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誰能讓繼續活下去？

　誰呢？

　閉上眼，曾妙妙的雙手不覺間抓了床單，有淚水充盈了的眼眶，慢慢的沿著眼角滾落下來，打了枕頭。

　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而抑或再也見不到他。

　“活著，會活著的。”

　被淚水打的臉龐如風雨中飄搖的梨花，蒼白中卻著一不肯向命運低頭的倔強，緩緩勾起了角，一抹凄的笑容深淺出，靜靜的著面前的印著荷花花樣的帳頂，口中默念，仿佛要給自己即將枯竭的重新注一個信仰，“活著！”

　火辣的午后，西王府中靜謐一片。

　久違的過堂風卷起屋中帳幔飛舞，恰似舞者迎風舞蹈，又帶來一陣難得的清涼。

　端坐在榆木椅上的蘇月盈低頭拭額角沾上的粥間瞥見了從門口進來的人，有些著急的問：“香，結果怎麼樣？”

　“聽剛出門的太醫說，的況很不樂觀……就快奄奄一息了。”香想起在綺夢閣看到的景，心里有那麼點不是滋味。

　人總有一死，可親眼看著一個垂垂老矣的人正往黃泉路上走，不由覺得生命的可貴和脆弱。

　“怎麼，你可憐還是同？”蘇月盈勾著的角掛著冷漠的笑，香看著連忙摒去那些惻之心低頭道：“奴婢不敢。”

　蘇月盈不以為意的抬頭，“就算你是，對本妃來說也沒什麼，本妃現在在意的是王爺的心。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的心應該很快就能回到我上，到那時，本妃可就……”說到這不收了五指，眸中蹦閃出如外面烈日般耀眼的芒，仿佛已然勝券在握。

　“依奴婢看，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香說著走到后，替起了肩膀，眼前呈現的卻是綺夢閣里的景……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為何那麼希那個老人家快點死去，只覺得那老人實在是可憐。

　“王爺應該已經在著手給辦后事了吧。”蘇月盈悠悠然捧起桌邊放著的茶，剛要送到邊卻突然停住問，但見香在凝眉出神，顯然在想別的事，對的話置若罔聞，眸一閃鋒芒畢，狠狠地將手里的茶盞砸落在桌上，那靜讓香驚得一跳，看著朝自己過來的犀利眼神，不安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頭，“娘娘，娘娘方才說了什麼嗎？”

　“香，本妃對你不薄吧？”迎著質疑的目，香慚愧的低頭，“娘娘……對奴婢自然沒的說。”

　“既然如此，為何你為本妃辦事還這般心不在焉的？”蘇月盈秀眉一挑很是不解的質問，香頭垂得更低，都快挨著地了，“奴婢……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好了好了，別一做錯事就說奴婢該死，如果本妃真的想你死，恐怕你都下地獄不下上百回了。”

　蘇月盈不悅的一掌拍在桌上，看香的表很是有種恨鐵不鋼的怨憤，“本妃再問你，王爺打算把怎麼辦？”

　“回回王妃，王爺說了，不管如何，非救不可。”

　“非救不可，非救不可！”蘇月盈越說越生氣，以至于生來姣好的面容此刻橫眉豎目如同夜叉，拍在桌上的手掌扣在了桌上，似乎要在上面抓出一個來，“看來，他還是不死心。這麼多天，那麼多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了，他居然還是不放棄？他對能這般鍥而不舍，為何對本妃……卻從來沒有！”

　“娘娘……”香想安幾句，張口卻不知說什麼，只見的眸閃著刺眼的鋒芒，稀薄好看的驀地浮現一森冷的笑容，“這一拖又是半月，命還真是啊，看來本妃應該好好幫幫。”

　“娘娘……”

　香看得真切，只覺心驚跳，王妃莫不是要對那老人家下狠手吧？

　“香，你也覺得本妃該幫是嗎？”蘇月盈驀地轉移視線著莫名張的香，香心中一，“娘娘你……”

　“只要你好好的為本妃辦事，本妃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娘娘，只是個老人……”

　“你懂什麼！”沒有人比更清楚那個老人對有著怎樣的威脅，“我和之間，只有一個人可以活。”

　三百年前是，三百年后也理應是。

　曾妙妙，你斗不過我的。

　眼見角溢出的一得意，香心中生出不祥的覺來。

　那個老人，本就是將死之人，如此主子生了殺機，，肯定，必定是活不了的了。

　可不懂，主子為何那般恨一個老人家？

　“參見王爺。”

　“參見王爺！”

　剛招手示意香起過來，蘇月盈敏銳的雙耳就聽到了伊人居外侍們恭敬的話語，忙使眼讓香站在側，收斂起眸中的敏銳和的向水晶簾那頭緩緩走過來的人影。

　“咳咳咳……”

　司馬亦旋進來的時候見蘇月盈很是難的低頭在咳嗽，急得加快了腳步過去扶著聳的肩，關切道：“妃，這是怎麼了？香，你是怎麼照顧你的主子的，不舒服居然不跟本王稟告。”

　“王爺你別怪，是臣妾不讓說的，臣妾沒事。”

　“你瞧你，咳得臉都紅了，還說沒事。本王去人找大夫來。”司馬亦旋著急的要走，卻驚覺自己的手被拉，轉頭，看到那雙翻滾著淚花的眼，他的心似是被針扎了一般，狠狠地疼了一下。

　那般相似的一張臉，如此似曾相識的神，他如何忍心離去……如何忍心。“妙妙！”他激的著回將抱在了懷里，地，地，生怕一松手，就會消失一般，用力的，用力的將的頭摟在懷中，這一刻他覺得心里是那麼的踏實。

　妙妙能好好的多好！

　能有這樣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蘇月盈心中好一陣激，同樣地擁抱著他，一行行熱淚自眼角快速的滾落，仿佛多日來的等待和煎熬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放任淚水傾瀉而下，這突然的溫，然而頭的干燥和發卻很是煞風景的傳出一陣咳嗽聲，該死的，本沒有咳嗽的病好吧，這會兒居然會無端的咳嗽。

　可惡！

　天知道在心里，多麼希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

　“咳咳咳”

　司馬亦旋驚得放開，以為是自己抱得太的緣故，此刻擔心的著鋪滿淚痕的眼，“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本王讓你不舒服。”

　蘇月盈迎著他張的目，好半天也沒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沒來由的就有淚水充盈在的眼眶中。

　“怎麼了，怎麼了？”司馬亦旋有些不知所措的著，不明白為何哭個不停？

　“王爺，你知道嗎。你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般關心臣妾了。你知道你有多久沒來伊人居看我了嗎？”

　的眼淚，的話語，的神態……此時此刻像利劍般人防不勝防的刺穿了他的口，鈍痛不已。

　不是……不是！

　盡管們的容貌相同，盡管那些神似曾相識，可終究不是，不是他口中真正的妙妙。

　不是，不是……

　司馬亦旋你，你怎麼可以把當了真的妙妙。

　不，司馬亦旋你難道忘了此來的目的？

　“妃，怎麼又哭了呢？難道看到本王你不高興？”

　眼看他的手過來，溫的幫自己拭去眼角的淚水，蘇月盈只覺心中的委屈頓時消失無蹤，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溫的拂過，尋求著安，轉而慢慢抬頭凝著面前這悉的臉龐和神，心想，他終于回來了，總算回到了的邊，心馳神往間卻在剎那間發現他臉上的笑容竟著狡黠的氣息，的心驀地一抖，頓覺跟他之間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遠若天涯，淚眼中的他漸漸，漸漸不那麼清楚了，恍惚了。

　他，不似是剛才的他了。

　什麼關心，什麼深，什麼不忍，什麼心痛……通通在一瞬間消失了。

　一眨眼，他就變了。

　好似剛才的深款款都是的幻覺。

　握在手里的手還是那麼熱乎乎的，可的心一下子跌到了深淵里，只剩下森冷的涼風做伴。

　“妃，是本王最近冷落了你，本王跟你賠罪。”司馬亦旋握住的手，眸誠懇，走到旁將溫的攬到懷中，輕的著的肩膀，好似在無聲的安。

　“王爺……”蘇月盈抬頭看他卻說不出話。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人來了，可是心呢……

　在哪兒？

　司馬亦旋眼看淚水從的眼眶里再次滾落，不由手去掉，一點也沒心疼，只是公式化的言語，“本王以后會多多的陪在你邊。”

　應該高興的，應該笑的，然而現在，笑不出來。

　這種逢場作戲看的太多了。

　不是傻子，覺的出來。

　只是不知道他為何要這般罷了。

　們可是夫妻啊。

　“那王爺以后除了伊人居哪兒也不要去了好不好？”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有時候偶爾糊涂一下心里會比較舒服。

　“好不好嗎？”

　“好。本王正有此意。”

　他的干脆讓蘇月盈有些意外，黯然垂頭卻聽他說，“再過幾日，孩子就該出生了，本王理應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孩子？

　就因為肚子里的東西麼？

　他能放著曾妙妙不管了？

　“王爺不是在騙臣妾吧？臣妾聽說那位老人家近日很是不好，王爺日夜守候，這一離開……”

　司馬亦旋驀地捉住的雙手，目不轉睛的著，語氣堅定的毋庸置疑，“相信本王！”

　蘇月盈臉上不聲，心里卻似在滴，疼，好疼，的男人明明就在眼前，卻覺不到一溫暖和安心。

　只是，他到底為何而來？

　“王爺，有件事，臣妾想跟你商量。”

　“妃盡管說。”

　“剛才王爺也說了，臣妾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但是王府中卻有一個即將……過世的人！說起來，這生與死本就相沖，臣妾十月懷胎，其中辛苦王爺也是看在眼里，臣妾不希自己的孩子一出生或者還沒出生，王府里卻要辦喪事……這很不吉利不是嗎？”

　言之鑿鑿，著他的眸中充滿了殷切的期待。

　他蹙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是嗎？“這個……”答應，那麼曾妙妙還能留在王府麼？

　他沒料到事會這樣……

　本來是想……沒想到反被將了一軍。

　司馬亦旋皺起的眉頭像一把利劍刺傷了蘇月盈的眼，一時怒火中燒：司馬亦旋你就那麼經不起試探嗎？

　就一個問題你就暴了你的真心！

　比起那個將死之人，我和孩子算什麼？

　既然你心里始終裝著那個人，何必來看我？

　我寧愿這是在曾妙妙死去后，你才來看我，你明白嗎？

　“其實臣妾自己倒覺得沒什麼，但王爺是皇親貴族，一舉一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雙眼睛看著，臣妾只怕到時難堵悠悠眾口，說咱們的孩子克了那老人家的命，傳出去壞了名聲。

　這孩子怎麼說也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臣妾深信王爺應該跟臣妾一樣，不希他一出生就要背負那些閑言碎語，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

　“妃說的對極了，本王的確不能讓我的孩子背負那些莫須有的罵名。”司馬亦旋一臉的若有所思，蘇月盈明白自己的話在他心里起了作用，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不該不為孩子考慮的。

　只是，要他付之行還須努力。

　“臣妾一直有件事不怎麼明白，不知道王爺能不能跟臣妾說個清楚？”

　“妃盡管問。”

　“那位老人家與我們非親非故，臣妾不明白王爺為何要把一直留在王府里？”

　這是明知故問嗎？

　司馬亦旋提防的了，難以想象明明是一個口不應心的人，為何還能有那般單純的眼神，角不由勾出一淺淡的笑容，“本王只是想做件好事，為咱們的孩子行善積福，妃覺得呢？”

　蘇月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好一個行善積福啊！把是曾妙妙的事一下子掩蓋了過去。

　既然他打算瞞著自己他所知道的一切，那麼也怪不得。

　“王爺，臣妾有一個既能讓王爺做好事，又能讓咱們孩子平平靜靜出生的好辦法。”

　“妃請講。”

　“臣妾覺得西山的環境不錯，應該很適合那位老人家休養生息。”

　“妃是說……把送去咱們的別院。”

　“是的王爺。”

　“可那邊荒廢已久……”

　“這些王爺您不用擔心，給臣妾便是。臣妾包管送老人家過去的時候，那里面纖塵不染，環境優。”

　這麼做只是為了將曾妙妙從自己邊送走嗎？

　“另外臣妾還會找個郎中在里面住下，好時刻為老人家診治，王爺覺得如何？”

　這麼說倒是想的十分周到，他連反對的理由一時都找不到。

　“西山到底是個偏遠的地方，本王覺得……”

　“臣妾還可調撥家中一半奴仆去侍候！”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他才能放手呢？

　曾妙妙現已人不人鬼不鬼，怎的，他對還存在？

　可笑！

　這麼個年輕貌的人就在他面前，他竟能視而不見？

　“王爺，覺得這樣放心了嗎？別忘了，王爺你剛才才說過要陪在臣妾邊直到孩子出生的。”

　說到最后蘇月盈放語氣，撒般拉起他的袖，“莫非王爺又改變主意了？不肯陪臣妾。”

　你想演戲是吧，那麼我就奉陪到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演到底。

　司馬亦旋，如果趕不走你心里的那個人，我就不姓蘇。

　司馬亦旋捧起的臉，凝著，久久才淡然的開口，“妃。本王聽你的就是。”

　蘇月盈角微揚，投進他寬大的懷，一狡黠不覺間在角浮現，暗藏殺機。

　綺夢閣

　燭倒映在屏風上，猶如一縷明照在了曾妙妙的眼里，讓翻來覆去無法眠。

　說來也奇怪，本來一直都不希司馬亦旋到這兒來對著這張老臉的，可現在他不來，反倒思念起他在邊的形來。

　最后認清了事實，始終沒辦法試著度過旁邊沒有他的夜晚。

　沒有溫暖的懷抱，沒有他上的氣息，沒有他的溫話語……

　覺得渾上下都是那麼的不舒服。

　他的音容笑貌自半月來第一次在腦海里縈繞不肯離去，像是粘人的娃娃，不管是閉上眼還是睜開眼，恍若他就在邊，就在眼前，溫脈脈的看著，深款款的摟著，可睜眼一看，房中燭火未滅，邊空空如也，房里也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