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奕臉微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自然,笑問,“何為有意思?”
司徒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沉默了一會兒,道:“上菜的來了。”
所有的人都一愣,司徒沒頭沒腦的這一句,著實把在座的幾人都弄懵了,齊奕正要發話,就聽後廚有夥計喊來一嗓子——上菜。
話音剛落,就見文昌順帶著幾個夥計捧著食盒往裡走來,食盒裡,飄出陣陣飯食的香味。
司徒朗聲笑了起來,手拉起小黃,道:“不影響齊侯用飯了。”說完,拉著小黃的手,轉上樓。
文昌順殷勤地把飯菜端出來,齊奕低頭一看,失笑,這青雲三珍,還真是名副其實。
所謂的青雲飯,就是青豆悶飯;青雲菜,是小蔥豆腐;青雲湯,則是青菜蘑菇湯。
每樣都是一碧一白,果然是應了青雲兩字。
龍鑫看得直皺眉,他們都是軍人出生,平時習慣了喝酒吃,那吃過這麼巧的清茶淡飯,連個末油腥都沒看見,這吃多碗才能飽啊?
齊奕搖搖頭,轉臉,目追隨著小黃和司徒的影上樓,就聽小黃小聲對司徒說:“他們也吃那個。”
司徒笑,有些無奈地道:“山珍海味你看不上,就幾碟子青菜豆腐你倒喜歡。”
小黃雙手抓住司徒的手,仰臉看他,“晚上還是吃那個好不好?我們借廚房用,我做給你吃。”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了二樓的走廊,樓下再也看不見了。只聽到司徒把門推開的聲音,和低笑著說出的一句,“聽你的。”
齊奕著空空的樓梯,良久不能回神。
龍鑫給他盛了一碗飯放到面前,低低的聲音提醒,“元帥,吃飯吧。”
齊奕閉上眼,長歎了一口氣,緩緩睜開,問龍鑫:“如果讓你一輩子吃這種飯,你會不會答應?”
“咳咳……”龍鑫被一口湯嗆到,連連擺手道:“元帥,您饒了我吧,這偶爾吃一頓清清腸胃倒也還行,讓我常吃,別說一輩子了,三天估計我就不想活了。”
齊奕苦笑搖頭,端起碗自言自語道:“我倒是想一輩子都吃這個……只可惜,我沒有這個福分。”
龍鑫和其他幾個副將聽了都覺得奇怪,自家元帥怎麼這麼清心寡呢,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做和尚?不過話說回來,這青雲三珍還正經是不錯的,原本以為肯定淡得完全沒有味道,沒想到三樣配在一起吃,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口,真是好東西。
回到房間裡,小黃坐到床沿,拿出懷裡藏著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這青雲鎮不愧是文人聚集的地方,隨都有書攤,就剛才吃飯去那一段路,小黃就幸運地找見了一本一直想看的。
了鞋,小黃盤坐到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書。
司徒靠在窗邊發呆,良久,突然道:“書簍子,這遼東一代,歸齊奕管麼?”
小黃一愣,抬起頭來,想了想,搖搖頭道:“好像……不是。”
司徒走到小黃邊坐下:“我也記得齊奕的軍營在西北和南疆一代,遼東這裡一向太平,又沒有戰事,他跑這裡來做什麼?”
小黃放下書,也尋思了起來。
正這時,司徒突然皺起眉,看著窗戶的方向,冷聲問:“什麼事?”
窗外立刻躍進了一個一黑、黑巾蒙面的人,進了房間就跪下給司徒行禮,口稱:“幫主。”
小黃知道,這是黑雲堡的驛卒,專門負責聯絡的。司徒沿途都會留下只有黑雲堡的人才能看明白的標記,指出自己所到的方位,這樣,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方便黑雲堡的人及時找到他。
“出什麼事了?”司徒臉嚴峻,眼前的驛卒是蜀中黑雲堡的,看他一的風塵僕僕,似乎是從蜀中連夜趕來的,莫非是老家出了事?
“幫主,出了件大事,木先生我帶這封信來給你。”驛卒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信。
司徒接過來打開,見是木淩的親筆信, 展信掃了一眼,司徒嗤笑了一聲,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小黃有些好奇,就湊上來問:“出什麼事了?”
司徒把信給他,小黃接過來一看,驚得張大了。
信的大致容是,這一個月來,中原各地有好多幫派的幫主派主都被人一刀斃命了,而且每的旁邊,都留下了一塊黑雲旗的碎片。兇手武功奇高,直接取人命,使用的武造傷口冰凍,和司徒的黑金侯很相似。
“這……”小黃有些恍惚,仰起臉來看司徒,“這是什麼意思?有人陷害你。”
司徒回頭問驛卒:“黑雲堡沒事吧?”
“沒有。”驛卒回答,“不過這幾日不斷有害門派的人上山來尋釁,朱老爺子和盧副幫主已經都安排妥當了,不過,聽說最近中原各大門派都在集結,說要聲討幫主,所以木先生請幫主給個回信,告訴他們下一步怎麼辦。”
“呵……”司徒笑,收起信,拿起筆在背面寫了一個字,折起來還給驛卒:“他們一個個都比猴,還用得著我告訴他們怎麼做?無法是讓你來給我報個信,讓他們照著那個字做。”
驛卒回了一聲“是”,便轉離去了。
小黃看司徒剛才寫字的手勢,看得出是一個“變”字,司徒應該是木淩他們隨機應變。
等驛差走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小黃擔憂地問司徒:“怎麼辦?像是有人故意嫁禍你的。”
司徒沉默了一會兒,道:“扮我殺人,學我的招式這都不奇怪……唯一奇怪的是,那面黑雲旗是從哪兒弄到手的?”
“黑雲旗很難弄到麼?”小黃問。
“只有八面,非得是黑雲堡的骨幹才能弄到。”司徒冷笑,“黑雲堡裡,有。”
“司徒……”小黃突然輕喚了一聲。
本來正在沉思的司徒抬眼看他,小孩喊他的這一嗓子,含著濃濃的愫。
“……會不會是我害了你。”小黃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司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得無力,輕歎了一口氣,“以後別再這麼我。”
小黃不解。
“你那一聲司徒……”湊過去親上小黃的臉頰,司徒低笑,“得我骨頭都了。”
小黃臉紅,埋怨地看了看司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胡說八道。”
“這算什麼。”司徒冷笑,“整個中原武林都與我為敵又怎樣?我司徒又不是沒試過。”
小黃站起來,拉住司徒的手,認真道:“我們去把事查清楚!我不要你被冤枉。”
司徒樂得哈哈大笑,手將他摟進懷中。讓小黃的頭埋進自己懷裡,司徒不想小黃看到自己現在的表,現在的自己,臉上帶笑,眼裡卻是殺意。
他司徒是睚眥必報的人,世上有多人恨他他並不在乎,讓他無法容忍的是,黑雲堡有這件事——他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對付那個人,現在的自己,神一定很恐怖,實在不適合小孩那雙清的眼睛,那一句滿含意的“司徒”,他擔不起。小孩到現在還認為他司徒是個好人,只是,等哪一天,他變了滿眼、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懷裡的這個人,還肯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37 心比天高
流言這種東西,有時候比疫病傳播得更快,不出三天,幾乎全中原武林的人都知道了:司徒失蹤,不是退、不是意外,而是在謀統一整個中原武林,甚至有傳言說,司徒要篡奪王位。
一時間,酒館茶寮,所有談話的中心,都圍繞著司徒展開。再加上外界傳言說司徒得到了黃半仙的幫助,似乎更是是從另一給側面印證了流言的可靠……一時間,中原武林岌岌可危,黑雲堡了所有習武之人的公敵,而司徒這個名字則是被當了洪水猛,人人談之變。
就連小小的青雲鎮裡,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小黃越聽越著急,司徒倒是一派若等閑的樣子,照例是逍遙自在,甚至連姓埋名都懶得。
幸好在這青雲鎮裡,知道兩人份的只有齊奕和他的幾個部下,以及文昌明。
司徒和小黃此來青雲鎮的目的,實際就是想打聽一下有關殷寂離的消息,呆了數日之後,聽到的傳聞是不,只不過都大同小異,當年的殷家人走的走散的散,現在連殷園都燒了。
司徒本以為小黃會糾結一陣子,卻沒想到小孩是個釋然的人,也不計較多,問起來,最多就是淡淡道:“轉世什麼的我才不信呢,要不是長得像,就是親人了吧,總歸不是壞事。”
兩人在小鎮子裡平平靜靜地過了幾日後,小黃提議——離開。
“去哪裡?”司徒問,“一路都是有了線索再前行的,這次一點線索都沒有,莫非要原路回去?”
小黃搖頭,道:“我們去查那個冒充你的人。”
司徒微皺起眉,沉思了一會兒,道:“不瞞你說,我還真想回趟黑雲堡。”
小黃笑了:“我也覺得你該回去。“
司徒聳聳肩,“好不容易閑雲野鶴了幾天,回去後又是謀詭計,煩!”
“總不能害了黑雲堡的兄弟們啊。”小黃勸他,“我們回去吧,從長計議一下,快些事解決,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想連累無辜的人,更何況你們都對我那麼好。”
出乎意料的,小黃擰起來真是特別堅持,司徒也吃不消了,只得答應他——立刻。
兩人收拾好行囊,結了房前走出客棧時,正好遇上了齊奕帶著幾個副將和文昌明回來。
這幾日,齊奕一直在文昌明的陪同下逛著青雲鎮,文昌明聰明識大,說話做事也有條不紊,齊奕十分欣賞他。
見兩人一副打算的態,齊奕趕迎了上去,問:“兩位要走?”
司徒點頭,笑:“本來就是路過,自然是要走的。”
齊奕看了看小黃,似乎言又止。
司徒最不喜歡這種吞吞吐吐的架勢,說了聲告辭,便轉走,卻聽齊奕突然道:“留步。”
兩人回過頭,看著齊奕。
略一沉,齊奕對司徒拱了拱手,道:“司徒幫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司徒微微一愣,看了看邊的小黃,見他也是一臉的茫然。
點點頭,司徒把包袱給小黃,示意他在大廳等著,自己和齊奕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客棧靠裡的一角,低聲說起了話。
小黃遠遠看兩人低聲說話,還不時看自己一眼,心裡好奇,卻也不好過去,只好坐在板凳上,輕輕地晃著,低頭無聊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聽說小黃要走,文昌明突然有些難過起來,這幾日,他總共和小黃也沒說上三句話,而且小黃似乎是故意避開他,這點他能看出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文昌明就是發自心地很想看見小黃,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今天早上,齊奕跟他說,想帶他回軍中謀個職位,大丈夫,既然飽讀詩書,就該為國效力,有一番作為,不應該憋死在這小小的窮鄉僻壤裡。
文昌明同意了,但奇怪的是,他心中不舍的不是相多年的兄嫂,也不是養育他多年的小鎮,而是店裡的小黃。
日後也許再也見不到了吧……文昌明站在櫃臺後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黃看,像是想將他的長相牢牢記在心裡,好以後留個念想。
看著看著,視線就落到了小黃晃著的雙腳上面。
文昌明的目就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盯著小黃腳上穿著的一雙黑繡鞋。鞋子雖然是男式的,但卻是文昌明所見過的,最致也是最好看的男鞋了吧。
由於小黃的子還介於年和年之間,手腳都比一般年男子要小,加之他從小就好靜不好,因此四肢都很秀氣。
腳踝雖然藏在黑紗質地的裡,但還是可以約看到廓,和手腕一樣,致小巧。隔著鞋,文昌明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竟然想象起小黃著腳的樣子來……腳趾應該是白飽滿的,皮細,如果上一把,說不定就會紅了臉吧。
想著想著,文昌明就覺得自己開始不對勁起來,一想到小黃著腳、紅著臉,略帶的樣子,下腹就莫名地一陣燥熱……那不堪的地方,竟然脹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