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躲魚貓,把它放到地麵去,吳一迪斂了斂眉,他沒接我的話茬,反而是自顧自的,妄圖繼續安我:“伍一,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再哭一場。”
我板滯幾秒,隨即搖頭:“我這兩天以來,想了很多很多。我想我和陳圖第一次的見麵,想我們的重逢,想我們的複合,再想想這一路風雨飄搖的日子,想想他給我那些錐心的煎熬,想想我重返深圳這一路的疲憊和妥協,我忽然發現,其實離開他,我固然會難一陣子,但這個或者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壞事。吳一迪,既然這不是什麽壞事,我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要死要活,是不是?”
其實天知道,盡管我和陳圖這一路走得疲憊和猙獰,但我從來不曾有因為疲憊而對他心生厭惡,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
我現在的這番說辭,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也是為了吳一迪能放寬心。
可能是這一路與湯雯雯鬥智鬥勇,讓我的演技日漸增長,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吳一迪毫沒有察覺到我平靜麵下暗藏著的緒奔湧。
過了一陣,鄧七七從外麵跑進來,說弄了吃的,讓我賞臉過去瞅瞅。
我沒有什麽心,但不想掃鄧七七的興,就抱著躲魚貓來了飯廳這邊。
不得不說,鄧七七的廚藝好,菜式的賣相味道都不錯,我沒有胃口,也強撐著塞下不。
一直在我這邊呆到淩晨,被我百般驅逐,吳一迪和鄧七七才勉強告辭,原本我對吳一迪沒有正麵回答我讓他好好珍惜鄧七七這個話題,而倍憂心,但在看到他們朝電梯口走去,有不於五次雙肩撞到了一起,他們都沒有誰主去拉開距離,我忽然明白我實在是多此一舉。
吳一迪和鄧七七之間的火苗,其實已經燒得通紅,他們幹柴烈火,那是早晚的事。
哪怕此刻的我,已經形單影隻,看到吳一迪和鄧七七這種難以名狀的互,難免有些心酸和暗自神傷,卻也為他們能出火花而到高興。
懷揣著這種矛盾複雜的心,我在目送吳一迪和鄧七七走遠後,關上門回到了空曠裏,在曾經到充斥著陳圖氣息的空間裏麵如同行走,到遊,本停不下來。
我反反複複走了整整一夜,才敢確定,陳圖已經決意離開,我和他已經用離婚證徹底分割楚漢兩界這個殘酷的事實。
事實上,原來誰離開了誰,照樣能活,而太它會照常升起。
在太的萬丈芒,過落地玻璃奔湧而來,我接到了小鷗的電話。
李律師的效率不是一般的快,陳圖從即將從友漫卸任的消息傳遍了友漫,小鷗覺得訝異,打給我問個究竟。
本沒有多餘的閑心滿足小鷗的好奇心,我敷衍著,這姑娘很快聽出我的緒不算高,話裏藏話安了我幾句,掛了電話。
但李律師的電話很快打了進來,他通知我九點半準時到友漫,進行權轉移的一係列事宜。
把自己徹頭徹尾地收拾了一番,我驅車回到了友漫。
可能是為了給我支持吧,總之吳一迪這一次沒有拖他的代表律師過來,他親自過來,在會議室裏麵坐鎮著。
可是陳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
除了吳一迪,陳正和陳競,包括接收了陳正部分份的劉承宇,臉上都掛著若有若無的茫然,而我在整個過程,木然卻氣勢如虹,彪悍地將一眾的反對呼聲徹底下,徹底把陳圖在友漫的所有權攬了過來。
會後,李律師通知我,下午兩點要到漫遊去,我雖然對一下子接管漫遊有著無窮的茫然,可我想想我好歹也算是工作多年,連個啥都要幹的小兵都能當,為啥老板就當不好了?
大概是失去陳圖這個支撐,我骨子裏麵的倔強被激活,我很快收斂起茫然,用讓我自己都愕然的冷靜,與李律師確定好了一些細節上的事,我就讓小鷗幫我通知友漫在任的所有管理人員過來開會。
一番信息轟炸下來,我的大腦即將裂炸,我想回到辦公室先緩緩,但陳正已經坐在裏麵等著我。
沒有瀟灑地煙,也沒有悠然自得地泡著茶,陳正滿臉的嚴峻,讓我把門反鎖。
做到他的對麵去,我斂了斂,故作輕鬆自在:“老陳,你今天不是得去接送小智麽?還在這邊晃悠啥?”
眼簾微微往下一撇,陳正睥睨著我:“伍一,你老實告訴我,你和小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即使我知道陳正在很大程度上,算是一個開明的老頭子,但我也不抱奢,他是那種無私到知道我和他兒子離婚,讓他兒子淨出戶,還能維護我,站在我的位置為我設想的聖人,而我的心早被陳圖傷,別人再怎麽看我,我也已經不太所謂。
所以我一臉平靜,淡淡然:“我和陳圖離婚了,他淨出戶。”
真的是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陳正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我更是平靜,語速放得慢了幾拍,把剛剛那些話一字不重複了一遍。
眼睛睜著的幅度變小了一些,但瞳孔卻撐得很大,陳正的眉頭擰深結,他的角搐著,嚴峻的神更濃,沉寂了大概半分鍾,他忽然提高聲音:“伍一,那個混小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去打斷他的!這個好的姑娘,離什麽婚!這混小子,簡直給我丟人!不知所謂!”
我以為我的眼眶已經足夠幹涸,但眼淚隨著陳正這聲聲的維護,像是斷線的珠子接連摔下。
像是被人殘酷從手上搶走了最摯的糖果,那絕的三歲小孩,我完全拋卻了所有偽裝,揚起臉來與陳正對視,哭腔像一杯濃得化不開的酸:“老陳,陳圖他上別人了。他喜歡十九歲的小姑娘,他不喜歡我這個日漸老去的老人,他膩了,他寧願一分錢都不要,也要離開我。他想走,我就讓他走了。”
臉變得鐵青,陳正遲緩一陣,他疾步走過來,安著輕拍著我的肩膀,他的聲調低下不:“傻孩子。”
因為陳正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我的眼淚再一次澎湃一次狂風暴雨,但我很快將這一場哭泣偃旗息鼓,我將那些零落的眼淚全然淘盡,勉強咧開角:“不過,無所謂了。想想我不過是用幾年婚姻,就換來別人可能窮盡一生,都無法獲得的東西。隻是老陳,你別怪我太狠,讓你兒子淨出戶就好。”
神依舊,陳正的肩膀晃了一下,他盯著我,再重重扣了扣我的肩膀:“傻孩子,我不跟你說過,你就跟我兒似的,自己的兒我能不心疼能不維護!陳圖那混小子,真的能對不起你,別說讓他淨出戶那麽簡單,我廢了他!他簡直是被漿糊糊了腦袋,不清醒!這事還沒算完,我馬上讓老周把他揪出來,教訓教訓他,我倒要問問他,他的心肝是不是被狗叼走了!”
把手收了回去,陳正不顧我的勸阻,他很快撥通了老周的電話。
他幹脆利落:“老周,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給我把陳圖那小子翻出來,兩個小時帶到我友漫的辦公室來。”
把手機丟到一旁,陳正在辦公室裏麵來回踱步著,他偶爾也將目飄過來,那雙被歲月風霜染上滄桑的眼眸裏,全是局促和小心翼翼的歉意。
就是他這些眼神,讓我確信,陳正他並沒有在演戲,即使陳圖是他的兒子,但他在這件事上,更願意去維護我。
我再想想我和陳正第一次見麵的劍拔弩張,而他此時此刻,隻憑著我的一麵之詞就願意站在我這一方。
可見,這時到底是一隻怎麽樣的翻雲覆雨手。
它能改變滄海桑田,也能改變人與人之間那些微妙的維係。
正如我和陳圖曾經似乎能安然過一生,可他轉手能牽上他人,繼續他的風流他的快活。
我正走神得厲害,陳正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急急頓住腳步,抓起手機到耳邊。
過了十幾秒,他眼睛睜得老大,他隻是丟了一句:“這混小子,是想氣死我!”
隨即摔下手機,陳正大概是口那悶氣沒有散去,他控製不住的繼續罵罵咧咧:“這混小子,這頭鬧得天翻地覆,那頭就敢給我跑出國,看我不打斷他的狗!”
我看陳正越是激,聲音越是順不上來,怕對他不好,我趕的斂起心神,走上前拍他肩膀:“老陳,你別太激。”
可是我的安,非但沒讓陳正緩下氣來,他那憋著一口氣往上衝了衝,他嗦嗦叨叨:“我打斷他的…!”
氣徹底被卡住,陳正翻了個白眼,他的晃著,要不是被我眼疾手快扶著,他估計早摔倒了。
心悸不已,我急急強製著將陳正按在茶幾上,我怕他聽不耳,所以我提高了一把聲音:“老陳,你冷靜點!”
陳正用手頂著眉頭,他吹胡子瞪眼:“看著那混小子這樣欺負你,我能冷靜嗎!伍一,我跟你說,別管那混小子出於什麽原因跟你離婚,他後麵要回頭,你也別理他!你跟著他就是瞎折騰!大不了趕明兒,我找之前那些朋友介紹介紹,看看哪裏有靠譜的待婚青年,我給你準備嫁妝,把你風風嫁出去!陳圖那混小子不懂得珍惜,我就讓他後悔一輩子!簡直被豬油糊了心,瞎了眼!”
我覺得陳正有這樣的態度,已經足夠。
而我,盡管回過去種種,仍舊無法從陳圖編織的幻境中醒來,但我卻已經不願意一睡不醒,我決意痛下決心,將他徹底摘除。
還有,我現在有錢有房有車有公司,我以後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我就算是打斷了雙都不愁找不到男人,我傻還是智障,非要在陳圖這棵樹上掛死!
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抬了抬眼簾瞥著陳正,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得沒有毫的抖:“我和陳圖過去的種種,已經止步了。跟你說的一個樣,不管他出於什麽原因要跟我離婚,但當他決意跟我走到這一步,那我也會默默接現實。老陳,如果你不介意我讓陳圖淨出戶,也不介意我全權接手友漫和漫遊的管理,我現在是個管理新手,我後麵可能有些事需要向你請教,但願你不會因為我和陳圖已離婚的緣故,將我拒之門外。”
角囁嚅一陣,陳正的臉有微微痙攣,他的眼眸中全是霧靄出沒,他遊離一陣,神智回到自己的上,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讓我心安的堅決:“傻孩子,自打你孤一人跑山頂上把陳圖給我帶回來,你就是我陳正的家人,即使你和陳圖沒能走到最後,但你依然是我陳家人。”
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幾歲,陳正站起來,他的手窸窸窣窣一陣,索出煙盒來,掏出一煙叼在上,卻打了好幾次的火機,都沒能把煙點燃,他的肩膀抖落了一地的寂寞:“伍一,我得去接小智了,我去接小智,我老了,什麽都跟不上,隻能幫忙去接接孩子。”
一路跌跌撞撞的,陳正離開了辦公室。
至於我,像是被人點了似的釘在沙發上一也不,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下午時分,李律師準時過來,讓我與他一同前往漫遊。
在我意料之中,漫遊早了一鍋粥,那些職員坐立不安,時不時湊在一起,頭接耳。
而在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居然能在漫遊遇到謝斌,他的前,掛著執行副總的銘牌。
將我引到陳圖之前的辦公室,謝斌言簡意賅給我匯報了一下漫遊大概的況,說到最後,他說,如果我介意他是陳圖留下的舊臣,那我可以直接開掉他。
我沒有那麽厚重的權力。
對於謝斌,我雖然談不上接得很多,但幾次接下來,他給我的覺除了靠譜就是靠譜,於是我就把他留了下來。
得益於謝斌的坐鎮,我三兩下將兵荒馬的軍心穩定了下來,漫遊在經過短暫的混後又回歸平靜,我讓各個部門領導將漫遊近期狀況作簡報給我發郵件。
強撐著一天的強勢,在回到空的家裏,徹底崩潰。
但我不再掉眼淚,而是抱著躲魚貓,在沙發上睡得天昏地暗。
這期間,陸陸續續收到風聲的小段和宋小希,時不時找過我聊天,們可能是怕到我的傷口,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吳一迪和鄧七七,他們經常相約著,在我下班後,往香湖跑得很勤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地拋梗接梗逗我開心。
而陳正,他沒再找過我,但他有讓老周每天送一次湯過來,雷打不風雨無阻。
我在家裏折騰著睡了七天,就開始收斂起頹廢,將憔悴的自己收拾了一番。
我先是給陳正打了個電話,說我後麵得回友漫和漫遊上班,讓他別再讓老周往這邊送湯,我有時候不知道幾點下班,顧不上。
然後,我給小段和宋小希發微信語音,我在語音裏麵,努力把歡聲笑語寫得源遠流長,讓們堅信我走出了霾。
最後,我給吳一迪鄧七七打去電話,同樣的說我得開始幹活,別再往我這邊跑,多留點時間給他們。
將濃厚的關懷收下,表達完自己的激,我神清氣爽,開始下一步的工作。
我將工作室給自打被我招進來,雖然話不多但一直勤勤勉勉去幹活的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姑娘去打理,我則將所有的時間都泡在友漫和漫遊裏。
忙碌能讓時間的腳步加快,讓我本沒有時間停下來悲傷。用汗水鋪陳,用早出晚歸為輔,我慢慢索到了管理的門道,在全程參與了友漫一個項目的開發進程後,我像是被打開了天靈蓋似的,將之前做廣告所有的靈氣和靈抓了回來,也將當初那熱和拚勁重新紮回到了自己的上。
一轉眼,又一個周末如期而至。
將手上那些麻麻的數據暫時放到一旁,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戶外用品,又帶了一堆的火鍋食材,與鄧七七去征戰梅沙尖。
估計是最近太過勞累了,我的力居然不複之前,走到半路就氣籲籲的,鄧七七看我過於辛苦,建議我們就原地架鍋,開始弄吃的。
可能是走得太急氣沒順上來,將那些平常我覺得香噴噴的丸洗了丟進鍋裏時,我忽然不住一陣陣的犯惡心。
自嘲地笑自己變弱了,我喝了幾口水,總算緩過勁來。
但當那些熱氣騰騰的火鍋煮好,鄧七七把鍋蓋掀開,我這邊掃香氣,我忽然無法控製地幹嘔了起來。
慌裏慌張的,鄧七七給我拿水漱口,又不斷地拍著我的肩膀:“沒事吧你?”
我勉強撐住:“沒。我再喝點水就好。”
可是我才喝了一口,火鍋的味道一飄過來,我又是一陣幹嘔。
鄧七七的臉,徒然變得嚴峻起來,盯著我看了一陣,語氣中夾帶著小心翼翼:“伍一,你該不會懷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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