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卻正兒八經說：“凡間哪里來那麼多的仙？這里又不是玉皇大帝的皇宮。”

　紅笑道：“宮里的娘娘們，不都是天仙一樣的人嗎？”將補好的子收起來，打開柜子時，瞧見用包袱皮整齊包裹著的氅，這是皇帝的東西。

　那一晚，紅說等洗干凈了就還給皇帝，回來后才發現這不現實，這麼大一件厚氅，或洗或曬都是大靜，必定會被別人看見，紅當晚就放棄了。可一直擱在這里也不好，用的東西都是有規矩地收著的，放在這里算怎麼回事呢。

　“姐姐。”櫻桃突然跑來，紅匆匆關上了柜門，問什麼事，小姑娘撒道，“不如到時候，姐姐帶我去看看秀們進宮是什麼模樣的，是不是仙下凡，不就知道了？”

　“你不怕再遇上什麼人，不怕又挨打？咱們還是不要到走的好。”紅道，其實是自己不愿意出去見人。

　“可我想著，就是自己太沒見識太不懂事，才會上那種麻煩。”櫻桃很認真地說，“那晚爺爺以為我睡著了，在邊上說，早知道該讓我多長點見識，不明白這皇宮是個什麼地方，就沒法兒好好活下去。姐姐，我知道，其實我將來就是你的宮，應該是我來保護姐姐，你再等我幾年，我就長大了。”

　紅拍拍的額頭，上沒說，心里卻想，不長大多好，和公公也不會老去，能永遠護著櫻桃。而若也不曾長大該多好，也不會進宮，也不會遇上這麼多的麻煩。想到這些，紅突然惦記起了父親，記得和公公前幾日提過，說父親這一次也會參與選秀的事，才忙完了正月，務府又不得閑。

　轉眼已是二月中旬，在京和各地的秀都已到齊，戶部呈報與皇帝，經皇帝批閱，三月初一定為初選之日。那一日，便由秀所在旗之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族長及本人父母或親伯叔父母兄弟之妻，親自帶秀送至紫城的神武門，由戶部至監引閱。

　壽康宮中，裕太妃因有心為自己的兒子選一位側室，便要宮人留心選秀之事。此刻正與其他人在壽祺太妃跟前說閑話，去打探消息的人歸來，說第一檢選已快結束，自然是篩去了許許多多的人，留下的秀里頭，數兩位葉赫那拉氏家的小姐，最最出挑。

　壽祺太妃問：“葉赫那拉氏，哪一家？”

　葉赫那拉氏，亦稱納蘭氏，壽祺太妃當年，康熙爺宮里的惠妃的娘娘，就是納蘭家的兒。的堂兄弟納蘭明珠，曾是康熙朝的重臣，只是納蘭家自從明珠犯了事，加上大阿哥被康熙爺圈的下場，這麼多年來早已不復當年輝煌。

　但納蘭一族輝煌時期，族中子弟多與皇族婚配，福晉中不乏王府郡主，與皇家牽絆藤，也因此不至于太過落魄，不僅明珠的孫輩依然在朝堂任職，如今也到他的玄孫來參加宮廷選秀。

　眾位聽說這兩位，真的是明珠的玄孫，都覺得十分新奇。壽祺太妃笑道：“我當年還見過明珠呢，那可是一朝君臣的傳說，明珠雖有罪，但昔日于朝廷之功不可抹殺，再者惠妃娘娘得以善終，數起家中祖輩，這兩孩子也算是出顯貴。”

　裕太妃眼中微微有芒，不知能否為兒子選其中一位，畢竟同族姐妹同一時期宮的先例極，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太后可能也不會應允兩人同時選，心想著若是其中一人能配給的兒子弘晝，姐妹做了妯娌，對兒子的將來必然有好。

　溫惠太妃卻是道：“說起來，皇上的后宮出都平平，太后似乎一直不甚滿意，這一次必然是要好好挑選了。”

　且說初選和復選，皇帝與太后、皇后都見不到秀，但秀們的大致況，還是會送到宮，太后也聽說葉赫那拉氏來了兩位年輕子，這日帝后都在跟前，太后便問：“你們富察家，怎麼沒有孩子應選？本家沒有適齡子，旁系的孩子，也不來嗎？”

　皇后回道：“早在造冊時，已將們剔除，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弘歷在一旁解釋：“當時覺得沒什麼要，沒有向額娘稟告，額娘是覺得不妥當嗎？”

　太后一笑：“倒也不是，不過這一次既然有幾位出顯貴的秀，皇上要仔細看著。宮里幾位的出，你們也都知道，如今只有嫻妃能為皇后分擔一些事，其他幾位為何做不到，還不是因為出低微，不像嫻妃，在家中早有教導，如今才扶得起來。皇上這一次，若選幾位賢能之人宮，也好為皇后分憂。”

　“皇額娘的話兒子記著，只是賢能與否，單單看一眼只怕分辨不出。”弘歷笑道，“還是宮后，要額娘多多提點指教，安頤不正是您一手教導的嗎？”

　皇后微微一笑，附和著皇帝的話：“還是要皇額娘勞心。”

　太后含笑不語，心中則明白，這純粹是恭維的話。安頤年時被選中后，多年一直是由皇后親自教養，彼時的熹妃任何事都只是從旁輔助，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教養過，如何調教兒媳婦。

　“皇額娘，兒臣與皇上來，是另有一件事，想請皇額娘做主。”皇后說著站了起來。

　太后示意坐下，問：“什麼事，你們這麼嚴肅。”

　皇后道：“兒臣的弟弟傅恒，早已在婚配之齡，早年為家父守孝，沒能顧得上家，這兩年又有馬齊伯父作古，一年一年，他的婚事就耽擱下來了。兒臣想著，若是這一次能由皇額娘出面，為他選一位秀賜婚，必是富察家無上榮。”

　弘歷笑道：“安頤非要額娘出面，說比兒子選的更面，不如額娘就全。”

　太后微微一笑：“能與富察家相配，必然要出高貴，我方才還說，要把出好的留給皇帝呢。”

　皇后賠笑道：“不看什麼出，額娘選的必然就是好的。”

　“我自然會好好斟酌一番，既然你們求我一件事，不如我也求你們一件事。”太后面上帶了幾分威嚴，連皇帝也微微皺眉。

　“額娘說一個求字，兒子無地自容。”弘歷亦離座起。

　太后道：“和敬那晚責打宮的事，小丫頭自己給我說清楚了，你們也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可真的沒事嗎？”

　帝后面面相覷，垂首不語。

　太后嘆息：“日子還長著呢，紫城就這麼大，躲在壽康宮不照樣惹事？我不怪，可的確是是非，你們心里最明白。如今新人宮，皇帝要多多眷顧新人，就不要再惦記什麼紅了。過幾天就把送去瀛臺，也不必勞作，照答應的分例養活，在那里終老。”

　皇后目直直地看著地毯上的五蝠花紋，順口說道：“這些年皇上只在圓明園與紫城往來，瀛臺極去了，皇額娘的安排很好。”可頓一頓，立刻就說，“但多此一舉，特特把人送去瀛臺，皇上就會記著瀛臺行宮里始終有一個人，皇額娘是想要皇上忘記，只怕皇上忘不掉。”

　太后蹙眉，對皇后這番話頗有些惱怒，正要開口，皇后卻屈膝，昂首著自己懇求道：“正是因為人人都把當一回事，才屢屢惹風波，皇額娘要皇上不惦記紅，還請皇額娘自己先不惦記。一個子，再尋常不過了，就讓在宮里待著，該如何便是如何，皇額娘，兒臣以為，這樣才是對皇上，對整個后宮的好。”

　皇后這話當著婆婆和丈夫的面說，也是坦了，快被自己瘋，早已明白逃避不是辦法，可以不在乎所有的事，可弘歷毫不避諱地表明他對紅的在乎，不能裝聾作啞。

　這是的命，要麼死，要麼順從命運活下去，掙扎了一年，自己遍鱗傷，還連累了邊所有人。

　“這一次選秀之后，求額娘給紅一個答應的名分，讓正正式式為皇上的人。”皇后這些話，沒有與丈夫商議過，卻在心里反復了無數遍，“就是因為紅名不正言不順，才惹出這麼多風波，兒臣愿意接納紅，也請額娘全。”

　面對皇后的請求，弘歷意外，太后迷茫，這一日終究沒有什麼結果。而紅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提起來，也不知道命運將如何，比起帝后與太后的糾纏不清，自己早已定下心要好好活著，如今還有櫻桃作伴，一切都好。

　正是這日晚上，紅算著皇帝進宮后的時辰，抱著那件氅來到養心殿外，昔日跟隨皇后，與養心殿的人也算悉，找到相識的小太監，希他把包袱里的東西送給吳總管。

　兩人正說話時，前頭有靜傳來，一個人跑回來說：“皇上回來了，不進宮。”

　那人忙把包袱塞還給紅，跑去迎駕，紅站在這里，一時無躲無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