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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白塔》 第十五章 立冬(07)

寧樨走進茶室,溫鶴庭朝招一招手:“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

“那過來坐,喝盞茶。”

大家挪椅子,給寧樨讓出空位。

溫鶴庭看著寧樨,笑說:“小寧樨是不是冒了?”

寧樨睜大眼睛,“哇,一眼就能看出來嗎?”

“舌頭出來我看看。”溫鶴庭瞧一瞧舌苔,讓“啊”一聲,點頭道,“病程快要結束了吧?多穿點啊,這麼冷的天,腳踝還在外面。”

寧樨不好意思地彎下腰去,將卷起來的牛仔腳放下。

已經吃完飯,溫嶺遠和池小園收拾過桌子,拿茶壺和茶杯斟茶。

寧樨捧著茶杯,喝得急,嗆住,咳嗽一聲。

估計溫鶴庭以為冒引起的,笑說:“你們現在的小孩子,就是素質太差。嶺遠,你以后帶著小寧樨做五禽戲吧。”

“五禽戲是什麼?”

池小園笑答:“可以理解為強。”

寧樨驚訝地看向溫嶺遠,有點沒辦法把他和這種東西聯系起來。

池小園肯定是知道在想什麼,笑說:“溫叔叔和大溫叔叔小時候都學過的,聽說就是因為溫叔叔做得比大溫叔叔好,才被選為了醫館的接班人。”

“又是從哪里道聽途說?”溫嶺遠笑說,“小園你學得不錯,你可以教一教寧樨。”

“我不學!”寧樨趕說,“我每天跑八百米練肺活量,很好的,只是上周穿子凍到了才會冒。”

“那小寧樨練不練太極劍,我親自教。”溫鶴庭說。

“您自己都舞不全套了。”溫嶺遠毫不留

溫鶴庭嘆口氣,打量寧樨,仿佛到十分可惜,“是個好苗子啊。”

寧樨:“……”

寧樨今天過來,找溫嶺遠有正事。當然,正事也是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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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溫鶴庭指導章醫生的時候,寧樨將溫嶺遠到走廊里。

寧樨背手靠著墻壁,抬眼笑看著溫嶺遠,“你教我的方法,還蠻管用。”

溫嶺遠看著,目略有一些疑,仿佛在問“什麼方法”。

“我跟我爸,做了一個易。”寧樨解釋,“我承諾考上南城傳大學,我爸就送阿婆回老家。你知道我爸的格,很好面子。所以我說,可以大張旗鼓地送回去,給老家捐一條路,一直通到阿婆家門口。我爸很有可能是被這個好浮夸的主意給打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松口了。”

溫嶺遠輕聲一笑,“替你到高興。”

“所以,我沒有辦法混吃等死了,離高考只剩半年。我需要一個很安靜的地方,進行自習。”將目轉向溫嶺遠,滿懷期待。

溫嶺遠沉默著。

寧樨等得忐忑。他聽明白的意思了嗎?為什麼不肯開口接茬?這種反應,和他周全的格似乎很不符。

又過片刻,溫嶺遠才說:“我朋友開了一家書店,或許符合你的要求。”

寧樨有一點難堪,這是沒有想到的一個答案,不知道如何應對,所有力用來控制失的心都嫌不夠。

沉默的時候,溫鶴庭從茶室走出來了。

他似乎覺察出來氣氛有點不對,笑問:“怎麼了,小寧樨?”

“我在問溫叔叔借青杏堂自習。教室太吵,我一個人在家,容易走神。在這里溫叔叔和小園都可以監督我。”聽聽這百出的借口,一個人不行的話,不可以和蘇雨濃結伴嗎?難怪溫嶺遠不答應。

溫鶴庭笑說:“二樓通常不都空著嗎?你去那兒。高考只剩半年了吧?有斗的勁頭是好事。”說完,朝洗手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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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樨有一個瞬間不敢看溫嶺遠,覺得自己太卑鄙,利用溫鶴庭對他施

溫嶺遠笑了笑,“如果不嫌晚上看診會吵鬧的話,二樓你就用吧。”

仿佛剛剛他是真的沒有聽明白的潛臺詞。寧樨不敢下這樣的判斷,知道溫嶺遠很能察人心。

因為和寧治東的“易”,寧樨和蘇昱清再度恢復聯系。用很多頓請客的承諾,說蘇昱清給擬定復習計劃。

周末在咖啡館頭,蘇昱清翻著以前的試卷。

“你不要嘆氣,”寧樨說,“我知道我績有多差,又不是要考清北。我是藝生,南傳的分數線又不高。”

“可是只剩半年,你知道任務有多重?你明年還要去藝考。”

“不行大不了我復讀一年。”

蘇昱清笑一聲,得意抖,“那你豈不是要喊我一聲學長。”

“蘇昱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膩。”寧樨很嫌棄地白他一眼。

之后,寧樨按照蘇昱清量定做的復習計劃,每天按時到青杏堂報到。會吃過晚飯再去,不給溫嶺遠添麻煩。去了徑直上二樓,把習題和課本拿出來,攤在客廳的茶幾上。

不用桌椅,更喜歡墊在茶幾下的那張長絨地毯,坐著舒適又暖和。茶幾上擺一些零食,最好是口香糖或者果脯,吃起來不會耽誤做題。

一般在青杏堂從晚上六點半待到十點半,期間有時候溫嶺遠會上來,送點小點心作問。青杏堂不總是會加班到很晚,那麼這天寧樨會早些回去。

這一段時間,寧治東難得時常在家。

寧樨回家看見門口放著兩雙皮鞋,猜想另一雙可能屬于寧治東的助理。

湯阿姨端上一碗桂花小湯圓,寧樨坐在沙發上喝著,忽然書房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寧樨嚇一跳,放下碗輕手輕腳走過去,隔著門,聽見寧治東在發火飆臟話,好像痛斥哪位生意伙伴背信棄義。

這些事不懂,只吩咐湯阿姨,稍后寧治東氣消了,給他端去一碗夜宵。

寧樨現在很在課堂上發呆或是睡覺,時間都用來執行蘇昱清擬定的復習計劃。

背古代歷史文化就十分頭疼,好像唯獨中醫相關的記得特別牢固,扁鵲華佗張仲景,宋慈葛洪孫思邈,《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讓去青杏堂做學徒,未必比池小園差。

“你現在勤得‘人設’都崩了。”蘇雨濃嘲笑。

寧樨趴在書頁上,臉頰沾上鉛筆印,照鏡子時看見了,也懶得,沒打采地說:“我應該聽你的去做主播,學習好累,有溫嶺遠也不行,我快要放棄了。”

“信你個鬼——你和溫嶺遠,有進展嗎?”

寧樨搖頭,“不如說反而退步了。我覺得他……好像有點在躲我。”

蘇雨濃認真思考,“說不定只是因為你單方面很心急?”

快要上課,們手挽手去了一趟洗手間。回到座位上,寧樨拿出手機看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溫嶺遠發來了一條微信消息:看到這條消息,請給我回電話。

寧樨愣一下。溫嶺遠很發消息,更不要說是在上學期間。

埋下頭,撥號。

幾乎響一聲就接通,溫嶺遠聲音低沉,好像比平常那樣平緩的語調稍顯急促:“寧樨,你現在去跟老師請假,二十分鐘后去學校門口,我來接你。”

寧樨心里咯噔一下,“發生什麼事……”

“你爸爸出了一點事,現在在醫院。不是很嚴重,所以你不要著急。”

寧樨站在校門口。

比約定時間晚五分鐘,視野里出現溫嶺遠的車。

沒等停穩,去拉車門。坐上車,經溫嶺遠提醒才想起要系上安全帶。又因為還背著書包,安全帶勒得很難,解開,下書包,再重新系上。

“寧樨,你不要著急。”溫嶺遠看著,溫聲說,“任何況都有解決辦法。”

沒有說話,低著頭“嗯”了一聲。

電話里溫嶺遠沒有詳細介紹況,寧樨腦補一堆,弄得六神無主。等到醫院一看,況比想象中樂觀很多。

寧治東頭上纏紗布,躺在床上靜養。助理王燁早已打點好繳費、住院、看護等一切事宜。

溫嶺遠觀察到,寧樨在病房里的時候,并沒有湊近去查看,也沒有對寧治東說太多關切的話,好像方才在樓底下,等電梯等得失去耐心,差一點準備爬樓梯那個人不是

寧樨不遠不近地站著,問寧治東:“要不要聯系我媽?”

“聯系做什麼?”寧治東嗤一聲,“不得我早點死。”

寧樨想要反駁,張一下,到底忍下來。

不知道該說什麼,再待一會兒,寧樨準備走,“我讓湯阿姨準時給你送飯,你想吃什麼,讓王燁告訴我。”

寧治東沒說好與不好,只同溫嶺遠道謝,并委托他將寧樨送回家。

走到樓下,取車,要走的時候,溫嶺遠看見路邊的便利店。

他解開安全帶,讓寧樨稍等。

幾分鐘回來,拉開車門,遞給寧樨一瓶飲料。

寧樨茫然接過,發現是溫熱的。茶,有很濃的香味,但是足夠甜,能稍稍拯救的心有余悸。

溫嶺遠把車開得很慢,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說:“我以為,你并不怎麼在意你爸。”

寧樨抬一下眼睛,的臉比平常看起來蒼白,“我爸遇到什麼事?”

“他得罪了人,被人打擊報復。”

“他的錯,還是……”

“不是他的錯。可能對你而言,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作為朋友和生意伙伴,他值得結。”

寧樨沉默。

“我想問你一件事。”

寧樨抬頭看他。

溫嶺遠目落在手臂上,“你不像是會做出極端行為的格。”

“你說這個?”寧樨挽起袖子,出示手臂上的疤痕,“十三歲的時候,想嚇唬我媽一下,算準回家的時間,想讓看到。但是那天,沒有回家,我爸也沒有回家。泡在浴缸里,最后水都涼了,只好自己爬起來去診所上藥。也沒有多深,我是疤痕質,所以看起來很嚴重。”

“他們后來,發現了嗎?”

“去年,我和我媽去游泳,才看到這個傷口。我說摔倒弄傷的,沒有懷疑。”

煙也是?”

“嗯。”寧樨把目投向車窗外,不是要訴苦,只是今天這個氣氛,好像很適合傾訴。當然,或許是因為,終于又覺到溫嶺遠在注視著,所以自己是可以被包容的。

“……不止。我在學校做了很多壞事,談煙、故意白卷,就想給他們找一點麻煩。但是,大人好像永遠有一套非常簡潔又非常有效的解決麻煩的流程,我每次都輸。后來就不玩了。”

溫嶺遠很早就覺到的矛盾,好像是把明明很乖巧的靈魂,生套在一個叛逆的軀殼里,不練,以至于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違和之

寧樨茶的瓶子,把它擰開,又喝一口,“當你不被期待,不被施以力的時候,活著這件事就很無聊,什麼都沒有意義。所以我很謝阿婆,我仍然不覺得學習這件事有意義,但至的承諾是有意義的。”

做最后的總結陳詞:“如果,想盡辦法都留不住在意的東西,你就只好讓自己不去在意了。”

這個時候,溫嶺遠才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家庭的事。”

寧樨搖頭。

“我父母在我五歲左右就已經破裂,商業利益迫使他們不能離婚。原諒我不想陳述細節,但你應該能夠想象其間的不堪。”

寧樨點頭。當然能夠。

“所以,我會照顧你多一些,作為長輩。我只能擅自相信,這些或許對你有用,畢竟人生沒有第二個理應彩斑斕的十七歲。”聲音沉緩,如水一樣緩緩淌過。

寧樨愣一下,驚訝自己思緒一團麻,還能準抓住他話中的重點。

溫嶺遠說:“如果你愿意,可以將我當你另外的家人,還有小園,還有爺爺。”

溫嶺遠不能肯定自己能從細枝末節推斷出什麼端倪,興許那多半只是自己自作多

相似的家庭環境,使他真的心疼這個孩,所以更應該早一些劃定界限。

到傷害,是他絕對絕對不愿意看到的事

于是他繼續說,緩慢但是堅定,“春節鐘映會從國外回來。我想,你也會愿意認識……”

聽見“鐘映”這個名字,寧樨愕然抬頭。

“……是我的未婚妻。”

溫嶺遠最后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敲進耳朵里,像在打一座不容逾越的界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V。

還希大家多多支持。

這個文的宗旨是,前期微微苦,后期甜到齁。

妝達人蘇雨濃在這里鄭重承諾:一切都會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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