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一亮, 王樂瑤像往常一樣起,竹君把簾幔勾起來。看到自己的陪嫁侍,顯殿的宮, 還有幾個史, 整齊地跪在地上。
“恭賀殿下芳辰,祝殿下春秋永盛。”
王樂瑤微微怔住。這是宮後的第一個生辰,因為跟大婚靠得很近, 所以沒有大肆辦,原本以為沒什麼人會知道。
可看到這麼多人跪在前, 鄭重地恭賀,才覺到,自己的份已經發生了變化。這些人都是圍著轉的,自然會把的生辰,喜好都記下來。
“都有賞。”王樂瑤說。
“多謝殿下。”
眾人領了賞,歡歡喜喜地退下了。
竹君神地說︰“娘娘, 還有呢。”
走過去, 把屏風推開, 地上堆放著不的錦盒。竹君一邊打開一邊說︰“府君和主君都沒忘記, 一早就派人把賀禮送進宮來了。他們知道娘娘今年沒有辦壽辰,還特意叮囑婢子一定要好好做一頓生辰宴給娘子。還有桓家娘子和謝家娘子的賀禮, 大家都記得呢。”
王樂瑤走過去, 看著琳瑯滿目的生辰禮, 心中涌過一暖流。人在宮里, 所期冀的不過就是這些來自家人的問候和關心。沒想到連堂叔那房都送了。堂叔肯定不會記得這種事,肯定是堂嬸的主意。當了皇後,價果然是水漲船高,連堂嬸都會來結。
王樂瑤洗漱之後, 坐在妝臺前。竹君今日特意為心打扮,一紅的大袖裳,上面繡著百鳥,黃的祥雲紋佩帛挽在臂間,雍容華貴。頭發梳繁復的飛天髻,上金制的凰步搖,自有母儀天下的氣勢。
覺得太隆重了,竹君卻說︰“宮里不慶祝,娘娘卻不能虧待了自己。皇後的生辰,本來就跟節慶一樣,是要大辦的。今日的午膳,婢子要把絕活統統都拿出來。”
王樂瑤笑著說︰“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們走到外面的正殿,剛剛坐下,正準備傳喚早膳,侍在外面喊道︰“陛下駕到!”
王樂瑤皺眉,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還剛好挑了用膳的時辰。
起走到門口,蕭衍後的侍都向行禮,有的還暗暗出驚艷的眼神。素來知道皇後姿無雙,但很看穿如此鮮艷的。都說牡丹是國天香,想來在皇後娘娘面前也要慚了。
蕭衍看著說︰“皇後今日的打扮與以往很不同。為了生辰的緣故?”
王樂瑤愣了一下,他竟然知道?他過來這麼早,是因為的生辰?還看到甦唯貞的手里捧著一個托盤,用紅布蓋著,應該是給準備的生辰禮。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明明沒讓任何人告訴他。
“合八字的冊子上看過一眼。”蕭衍輕描淡寫地略過,“朕了,與皇後一同用早膳。”
于是皇帝除了喜歡用顯殿的淨室以外,又多了一個好,就是在這里用膳。原本一個人吃也是無趣,多一個人倒無妨。可吃的很,所以膳房準備的分量都不大,對蕭衍這個牛胃來說,本就不夠。等確認吃好了以後,蕭衍果然把剩下的菜全都吃完了,還額外了幾塊髓餅。
他偏那種量大而容易飽腹的食,做起來也容易。
聽說在軍營里是要搶食的,若是慢一步,可能就要肚子。所以他進食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一塊餅就能下肚。
王樂瑤看呆了,然後不聲地移開目。
等蕭衍吃飽喝足,才讓甦唯貞把一直捧著的那個托盤送到王樂瑤的面前。
“皇後打開看看。”
王樂瑤滿心期待地將上面的紅布掀開,發現竟是一套尋常人家的布,左看右看,都沒有任何特別之。不知皇帝是何用意,蕭衍說︰“今日皇後生辰,朕知道世上的奇珍異玩,皇後應該不會放在眼中。朕所擁有的最好的寶,都在之前賜給皇後了。所以朕決定邀請皇後去民間走走。”
“民間?”
蕭衍點頭,“不是你們常去的金市,也不是顯貴雲集的清溪那一代。你若願意,朕就帶你去看看不一樣的都城。”
王樂瑤以前很出門,出門也必定是前呼後擁,去固定的幾個地方。
所以對蕭衍口中“不一樣的建康城”還是有幾分好奇的。何況宮大半月了,每日都要理很多宮務,也想趁這個機會去散散心。皇後出宮可是不容易的。
盡管心對那套布非常嫌棄,但穿平時的樣子走在街頭,太引人矚目,所以說道︰“我願意。”
蕭衍沒想到答應得還痛快,似笑非笑地問︰“皇後不後悔?”
出去走走有什麼好後悔的?難道他還準備了別的東西在後頭等著?
王樂瑤倒也不會畏懼退︰“當然不會。”
出宮自然是要準備一番,蕭衍先帶去太後那里請安。皇後出宮,要告知太後,以防後宮出了事無人做主。張太後腳不便,沒辦法四走,只能在宮里,看看宮人侍弄花草,倒羨慕他們這些年輕人能四跑。
“去吧,注意安全便是。”張太後看了蕭衍一眼,“你自己平日到跑也就算了,皇後出高門,別帶去那種七八糟的地方。”
蕭衍應是,“兒子有分寸。”他正要告退,王樂瑤又說︰“母後可想要什麼民間的東西?我可以幫您帶回來。”
張太後想了想,知道是一番好意,溫和地說︰“倒是有些想念蘭陵的酒了,若是你們看到,幫我帶一壺回來。”
王樂瑤應好。覺得這樣,也算稍許彌補了張太後無法出宮的憾。
回到顯殿後,竹君和幾個侍幫下華服,換上那套平平無奇的布。這子的布料是棉布,質地與王樂瑤平日所穿的綾羅綢緞相差甚遠,但還算舒適。普通人家穿的原來是這樣的覺,雖然不怎麼好看,但輕薄,簡便,手腳都不到束縛。
“這尺寸居然剛剛好。”竹君驚訝,從腰圍到長,一點都不差。
這子,多半是蕭衍命人做的。他雖然沒有正兒八經地量過,但是之親時,上的每寸地方他都了若指掌。
為了配合這套布,竹君為王樂瑤重新梳了發髻。這種分的平髻竹君以前只見過,也是第一次梳,重點在于簡單大方,稍加固定就可以了。
王樂瑤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忽然有種從凰變家禽的覺。如果出生在尋常人家,如今應該就是這幅模樣吧?
這種覺很奇妙,好像在著另一個自己。
蕭衍也早就換好了裳,在外面等。他穿著一杏的長袍,上回在外央居外見過這裝扮。
蕭衍倒是從來沒見過王樂瑤穿這樣,與華服相比,多了一點人間的煙火氣。
他手中拿著個冪籬,戴在王樂瑤的頭上,遮住的容貌。然後牽著的手說︰“今日就委屈皇後了。”
他們出宮,坐的是普通的牛車,從小掖門出去。宮門甦唯貞都打點好了,這牛車比上次見到的那輛大一點,剛好容納他們兩個人。
既然是微服,只帶了竹君和甦唯貞。王樂瑤見趕車的是個面生的人,不過聽他蕭衍主上,應該是可以信任的荊州舊部。還覺得一切都新奇的,不知道蕭衍到底要把帶到什麼地方去。
不一樣的都城,究竟是指什麼呢?
蕭衍先扶著王樂瑤坐上去,自己剛要上車,柳慶遠帶著一隊護衛追了過來,王端也在其中。
王端這陣子倒是兢兢業業,上頭說什麼,他便做什麼,從來不苦累。起初同班的兵士還欺負他,讓他日夜當值,軸轉,或者孤立他,想讓他知難而退,回家繼續當貴公子去。他非但沒跑去做皇後的阿姐那里告狀,還越挫越勇,對欺負他的人直接用拳頭說話,倒是讓原本看不起這位王家小郎君的兵士們刮目相看。
在蕭衍軍中,出都是其次,只憑實力說話。
柳慶遠見他是個可塑之才,偶爾也會把他帶在邊歷練。
柳慶遠不良于言,就讓王端向蕭衍稟報。
蕭衍走遠幾步,聽王端稟報。
“北魏的太子丟下使臣團,自己先帶了一小隊人馬,提前進都城。我們收到消息時,已經晚了一步,左衛將軍正命人搜尋。他們很可能會藏在那些平民出的地方,為了陛下和皇後的安全著想,是否暫緩出宮?”
“你覺得,他先都城的目的是什麼?”蕭衍問道。
王端想了想,這位皇太子是魏帝所托,來談重開兩國邊境互市的事。上回魏國的細把都城鬧得飛狗跳之後,建康令已經在各城門加派了人手,街上巡邏的士兵也多了。這位皇太子應該不會蠢到在此時故意挑起爭端,潛都城完全只是出于好奇心吧?
畢竟北魏一直仰慕南朝的繁華。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蕭衍說了,蕭衍道︰“正如你所說,所以不用擔心朕跟你阿姐的安全,朕心中有數。你回去跟左衛將軍說,注意館那邊的靜即可。”
“是。”王端抱拳。
“朕聽說你近來做得還不錯,繼續努力。”蕭衍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端怔住,他原先覺得陛下應該是個很難相的人,畢竟大多數時候見到他,都十分威嚴,不茍言笑。而且陛下不喜歡士族,很多比他大的士族家阿兄都到了起家年齡,陛下卻沒封,反而提拔了很多寒門。可陛下跟自己說話,好像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姐夫,提點妻弟,還親切的。
王端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詞︰屋及烏。
蕭衍回來上了牛車,他一坐進來,整個空間都變得狹小了,王樂瑤往旁邊挪了挪。
“陛下有要事嗎?若政事繁忙,不必特意陪我出宮。”
“無事,倒是你這個稱呼得改。”
王樂瑤不解地看著他,他手握住了的手︰“阿瑤,在外面要稱呼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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