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阮姨娘老老實實呆著,不到惹事,大太太就心滿意足了,倒沒想過能什麼事。
朱嬤嬤跟著阮姨娘回了院子,揮退了下人,吞吞吐吐道:“姨娘真要聽大太太的?新來的平妻聽說年輕貌,哪個男人不貪鮮,瞧瞧那香便知道了,份又不同,手腕若是高明,籠絡住老爺的心。姨娘要是能站在那一邊,指不定能把大太太趕下去。”
聞言,阮姨娘卻不傻,搖頭道:“幫著新來的平妻趕走大太太,我又能得什麼好?我已經有了昭兒,在府里跟著老爺的時日最長,老爺怎麼都念著我的好,就算不怎麼來院子,該用的該吃的,從來沒讓人有丁點克扣,對昭兒更是關懷備至,給他買孤本從來不吝嗇,這便很足夠了。”
輕輕嘆了口氣,又道:“老爺最不喜歡的便是家宅不寧,我跟著那平妻一起鬧騰,到頭來不過讓老爺厭煩了我,連帶著讓昭兒了累。而且,我才不想讓人當棋子使喚,沒得好還要吃大虧。”
阮姨娘冷哼,幫著那平妻,也不知道如何,說不準到頭來被冷落了,沒了作用,便一腳踹開,下場不知怎的悲慘呢!
還不至于如此蠢笨,幫著一個外人來對付大太太。
大太太雖然偶爾板著臉教訓自己,待自己卻是夠好的了。哪個府里的妾,能有自己的院落,還能自己生養兒子?
從不打罵,吃住妥妥帖帖的,阮姨娘從來不用心,更別提像其他府里,還得憂心孩子沒長大就被害得夭折的。蕭昭安安穩穩的長大,念書好,大太太雖然有點不愿,還是張羅著請來一個個有名的先生,這份恩也是記得的。
誰會對夫君其他的人那麼好?不下毒手,已經足夠了。便是阮姨娘自己,有時候瞧著大太太的三個兒子,也覺得有些不忿,更別提蕭晗早早就被蕭老爺定會繼承人。
的昭兒難道就不優秀,不能繼承家業嗎?
不過漸漸的,阮姨娘也看出來了,蕭昭本不適合做商人。不管是大手大腳的子,還是手腕不夠狠戾,遠遠比不上蕭晗。
反正蕭晗對蕭昭不薄,銀錢從來不會吝嗇,又頗為照顧,是個護短的,他當蕭府以后的掌家人,也沒什麼不好。
阮姨娘想通了,便一直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妾,只是偶爾會找找華月喜的麻煩,時不時等著拿住華月喜的把柄——誰讓那人為妾,卻一副清高的樣?明明深蕭老爺的寵,卻是強歡笑的表?
冷哼一聲,抿了口茶才慢慢道:“這事朱嬤嬤以后也別提了,大太太是個頂好的,誰知道新來的,會是什麼德?年輕人有沖勁,哪里會想著安安靜靜地生活,這蕭府啊,以后可熱鬧著呢,我年紀也不小了,還不如趕給昭兒相看媳婦,去攙和什麼呢?”
朱嬤嬤一窒,低頭再沒開口。
阮姨娘倒是奇怪,瞥了一眼道:“朱嬤嬤難不知道那平妻是誰,怎麼突然有這樣的主意?”
朱嬤嬤僵著臉笑道:“姨娘哪里的話,是奴婢多了。”
“你啊,也是為了我著想,哪里就是多呢!”阮姨娘笑笑,從匣子里拿出一支純銀的釵子,賞給了朱嬤嬤:“這樣式是早年的,不夠新,打的銀子卻夠純凈,給嬤嬤箱子,以后融了再打別的新樣式便是了。”“謝姨娘,”朱嬤嬤掂量著手心里的釵子,分量確實夠足,笑瞇瞇地收下了。
徐靈蕓回到院子,趴在榻上便起不來了。
今兒接收了不事,腦瓜子有點疼,便了額角。
春英送來剛泡好的蓮花茶,奇怪道:“姑娘,二太太有了子不是該高興嗎?怎麼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該高興嗎?”徐靈蕓皺著一張臉,自己也鬧不清了。能證明華月喜的清白,又重新得了蕭老爺的重視,以后生下孩子,就能在蕭府更加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自己就算嫁人了,也能放心。只是多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或者妹妹,總讓徐靈蕓心里有種怪怪的覺。
“當然要高興啊,二太太有了子,在蕭府的地位就更穩固了,誰也不敢欺負。”春英嘟噥道,瞧著徐靈蕓愁眉苦臉的,恍然道:“姑娘只管放心,即便有了小小姐或者小爺,二太太都會最疼姑娘的。”
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居然被這個素來枝大葉的丫鬟發現了,徐靈蕓不由臉紅紅,扭開了臉:“我才不介意這些呢,只是擔心娘親懷了子,該心的事就多了。”
“聽說凌大娘被去了月夕院掌管小廚房,凌大娘素來穩重,一手廚藝是極好的,肯定能照顧好二太太,姑娘不必憂心。”春英低聲安著徐靈蕓,生怕不高興。
徐靈蕓點了點頭,子衡院里的人,倒是放心:“不過娘親邊,只得夏草一個丫鬟照顧著……”
抬眼瞅了春英一下,后者使勁搖頭:“我可不要離開姑娘邊,我走了,姑娘肯定又要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你這小丫頭偶爾倒是明,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徐靈蕓托著腮,無奈道:“可是除了夏草,我只信得過你,讓你去幫忙,總好過我日夜擔心著。”
春英皺著小臉想了又想,才嘀咕道:“姑娘,蕭老爺哪會讓夏草一個丫鬟照顧二太太,只怕早就好信得過的丫鬟送過去了。”
徐靈蕓想著也是,以華月喜寵的程度,如今又有了子,蕭老爺怕是一擲千金,恨不得把華月喜捧在手心里疼著,倒是多慮了。
這天了不驚嚇,徐靈蕓喝了點湯,便累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連韓先生的學堂也錯過了。
等醒來,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圓月掛在樹梢,離子時怕是不遠了。
徐靈蕓著眼,剛點了燈,就見春英一臉憤恨地走進來,不由納悶:“誰又惹著你了?”
春英低著頭進來,冷不丁才發現徐靈蕓醒了,正赤足拿起冷茶要喝,嚇得劈手就奪了過去,念叨道:“空著肚子哪里能喝涼水,等會兒,我給姑娘燒一壺熱水來。”
生地轉開了話題,倒是讓徐靈蕓疑。
沒等自己多想,一個婆子便匆匆過來,本是要找春英,看見醒來的徐靈蕓,連忙行禮,無奈道:“打擾徐姑娘了,府外有個姓余的姑娘說是認識您,大半夜敲著門,披頭散發地只想著往府里闖。小的不敢驚擾了老爺和太太,剛才春英說姑娘睡下了,我們也不好打擾,只是……”
守門的婆子也無奈了,沒有主子的應允,哪里能讓一個小丫頭闖進來。只是上回那余姑娘和徐姑娘一起出門,婆子見著了,便來問上一問,免得以后惹著麻煩了。
徐靈蕓詫異,披上外袍開簾子道:“姓余的姑娘?這大晚上的,怎麼過來了?”
婆子也不明白:“瞧著衫不整的,指不定出了什麼事。奴婢也不好說,只是大聲嚷,生怕驚擾了鄰里,便勸在角門邊,奴婢家的小丫頭正攔著。”
“做得很好,這是賞你的。”徐靈蕓抓出一把錢,塞到婆子的手里,又道:“有派人去知會華府嗎?”
那婆子拿著賞錢,臉才緩和了一些,連忙答道:“我家的說那位余姑娘就是從華家跑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負了,沒敢立刻送回去。”
徐靈蕓了然地點點頭,贊許道:“你們想得很周到,勞煩你把余姑娘送進來,務必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了,明白嗎?”
婆子滿口答應,轉就把余雅晴罩上一件寬大的黑外袍,半推半拖地帶進了院子里。
春英一瞧,不由懊惱道:“我是不想姑娘憂心,這大半夜的過來,準沒好事!”
徐靈蕓好笑,點了點的額頭道:“你任由在門口鬧著,驚了老爺和大太太更不好。”
春英依舊嘟著,不不愿地接過余雅晴,安置在榻里。
下外袍,徐靈蕓忍不住大驚失,那婆子說是衫不整,已經說得夠婉轉客氣了,余雅晴的小都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發髻早就散開了,滿臉淚痕,面蒼白,眉梢間帶著一約的嫵之,看得徐靈蕓眼皮直跳。
“余姑娘,先喝杯花茶暖暖子。”徐靈蕓對春英使了個眼,遞來一杯花茶,塞到余雅晴的手心里。
余雅晴神呆滯,下意識地接過花茶,剛喝了一口,就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春英被嚇了一跳,就見茶杯被摔在地上,花茶灑了,余雅晴整個人撲進了徐靈蕓的懷里嚎啕大哭:“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子……”
徐靈蕓被撞得口生疼,無奈地扶著懷里的人輕聲問道:“到底怎麼了,余姑娘可要我知會華夫人來接你?”
一聽要被送回華府,余雅晴拼命搖頭,掙扎道:“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死也不回去!”
徐靈蕓和春英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華夫人到底對余雅晴做了什麼,嚇得面都發青了:“好,好,不回去,你先冷靜下來。”
只要不回去,余雅晴便安靜了些許,依舊挨著徐靈蕓坐著,張道:“真的不送我回去?”
“不回去,真的。”徐靈蕓安地拍了拍的手背,又道:“余姑娘在京城可有其他親屬?留你住下,我實在做不了主,明兒還得一大早稟報大太太的。”
“我、我不能留下嗎?”余雅晴低頭看著自己,又淚眼婆娑,急急道:“幫忙打熱水,讓我先沐浴。”
春英有些不樂意,大晚上的哪里去尋熱水,不得又要補銀錢使喚那些已經睡下的婆子。見徐靈蕓向點頭,春英抿著不高興地出去了,很快就打了一桶熱水進來。
余雅晴胡扯掉上破碎的,匆忙跳進浴桶里,冷不丁還被熱水嗆著了,使勁咳嗽。
徐靈蕓只得上前,拍著的后背順氣,目一掃,手上的作不由一頓。只見余雅晴的口和小腹有著一點點的紅痕,雙側更是有著一小片的青紫。
終于皺了眉頭,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余雅晴用帕子使勁著自己上,直得發紅就要掉皮,也不肯放輕手,自嘲道:“你都看見了,很慘是吧?我真沒想到,事到頭來會變這樣子……”
垂下頭,又低聲啜泣起來。
徐靈蕓不敢問,也不想問。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對自己沒好。
可惜,余雅晴滿腹的委屈,只想著找一個人來傾訴,而徐靈蕓正是選定的那個人,哪里會讓徐靈蕓繼續保持緘默?
“今兒我跟平常一樣照顧師兄,師兄的傷已經大好了,行走已經沒有問題,甚至能起來看書了,我別提多高興了……華夫人建議喝點小酒慶祝,師兄有傷則是以茶代酒。我們談起往事,又在月下對詩,原本一切都很好的,只是我醉了……”
余雅晴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任由汩汩淚水下面頰:“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我還想跟爹爹寫信,說我喜歡上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非他不嫁,可惜如今說什麼都太晚了……”
哭得不能自抑,滿腔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傾瀉出來。抓住徐靈蕓的袖,余雅晴聲音沙啞地問道:“這件事不要讓別人知道,好不好?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在爹爹邊,除了聶師兄再沒其他年紀相當的。我很喜歡你,雖然你總是對我很冷淡。但是一出了事,我只能想到你,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果不其然,你收留了我,替我送來熱水,聽我訴說委屈,也只有你……”
“不要讓蕭大知道這件事,我這一生都完了。親事要毀掉,爹爹只怕要氣瘋了的。我也不敢告訴爹爹,生怕他的子會不住。”余雅晴著紅彤彤的雙眼,出了浴桶,胡套上徐靈蕓遞來的干凈衫,便走向書桌,拿起筆含著淚寫了起來:“我要寫信給爹爹,讓他解除了婚約,別耽誤了別人,又影響了他的名聲。爹爹一世英名,只怕都要毀在我手上了。他一個桃李滿天下的大儒,卻要親手毀了婚約,心里還不知多難,又得背上難聽的名聲……”
很明白怎麼讓余大師心,狠狠心咬破了指頭,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便給了徐靈蕓:“還要勞煩徐姑娘幫忙做最后一件事,送信到我爹爹手里。”
徐靈蕓默默地點頭,對余雅晴不是不同,只是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把信封好,沒有看一個字,來守門的婆子叮囑送出去。
做完這些,余雅晴已經穿戴好,恢復了原本的平靜:“我就不打擾徐姑娘了,這就先去附近的客棧住上兩天,便要回家去了。”
徐靈蕓瞧著天,又不敢留下,只得讓春英送余雅晴到門口,又代守門的婆子跟著,算是仁義已盡了。
春英不明白了:“剛才瞧著余姑娘一副傷痛絕的樣,怎麼轉眼就安安靜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
“哀大莫過于心死,是死了心。”徐靈蕓輕輕嘆氣,余雅晴喜歡著蕭晗,一心想要嫁給他。沒想到晚上一場醉酒誤事,毀了清白,以后除了出家,只能嫁給聶睿羽了。
只是這其中,聽著便著些古怪。要說華夫人在其中沒有推波助瀾,誰也不能相信。也就余雅晴還傻乎乎的,以為華夫人是個親切和藹的。為了聶睿羽,華夫人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比起其他姑娘,余雅晴確實是聶睿羽的良配。不但出好,又是嫡出,是余大師的掌上明珠。聶睿羽要走仕途,傍著余大師這棵大樹好乘涼,哪里能不平步青云?
這些算計,余雅晴通通沒有看清楚,怕是還傻傻的跟華夫人提起喜歡蕭晗的事,得華夫人不能不先下手為強。即便用齷蹉的手段,也要把余雅晴留下來。
也就不知道聶睿羽,又是怎麼想的了。這究竟是華夫人自己一個人的主意,還是聶睿羽默許的,徐靈蕓就不得而知了。
春英聽得懵懵懂懂的,只道:“那麼余姑娘,是不會再來了嗎?”
徐靈蕓點頭,答道:“余姑娘快要出嫁了,你收拾出幾樣不錯的首飾,回頭給余姑娘送去吧。”
一個姑娘家遠行,收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就算有心幫忙,清白沒了,誰能補救得及?
“出嫁?”春英一愣,似懂非懂地去匣子翻找合適的首飾了。
不過余雅晴出嫁,還真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大爺就不怕被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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