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幾乎到了屏息的地步。
黑髮的上將站著沒有,他的目定定地注視著前的年。
冰冷的刀刃就擱在他的前,漆黑的髮梢掠過如鏡的刀刃。
將匕首擱在特爾頸前的繆特也沒有,他轉頭看著王,似乎在等待著王的下一個命令。
莎樂王站在一側,注視著對面的兩人,金的額髮像是暗淡了不,的瞳孔沒有了常日的明亮,也沒有什麼彩。
看著那兩人,用一種鬱的目。也沒有開口說話,安靜的房間裏除了呼吸聲,什麼都沒有,像是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就在這屏息的死寂中,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房間裏響起,那是從門外的通訊傳來的聲音。
“上將閣下,剛剛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命令。”
外面特爾下屬的聲音傳進來。
“陛下命令您即刻帶著王殿下前往帝星,送往他邊。”
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非常清晰,裏面的三人都聽得很清楚。
莎樂閉眼,一縷淩的金髮從額頭前落下,濃的睫在的頰上落下玫瑰的影,的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說:“放下劍,約翰。”
年放下了匕首,鋒利的刀刃化為金屬環,重新環繞在他的手腕上。
王看了特爾一眼。
年輕的上將微微低著頭,漆黑的額髮的影子籠罩在他的眼上,讓他的眼窩深深地陷下去,沒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眼中的神。
他轉,再也沒有去看側的年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房間的金屬大門自打開,兩列帝國士兵站在門外,看到他們的上司出來,紛紛稍微低頭躬致禮。
王看著特爾上將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一聲。
隨其後走出門去,的神態旁若無人,就像是本沒看到列在兩側的那些士兵,邁開腳步從容向前走去。黑髮的年低著頭,像是一隻溫順的寵,乖乖地一步不離地跟在的後。
………………
一架銀白的小型飛船在無數小型船艦的簇擁下,飛快地向著帝星飛去。
不多時,它就降落到了帝星上。帝星此刻正於急管制狀態中,任何飛船未經過特殊批準都不得離開或者降落。
當莎樂王重新踏上帝星的時候,發覺到那些在星球上值守的士兵都已經變了,那些士兵上的軍服已經沒有了皇家直屬艦隊特有的徽章,而只是普通的軍服。
看著那些士兵向特爾上將恭敬行禮的模樣,就猜到這個星球的實際控制者大概又換了主人,回頭看著後黑髮的年一眼,的目出一分迷離,而後很快又清醒了過來。
最終是怎樣的結果,已經看到。
無論是怎樣的未來,那其中都不會有的存在。
……
偌大的王宮大殿裏空空的,常日裏往來不息的貴族子弟已經不見蹤跡,就連服侍的侍從都看不到一個,除了唯一一個在前方引路的年老侍從。
前方的侍從已經非常老邁了,頭髮早已花白,只是背還得筆直,上的執事服整整齊齊的沒有一點皺褶,就連那花白的頭髮都不曾有一下來。莎樂認識這位元年老的侍從,從有意識的那一天開始,這位老侍從就已經忠誠地陪伴在的父皇的邊。
大殿中的石板是清亮的,乾淨得幾乎能照出人影,老侍從的腳步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而穿著漆黑軍靴的年輕上將卻是不同,他沉悶的腳步聲清晰地在整個安靜的大殿之中迴響。
從旗艦來到帝星一直到現在,他再也沒有開口發出一點聲音,只能看到他那雙狹長眸沉得厲害,裏面像是喪失了人類一般的冰冷。
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息從他周散發出來,以至於讓跟在他後的下屬都噤若寒蟬,同樣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走過華的大殿,盡頭是一扇有著緻的純金紋飾的巨大黑檀木大門。
老侍從在門口站定,站在門的一側,微微躬,舉止恭敬。
“陛下在裏面等著您。”
他用蒼老的聲音說,他低著頭對著兩人,說不清他所說的話的對象是特爾上將還是旁邊的王。
特爾手,有著金紋的沉重黑木門被推開,他邁步走了進去。
一微熱的氣息迎面撲來,帶著淺淺的熏香,雕刻著緻花紋的漆黑圓柱矗立在這個小型廳的兩側,柱上銀燭臺上的燭搖晃著照亮了年輕上將的側頰。
厚實的黑紅毯鋪在中間,那茂的絨在燭下泛著黑亮的澤,一腳踩上去異常的。
深紅的帷帳掛在兩側的花紋圓柱中間,層層展開,邊緣有黑紅的流蘇垂落。在黑紅地毯的盡頭,略高的臺上,一個穿華服的中年人高坐于王座之上。
帝國的皇帝,這個擁有著人類之中至高地位的人,他的皮呈現出一種略顯病態的蒼白,面容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老上一些,眼角已經浮現出一點皺紋,但是就算如此,他的容貌仍舊是極好的。過他現在黯淡的病容,也可以想像得到曾經年輕而健康的他所擁有的的讓人讚歎的風華。
皇帝的手從厚厚的袖子裏出來,抓著扶手,他的手指很細,蒼白的皮幾乎就裹著指骨,那讓他整個人越發顯得孱弱了幾分。
可是就在他看到特爾上將出現的那一刻,他原本沒什麼神采的眼猛地亮了起來,那就像是這廳中所有燃燒的燭都彙聚在了他的眼中。
他看著特爾的目比什麼都還要熾熱——
“我的孩子。”
一眨不眨地盯著特爾,皇帝從王座之上站起。
他一步步從高臺上走下來,向特爾出雙手。
他看著特爾的目是如此的熾熱,滿是讚歎。
“我的傑作,我最棒的作品。”
可是他看著特爾的眼神並不是父親對於孩子的讚歎,而更像是一個藝家看著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品的滿意。
“特爾,我的孩子,你功地通過了我給予你的試煉。”
張開雙臂的皇帝走到特爾的前,他用無比滿意的目上下打量著這個就在他前的年輕而強大的男子。
“你就如我所想像的那般長了起來,你比任何人都還要優秀。”
“你功的通過了所有的難關,來到了我邊,你將繼承我的王座,為下一任皇帝。”
皇帝的目是火熱的,他看著特爾,但是目卻彷彿過特爾看到了王室重歸榮耀的未來。
他狂熱的眼神中出一分扭曲的病態痕跡。
“恢復我們王室對宇宙的統治權,將那些蔑視王室尊嚴的世家貴族重新踩在腳下——我為此才將你創造出來——”
特爾看著這個走到自己前張開雙臂的中年男子。
帝國的皇帝。
他基因意義上的‘父親’。
上將墨藍的瞳孔是暗的,沒有一波,也沒有任何。
這麼多年來他所追尋的真相就在他的眼前,他曾經無數次想像過他找到真相的樣子,可是現在,那個人就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裏卻掀不起一點漣漪。
他看著這個男人,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心臟像是被冰雪凍結著,似乎已經停止了跳,再也覺不到一屬於人類的緒,就像是金屬機械的冰冷。
【你是選擇追尋過去,還是和那孩子一起的未來。】
他找到了過去,卻永遠地失去了和那孩子的未來。
特爾淡漠的目從前的這位皇帝上移開,他轉過頭,目落在那孩子的上。
這個廳很安靜,除了這裏的幾個人,什麼人都沒有,就連那位老邁的侍從都守在門外。
金髮的王就站在上將的側,看著稱呼了幾十年父皇、寵了幾十年的父皇從王座上起,用火熱的目迎向特爾上將。
的神異常的平靜,就像是從一開始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黑髮的年低著頭溫順地跟在的後,就像是一個聽話的玩偶。
特爾的目看過去,只能看到那孩子漆黑的髮,從額髮的隙裏出來的鼻尖和下。至始至終,那孩子也不曾抬頭看他一眼。
年輕上將的目一瞬間有些空茫。
【我把宇宙給你。】
王座就在眼前,可是已經毫無意義。
……
皇帝的眼順著特爾的目看過去,他的眼底沉了下去。
莎樂的一舉一都在他的眼中,他自然知道莎樂將這個年抓來要脅特爾的事,同樣也親眼看到莎樂給這個年清洗掉記憶的事。
莎樂對這個年的喜,他並不在乎,畢竟莎樂在他的計畫中一開始就是一枚棄子。可是當看到這個年能將利擱在特爾脖子上而特爾毫不反抗的時候,他為之震怒。
特爾是他耗盡心,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最完的作品。
這個他所創作出來的年輕而強大的皇帝,一定能帶領著王室走向榮耀的未來。
他知道這孩子的來歷,也知道這孩子很可能是帶著人類重回地球的鑰匙。
正因為如此,他才任由莎樂清洗掉了這孩子的記憶。
對王室來說,人類不需要回到地球。
本來,他是不在乎這個已經清洗掉記憶的年作為一個寵般的存在,但是看到這孩子居然對特爾有著莫大影響力的那一刻,他已經起了殺心。
為帝王,不需要,不需要特殊的存在,那只會影響一位帝王的判斷力。
“莎樂,將那孩子理掉吧。”
皇帝冷漠地對王說。
“……”
王抬頭,注視著的父皇,然後目轉到了特爾上。
低聲笑了一笑,從腰間拔出鐳槍,漆黑的槍口抵在了繆特的額頭上。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年仍舊是木愣愣地站在那裏,任由莎樂將槍口抵在額頭而完全不加以抵抗。
——被清洗掉了記憶而了一片空白的人已經不存在自我,他們會服從第一眼看到的人,為那個人的傀儡,至死方休——
那個男人會救他嗎?
莎樂想。
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組了一個人的靈魂。
當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之後,那個人就已經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一個傀儡空殼。
對那個男人來說,與其讓那個沒有了靈魂的空殼活著,還不如讓那個空殼也徹底消失掉。
從離開旗艦到現在,特爾再也不曾看過這孩子一眼。
王的手指按在扳機上。
漆黑的槍口抵在年的雙眉之間,年像是蒙著迷霧的黑眸看著王,安靜地站在那裏。
王看著他,手指緩緩扣下——
一隻手過來,抓住了王的鐳槍。
莎樂轉頭,看到了站在側抓住的槍的特爾。
燭在年輕上將雪白的側頰上晃著,影子籠罩著上將的眼窩,看不見特爾眼中的神,可是能看見特爾抿一條直線的,還有那用力扣鐳槍以至於槍支開始變形的手指。
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地鬆開了握槍的手,任由特爾將那只被攥得變了形的鐳槍拿走。
皇帝看著眼前的一切,目沉。
他轉過,慢慢地走回了高臺之上,坐回了那王座之上。
他坐在那裏,俯視著下方的兩人,他的目緩緩地掃過他的兩個孩子,他的眼底一點點變得冷漠。
“你不能違逆我,特爾。”
他說,用冰冷的聲音。
“我是創造你的人,我不容許你違背我的意志。”
黑髮的上將抬眼看了王座之上的皇帝一眼,淡漠的,毫無的。
他看著皇帝的目就像是看著路邊的一塊石頭,而就是這樣淡漠的目徹底激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那是他的傑作,他的作品,是屬於他的東西。
被創者違背造主的意志,那是最不可饒恕的事。
必須施加懲罰。
皇帝坐在王座之上,他的右手放在王座寬闊的扶手上,他的指尖微微了一。
他的手臂那蒼白的深,那藏在淡青的管之下的微小控制隨著他心念轉啟了起來。
一道幕在他的指尖浮現,他一指點在了青的幕上,的波紋從他點的地方散開。
他造出來的東西,決不能離他的掌控。
一種巨大的疼痛猛地從部炸開,像是電流侵蝕這個的管的痛楚猛地貫穿四肢,撕裂了五臟六腑。
幾乎是在一瞬間,特爾上將一隻膝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垂著頭,雙手撐在地面,一張臉蒼白得可怕,頰邊冷汗淋漓。
他咬了牙,牙齒銼著咯咯作響——只是一瞬間,他漆黑的髮已經被汗水浸,淋淋地在他蒼白的臉上——他雖然咬了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可是他那無法抑制地搐著眼角和扭曲的臉,都讓人無法想像此刻的他到底承著怎樣難以想像的痛苦。
他抿的已經慘白得沒有一點。
“右手!手臂裏面!”
就在這一刻,一直面無表地冷眼旁觀的王突然出聲。
就在的話剛剛落音的一瞬間,一簇微藍的瞬間纏繞上了王座之上的皇帝的右臂。
一聲布帛撕裂的響聲,伴隨著一聲慘。
皇帝的右臂被空氣中一種無形的力量生生地撕裂。
鮮飛濺而出,染紅了王座的一側,而那只被生生扯斷的右臂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掉落到了王的腳下,濺出的鮮噴在王漆黑的長靴上。
年懸浮在半空之中,漆黑的短髮被無形的氣流環繞而起在頰邊浮,他出的發著的手對著王座上皇帝的方向。
他微微息著,他的瞳孔閃著藍的澤。
下一秒,他瞳孔裏的藍消失了。
繆特頰邊飄的額髮落下來,他的腳落在了地面上。
在他的腳落地的一瞬間,他向前一步,膝蓋落下,跪在了特爾的前。
他出手,地摟住了特爾上將。
“不怕。”
繆特說,他的呼吸還有些急促,他的雙臂地摟著特爾上將的頸。
他抱著特爾,表看起來張得不行,他說的話就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
他說,“我在呢,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