第57章

　迦南星域。

　首都星。

　在中心城邸林立的街道上,時不時可見來去匆匆的政府員，翼車和飛行連續起落。

　某間臨街的豪華敞亮的辦公室里,有個年輕的助理抱著數據板，小心翼翼地將圖片投影到空中。

　“可能是剝奪或者復制能力。”

　助理小聲道：“有三種以上的特殊能力。”

　他一邊說一邊有節奏地著圖片，確保每一張都能被清晰看到。

　上司靠著座位，臉上表淡淡的，“極化了嗎。”

　助理微微搖頭：“不清楚。不過是個暗星雇傭兵，恐怕也不知道極化。”

　其實如果能被選中，他們也會給極化的條件,但目前不清楚其能力的限制，就等于無法判斷其潛力。

　上司嗤笑一聲，“奪取或者復制類能力，聽上去潛力高,但大多數不過爾爾——”

　的話語戛然而止。

　助理察言觀，也停下了翻圖片的作。

　上司瞇起眼睛看向空中的照片。

　那是一張從高拍攝的,黑發雇傭兵站在昏暗街口，旁邊是高大的紅發男人。

　兩人站得很近，后者好像抬起了手,作親昵地了前者的額頭。

　上司：“？”

　差點打翻了手邊的咖啡。

　上司沉思了幾秒鐘,“我知道了,把文件傳給我。”

　助理點點頭,“那我們要不要上報？”

　上司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你是主管我是主管？”

　助理默默離去。

　……

　暗星中城區公寓里。

　蘇璇咳嗽了幾聲,總算平復了呼吸,“我懷疑你想嗆死我,繼承我的飛船。”

　“這是你要我問的。”

　秦梟面無表地看著：“你那個破船送我都不要。”

　蘇璇：“你做夢去吧。”

　習慣互懟兩句之后，又開始思索這件離大譜的事。

　蘇璇：“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秦梟沉默了幾秒鐘,“只是一種可能。”

　蘇璇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但對方如果不想細說，也不會再繼續追問。

　干脆換了個切點。

　“所以，有和人類外貌相似的魔人嗎？”

　“有。”

　他停了一下，“準確地說，魔人中的強者可以隨意變化外貌。”

　所以也不能說相似。

　只能說他們可以變人類的樣子。

　蘇璇：“你能從魔人上汲取元能吧？魔人和魔人之間也可以嗎？哦，還有，如果有人用異能傷了你，那你上的元能會被吸走嗎？”

　秦梟沒說話。

　或許這些問題里也有什麼線索。

　當然，他現在對自和魔人的關系持有懷疑態度，肯定是因為有些事沒有答案，或者有些矛盾之。

　譬如他有魔人的一些能力，但也有一些魔人沒有的能力？

　所以他才會糾結。

　半晌，秦梟輕輕地開口道：“我對

　魔人的了解有限，這也是個問題。”

　蘇璇了然，還記得當時從超控科技分部回來之后，他曾表示過，有些事是實驗日志無法解釋的。

　看來說的就是這個了。

　蘇璇：“所以，你想尋找更多的魔人的信息？比如那種參與戰爭的人，見過魔人中的強者——”

　那些人應該會更清楚吧。

　“我遇到過這樣的人，也聊過幾句。”

　秦梟再次搖頭。

　他一手按在窗框上，低頭看向外面繁華喧囂的城市街景，神喜怒難辨。

　“就是他們告訴我，魔人中的強者可以千變萬化，那些頂尖強者堪稱無所不能。”

　蘇璇：“這個無所不能是否包括變人類的樣子和人類生孩子？”

　秦梟：“……”

　迄今為止，倒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魔人和人類是否存在生隔離。

　所有一切都有可能。

　不過，他們竊取的未來計劃信息里，倒是明確表示，秦梟是兩個人類的孩子，至基因提供者都是人類。

　等等。

　他的父母確實都是人類，但如果那些人在培育胚胎的過程中，加了什麼別的東西呢？

　實驗日志上并沒有寫出這些，不代表這就不存在。

　而且秦梟會產生那種想法，肯定是他發現了他和魔人的一些共同點。

　他不想說，蘇璇就不會追問，但也會下意識想想是什麼。

　蘇璇腦子里閃過幾種可能，從強悍的自愈力再到元能相關。

　“你有試過去神圣星域嗎？”

　如今被魔人封鎖的首都星域，幾乎已經了失之地，絕大多數人本無法找到位置。

　在神圣星域周邊地帶，飛船的導航系統就會失靈，用超空間引擎進行折躍，也會迷失到奇怪的地方。

　然而如果不借助飛船呢？

　像是這些空間能力的高手，異能比飛船還要好用，如果能確定方向，未必不能闖進去。

　雖然說大多數人無功而返，數能進神圣星域的人都有去無回，但這或許也是實力決定的？

　蘇璇：“當然，先說好，我只是純粹好奇，不是在鼓勵你去這麼做，我是覺得你的能力好像可以試試？”

　秦梟并沒有誤會，“瞬移？我只能去我去過的地方。”

　蘇璇：“可是你帶我去拿產——”

　秦梟：“我沒有去過那家信托公司，但我去過那個城市。”

　也就是說，他先瞬移到城市里，再按著地址找到信托公司，再潛進去。

　怪不得他消失了十分鐘才回來。

　蘇璇恍然點頭。

　所以他不可能直接瞬移進神圣星域。

　蘇璇：“你的問題是，你找不到位置？”

　秦梟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的問題是，這件事對我來說不是特別重要。”

　蘇璇：“？”

　秦梟：“……我覺得它們早晚要出來，就懶得去找了。”

　能不能進神圣星域，并非是一念之間。

　即使對他而言，也要花時間力去找路，找到路還要想辦法破開魔人設置的屏障。

　蘇璇悟了。

　蘇璇：“如果換別人，我會覺得這話是托詞，其實只是怕死不敢進去，但你這麼說，我就信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不會害怕魔人。”

　“嘖。”

　秦梟看了一眼，“算你有句人話。”

　“啊？”

　蘇璇頓時七竅生煙，“我剛剛說了我相信你，草，沒有了。”

　“哦？”

　秦梟冷笑一聲，“你過嗎。”

　蘇璇：“…………”

　什麼七八糟的。

　他沒有繼續再糾纏這個話題，只是收回視線重新向外面的街道。

　“現在有個機會。”

　蘇璇歪頭聽他說話。

　“斯通家族將巨量髓石貯藏在251號星。”

　他淡淡地開口道：“為了吸引魔人。”

　蘇璇：“…………嗯？”

　魔人想要吞噬異能者，而髓石可以激發人的異能，所以髓石也能吸引魔人，這好像也說得通？

　斯通家族如果想抓魔人，無論是為了賣，還是為了自己人得到更多元能，都也能理解。

　蘇璇：“你想做什麼？”

　一下子興起來，“搶走那批髓石，還是搶走那個魔人？”

　秦梟：“……我為什麼會需要髓石。”

　蘇璇：“呃，我不知道，建立異能者軍隊之類的？”

　秦梟用看傻瓜的目看著。

　髓石能激發異能，但要為正經的有戰斗力的異能者，也還是需要長久的鍛煉。

　蘇璇看出那是他絕對沒想過的事，“當我沒說。”

　短暫的沉默之后，秦梟說起了另一件事。

　“奧林匹斯星域正在籌備萬國會議。”

　蘇璇：“……”

　已經習慣聯邦星域這些取材神話的命名，也知道那是聯邦最富饒繁華的中心星域之一。

　甚至說除了被封鎖的圣域之外，要在聯邦數出生產總值最高、經濟發展狀況最好、犯罪率最低的星域，就只剩下奧林匹斯莫屬。

　它被掌控在聯邦金融巨擘唐氏財團的手中。

　如今財團的掌權人是唐家兄弟，一個董事長，另一個擔任著參議院議長的位置，他們的侄子侄們也控制著奧林匹斯里各個星系的經濟命脈。

　雖然他們并未割據稱王，但他們對自己地盤的掌控力度，也并不迦南索瑪等國王要差。

　在戰爭剛剛結束，許多星域宣布獨立之后，索瑪國王曾經提出舉行萬國會議，聚集了數十位星域領主和能代表其星域的議員，共同簽訂了和平條約。

　因為無法窺伺圣域魔人的靜，誰都不愿將軍隊兵力損耗于自相殘殺上。

　而且那時人口數量銳減，又有魔人在外游，除了星際海盜的犯罪活率提升，不同國家邊陲星域的沖突次數倒是減了。

　現在又要舉行萬國會議？

　是為的什麼？

　秦梟：“他們認為這些年的魔人數量增多了。”

　蘇璇一驚，“有魔人從圣域里出來了？”

　這當然是一種可能。

　也或許有些魔人在外面沉睡，近年來蘇醒了。

　但無論是哪種況，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秦梟不置可否：“他們就是想要商討這件事，甚至說，為戰爭做準備。”

　蘇璇輕輕吸了口氣。

　按照隊友的說法，距離萬國會議還有不到一年時間。

　如果魔人真的在不斷蘇醒，繼續向外侵擴張，或許這幾個月里，會有越來越多的征兆。

　或許這個世界很快也要陷戰火，然后是漫漫長長的十數年。

　從原主的經歷來看，迦南，或者至蘇家所在的哲多星，或許是個能讓人偏安一隅的地方。

　不過蘇璇并不想躲起來，除去想要見證歷史之外，還著更多的元能。

　——殺死更多魔人。

　蘇璇沉思了一會兒，“所以這和斯通家族在251號星用髓石吸引魔人，有什麼關系？”

　秦梟：“你智商欠費了。”

　蘇璇用力地白了他一眼，“一天前，我對魔人的了解就只有網上的幾句話——”

　不過，結合和隊友對話的上下文，好像能猜到了。

　秦梟：“他們認為有更強的魔人離開了圣域。”

　蘇璇：“他們想要吸引更強的魔人？”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說道。

　蘇璇拍了一下大，“我猜到了！我還猜到那可能是你想見的那種高智商魔人！你想去見見那個魔人，和它流一下！”

　“不完全是這樣。”

　秦梟直接給投影了一張圖。

　是他們從超控科技分部實驗室里竊取的機文件——未來計劃里的截圖，也是他作為7777號實驗品的檔案。

　蘇璇曾經看過這份檔案，一眼就能認出來。

　在檔案的下半部分，有一些類似注記錄和實驗日志的信息，其中偶爾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陌生單詞。

　秦梟隨手點了一個有鏈接的地方，旁邊頓時彈出來一個新的窗口，里面有一個鮮紅的仿佛以繪制的立符文投影。

　蘇璇：“嗯？”

　秦梟：“前段時間我又翻閱檔案的時候才發現這個，這似乎是魔人的符號。”

　蘇璇：“你怎麼知道？”

　秦梟：“因為斯通家族想用來召喚魔人的儀式里，他們準備把髓石擺非常類似的形狀。”

　“真的？”

　蘇璇輕輕吸了口氣，“我先不問你是怎麼知道斯通家族的詳細計劃，但如果真是這樣，你確實該去看看那個被召喚出的魔人了，嗯，前提是你興趣。”

　秦梟微微側過頭，垂眸看著旁邊的隊友，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后者很隨意地坐在飄窗上，一條曲起橫放在前，一條在空中，兩手支在后，瀑布般的濃黑發散落在腰間。

　那張致俊俏的臉龐，就沐浴在明朗溫的里，睫都被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輝。

　年輕的雇傭兵仰著頭，眼神充滿了不爽，卻沒有毫的猜忌和畏懼。

　有一瞬間，秦梟覺得自己很難理解的腦回路。

　但他又覺得好像就該這樣。

　“你沒有別的想說嗎？”

　他不冷不熱地開口問道。

　黑發眨了眨眼睛，“我說了你會聽嗎？”

　秦梟：“？”

　蘇璇搖了搖頭，“我希你能學會尊重你的隊友，適當給我些夸獎和鼓勵。”

　說得一本正經，但看眼神也知道是在開玩笑。

　秦梟：“你真的有自卑到這種程度嗎？這麼需要別人的肯定？”

　蘇璇：“——包括說幾句像這樣的狗話。”

　秦梟無語地看著。

　“說真的。”

　蘇璇聳了聳肩，“你還指我說什麼？說我愿意為了你和斯通家族作對嗎？我已經得罪了科隆家族，剛剛我見到瑞秋的時候，都做好被認出來然后拼命的準備了。”

　再多一個也不多。

　雖然這倆家族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簡單來說，就是斯通家族更得罪不起。

　蘇璇：“反正我只是幫兇嘛，主謀還是你。”

　而且能隨意改變外貌，能能穿墻，想通過監控找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的反社會傾向再高一些，絕對可以為非常離譜的罪犯。

　但蘇璇沒興趣傷害無冤無仇的人。

　秦梟：“…………”

　他其實并不想說這個。

　或許是他的眼神泄了些許緒，他發現隊友再次張起來，直了脊背，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他。

　蘇璇：“別告訴我你想去刺殺唐家雙胞胎，或者任何一個會去參會的國王議員。”

　秦梟嘆了口氣。

　他手輕輕彈了一下隊友的額頭，看著后者捂著腦袋怒瞪過來，忽然覺得整件事有些稽。

　秦梟：“如果我真是魔人，你會怎麼樣？”

　其實他想說的是，聽到他那個問題之后的反應，除了驚訝之外，竟然就沒有別的了嗎？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剛剛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這意味著他可能真的在乎對方的想法。

　蘇璇：“呃——”

　說實話，這家伙上發生什麼離譜的事，都能在短暫的震驚后迅速接了。

　比如他上有魔人的基因，又因為吸收了太多元能，魔化后漸漸變真正的魔人。

　那他本來就是實驗室產，最初的基因構也不是他能選擇的。

　蘇璇：“我還能怎麼樣？向你討教一下怎麼更好的掌握元能？嗯，不管你是不是都不影響我這麼做吧。”

　總而言之就是無所謂。

　他們又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不過是臨時合作者，是人是鬼與有什麼關系。

　蘇璇：“你自己都說你沒那麼在乎這件事，為什麼還要問我？難道你在乎我對你的看法嗎？”

　秦梟：“…………你想多了。”

　沒有想多。

　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干脆假裝沒這回事。

　蘇璇：“……”

　行吧。

　也習慣隊友各種奇怪行為了。

　蘇璇：“我本來想說，如果你真的在意，你就，嗯，再去找找科隆家族的人，說不定他們有更多關于未來計劃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