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行是幾天之後知道流甦搬家的。
那天,楊娟回家後,把手里拿著的一串鑰匙扔在茶幾上,突然「叮當」一聲,嚇了項西行一跳。他抬頭看了楊娟一眼,帶著不滿問︰“又去哪里惹事兒了?”
楊娟氣哼哼地一屁坐在項西行邊,滿口怨憤︰“你說現在這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小氣,我不過是想漲一點房租,竟然搬家了!哎我就不明白了,剩下的房租也不錢,寧可不要了也不答應再給咱們漲點,你說這人是傻呀還是笨呀,哪多哪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項西行吃了一驚,急忙問︰“你說流甦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什麼時候的事,你又去要求漲房租了?”
“別一口一個流甦得那麼親切,不過是一個窮得連房子都買不起的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值得你這樣兇地質問我嗎?”
楊娟非常不滿地抗議︰“鑰匙已經還給我了,我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總之,還在地球上。”
然後若無其事地拿出好幾瓶指甲油,準備開始涂指甲。
項西行心里忍了多年的憤怒,像一座再也無法控制的活火山,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發了。
他猛地站起,一把奪過楊娟手里的指甲油瓶兒,用力摔在地板上,對著楊娟大吼︰“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瘋婆子,房子沒到期你漲什麼房租?還好意思說別人小氣,我看你的臉比城牆都厚了!”
楊娟看著地上碎裂的指甲油,看著被染得斑駁不堪的地板,哇哇大︰“項西行,你為了一個陌生人,這樣說我?你嫌棄我了是不是,你說是不是?當初我的一腔癡心都喂了白眼狼了是不是?”
“是,現在我就是嫌棄你了,別總仗著當初的那點兒分,整天為所為。”
項西行怒目圓睜,看著楊娟說︰“你看看你,這麼多年來,整天無所事事,整天四攀比慕虛榮,整天逛街玩麻將,整天惹是生非,這些統統都算了。
我不計較,但是你連起碼的道理都不懂了,租房子時簽合同為的是什麼,你告訴我為的是什麼?
說出來的話能出爾反爾嗎?你還是人嗎?你是三歲孩嗎?你有三歲孩的純真嗎?我今天客觀評價一句︰你就是無知無理貪婪丑陋沒有人的瘋婆子!”
“你還總提當初,當初的你在哪里?如果不是看在當初的同甘同苦,你早就不是我項西行的太太了。
當初的你死了,當初的項西行也被你折磨死了,現在的我實在無法和你這樣的瘋婆子過下去了,再和你過下去,我會窒息而亡,所以我今天正式向你提出離婚。”
“你個陳世,你個白眼狼,你說這樣的話,你虧不虧心?”
楊娟的聲音更高了,一邊罵一邊哭,仿佛是天下第一委屈的人,眼淚更是比孟姜都多。
“就算是虧心又怎麼樣?我寧可選擇虧心讓眾人唾罵,也不選擇你了,我堅決要求離婚,不接任何方式的調解,除了離婚,我已經被你得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項西行說完,拿起自己的服,準備走人了。
“你干什麼去?你要去哪里?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你是不是找你的人去?”楊娟一連問了好幾句,撲過去撕扯著項西行的服,不許他開門離去。
“你想怎麼說都可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認,但就是不能和你繼續生活下去了。”
項西行一把推開楊娟,在楊娟踉蹌著倒退的時候,他開門從容走了,後楊娟撕心裂肺的哭聲和不管不顧的罵聲,到了樓下都能聽見。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又下起了雪。雪花大朵大朵地飄搖著,了項西行的眼楮。
北風凜冽,吹在臉上,項西行一點覺都沒有,他的心實在太痛苦了,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結束這痛苦。
打開車庫,把車開出來,開到離家遠些的地方,項西行才停下來,拿出香煙,點燃,一口氣吸了兩後,心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然後他拿出手機給流甦打電話。
“喂,項先生……”流甦清脆如百靈鳥一樣的聲音傳進耳朵,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愉悅。
那一刻,項西行覺得流甦像天空飄的雪花,那麼溫,那麼輕盈,那麼麗。
項西行眼前立刻出現了流甦笑眉笑眼的樣子,和流甦這樣乖巧懂事的人一起生活,該是多麼愉快的事。即使為死了,也是幸福的吧?
他想得走了神兒,流甦了他好幾句,他才聽見,自己先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地笑了笑後,帶著幾分尷尬問︰“流甦,你搬家了?今天晚上楊娟才說,我才知道。”
“是的,我搬家了,因為我男友搬過來和我一起了,房子就顯得有點小,所以我們就租了一個大一些的兩室的。”
流甦咯咯地笑︰“這幾天忙著收拾新家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項西行明白,流甦哪里是因為房子小搬的家,分明是楊娟要漲房租,攪合的心煩了,才搬家。
流甦這麼說,無非是怕自己難堪,多懂事的子,楊娟比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但流甦再怎麼給自己留面子,自己也已經知道了真相,還是覺到難堪了。
項西行更艱難地開了口︰“流甦,我知道你搬家是因為楊娟,又找你了、要漲房租是不是?我了解的,自己都親口承認了,真是丟臉啊。”
流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沉默了一會後,轉移了話題︰“項先生,等我新家收拾好了,請你來做客,我男朋友燒得一手好菜,歡迎你為我們家的第一位客人。”
“好的,我一定去。”掛斷電話後,項西行心里更難過了︰以前一直見流甦影單影只,什麼時候竟然有了一個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