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們七手八腳地將青雀攙扶起來，關心地問有沒有事，們大多是景宮的人，青雀不得不出笑容道：“沒事，腳下打了，這天一冷呀人走路就不由自主得快，跟著我走得那麼急，你們沒事吧？”

　宮們明知道福晉是被愉妃娘娘責備了心里不痛快，才這麼橫沖直撞的，們也不敢多，小心翼翼攙扶了青雀要繼續趕路，卻見前頭一乘暖轎晃晃悠悠地進來，這宮里能直接從皇城門下就一路坐轎子進宮的人可沒有幾個，那麼冷的天幾位老太妃不會出門，算著就該是和敬公主了。

　那邊扶轎子的人看到這里的景，也向轎子里的人說了什麼，暖轎在不遠就停下，和敬擁著一水油亮的黑狐大氅從轎子里出來，邊上忙有小太監上前打傘，慢悠悠走到青雀面前說：“進門時他們說榮親王福晉也在，我還想著多一個人說說話熱鬧，你怎麼這就要走了？”

　朝青雀后的人看了眼，不論是主子奴才，都像是在雪地里滾過一遭似的，皆是發鬢漉漉，鼻子凍得通紅，上也有被雪水沾染的痕跡，道：“這麼大的雪，不打傘嗎？”

　青雀勉強作笑：“看見這鵝大雪一時興，就顧著貪玩了，讓皇姐笑話了。皇姐趕回轎子里去，您別凍著了。”

　和敬卻湊到面前，細細打臉那有些狼狽的臉頰，輕聲問：“你哭了？”

　青雀連連搖頭，了自己凍僵的臉頰說：“沒有的事，是凍著了，這雪花落在上化開了，您看我的頭發也了。”

　和敬將自己懷里的手爐塞給，笑道：“這雪花難道還落進眼睛里去了？”

　青雀局促不安地避開了和敬的目，掩飾著：“您說笑了。”

　和敬卻抬頭了眼冗長不見盡頭的宮道，一嘆：“罷了，我突然也不想進去了。”拉著青雀的手說，“家里有事兒等著你嗎，若是沒有，隨我去公主府坐坐如何，你的侄兒們送來馬酒，不知你喝不喝得慣，我可想念好些日子了。”

　青雀漸漸鎮定下來，到底是永琪的福晉，不能在外頭給丈夫丟臉，端著穩重欠道：“若不耽誤皇姐進宮，實在樂意去公主府嘗嘗馬酒，可您這會兒半途折回去，怕是不合適。”

　和敬卻笑：“沒事兒，你覺得這紫城里，有多人盼著見到我？”

　青雀上不說，心里則思量，不管這紫城里有沒有人盼著見公主，這麼大的雪闖進宮里來，必然是寂寞難耐想來找人說說話。可公主這會兒卻口是心非，想天之驕，人生境遇也不過如此。

　延禧宮中，紅熱熱地煮了甜米酒，新鮮打好的年糕滾上攙了白糖的黃豆，永琰已經探頭探腦好幾回，就等著額娘給他嘗一嘗。紅卻讓他去門前看看皇姐來了沒有，可惜這會兒和敬已經半路折返，帶著青雀回家去了。待櫻桃送來消息，紅已沒法兒再把人找回來，只能讓把孩子們來，再命小靈子把點心送些去鐘粹宮、承乾宮各。

　這邊小心翼翼喂永琰吃年糕，孩子急，吃年糕容易噎著，又等不及額娘分一小塊一小塊地送給他，永琰恩恩呀呀地撒著，被姐姐拍了腦袋訓：“還吃不吃了，你一個男孩子，總哼哼唧唧做什麼？”

　永琰癟要哭，又怕姐姐再罵他，便鉆進紅懷里抱著額娘不肯撒手，紅夸了這個哄那一個，而永琰不記仇，剛才還被姐姐罵了，轉又纏著姐姐要一起玩耍。看著他們兄弟姐妹如此相親相，紅很欣，又想起那會兒小七自己還是個小不點兒卻像模像樣地教訓永璐，忍不住要浮起的悲傷被了下去，過去的都過去了，已經很幸福了。

　因紅命小靈子往承乾宮送了點心，本是想給八公主嘗一嘗，卻蘭貴人逮著機會過來謝恩，紅知道也寂寞，今日既然本是騰出了時間要陪和敬，這會兒也不著急打發人走，就與蘭貴人說了會兒話。

　宮里的人，說的自然都是宮里的長短，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蘭貴人已經知道后頭景宮的靜，說五福晉氣哼哼地從景宮跑出來，也不知婆媳倆說了什麼，那麼大的雪連傘都不打，就往紫城外頭去了。

　紅淡淡地笑：“你消息可真靈通，便是這麼大的雪，景宮里的事也知道？”

　蘭貴人尷尬地一笑：“臣妾領著八公主在堆雪人玩兒呢，正好瞧見五福晉跑出去。”

　紅問：“那景宮里的事，你也看到了？”

　蘭貴人抿了抿，低頭道：“臣妾猜來著。”

　紅勸道：“側福晉小產，愉妃娘娘這些日子心正不好，最欺負不得的就是老實人，愉妃娘娘正要生了氣，若知道是你搬弄是非，能有什麼好兒？”

　蘭貴人急忙解釋：“臣妾就是和您閑聊而已，不與旁人說的，娘娘您總不見得會去告訴愉妃娘娘吧。”

　紅遞給一杯甜米酒，笑道：“你說呢？”

　蘭貴人也不傻，捧著米酒暖手，低頭道：“臣妾明白，只要臣妾不到去說就是了，可是娘娘，又何止臣妾一個人看見呢？回頭別人到說，您可千萬別算在臣妾頭上。”見紅不語，蘭貴人又道，“愉妃娘娘很想給五阿哥再納側福晉，可這事兒像是黃了，愉妃娘娘好幾件不高興的事呢。”

　紅有些后悔陪蘭貴人閑聊，可也明白偌大的紫城無一可藏是非的地方，不知道愉妃這一次如何才能挽回面，而從前那個護著自己額娘的五阿哥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永琪，能躲著愉妃就盡量躲著，把什麼都推給青雀來面對。

　蘭貴人走后，母將哭鬧的十六阿哥抱來給紅哄著，永琰像模像樣伏在一邊看，聲氣地問：“額娘，弟弟怎麼還沒長大，我都等不及要和他玩了。”

　紅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可記得自己心里想著什麼。也許有一天小哥兒倆也會開始躲著自己，男孩子長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都不母親在邊嘮叨，紅不會怪他們。可將來會如何，紅也不知道，而還要配合皇上為他們把握前程，未必能真正放開手，但一定要做個好婆婆，絕不能讓自己的委屈和青雀面對的無奈，重復在自己的兒媳婦上。

　那天最后傳來的消息，是說五福晉在公主府喝得酩酊大醉，原本和敬也不至于把弟妹這樣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可醉酒的青雀在公主府又哭又笑，最后不得不讓永琪趕去照顧。如此里里外外的人都看見了，這才把消息傳了出來，宮里頭當笑話似的人人都在說，而愉妃這陣子不知撞了什麼邪，不僅沒有一件如意的事，還丟臉，這一氣便病倒了。

　八阿哥因曾由愉妃養，得知愉妃病倒，便帶著福晉進宮來問安，他們倒是十分孝敬，可愉妃自己親生的骨，卻各種推辭一直不面。側福晉是坐小月子不能出門，青雀則是醉酒寒病倒了，兒媳婦們指不上，永琪更是躲得遠遠的。

　那天八阿哥帶著妻子走后，愉妃凄涼地對白梨說：“到如今，我竟明白太后娘娘是什麼心了，一腔心都為了他們好，可他們偏偏不領，到頭來還了我的錯。”

　白梨想了想，鼓起勇氣說：“且不說太后娘娘如何，依奴婢看，主子您若是放手些，什麼都別管了，也就不會生氣了。五阿哥的子您是知道的，既然您什麼都知道，明知道有些事兒在五阿哥那邊過不去，又何必貪圖僥幸。”

　愉妃含淚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我的心都了貪圖僥幸，我到底是為了誰？”

　此時門前的宮來稟告，說令貴妃娘娘在門外要來探病，愉妃心里一，抓了白梨的手什麼也沒說，白梨明白主子的意思，為愉妃掖好被子便說：“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說。”

　紅了壁，留下東西便好脾氣地走了，明白愉妃不想見自己的緣故，但其實紅也不知道二十年后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還能不能好好和相。沒有半分看熱鬧的心，相反是很嚴肅地看待這些事，甚至想要提醒皇帝做些什麼，別讓愉妃寒了心。可是也很了解愉妃，這會兒愉妃最見不得的人，一定就是自己了。

　私下無人時，櫻桃在紅面前嘀咕了一句：“愉妃娘娘這子，怎麼越來越像太后了。”

　自然不得被紅責備，可是紅也慨：“怪不得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婆媳都不能好，是不是做了婆婆真的就會變？”

　櫻桃笑道：“遠的不說，您眼前如茵福晉，不就是個好婆婆？郡主和咱們公主，都把福晉當親額娘一樣。”

　紅搖頭：“這不一樣，郡主和佛兒的份特殊，正經起來，如茵見了佛兒還要行禮呢。”

　櫻桃覺得有道理，又憂心地說：“事變這樣，不知五阿哥府里現下是個什麼景，五福晉那樣穩重的人，竟然會在公主家里喝得爛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