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兼葭輕咬了一下，也有些為難：“也不是什麼要的事，就是今兒家學的時候，葉先生見大姐姐許久沒來家學，有些不大高興，母親知道了，憂心大姐姐課業，但礙于祖母疼大姐姐，也不好說什麼，父親也不要生氣。”

　虞宗正臉很難看，頭些天他就讓虞窈去家學，哪知虞窈竟將他這個父親的話，當了耳旁風。

　楊淑婉瞥了他的臉，著帕子按了按角，憂聲道：“老爺，之前去寶寧寺上香，倒是偶然聽到了一些，關于窈窈不好的傳言，我心里頭十分擔心。”

　虞宗正臉又是一沉：“都傳了些什麼？”

　楊淑婉猶豫了一下，這才道：“說，窈窈小小年齡就手府里頭的事，打賣家中下人，真真是蠻跋扈，目無尊長，這些是非的話，我原是不該對你說，免得教你誤會我搬弄是非，只是事關窈窈與虞府的名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虞宗正臉發青。

　關于虞窈打賣下人的事，他也聽了一耳，聽說是下人嚼舌子，也沒太在意。

　但這會聽楊氏一提，就恍然明白了。

　這種事本該稟了家中主母，由楊氏來置，方顯得名正言順，沒得小小年齡就落了一個囂張跋扈的名聲。

　見他臉不對，楊氏有些慌，連忙解釋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窈窈雖然不是在我跟前養大，可是老爺的嫡長，我自然將視如己出，見荒廢課業，又在外頭傳了不好的名聲，心里頭也擔心。”

　一副憂心繼的慈母，事事為虞府考慮的模樣。

　虞宗正哪有不生氣的道理，一掌拍到桌子上，把桌面拍得悶響，桌上的茶杯，也跟著“哐當”直響：“這個孽，仗著祖母寵著，是越來越不統了，虞府世代書香，家子若是不勤家學，不通文章，豈不教人笑話我們虞家？”

　虞兼葭嚇了一跳，連忙安：“父親，您別生氣，大姐姐最近在跟著嬤嬤學規矩，許是沒有時間上家學，也不是故意的。”

　虞宗正大怒：“學規矩就能不上家學？府里頭哪個沒跟著嬤嬤學規矩？就和旁人不同？”他擱在桌上的手倏然握，語氣之中怒意更甚了：“為府里頭的嫡長，本該勤學進，行嫡長之責，為家中姐妹做出表率，可哪有半分大家閨秀該有模樣？”

　虞兼葭被他的怒火嚇著了，輕咬了下，垂下了頭，倒是楊淑婉聲勸道：“當心氣壞了子，大姐兒年，以后慢慢教著就是了。”

　“子七歲便該知事懂事，都九歲，早就過了年無知的年歲，”虞宗正撥高了音量，怒聲道：“葭葭六七歲的時候，可比現在懂事！”

　楊淑婉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了，一時間愣在那里沒了話。

　屋子里氣氛十分凝重。

　虞兼葭倒了杯茶，奉給了虞宗正，聲道：“父親，母親不想與你說這些，就是不想惹您心煩。”

　虞宗正接過茶杯仰頭灌進里，一杯熱茶下肚，也令他冷靜了些，但依然沉著臉，顯然是余怒猶在。

　虞兼葭緩聲道：“葉先生是父親尋來的先生，是京里頭有名聲的才，教書仔細認真，為人也有原則，大姐姐往常課時，時常坐不住，葉先生也都十分包容，您好好勸勸大姐姐，讓大姐姐給葉先生認個錯，道個歉，葉先生定會原諒大姐姐的，千萬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兒，傷了父倆的份，不然，我和母親都里外不是人了。”

　聲音輕悅耳，話兒也說的得理，但虞宗正卻是越聽越憤怒，臉也越來越難看。

　葉先生人品才德自是沒有問題，連葭葭都十分滿意，虞窈有什麼不滿意的？竟然不敬師長，課間不守規矩，簡直混帳。

　虞宗正“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沉著臉，就往外頭走。

　楊淑婉連忙上前阻攔：“老爺，請息怒，窈窈還是個孩子，你千萬不要嚇著了，況且老夫人一向疼窈窈，您可不能惹老夫人生氣啊。”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虞宗正額上青筋直跳，一把揮開了簾子，就大步走出了室里頭。

　虞兼葭眼睜睜瞧著父親，怒氣沖沖地離開，滿臉驚恐：“娘，父親怎的生這麼大的氣？他是不是誤會大姐姐了？我們快將父親勸回來，不然父親又要責罵大姐姐了……”

　說著，就急急地要往外頭走。

　知道這個兒是個心善的，楊淑婉連忙拉扯住了：“葭葭別擔心，你父親往常對你們姐們嚴面慈心，他也只是擔心你大姐姐荒廢學業，不會真的責罵你大姐姐。”

　好說歹說，總算讓虞兼葭放下心來。

　折騰了兩天，虞窈的青竹紋繡得有模有樣。

　小巧的香包上青竹拔，竹節上枝條橫斜，點綴了三片青竹紋，雖然有些陋，也還算有模有樣。

　冬梅拿在手里頭仔細地瞧：“姐兒繡得可真好，奴婢當初學刺繡，可是學了整整一個月才繡出了樣子。”

　打小就學習蘇繡，可手眼不如小姐靈活，柳嬤嬤教小姐雙面繡，和春曉也跟著一起學了，連針法都沒學會。

　柳嬤嬤說，雙面繡不像蘇繡、湘繡是個人都能學，像姐兒這種天生骨，才能掌握雙面繡的技法。

　提起這個，虞窈就一臉嗔怪，埋怨：“紅這麼難，你和春曉之前也不知道勸著點我，由著許嬤嬤忽悠我，眼睜睜瞅著我遭罪，自從學刺繡，我的手指頭就沒好過，簡直太疼了，我打小就沒吃過這苦。”

　冬梅捂著輕笑：“奴婢們以為姐兒是真心想學，只是一時吃不來苦，哪能敢隨意阻攔。”

　若不是真心想學，旁人按著頭也學不。

　可姐兒打小就沒過疼，手指頭扎滿了孔，哭著說“疼”，喊著說“不學”，教許嬤嬤安幾句，就忽悠住了。

　哪像是真的不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