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

回答我。

…………什麼……

在哪里？

…………你說什麼……

別怕。

……誰………………

別害怕，等我。

…………

…………………………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繆特的神志還不是很清醒。似乎做了一個夢，但是夢到了什麼又想不起來，只是約記得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他不要怕。

他怔了一會兒，頭枕在雪白的枕頭上，穿過明的玻璃窗落在他的臉上，他了眼，又眨了眨眼才清醒了過來，了一想要爬起來。但是沒能功，他低頭一看，發現有兩隻手從後面環過來，將他摟得的，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明明是側躺著的，卻好像有什麼在他的後。

繆特試著回頭，可是頭一，就覺得頭頂好像抵著什麼東西，他這才發現，特爾將就睡在他後，雙手從後面環住他的腰，下就抵在他的頭頂，他整個人就這麼窩在將的懷中，一轉頭，看見的是敞開的領口那裏出的小半邊潔白的口，還有線條細長的鎖骨。

繆特了一，想要從將懷中挪出來，那摟著他的腰的雙臂很，他只能稍微挪一下上半。再一次轉回頭的時候，闖他眼中的就是那張緻得讓人移不開眼的俊的臉，長長的睫低垂著，安安靜靜的，像是蟬翼一般，在眼下雪白的上籠上一層極淺的玫瑰的影子。漆黑的髮在下折出黑亮的澤，斜斜地散落在枕上，出了特爾將潔的額頭，淡的劍眉掠過一道優而銳利的弧線。

冰雪骨，哪怕是這樣的詞語用在將的上也毫無違和。

年盯著那張怎麼看怎麼好看的臉發呆，並且開始思考自己認栽在這個男人上的眾多原因裏，這張盛世到底佔據了多決定的因素。

——畢竟，誤人。

就在繆特扭著頭盯著將的臉出神的時候，那蟬翼似的睫了一，像是羽輕的痕跡，向上掀開。

落清晨的那其中彷彿有萬千星辰的微的墨藍瞳孔映出了年的臉，繆特看著那藍眸中自己的影子，他張口想要說一聲早安，可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整個子突然一轉，那本來摟著他的雙手抓著他的腰部，一抬一轉，原本背對著將的他一下子就被轉了過來。仍舊是側躺在床上的姿勢，卻是和將面對著面。

被轉過來的他還有些懵，將的雙臂已經將他籠罩在其中，一手摟著他的後腰，一手按在他的後腦上，了一他的頭髮。

兩人的臉離得極近，幾乎是額頭抵著額頭，繆特幾乎能覺到那微涼的漆黑髮在自己額頭上掠過的。

狹長眸裏嵌著的墨藍晶石深深地映著他的影子，約有流在眼底掠過。繆特看著那漂亮的藍眸中自己清晰可見的影子，不知為何心裏有點小高興。

“你喜歡看？”

低低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男人常日裏冷徹的聲音帶上一份沙啞，磨得人的耳都了一。

繆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就臉頰發燙。

剛才他簡直就像個癡漢一樣，使勁盯著將的臉看個不停，所以將才問他，‘喜歡看？’。

丟人啊。

年忍不住想捂臉，想要哼唧兩下避開這個讓他覺得回答不出口的問題，但是突然就想起了昨天的事。

【我迷你到瘋狂。】

將的一句話，讓他面紅耳赤，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到了最後也沒給出任何回應。

以將那種高冷傲氣的格，說出這樣的話有多麼不容易，他很清楚。既然將都願意毫不加以掩飾地說出這樣的話，他還要對將敷衍來敷衍去的話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如此想著，繆特運了運氣。

“呃，那啥。”

雖然說年努力想要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說話，但是一和將的眼對上，他的臉就燙得不行，腦子也有些運轉不清，只能移開眼目飄忽著努力說出來。

“嗯……”他很努力，說話還是有些結，“因為、將您很、很好看，所以……”

他一咬牙。

“是的，我很喜歡看！”

特爾將挑了挑眉。

他說：“最後那個字改一改。”

“啊？”

繆特茫然地看著將。

改什麼？

將的臉湊了過來，吻了吻他的眼角。

那冷的薄就在他的耳邊，發出一個聲音。

將說：“【你】。”

說完，將鬆開手起坐起，又低頭看了看繆特，了他的頭，然後下床穿走了出去，著裝的速度不到一分鐘。所以，等到一分多鐘之後繆特反應過來的時候，特爾將的長已經邁出房門了。

【我很喜歡看。】

改一個字。

【我很喜歡你。】

繆特：“………………”

就不改！

別想占我便宜，他心裏氣哼哼地這麼想著，一轉頭，看到不知道什麼在門口的銀白小球一雙三角眼眼地瞅著他。

發覺繆特看到了自己，圓滾滾的白球在空中滾著就過來了，在空中一上一下地沉浮著就圍著繆特轉圈。

“噠噠也要~”圍著繆特繞圈的小白球不甘寂寞地喊著，“噠噠也要親親！”

行了行了。

被吵得頭疼的年一把抓住繞著自己轉圈的噠噠，照著那亮閃閃的銀白球三角眼上面的位置就親了一口。

噠噠的眼睛一下子就彎了起來，開開心心地繞著繆特又轉了一圈，然後圓滾滾的球湊過來，有樣學樣地對著繆特的臉親了一下。

……繆特表示只有偏的金屬的。

“噠噠噠噠~~噠噠也有親親了，噠噠也親到了，噠噠告訴將大人去~”

歡樂地在空中上上下下地飄的噠噠就這麼樂呵呵地飄出門去了，估計是去找特爾將去了。

繆特：“…………”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噠噠變將的樣子要強吻他的時候被擰掉的腦袋，還有被砸到地上砸一灘腦漿似的的模樣。

年有種自己可能做了不對的事的覺，他趕爬下床，轉頭尋找昨天折好了放在櫃上的服。當他看到矮櫃上的的時候，他怔了一下，上面並非是他昨天穿的日常裝，但是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套黑底銀紋的帝國軍裝。

他站著呆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出手，用特殊材質製的軍裝微涼韌的從指尖傳來，年的鼻尖突然有點泛酸，他想起那個時候，他在那巨大的玻璃罩中醒來，低頭看見的不是已經穿慣的軍裝，而是空的白袍——他不再是帝國軍人，而只是貴族手中的實驗，只是眾人眼中的怪。

繆特知道將會護著他，他也做好了安靜地待在將想要他待的地方的準備。將為了他失去了太多，他知道將並不在意，可是他也不想給將添太多的麻煩。

可是，特爾將給了他這軍裝。

他知道，這是將在告訴他，無需畏懼，無需擔心，他依然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之下，站在眾人眼前。

——我護著你，不是要將你藏在黑暗中，而是要護著你站在之下——

了泛酸的鼻尖，繆特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將這套軍裝穿在了上。

他看著牆上的穿鏡，鏡中的影雖然纖細，卻被這筆的軍裝襯出乾淨俐落的味道。

鏡中的年站得很直，背也得很直，他手按在冰涼的鏡面上，鏡中年的還有些蒼白，但是那張略帶稚氣的臉綻開的笑容讓他的頰上浮現一抹淺淺的健康的紅暈。

清晨正好，過天窗落屋，照得鏡中年的笑容乾淨而明亮。

…………

從那弧形的旋轉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繆特看到了樓下大廳裏幾個悉的影。

黑髮將坐在單人沙發上，坐姿端正而筆，圓滾滾的銀白小球在他後飄來飄去，三角眼左右晃著瞅瞅這個，瞅瞅那個。青髮中校和紅髮校都站在特爾將的前，像是正在彙報著什麼，等他們注意到繆特的到來，立刻就停了下來。

維亞看到繆特上悉的黑底銀紋的軍裝時，他皺了皺眉，而賓則是毫不掩飾地出了驚愕的表，然後，抬手搔了搔頭，飛快地從繆特上移開了眼神。

繆特掃了他們兩人一眼。

“早安。”

他對那兩人說，語氣平靜，一如既往，然後，徑直走過去在特爾將旁邊的長形沙發一側坐下來。

他的一聲早安讓一直盯著他的維亞眉頭皺得更，那目像是要穿他一樣死死地釘在他的臉上，而賓則是又吃了一驚。

“哦，哦……早。”

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紅髮校此時卻連一個‘早’字都結了一下，他飄的目落回已經坐下去的繆特上，眼神裏帶著納悶的神，仔細打量著繆特，似乎有些搞不懂。

當他看到繆特從將邊走過去的時候，目閃了一下，出幾分銳利和警惕，可是看著繆特面平靜地坐下來的時候，又變了困，此刻，他的目不由自主地落到繆特的手上，或許是因為經過幾天的治療，那手腕上的青痕跡淡了不，針孔的痕跡幾乎也看不到了，只是仍舊還是有一點蒼白。

賓瞟了幾眼，就移開了目。

“噠噠，早餐。”

不管維亞和賓是什麼反應，繆特的注意力已經沒有放在他們上，而是看向了銀白的圓球。

“好的，繆特大人~”

正在空中飄著的噠噠一聽見繆特的聲音，立刻開心地飄走了，不一會兒又飛回來，從圓滾滾的兩側出的手端著一個圓盤，上面放著烤得鬆的麵包片，白的果，還有散發著甜甜的香甜氣息的紅果醬。

“您上次教噠噠做的~~噠噠學得很快哦~而且噠噠還改了一下，絕對比以前更好吃~”

看著繆特開始吃它做的早餐，噠噠一邊開心地在旁邊飛，一邊喋喋不休地向繆特邀功。

上次在這裏的時候，繆特懶得自己做果醬了，就教給噠噠讓它做，現在嘗了嘗，似乎是噠噠進行改良了，不知道加了什麼，帶著一點酸味，沒有以前那麼甜膩了，口更是好了不。於是，在大廳裏其他三人的注視之下，繆特心滿意足地一口一口將噠噠端上來的早餐吃了個乾乾淨淨。

看著繆特一口一口吃麵包片沾果醬的時候，維亞的眼角忍不住了一。

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神經太大條還是本沒神經，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居然完全不當回事，還能在這裏氣定神閑地吃早餐。

而盯著繆特手中的果醬麵包的賓眼神難得複雜了一下，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不久以前，在他和這孩子認識不久的時候，這孩子抱著一瓶紅果醬到餐廳去遇到了他，因為味道很新奇，所以這瓶子果醬被他吃掉了大半。那個時候，還發生了他拜託繆特和他進行神同調然後被將用冷冷的眼神了一下的糗事……

伽是怪。

這個可怕的怪雖然披著人皮，有著人的外貌，卻毫無人，它們嗜，屠戮人類，是所有人類的敵人。

這是他從小到大所牢記的對於伽的記憶，而他也曾參加過圍捕突然變異的伽的行，他還記得那個伽瘋狂地毀塌房屋、活生生地撕裂士兵的事——那的確是不折不扣的怪，當時，撕裂的殘肢、還有灑落了一地的鮮和膩的臟讓他銘記在心。

可是，他所認識的這個孩子………

賓陷了沉思中，而他邊的維亞已是再一次開口。

“將閣下，執政已經發來訊息，不人進行遊行示威，各方勢力聯名，要求您將會帶來災難的‘伽’殺死，最起碼也要驅趕出星系。”

“執政已經快要不住了。”他說，面無表，“佛納星系的子民不允許伽的存在。”

“還有，軍隊裏也有不人惶惶不安，軍心已經開始不穩，甚至還有流言傳出來，污蔑您也有可能是‘伽’，所以才庇護另一個‘伽’，你們潛伏在軍隊是想要對人類不利。”他說，語氣森冷：“我已經將散播流言的人都抓捕了起來，會在近期理掉。”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特爾將。

“閣下，您意下如何？”

特爾將坐在沙發上，聽著這一系列接踵而來的麻煩，卻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是我的星球。”

他說，輕描淡寫。

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結冰的冷泉，滲著一種冰碎的冷意。

“……明白了。”

維亞低頭。

特爾將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是全部的涵義。

這是他的星球，這裏是他的屬地。

他才是這個地方的統治者和所有者，沒有人有資格對他指手畫腳。他要做什麼，不需要任何人允許。

維亞深吸一口氣，他閉上眼沉思了稍許，然後又睜開，看著特爾將。

“我想知道……您那個時候說的話是真的嗎？”

他屏住一口氣，略帶著幾分張看著特爾將。

“您說，您要得到這個宇宙。”他問，“您是認真的嗎？”

特爾將抬眼看他一眼，狹長眼裏像是有流掠過。

他說：“是。”

如果這個星球上的人排斥伽，他就讓繆特踩在這個星球之上。

如果整個宇宙的人類都拒絕伽，他就讓繆特立於整個宇宙之上。

沒有人能委屈那孩子。

誰也不能。

維亞的呼吸瞬間頓了一下，有一種狂熱的喜悅之意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終於等到了！

他想，無法抑制住裏在這一刻的沸騰。

他終於等到他所選中的君主說出這句話的這一刻——無論源於什麼。

從第一眼看到特爾將的時候，他就堅信只有這個人才能夠結束帝國的戰，結束這個腐朽而衰敗的帝國，重新建立起一個嶄新的人類國度。

只有這個人才能做到。

他一直都是如此堅信著。

所以，任何會阻攔特爾將前進的步伐的障礙，他都會毫不留地除掉。

自從他投將閣下麾下之後，這位將的確是如他所想的，僅憑自之力生生闖出重圍，在群狼環飼之下踩出了自己的道路。在短短的幾十年之中，這個人白手起家，從無到有，建立起了不遜于有著悠久歷史的貴族家族的強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