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牧雲和黃蓉兩人說了片刻,隨即便吹滅燭火和而臥,睡了過去。睡到半夜,忽然遠傳來嗚嗚之聲,凌牧雲和黃蓉都驚醒了,側耳聽去,似是有人在吹海螺,過了一陣,嗚嗚之聲又響了起來,此起彼和,並非一人,吹螺之人相距甚遠,顯然是在招呼應答。
黃蓉低聲道:“雲哥哥,咱們瞧瞧去?”
凌牧雲知道這應該是陸冠英聚集太湖水盜準備打劫了,只是不知道了他的影響,此番陸冠英他們打劫的還是不是金國欽使,而這金國欽使還是不是楊康?好奇心起,於是對黃蓉點點頭道:“好,蓉兒,咱們就去瞧瞧。”
兩人輕輕推開窗子,向外去,只見庭院中許多人打著燈籠,還有好些人來來去去,不知忙些什麼。黃蓉擡起頭來,只見屋頂上黑黝黝的有三四個人蹲在那裡,顯然是居高臨下警戒監視,燈籠移時亮一閃,這些人手中的兵刃出來。
等了一陣,只見衆人都向莊外走去,於是凌牧雲和黃蓉兩人繞到西窗邊,見窗外無人,便輕輕躍出,兩人都是輕功高絕之輩,落地輕飄如落葉一般悄無聲息,屋頂之上的警戒之人毫無察覺。
黃蓉向凌牧雲打個手勢,反向後行,莊中道路東轉西繞,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轉彎的欄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樣,幾下一轉,哪裡還分辨得出東西南北?黃蓉卻如到了自己家裡,毫不遲疑的疾走,有時眼前明明無路,在假山裡一鑽,花叢旁一繞,竟又轉到了迴廊之中。有時似已到了盡頭,哪知屏風背面、大樹後邊卻是另有幽境。當路大開的月門偏偏不走,卻去推開牆上一扇全無形跡可尋的門戶。
見此景凌牧雲不暗自讚歎,這奇門陣法之還真是奇妙,如果此番不是有同樣通奇門陣法的黃蓉引領,單憑他自己非得迷路不可。
兩人又轉了七八個彎,來到後院的圍牆邊。黃蓉察看地勢,扳著手指默默算了幾遍,在地下踏著腳步數步子,凌牧雲聽低聲念著:“震一、屯三、頤五、復七、坤……”知道應該是在以八卦數之學在推算出路。
黃蓉邊數邊行,數到一停了腳步,轉回頭對凌牧雲說道:“只有這裡可出去,另外地方全有機關。”
說著話黃蓉當先躍上牆頭,凌牧雲也跟著躍出牆去,兩人出了莊子,黃蓉略顯得意的對凌牧雲道:“雲哥哥,陸莊主這莊子是按著伏羲六十四卦方位造的,其中遍佈機關。不過這些奇門八卦之我爹爹最是拿手。陸莊主難得倒旁人,可難不了我。”
凌牧雲笑讚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家蓉兒是誰,又豈能被這點陣勢難住?”
黃蓉聽他誇獎俏臉一紅,嗔道:“雲哥哥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蓉兒你可誤會我了,我可是真心誇獎,沒有半點虛言的。”
兩人低聲說笑了兩句,隨後攀上莊後小丘,向東去,只見一行人高舉燈籠火把,走向湖邊。黃蓉拉了拉凌牧雲的袖,兩人展開輕功追去。奔到臨近,伏在一塊巖石之後,只見湖濱泊著一排漁船,人衆絡繹上船,上船後便即熄去燈火。
兩人待最後一批人上了船,岸上全黑,才悄悄躍出,落在一艘最大的篷船後梢,於拔篙開船聲中躍上篷頂,輕飄飄如鵝飄落,船上之人毫無察覺。兩人從竹篷的隙孔中向下去,只見艙一人居中而坐,赫然便是莊主陸冠英。
衆船搖出裡許,湖中海螺之聲又嗚嗚傳來,大篷船上一人走到船首,也吹起海螺。再搖出數裡,只見湖面上一排排的全是小船,放眼去,舟似蟻聚,不計其數,猶如一張大綠紙上濺滿墨點一般。大篷船首那人海螺長吹三聲,大船拋下了錨泊在湖心,十餘艘小船飛也似的從四方靠攏過來。凌牧雲知道接下來將是一場廝殺,低頭向船中看去,只見陸冠英卻是神定氣閒,一點沒有臨敵應戰之前的張,不暗自點頭,這陸冠英雖然武功不算高,但這氣度還是不錯的。
過不多時,各船靠近。每艘船上有人先後過來,或一二人、或三四人不等。各人進大船船艙,都向陸冠英行禮後坐下,對他執禮甚恭,座位次序似早已排定,有的先到反坐在後,有的後至卻坐在上首。只一盞茶功夫,諸人坐定。這些人神豪,舉止剽悍,雖作漁人打扮,但看來個個負武功,決非尋常以打魚爲生的漁夫。黃蓉心中暗自詫異,凌牧雲卻知道這些人都是太湖水匪的頭領之流。
陸冠英拱手向其中一人問道:“張大哥,你探聽得怎麼樣了?”
座中一個瘦小的漢子站起來,說道:“回稟莊主,金國欽使預定今晚連夜過湖,那個姓段的指揮使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這次他以迎接金國欽使爲名,一路搜刮,所以來得遲了,現在還沒與金國欽使會合。”
陸冠英道:“他搜刮到了多?又帶了多兵馬?”
那漢子道:“每一州縣都有報效,他麾下兵卒還在鄉間劫掠,我見他上船時衆親隨擡著二十多箱財,看來都很沉重,應該都是金銀之類的東西,估計有個十幾萬兩銀子。率領的馬步軍共有兩千,其中過湖的都是步軍,因船隻不夠,上船的約莫是一千名左右。”
陸冠英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向衆人道:“各位哥哥,大家說怎麼樣?”
諸人齊聲道:“願聽莊主號令。”
陸冠英雙手向懷裡一抱,說道:“這些都是狗貪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既然從咱們太湖裡過,不取有違天道,咱們索就盡數取來,一半散給附近的貧民百姓,另一半各寨分了。”
衆人轟然好。黃蓉這才明白,原來這羣人都是太湖中的盜首,看來這陸冠英還是各寨的總頭領呢。
陸冠英道:“事不宜遲,馬上手。張大哥,你帶五條小船,再去哨探。”那瘦子接令出艙。陸冠英跟著分派,誰打先鋒、誰作接應、誰率領水鬼去鑽破敵船船底、誰取財、誰擒拿軍,指揮得井井有條。
陸冠英吩咐已畢,各人正要出去分頭幹事,座中一人站起來,冷冷的道:“咱們做這沒本錢買賣的,吃吃富商大賈,也就夠啦。這般和家大干戈,咱們在湖邊還呆得下去麼?大金國欽使更加得罪不得。”
凌牧雲和黃蓉聽這聲音好,循聲看去,原來卻是沙通天的弟子,黃河四鬼中的奪魄鞭馬青雄,不知如何竟混到了這裡。
二人不知道,這馬青雄之所以會來到這裡還是黃蓉的功勞呢,原來黃河四鬼被黃蓉屢次三番的戲耍,使得沙通天在完洪烈等人面前大失面,沙通天本就脾氣暴躁,一氣之下直接將黃河四鬼逐出了師門。黃河四鬼被逐之後各找生路,其中這奪魄鞭馬青雄一路南下就來到了這太湖,經人介紹之後加了一路水盜,因爲他本就是黃河大盜出,武功不錯又通水戰,於是直接就被提了頭領,所以此番才能與會。
馬青雄話一說完,陸冠英臉上然變,尚沒來得及說話,羣盜中已有三四人同聲呼叱罵起來。
陸冠英勉強笑道:“各位大哥不必怒,馬大哥剛來,不知咱們這裡的規矩,既然大家齊心要幹,咱們就是鬧個全軍覆沒,那也是死而無悔。”
馬青雄道:“好啦,你幹你們的,我可不搞這鍋混水。”說完也不理會衆人反應,轉就要出船艙。
黃蓉見此景附在凌牧雲耳邊道:“雲哥哥,這回這傢伙多半是要真去做鬼啦!”
凌牧雲贊的點了點頭,這種時候陸冠英怎麼可能讓馬青雄離開?真要讓馬青雄就這麼走了,陸冠英不僅威信掃地,而且還要承擔泄的風險,這種事哪個做**買賣的會去做?馬青雄此舉無異是在找死,估計他這個黃河四鬼之一今夜就要做太湖水鬼了。
事的發展果然沒有出凌牧雲和黃蓉兩人的預料,馬青雄才一要走,頓時又兩名漢子攔在艙口,喝道:“馬大哥,你斬過頭立過誓,大夥兒有福同,有難同當,就這麼走了恐怕不妥吧!”
“滾開!”馬青雄罵了一聲,雙手揮出,頓時將那兩人摔在兩邊,邁步就要繼續出艙。
“姓馬的,給我留下吧!”見此景,陸冠英斷喝一聲掠而起,一掌向著馬青雄的後背拍出。
馬青雄察覺到背後一掌風襲來,連忙偏讓過,左手從靴筒裡拔出一柄匕首,反手向後去。陸冠英左手疾,將他左臂格在外門,踏步進掌。馬青雄右手開,左手匕首跟著遞出,兩人當即在窄隘的船艙中近搏鬥起來。
凌牧雲看了兩眼,就知道馬青雄不是陸冠英的對手,陸冠英的武功雖然不高,也就在三二流之間的樣子,但對付馬青雄這樣的三流高手倒也足夠了。
果然就像凌牧雲所預料的那樣,兩人一手陸冠英便招招爭先大佔上風,鬥了十幾招,陸冠英突然一個擒拿手叼住馬青雄持匕首的手腕,另一隻手握拳轟出,“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打在馬青雄的口之上。馬青雄當即痛呼一聲向後就倒,他後的那兩名先前被他摔倒的漢子當即舉刀就砍,雙刀齊下,馬青雄只來得及慘一聲就命喪當場。
陸冠英讓那兩名漢子將馬青雄的投湖中,隨即對羣盜說道:“衆家哥哥,如今叛徒已死,大夥兒一會兒須得勇爭先纔是。”
羣盜轟然答應,各自回船。片刻之間衆舟千槳齊,並肩而行。陸冠英的大船在後陣,浩浩向湖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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