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前些日子朝發夕至,這封信走得很慢,兩天后七姜才在午前打瞌睡時,收到了相公的消息。
很厚很長的一封信,信里說了幾件事,說懷逸的傷勢如何,說那頭的差事辦得如何,說蕭姨娘如何,其他還說的什麼,旁人不得知,但玉端著湯藥進門,見到七姜在抹眼淚。
“怎麼了?”
“沒什麼,藥還燙嗎,我先喝藥。”
玉看了眼碗里黑漆漆的藥湯,說道:“下午請葉郎中再來瞧瞧,我們出門時說了,好端端的吃什麼藥,若是肝火沒那麼旺了,咱們就別吃了。”
七姜點頭,沒多說什麼,先爽快地飲下湯藥,說實話,這幾日遵醫囑吃下來,子還真輕快不,夜里睡得也踏實,但若能不吃,自然皆大歡喜。
玉還在擔心的眼淚,好生問道:“我哥說什麼了,把你惹哭?姜兒,我哥若有言辭不妥的,看在他為朝廷奔波,還要照顧懷逸的份上,還請多包涵。”
七姜卻故意道:“什麼哥哥,不是弟弟嗎,我的好嫂嫂?”
見有心思玩笑,玉就知道沒大事,也順著玩笑說:“既然知道我是嫂嫂,還不好好說話,仔細嫂嫂收拾你。”
七姜乎乎地依靠著玉,前還帶著幾分哭過的沉重,長長吐了口氣說:“哪里是你哥哥言辭不妥當,他雖不是那滿抹的人,也不會花言巧語哄我,可他心里疼我惦記我,縱然隔開那麼遠,他也知道我心里想什麼。”
玉靜靜地聽著,抬頭就見明的落在窗臺上。
七姜繼續說道:“他說不得翅飛回來照顧我,不得時時刻刻守在我邊,可這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他明白我的心思,我不僅不愿自己懷個孩子就被束縛,更不愿邊的人因我而折騰不休,作為丈夫我盼著他能寸步不離地陪在邊,可心里又會矛盾,他應該為百姓為朝廷做更多的事。”
玉低下頭來,用帕子輕輕去七姜的淚痕,溫和地說:“能識大,又守護自己的小心思,這才是咱們子該有的活法。”
七姜笑道:“你哥哥說了,忙完朝廷的事就回來,他不要一驚一乍為了我方寸大,但他時時刻刻都惦記我。我也知道,這些話到了一些男人里,就了騙人的敷衍,果然夫妻之間的事,是好是壞,真真只有我們自己才明白。”
這日傍晚,葉郎中再次來為七姜把脈,因勝在年輕,幾日湯藥后,夫人的肝火緩和了不。
但也因為年輕,葉郎中說作為醫者,憑心而言,夫人自己的還未完全長開,本不該懷孕生子。
在他看來,子并非初后就備產育的條件,男子二十弱冠,子卻十五及笄,很沒道理,但他人微言輕,一個江湖郎中,改變不了什麼。
待葉郎中離去,七姜就把玉頌找來,告訴葉郎中說的這些,問妹妹愿不愿意等二十歲了再出嫁。
玉頌驚喜不已,原本明年及笄,擔心會有人上門求親,擔心長輩們覺得合適就把嫁了,也許會嫁個好男人遇見好婆家,可更愿意陪在哥哥姐姐邊,多學些本事,也多些疼。
七姜很滿意,一妹妹的腦袋,夸贊道:“還是我們二姑娘最聽話,我這兒是來不及了,但往后我們展家的孩子,一律到了二十歲再談婚論嫁,要為祖訓傳下去,管他外頭怎麼說呢,惜命要。”
這些話,在夜里傳到展敬忠面前,他正與妻子對坐吃飯,爽快笑道:“那就立刻寫家訓,依了姜兒的心愿,原本你也叮囑過懷遷,是那小子不謹慎。”
大夫人幽幽瞥了眼丈夫,兀自斟茶,說道:“你自己呢,十幾歲姑娘不合適產育,我過了四十的,就能不小心?”
展敬忠笑得更歡喜,滿眼的寵溺疼,好生道:“是為夫的錯,翎兒,你放心,千萬放心。”
自然這是玩笑,大夫人拿起筷子為丈夫夾菜,心愉悅地說:“姜兒這幾日,神心都漸漸好了,我原本十分擔心,那麼活潑的孩子非要關在家里,偏偏想的又絕不是自己能否出門玩樂。這孩子心思多,總替他人著想,有時候未免傷了神,也不知如何開導教導。”
展敬忠道:“你就該當自己兒,有什麼說什麼。”
大夫人點頭:“我也想開了,再有什麼事,我不能多顧慮。對了,還有一件事,相公……”
展敬忠眉眼含笑,聽得心里舒坦,已忙不迭點頭:“你說就是了。”
大夫人微微笑道:“皇后娘娘說,往后要做的,就是為太子妃樹立威信,不在乎什麼功勞榮耀,只盼著朝廷與皇室,能順順利利傳承到東宮手中。我便想,我這輩子,難再有什麼建樹,但我原本也不該耽誤在這兒長里的,可惜了沒出息,中無大丘壑。”
“翎兒,別這麼說自己。”
“我也會效仿皇后娘娘,用余生來支持我的兒媳婦,期待七姜能為了不起的人,能為天下子謀福。”
展敬忠飲下一口酒,鄭重地答應:“這里頭,自然也有我的責任,我們夫妻同,從來都是一條心。”
大夫人這才有心思玩笑,眼含秋波地一句嗔怪:“好一個‘從來’,太師大人的臉皮,比城墻還厚三寸。”
家中這般歲月靜好,玉此番回娘家,不僅照顧好了七姜,也自己從司空府繁雜的事務中了口氣,而與何世恒青梅竹馬,如今歷經辛苦結為夫妻,關起門來的甜自不必說。
又過了兩天,這日傍晚收到消息,一切順利的話,明早展家兄弟們就要回京。
最后一晚在莊園里,懷逸陪母親用了飯,蕭姨娘自然從頭到尾都在落淚,但一面哭一面不忘叮囑兒子好好念書,好好利用太師府、司空府為他的前程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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