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章 川渝
賀連愷聞言,眉心便是一蹙,前幾日,邵平已是將傅良波重病的消息發了電報回江北,因著此事,謝承東命迎親的隊伍提前趕到了江南,沒想,傅良波竟會英年早逝。
“賀長,大爺這一走,老爺和夫人老年喪子,雙雙倒下,如今的傅家的厲害,怕是要招待不周了。”江南的軍紅著眼圈,與賀連愷言道。
賀連愷微微頷首,道;“大爺的訃告,發去江北沒有?”
“昨夜里爺一走,夫人就暈了過去,也買來及通知大小姐,直到今兒一早,訃告才發過去,怕是謝司令已經得知了消息。”
賀連愷想起傅良波,他雖與傅良波不,但驟然得知噩耗,心也不免沉重。
“眼下府中辦著喪事,二小姐的婚事,只怕要緩上一緩,還請賀長跟謝司令言幾句。”
“陳長多慮了,大爺也是司令的大舅子,他如今故,賀某理應先替司令前往貴府吊喪,余下的事,待我回稟了司令,再與貴府商議。”
“賀長,請。”聞言,江南的軍十分恭謹,將江北諸人接上了車,車隊浩浩,向著江南司令府行去。
汽車剛至傅家門口,就見大門早已掛上了白燈籠,一應的僕從也俱是穿上了孝,剛進傅家大門,就聽得陣陣哭聲。
傅良波的靈堂設在主樓。
各房的人都是趕了過來,在靈堂前嚶嚶哭泣,只不知有幾人是出自真心。
良沁也是穿著孝服,鬢角上著白的絨花,領著阿秀,與傅家的眷們跪在一,傅夫人不得這個打擊,昨夜里便昏厥了過去,醒來後也是一聲聲的喊,要跟著兒子去,大領著幾個孩子,也是一道兒哭得死去活來,孤兒寡母,好不可憐。
良沁眼角噙淚,想起兄長從川渝將自己帶回江南的恩,再見如今靈堂中央黑白分明的相片,便是悲從中來,淚水也是一行行的落下。
驀然,就聽一陣腳步聲向著靈堂走來,約聽得管家的聲音響起,有僕人低聲道;“江北來人了。”良沁聞言,含淚抬起頭來,就見一戎裝的賀連愷,領了一眾江北侍從走進了靈堂。
賀連愷此番代替謝承東致哀,傅家自是不敢怠慢,傅鎮濤自嫡子離世後,便是渾癱,此時也讓人攙扶著從廳走了出來,孝子們也都是穿著孝袍,整整齊齊的站好,待賀連愷鞠躬行禮時,一道齊刷刷的向著賀連愷回禮。
賀連愷鞠了三個躬。
起時,他看見了良沁。
良沁周籠在孝服下,眸中淚點點,也看見了他,見賀連愷看向了自己,良沁垂下目,微微向著賀連愷欠了欠,賀連愷看在眼里,也是俯下子,回了一禮。
川渝,司令府。
黎黛容走進書房時,梁建正在閉眸養神,黛容將步子放緩,見梁建睜開眼眸,才笑道;“司令大喜,方才從江南那邊得來的消息,說是傅家大傅良波昨夜里病重亡,傅鎮濤那老匹夫失去子,傷心的可是連路都走不得了呢。”
“是嗎?”梁建聲音淡然,眼底滿是冷酷。
“可不是,黛容還聽說,那傅良波死狀極慘,全都爛的沒一塊好皮,傅鎮濤只有這麼一個嫡子,這般挖心挖肺的痛,也讓他嘗嘗滋味。”黎黛容笑意溫,一雙丹眼明亮可人,看著梁建時,猶如一汪春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樣的死法,算是便宜他了。”梁建將子倚在椅背上,低聲開口。
齊黛容抿微笑,走到梁建後,為他輕的著肩膀,“司令這法子也真絕,那傅良波當真還以為那窯姐兒是個學生,聽聞他之前為了那窯姐兒,還要和自己的離婚,堂堂正正的娶了窯姐兒進門,只把傅鎮濤夫婦氣得吐,您說可不可笑。”
梁建角微勾,他的眼楮深黑,緩緩道了句;“傅家的人,總歸要一個個收拾,要讓他們全都不得好死。”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可言語中的毒之意卻還是讓黎黛容聽了個清楚,當下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勉強笑道;“黛容還聽說,江北的人眼下也趕到了金陵,可這傅良波一死,這江南和江北的聯姻,怕是短時聯不了呢。”
梁建眸心微,從椅子上坐直了子。
黎黛容仍是滔滔不休的說著;“要讓黛容說,那傅鎮濤也忒不要臉面,他先是把閨嫁給了司令,如今又著臉把兒嫁去江北,也難得那江北的司令謝承東不嫌棄,竟還願意要司令不要的人。”
“誰說是我不要的人?”梁建抬起眼眸,向著黎黛容看去,他的面不喜不怒,讓人看不出丁點緒,可被他這樣一瞅,黎黛容的心頓時一個“咯 ”,再不敢多,只結結道;“司……司令,黛容是不是說錯話了?”
梁建卻是笑了笑,他站起了子,出手上了黎黛容艷麗的臉蛋,黎黛容見狀,不免松了口氣,有心想要諂,然而不等開口,梁建接下來的話語便是將打進了深淵,“黛容,你連一頭發兒都比不上。”
黎黛容臉倏然變得煞白。
梁建再不去看,只無聲的收回了自己手,川渝的人都是知曉他喜怒不定,眼見著他離開了書房,黎黛容也還是不敢出聲,不敢喚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自己視線。
梁建去了小東樓。
原先,這里是良沁住的地方。
屋子里的家都還按著原先的地方擺著,一未,用過的東西也還是按著原樣放在原,穿過的裳一一掛在櫃子中,甚至就連用過的那些胭脂水,也還是一樣不的擺在梳妝臺上,輕輕一嗅,空氣中似乎還有的味道,似乎從沒有走。
梁建走向了梳妝臺,用過的梳子安安靜靜的擱在那里。他了手指,將那枚梳子握在了手心,他記得,當懷了第一個孩子時,他干脆利落的讓夫人給灌下了落胎藥,而後有一個多月的日子,他都不曾來過東樓,直到那一夜他酒醉,亦或是抵不了心頭的牽念,他剛踏進屋,就見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伏在梳妝臺上輕泣。
還不到十七歲,因著小產,瘦削的更是厲害。
幾乎在一剎那間,他的心了,他踉踉蹌蹌的走近,緩慢而遲疑的出胳膊,將抱在了懷里,那是他第一次那樣溫的抱住。竟沒有掙扎,甚至也沒有怨懟,只是若無依的倚在他的懷里,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他肩頭的領章上,輕聲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
梁建只覺得頭疼裂,他抱著的子,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算了吧,他一次次的和自己說,算了吧,忘了那些海深仇。
可最終,他卻還是將所有的猶豫與心下,他折磨著,也在折磨著自己。他用這份折磨,來安自己,欺騙自己。
梁建抬起頭,就見鏡中的男人眉目分明,鼻梁高,他直直的看著鏡子,只覺鏡中的自己竟是這般陌生。他的手指一松,梳子從手指中落下,而他自己,則是重重的向著鏡子上撞去,就聽“ 嚓”一聲脆響,鏡面布滿了裂痕,鮮順著他的額頭一行行的落下,他卻察覺不到痛意,只因上有一,遠比這額上的傷要更疼,更痛。
江南,金陵。
傅良波在三日後出殯。
傅鎮濤前幾日已是得知了消息,謝承東會與傅良瀾一道從江北趕回金陵奔喪,說起來,傅良波雖是謝承東的大舅子,可依著謝承東的份,他派來一個心腹軍,如賀連愷前來治喪,就等于是給了傅家面,莫不說如今竟是會攜妻一道前來,傅鎮濤于悲痛中只覺得一點欣,嫡子雖不在了,可嫡到底還是給江南掙回了幾分面。
是以,算了算日子,傅鎮濤只等謝承東趕至金陵後,方才送傅良波下地。
這幾日,良沁每日里除了給哥哥守靈,便一直是待在南苑,江北迎親的人已是讓傅家安排在了別苑,如今傅家逢著喪事,喜事便只得耽擱下來,不說傅家夫婦,就連良沁自己,也是沒這個心思。
午後,良沁剛去東樓看大嫂,還沒出門,就見傅夫人帶了幾個人,向著南苑走了過來。
“母親?”良沁有些訝異,不知嫡母為何來此。
因著兒子離世的打擊,傅夫人面青白,整個人幾乎瘦的了形,只讓崔嬤嬤扶著,一手指在良沁面上,那手指抖的厲害,隔了許久,竟是二話不說,“啪”的一聲,楊手就是一個掌,打在了良沁面上。
這一掌傅夫人用足了力氣,只將良沁打的眼前一黑,幸地阿秀趕忙扶住的子,才不至于落在地上。
“大夫人,您好端端,為何要打小姐?”阿秀失聲。
“你……你……”傅夫人聲音沙啞,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才啞聲道;“若不是因為你,我的良波,又怎會被梁建害死?”
夜色濃鬱得猶如墨潑般沉重,黑壓壓的將整個漢陽市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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