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王樂瑤其實已經聽到了。
四下黑沉沉的,先前為了讓安睡,蕭衍把寢殿里唯一的那盞燈燭吹滅了。
“竹君。”虛弱地了聲,跟這個武夫在一起,真的是力活。
竹君等人原本就在候著,聽到的聲音,趕進來。
“娘娘您沒事吧?”竹君張地問。
王樂瑤笑著搖了搖頭。竹君看到上除了膝蓋有團青紫,其它地方確實好好的,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到了夜晚,王樂瑤穿得比較輕便,所謂的輕便依然是上裳下,完全可以出門的狀態,只不過發髻梳得簡單一點,只斜了一餃珠簪。那顆珍珠垂到耳側,行走時搖曳生姿。
王樂瑤到了殿外,吩咐竹君去準備晚膳,問道︰“陛下吃過了嗎?”
竹君點頭,“吃過了。”
風卷殘雲一般,有些菜都沒看清楚,就空盤了。而且陛下很能喝水,一罐子的水,幾乎是咕咚咕咚灌下去,兩下就沒了。
王樂瑤略略出神,這些日子在宮里,時常有一些流言蜚語,都說像郗家娘子,然後又說郗家娘子跟陛下是打小的分什麼的。自然知道是誰的手筆,只是不願意去計較。郗氏想進宮就讓進吧,甚至可能還想要皇後這個位置,有本事就來拿。
郗氏不過是想用郗家往昔的分,蕭衍就範。
王樂瑤覺得蕭衍這個人有幾分反骨,本來水到渠的事,越是他,可能他就越要反著來。所以順著他,比忤逆他要來得明智。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比在背後玩謀手段,更能打他。
可惜郗家娘子並不懂得這個道理。
蕭衍走進中齋里,郗超和郗微都站起來行禮。郗微的眼眶紅紅的,但還是刻意裝扮過,一襲紅,如海棠般,在黑夜里也十分亮眼。
“左僕坐著吧。”蕭衍抬了下手。
郗超年事已高,其實他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若不是振興郗氏的重擔在上,他也不會搬到都城里,再次面臨來自權勢的力。
他見皇帝的臉不豫,心中多清楚,小兒子那事,大概沒有轉圜的余地。
只是兒苦苦哀求,又不忍那小子擔負著忤逆君王的名聲,被從都城趕了出去。
“陛下,阿弟到底做錯了什麼?是那個太子不肯進食,把飯打翻在地,阿弟氣不過,才著他,讓他吃。這樣您就要懲罰他嗎?”
蕭衍著手上的麂皮護腕,“你覺得,僅僅是這樣?”
他的聲音很冷,含著千鈞的氣勢,讓人膽寒。
郗超知道,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需要依附郗氏的寒門武夫,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忤逆他的下場,他們郗氏承不起。
他給了郗微一個眼神,拜道︰“養不教,父之過。十四郎的確年輕魯莽,惹惱了陛下,臣替他賠個不是。”
“左僕不必如此。”蕭衍靠在憑幾上,神很冷漠,“他忤逆朕意,侮辱前朝太子,已經無法再做文。朕貶他回龍驤軍,讓他思過,軍營也更適合他。”
這話的意思就是,誰也別再勸,誰勸他都不會改變主意。連郗超的面子,他都不會給。
郗超暗暗嘆了口氣,“既如此,臣就不打擾了。”
“父親!”郗微看到父親這麼快就妥協,連爭都不爭一下,驚住了。
郗超對搖了搖頭。
“您先走,兒還有幾句話,要同陛下說。”郗微不肯放棄。
郗超抓著兒的手臂,用眼神警告不要太過執著。此刻多說,只會惹惱皇帝,對他們並無多好。
但郗微堅持,郗超也沒辦法,只能蹣跚著先行離去。
等到郗超走了,郗微才跪在殿上,“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阿弟無關。我想算計廢太子,挑撥陛下和皇後父親的關系,阿弟只是聽令于我。”
蕭衍冷冷地看著,“郗微,你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依依向華 定定住天涯
這句話,好像一下刺激了郗微,笑了笑,看向蕭衍,“陛下又為何變現在這樣?就算王氏是您的皇後,但王氏藏匿前朝太子這麼重的罪名,您竟然輕輕放過了。非要因為一點小事,懲罰阿弟。陛下,這公平嗎!您是被沖昏了頭嗎?”
“放肆!”蕭衍拿起手邊的一個鎮紙扔了過去,那鎮紙碎在郗微的畔,濺起的一粒碎石,劃過的臉,在臉上留下一滴。
郗微愣了一下,好像也無所顧忌了,從地上站起來,“您忘記了,當初您走投無路,是誰收留了您?又是誰扶持您坐上荊州刺史的位置?這些年,我郗家為陛下鞍前馬後,出錢出力,如今陛下龍天下,就是如此對待郗氏的嗎?傳揚出去,豈不是讓所有舊部心寒!”
甦唯貞冷汗直冒,這人多半是瘋了,敢這麼跟主上講話。郗氏是有功,但主上對郗氏的恩封,已經直四大姓,他們還有什麼不滿的?何況郗氏當初扶持陛下,也是為了私利,互相利用罷了,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你以為在都城和後宮散布那些謠言,朕就會接納你進宮嗎?”蕭衍不怒,反而平靜地說,“當初朕要娶你,不是喜歡你,是看中郗氏能幫朕。你不肯嫁給朕,朕卻因為你悔婚得到了更大的好,這點,朕著實要謝你。”
蕭衍冷笑,雲淡風輕地說︰“郗微,皇後一點都不像你,在朕心中如明月般聖潔。”
“而你,不過只是朕往上爬的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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