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二年到康熙三十三年間的冬天非常冷。

　這并不是因為失去了許多老臣, 康熙和胤礽主觀到的冷。

　康熙三十三年就是歐洲大寒災所發生的的1694年。雖然以大清的地理位置，寒災影響沒有那麼大。但這冬季，仍舊比尋常冷一些。

　病弱的老人們每年冬天都是一個難過的坎, 康熙三十二年到康熙三十三年間的冬天，更是一個猶如鬼門關一樣的大坎。

　于是，在這個冬季, 康熙的老臣們去世了太多太多。

　耳能詳的，一面之緣的，記不起名字的……康熙耳邊好像天天都能聽到誰病逝, 氣神眼可見的頹了。

　這些人平時或許對康熙并不重要。但這些人加在一起, 對康熙而言就是曾經、過往、青春等等代名詞。

　說矯一點，康熙還活著，卻仿佛看到了一個時代的落幕。

　胤礽很贊同康熙這個說法。

　現在去世的都是曾經隨大清關的老臣，是幫助順治和康熙坐穩關龍椅的大臣。他們接連離世, 確實是一個時代落幕了。

　康熙朝中剩下的人，就基本上是關后培養的了。

　康熙和胤礽心再沉重, 這朝中政務也得繼續做。

　因為老臣們逝去太多, 新人們紛紛上位。朝中悲傷和喜悅織, 有人剛掉完幾滴眼淚又笑出了聲。

　倒不是虛偽, 只是人生本就是如此，有喜有悲，悲喜加。

　康熙看到東瀛國王接冊封, 每年納貢；看到琉球國主要求大清海軍保護，甚至希皇室全遷到大清京城當一個閑散王爺, 把琉球國土給大清掌管；看到皇子們齊聚高麗, 高麗國王恭敬迎接, 愿與大清開邊境互通有無, 再不設貿易限制，并派使團來大清學習如何通商……

　他也和胤礽一同笑出了聲。

　“好起來了，都好起來了。”康熙嘆，“周圍穩住了，一切都好起來了，就剩安南。”

　康熙能在高麗荒的時候，調集糧食幫高麗賑災，他對周邊藩屬政權的善意比胤礽強多了。

　聽周圍藩屬都愿意跟隨大清這個宗主國，大家一同出海賺錢，吃好玩好，不再搞事，康熙很滿意。

　能不打仗就別打仗，康熙不是好大喜功的人。

　胤礽倒是有些不滿，他嘀咕：“東瀛怎麼這麼慫？他之前不是很囂張嗎？我還以為他們會反抗，我們的大炮能朝著他們岸上打幾炮，他們才屈服。”

　為此，他專門讓人把船漆了金。

　黑的船哪有金的船好看，對吧？

　康熙道：“東瀛之前的囂張，都是來源于中原王朝沒有打到過他們本土過。特別是吉思汗遠征東瀛時遇上了大風，他們便以為自己的島嶼被神靈保護。他們無論怎麼在外面挑撥其他國家，他們都有退路。”

　胤礽道：“現在咱們上岸了，他們發現神風護佑沒用，就直接慫了？”

　康熙失笑：“那不然呢？”

　胤礽長嘆一口氣：“我明白了。”

　是啊，明白了，他應該早就明白的。

　看看以后東瀛那慫樣，他就應該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胤礽道：“不過東瀛是條卑劣的惡犬，在我們強大的時候，他們比任何狗都聽話，一旦我們有空隙，他們立刻就會化惡狼，撕咬我們的。”

　康熙揚了揚手中的書：“朕明白，歷史書中都寫著呢。朕只能保證，在朕和你當皇帝的時候，大清不會被惡犬反噬。之后的事，朕可管不了了。”

　胤礽嘆氣。話是這麼說……

　算了算了，想那麼多干什麼。他不如想想，沒有老臣們幫忙，出版署和審計署要怎麼辦。

　現在這兩個部門全靠他一個人撐著，這可不行。

　其實胤礽還有兩個人選。

　陳廷敬可以去審計，徐元夢可以去出版署。

　但陳廷敬現在本不想回京，在伊犁干得熱火朝天；徐元夢居然跟著唐甄跑到新大陸去學習了。

　沒錯，跟著唐甄……

　唐甄見太子無事之后，就帶著一群優秀的學生，蹭著大清海軍的大船以幫助大清和海外諸國談判、流的名義，環游世界去了。

　徐元夢自從跟隨胤礽兩次后，心態發生了極大變化。

　他認為讀萬卷書很重要，行萬里路很重要。所以他要讀遍全世界的書，行遍全世界的路。

　行吧。

　徐元夢雖然漢姓是徐，但他是正兒八經的滿洲正白旗老貴族舒穆祿氏。

　一個老滿洲貴族想為這大清第一的學問人，康熙能不支持嗎？于是徐元夢就了唐甄的副手了。

　&n bsp;胤礽又想了幾個能用的人。

　這些人要麼自請去伊犁州、喀爾喀蒙古、東北邊疆去建立新的城市，以增進邊疆貿易；要麼自請去大清的沿海和南洋，去完善海上貿易；要麼干脆環游世界去了，為海外大清人帶來秩序和保護。

　天才都會有野心，也會有遠見。他們清楚的看見，大清部已經安定下來，只需要一些平庸但肯腳踏實地的人按部就班不擾民的工作，就能讓大清順利進封建王朝的盛世。

　混才會帶來機遇。他們若想要實現更大的夢想，那就只能去這些大清的勢力還未建立的地方。

　無論是封侯拜相，還是青史留名，都不是在安全的地方按部就班的工作能得到的。

　于是，四十歲左右的中流砥柱全跑了。康熙和胤礽坐在乾清宮面面相覷。

　“汗阿瑪，幾個人回來吧。”

　“他們不肯啊。”

　“下旨強制他們回來？”

　“但他們回來之后，誰去接替他們？”

　父子二人再次面面相覷。

　最終，他們決定提拔二三十歲的小年輕，來理國的事。

　這群小年輕先在國練練手，然后派去國外接替中流砥柱們。

　待中流砥柱干不的時候，小年輕們也到了四十歲左右，為了新的中流砥柱。

　小年輕們在國學會如何工作，去海外實踐自己的奇思妙想，再把實踐功的想法用于國。

　完。

　父子二人只能相互安。沒事沒事，等其他阿哥們長起來，他們就有更多的人可用了。

　“讓兩位王叔也重新回來干活吧。”胤礽建議，“他們雖然帶兵差了一些，但一些繁瑣但不需要腦子的工作，他們也能做得很好。”

　康熙點頭。

　他哥哥弟弟雖不如胤礽的哥哥弟弟有用，但也能用用。

　于是康熙就以現在老臣去世太多，他又夢到太皇太后，心里非常難過非常懷念以前為由，讓閑了許久的裕郡王和恭郡王重新變回裕親王與恭親王，回來替他干活。

　福全和常寧還沒來得及激，就被康熙火急火燎一腳踹進審計署和出版署。

　老好人福全管審計，去催債抄家砍頭；對文學一竅不通的常寧去出版署，管著一群文人，一同為建設大清的文化事業而努力。

　福全：“……”

　常寧：“？？”

　他們找到康熙道：“我們不是不想幫皇上，但這實在是……要不我和他換換？”

　康熙卻擺手：“你們不擅長什麼才能做什麼。放心，太子已經為你們找來副手。”

　胤礽對他們溫文爾雅一笑，后走出兩人來。

　一人是噶禮，他將為審計署二把手。

　一人是阿靈阿，他將為出版署二把手。

　噶禮笑得和胤礽一樣溫文爾雅，看上去仿佛一個文弱書生。

　阿靈阿卻表嚴肅，從格看，怎麼都像一個武人。

　常寧心直口快：“皇上，您給他們的職位，真不是弄錯了？”

　康熙指著胤礽道：“保推舉的，弄錯沒弄錯，問他。”

　常寧：“……”我的好兄長喲，太子還真的了二皇帝了是不是？你好歹問一句啊！

　對太子舉薦人才一事，康熙放心極了。

　何況這兩人這麼年輕，只要活得長一點，以后都是太子的臣子。胤礽給自己選臣子，康熙只需要靜靜地支持。

　噶禮的笑容更加溫文爾雅，倒是阿靈阿目前城府還不夠，驚訝地看了胤礽一眼。

　胤礽對他點點頭。

　阿靈阿飛速收回視線，心里仿佛有驚濤駭浪翻騰。

　阿靈阿是太師遏必隆嫡子，雖年紀尚輕，已經是鈕鈷祿家的家主。

　在原本時空，因他兩個姐姐都在宮里較為得寵，了皇后和貴妃，在康熙二十五年，他才十七歲的時候，就承襲鈕鈷祿家的一等公爵位，并為散秩大臣、鑲黃旗滿洲都統。

　雖然鑲黃旗滿洲都統的位置很快就改了鑾儀衛掌儀大臣，他上掛的一連串都是閑職，但也能說明他地位的顯赫。

　到康熙四十年的時候，阿靈阿用了十五年的時間，終于爬上了議政大臣的位置，為康熙心腹重臣之一。其能力，胤礽眼饞很久了。

　再者，阿靈阿為了推舉胤禩為太子，在大清散布的各種包括胤禩他娘如何國天香、迷得康熙暈頭轉向在的小道消息，雖然康熙和胤禩心里估計都非常憤怒，但民間可是真的信了 。

　阿靈阿去出版署，絕對非常合適。

　這一世阿靈阿雖沒有了康熙后宮的幫襯，但他也已經繼承了遏必隆的一等公的爵位，在大學中績名列前茅，為正式踏足大清的權力中心做準備。

　阿靈阿本來已經為將來制定好了計劃。

　大阿哥和太子那里，他沒機會，也不敢去投靠。

　大阿哥就不說了，只有不長腦子的人才會去投靠大阿哥。

　至于太子，阿靈阿有些怕這個仿佛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太子。

　即使太子曾經向他示好，他姐姐嫁給的隆科多絕非好人，讓他好好看住隆科多，讓他姐姐免于一場災難。阿靈阿卻更怵這位太子了。

　阿靈阿是打算與宮里的小阿哥們接的。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基本是太子看著長大的太子，他無法對其施展太多影響；六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有漢軍旗的人圍著，要施加影響也不到他。

　阿靈阿的目標是宮中的“九阿哥黨”，即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

　但溫妃十分反對，甚至在他出這個意思后，直接斷了與娘家的聯系，堅決不準他接十阿哥。

　阿靈阿十分無奈。

　溫妃真是敏過頭了。他接九阿哥黨們，只是想和阿哥們互惠互利，又不是參與奪嫡。

　現在誰不知道太子地位穩固，奪嫡不可能？他又不是蠢貨。

　但即使這樣，溫妃都反對。

　溫妃對他，太子對兄弟們極其親近，每日都想著怎麼讓兄弟們才。每個阿哥很小的時候，太子就為其鋪設未來。兒子本不需要外面大臣的幫襯，只需要自己爭氣一些，有的是機會。

　“你看到十阿哥沒有如他其他哥哥們一樣在朝中嶄頭角，只是因為十阿哥太懶散。太子殿下比你急多了。”

　溫妃這無奈又炫耀的口吻，讓阿靈阿無語了許久。

　他難道該說，太子殿下好手段，只要太子殿下為其他阿哥們最大的幫襯，其他大臣就別想以幫襯的理由接近皇子們？

　太子殿下這是對自己多自信，才會毫無保留的對弟弟們好？

　阿靈阿制定的機會，還未開始就宣告結束，讓他十分茫然。

　他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剛及冠沒多久的青年，這打擊著實大了一些。

　就當阿靈阿一籌莫展，考慮要不要咬咬牙和鄂倫岱走同樣的路，走去邊疆立功的艱難危險路線時，他一直繞道走的太子居然舉薦他了？

　明知道太子沒必要算計他，他也沒有值得太子殿下算計的地方，阿靈阿還是驚出了一冷汗。

　康熙也好奇，胤礽為何會選溫妃的弟弟出任這麼重要的職務。他對溫妃現在還不錯，但他可不喜歡鈕鈷祿氏。

　胤礽道：“這人有才華，也很有野心。與其讓他自己在一旁胡搞搞，給十弟惹來麻煩。不如盡其用，讓他忙起來，他就沒閑心做其他事了。”

　康熙哭笑不得。

　胤礽說阿靈阿有才華，他就信。只是胤礽這理由，實在是……

　康熙是個除了大事之外，藏不住話的人。

　特別當這些話能給他帶來樂子的時候，他就更藏不住話了。

　于是他當晚就點了溫妃的牌子，跑溫妃宮中噼里啪啦把太子的考量告訴了溫妃。

　“你那弟弟被保盯上了，之后就別想好好睡覺，乖乖忙碌吧。”康熙大笑，“誰讓他給十阿哥惹麻煩？”

　溫妃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

　首先是不是應該惶恐？畢竟阿靈阿想要扶植十阿哥的事暴了。

　但也很想笑啊。

　這笑不是戲謔不是幸災樂禍，而是開心和欣。

　難道不想家中更好嗎？雖然不愿意因為家族的榮耀而帶累兒子，但對家人還是有的。

　太子知道阿靈阿想要扶植十阿哥之后，反應不是厭惡不是打更沒有忌憚，而是慷慨地舉薦阿靈阿，讓阿靈阿盡其用做正事。

　第二日，胤俄來請安時，溫妃把胤俄攬在懷里，輕輕對胤俄說了這段時間的事。

　胤俄這才知道，原來鈕鈷祿家想要扶植他們九阿哥黨。

　胤俄傻眼：“扶植我們什麼？讓我們和哥哥一樣忙？這種事，只要我們和太子哥哥說一聲就好啊。太子哥哥天天盼著我們上進。”

　溫妃笑著點了點胤俄的鼻頭：“是這個理。”

　胤俄搖頭晃腦，唉聲嘆氣：“他們不懂，他們都不懂。太子哥哥對我們可好了。他們總把自己家的況套在咱們家，以為咱們家也為了一點點東西搶來搶去。我還以為舅舅多厲害，能制住鈕鈷祿家，沒想到他也不過如此，本 想不到太子哥哥的能力和境界啊。”

　胤俄可不蠢。

　溫妃這個通的子教出來的阿哥，怎麼可能蠢？

　胤俄知道，太子哥哥十分厲害，其他兄弟塵莫及，所以其他兄弟本不會想著去挑戰太子哥哥的地位；太子哥哥也知道自己地位十分穩固，他從來不考慮其他兄弟們手中權力多了會威脅他的位置，而是如父親一樣希他們變得更厲害，這樣太子哥哥自己也會更輕松。

　“不過雖然我早知道太子哥哥很好，但太子哥哥對我也太好了。”胤俄大的孩子了，還膩在溫妃懷里，把溫妃的手鐲晃來晃去當玩，“訓斥舅舅一句就能解決的事，他還為舅舅安排職務，重用舅舅，讓舅舅的要求得到滿足。”

　溫妃溺地了胤俄的腦袋：“是啊。只要有太子在，咱們就可以永遠這麼輕輕松松開開心心。”

　胤俄笑著點頭：“嗯！”

　九哥就是蠢。在太子哥哥的羽翼下當個紈绔王爺不好嗎？海外危險，朝中也一大堆麻煩事，他才不樂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