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又說：“到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頌食記真以為把這邊得做不下去了，趁勢提回原價，到時候上咱們又開門，一定會氣急敗壞。”

程軼澍：“……”

他想了想頌食記店長正洋洋自得，卻忽然得知競爭對手以牙還牙，用了自家菜單時的表，立即被說服了，咂道：“你怎麼這麼損呢？”

李茂不想跟這種說話直的人計較，推了推眼鏡，很寬容地說：“覺得我損，是因為你不夠聰明。”

蘇喬笑到打嗝。

三人站在一胡扯打發時間，等到休息時間，員工們開始用餐，便過去一起吃。

從這兩天的形來看，店況不容樂觀。因為擔心頌食記提前得知這邊的應對，蘇喬和鐘姐并未將商議出來的對策告知所有人，員工們心里都有些擔憂。

一群人分散坐了幾桌，蘇喬年紀不大，格也好。員工們平時跟他悉，有心里沒底的，趁這時候問道：“小老板，這幾天生意不好，月底的獎金估計沒有了，工資還是照常發嗎？”

提問的員工還有些不安，擔心自己拿不到工資，擔心自己還沒干多久就要換工作，還擔心小老板生氣。可是又不得不問，因為本來手頭就沒多積蓄，孤在外，食住行都要花錢，如果做不下去，總得提前有個規劃才行。

半數的員工都是這麼個想法，不自覺轉頭看蘇喬，想聽他怎麼說。

蘇喬正低著頭擇姜，里還有東西，兩腮看著滿滿的。聞言趕忙把食咽下去，筷子放好。他規規矩矩坐正了，才抬頭環視，誠懇地說：“工資照發，這個月生意不好跟你們沒關系，所以獎金雖然沒有了，但每個人可以領五百塊錢的補。數目不多，是一點心意。本來獎金會超過這個數字的，可是現在……”

他打算歇業一段時間，這個月營業額幾等于零，也就算不出獎金該給多了。

本來基礎工資就不高，去掉獎金，其實沒幾個錢。這次的事，服務員們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他們都不怎麼接廚房，完全可以排除跟頌食記有聯系的嫌疑。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每個人都能拿到不獎金。

服務員們天天辛勤工作，從早到晚保持熱的態度服務顧客，在店里穿梭不停，各個累得腰酸背痛，就是為了掙點辛苦錢。

蘇喬看在眼里，沒打算在這種時候毫不講人。

眾人都沒想到還能有補，雖然不如獎金多，但沒有一個人覺得吃虧不滿意的。

店里生意不好，大家心里都有數，早做好這個月只有基礎工資的準備，只是擔心店才開了不久，小老板會不會抗不過對面的打擊，直接關門不干了。到時候結清工資，會比現在困難。

可是現在小老板承諾除工資外，還有五百塊的補，頓時讓他們有些。

畢竟，這五百塊錢是可以不給的。

一群人紛紛向蘇喬道謝，然后才聊著天，繼續吃飯。放下心后，氣氛也更輕松起來。

程軼澍格開朗，說話大大咧咧，很自來地跟廚房那群人混到一起去了。他跟旁邊的人已經稱兄道弟，說話的時候胳膊搭著鄰座的肩膀。

過了不久，聊得正在興頭上，程軼澍咂了咂，忽然手去自己的口袋。

他那副表，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瞥他一眼，笑著說：“煙癮犯了吧？”

程軼澍點了點頭，一邊在口袋里索一邊說：“吃過飯就想一，也不知道今天帶了沒。”

“平時不常？”

“哪兒啊。”程軼澍面不改說胡話道。“上午打了球，都是汗，換了服。我本不記得子口袋里裝沒裝。”

旁邊的人一拍他的肩膀，帶點開玩笑的語氣：“行了兄弟，別找了。你那煙什麼水平？”

“就最常見的那種。”程軼澍說。“二十塊錢一包。”

蘇喬在一邊支棱著耳朵聽，雙手捧著碗，向一個誤年人飯局的小孩，看著又呆又自閉，給他個角落就可以順利長出蘑菇。

廚師之一阿文調侃道：“還是個學生，就二十塊錢的煙，兄弟家底不薄啊。”

其他人都笑了兩下，接著紛紛向另一個人起哄道：“陸仁，拿煙給小老板的朋友，讓他試試更好的啊！”

氛圍空前熱烈。

陸仁顯然跟廚房里的員工們關系都不差，笑罵道：“你們想我的煙才這麼說吧？這幾天蹭多了，有完沒完？”

說是這麼說，但陸仁并沒有真的生氣。

他很快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什麼牌子不清楚，但從先前眾人的話里可以知道，肯定不是什麼便宜貨。

蘇喬默默地看著。

陸仁行事仿佛很大方，給每個煙的分了兩。最后朝程軼澍說：“小兄弟也試試，這個你應該沒過。二十塊錢的煙，本不能比。”

程軼澍接了，朝他齜牙一笑：“謝謝了。”

這笑容里明顯有些別的意味，但陸仁沉浸在某種微妙的施舍炫耀的快中，并沒有在意。

……

確定陸仁就是那個私底下跟頌食記聯系的人，自然不可能再留他做事。

蘇喬沒出面，提前跟兩個室友離開。讓鐘姐給陸仁把這個月工資結清了，從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店里其他人只知道陸仁被鐘領班單獨去外面，不知道說了什麼，回來之后臉很難看，下工作服就離開了。

廚師阿文來問，鐘姐只說：“這里不適合他。”

雖然沒有明說，但前兩天才出了事，沒隔多久立即開除后廚一個人，就夠讓人猜測的了。

阿文可惜道：“明明再過一段時間就能當廚師了。”

跟陸仁一起招進來當打荷的那個人，手藝更好一點，已經做了主廚。平時也能看出來，其實陸仁有些不服氣。但阿文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做出把菜譜給別人這種事。

廚師行業，很忌諱這種事。跟誰學的菜，就得敬著誰，畢竟吃飯的本事是別人教的。要不是小老板不愿意，他們這一批廚房里待著的，都該一聲師父。

學了，有機會自立門戶，再收徒弟把手藝傳下去都沒問題。但賣給競爭對手……這事傳出去，陸仁在行業的名聲就壞了，以后再沒有哪個廚師敢讓他在自己手底下做事。

后廚幾個人關系比較好，阿文既憤怒又惋惜。

鐘姐道：“想想小老板平時是怎麼對你們的。他自己的手藝，哪一樣沒教給你們？學藝不，上不了灶，就做這種事，你怎麼不想想他收了頌食記多錢？”

阿文一愣，頓時不說話了，慚愧低下頭。

沉默了數秒，他道：“這件事我會跟認識的人說，他們有不在晉城的酒店、餐廳工作。小老板手下留，別人不知道陸仁是這樣的人，他就還可能到別的地方。這樣的事，有第一次，就可能還有第二次。”

鐘姐點點頭，想起蘇喬的規劃，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告訴他們：蘇記要歇業一段時間，小老板在研究新的菜單。

-

蘇喬提前從店里離開，口袋里裝著頌食記的菜單。他看著上面的菜名，在心里盤算要買些什麼食材，回程路上用手機拉了一張表格。

他本來打算自己去樓下商場采購，但估計了一下，需要的東西不，分量也不輕。各種類菜蔬都很秤，即便有電梯，獨自搬回來也夠嗆，想了想還是讓商場的工作人員送貨上門。

工作人員會使用專門的小拖車，不費什麼力氣。

等待食材送達的時間，蘇喬先琢磨了一下做法。頌食記的菜單與普通中式餐廳并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些常見的且大多數人都能接的菜品。比如紅燒、上湯圓、干撈、蒜蓉開背蝦……

大約是通發達的緣故，現在的餐廳里許多都是某種意義上的融合菜，路邊十家餐廳，八家菜單上有雷同，頌食記自然不會例外。

等食材送到，蘇喬換了服，進到廚房里去。

紋理細膩的牛里脊，整塊攤在案上，在燈照耀下呈現出一種新鮮好看的紅。一刀切開，理整齊地斷裂，一公分半的厚片以一種恢宏之勢向外側倒下去，輕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