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維亞上校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他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元帥。特爾元帥坐在指揮座上，睫微垂，神冷淡地看著那環繞在他周不斷跳著各項戰場資料以及星圖的幕。然後，元帥淡淡地看了維亞一眼。

青髮上校點了點頭，立刻轉下達命令。

“接通與西瓦裏旗艦的通訊。”

“是！”

通訊士兵的手指飛快地在前的金屬板上敲打了起來，很快，一個巨大的幕出現在大廳前方，閃了一下，顯出影像。

當幕中的影像顯示出來的時候，大部分士兵都吸了口冷氣。

只見幕中顯示出的是西瓦裏旗艦部大廳中的景，大廳中的敵方士兵都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雙手高舉抱在腦後，一個個噤若寒蟬。只有極數的士兵還待在崗位上勉強保持著船艦的正常運行，其中就包括負責對外通訊的士兵。

西瓦裏旗艦的主人莫爾將站在大廳的指揮臺上，雖然站著的影依然是筆直的，但是臉卻不怎麼好看。

他看著前的幕，幕中浮現出的是那位對他來說遙不可及的年輕人的影。

比他要年輕得太多的黑髮青年姿筆地坐在銀白的指揮座上，明明是坐著的姿勢，但是那迫人的氣勢就是給人一種只能去仰的覺。哪怕只是通過幕對視，站著的他在無形中也有一種矮人一頭的覺。

那個人銳利的目彷彿能過幕貫穿而來，明明有著一張俊到了極點的臉，但是卻從上面覺不到一點弱意，反而是甚於任何人的淩厲。

那就像是一座矗立在大地之上拔地而起的冷峻雪山，山之巔如利劍出鞘，高聳雲霄。潔白的雪山之巔得讓人移不開眼，可那環繞著的冰冷的暴風雪卻也危險得讓人不敢靠近分毫。

莫爾將的目落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肩上，純金的徽章，黑紅的流蘇，象徵著他連想都不敢去想的尊貴的份——他知道，那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的位置。

他是嫉妒著這個人的，但是，他又是羨慕著他的，理智告訴他或許投在這位年輕元帥的麾下才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就這樣屈服在這個讓他到羨慕和嫉妒的年輕人手下他又非常的不甘心。

……

他將目從幕中的特爾元帥上移開，抬頭向上看去。有著黑髮的年懸浮在大廳上空，俯視著他，年的瞳孔也是藍的，卻又和那個年輕元帥深沉的墨藍不同，是一種純粹的藍意，像是天空和海洋在地平線上融合的剎那。

在所有人都對這個年恐懼到了極點的時候，他強忍著那種驚悚的覺，迫著自己站直了，迫著自己強作鎮靜毫不躲避地與那個伽直視——他咬了牙，因為就算是死，他也不願意在那個年輕元帥的視線中表現出毫的懦弱和醜陋的姿態。

不可否認，他恐懼著這個為伽的年所擁有的力量——那種人類不可能擁有的、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不知為何，在注視著年的眼眸的時候，他有了剎那間的失神，那種失神幾乎讓他忘記了對伽的恐懼。

有一種奇異的緒喚醒了他的最深彷彿一直在沉睡的某種存在……他說不清那是什麼，他只知道，當他強忍著恐懼勉強自己和年對視的那一瞬間，他彷彿過年那湛藍的眸覺到了什麼。

那就彷彿是，在年的後，約約地似乎有著一個看不見的不可明說的龐大存在，可是那種存在並不會讓他到恐懼，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靈上的悸，一種悵然若失的怔然。

還有，懷念。

……是的，懷念。

莫爾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在和年目匯的剎那間會產生這樣的覺。可是在這一刻，他無法將自己的目從那雙融合著天空和海洋的瞳孔上移開。

…………

安靜到了極點的大廳中突然響起了聲音，那不是這邊的大廳裏的人發出的響聲，因為這個大廳裏人們都因為恐懼而噤若寒蟬，甚至連大氣都不敢一口。

那是敲擊的響聲，有些沉悶，但是在寂靜的大廳之中就顯得極為清晰，幾乎所有人都聽得到。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都向發出聲響的方向看去——過大廳之中那巨大的幕，他們看到了坐在銀白指揮座上的黑髮元帥。

特爾元帥坐在那裏，面冷清，看不出什麼緒。他看著這邊，漆黑髮梢散落在他細長的眼眼角，在他墨藍的瞳孔裏落下幾縷影子。他的雙臂放在指揮座兩側的懸浮扶手上，他的右手食指屈起，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銀的金屬扶手上。

清晰的敲擊聲正是從他的右手指尖傳來。

說不出為什麼，這邊大廳裏的士兵只覺得那敲擊聲一下一下的，像是敲擊在了他們的心臟上，口無端地哆嗦了一下。

那個元帥到不快了。

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肯定是因為他們的上司莫爾將遲遲不肯開口投降的緣故！

西瓦裏旗艦大廳裏所有的士兵都如此認定著。

……呵呵。

依修塔爾旗艦的大廳之中，站在指揮臺下側方的青髮上校面無表地在心底如此呵呵地冷笑了兩聲。

呵呵。

依修塔爾大廳之中的所有士兵都在心底裏這麼呵呵了兩聲，

元帥閣下在生氣？

當然，他們早就看出來了。

元帥閣下不快的原因？

……那個什麼莫爾將你可是還要在我們元帥大人麾下混日子的所以你特麼最好不要那麼一直盯著我們元帥大人的心尖兒看個不停！

繆特自然也聽到了那指尖敲擊的響聲，轉頭看去，就和幕中的元帥的目對上。同時，他也看到了特爾元帥微微抿的。

年眨了眨眼，突然展一笑，抬手擺出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明明在前一刻還是對這艘船艦上的人來說猶如煞星一般存在的可怕怪，現在這麼微歪著頭，大大的眼彎眸一笑，還帶著幾分稚氣的清雋的臉綻開笑臉，竟是怎麼看怎麼可。

繆特那麼一笑，有節奏的手指敲擊聲戛然而止。

特爾元帥盯著繆特看了好一會兒，眼才淡淡地垂下去，重新落到了莫爾將上。

在剛才被盯著的時候莫名後背有些發冷的莫爾將還有些奇怪，但是現在一看到元帥明顯出不耐煩神的眼神，頓時反應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將腦子裏七八糟的思緒都了下去，將心底深的那些不甘也了下去。

向特爾元帥低頭，他說：“赫裏亞星系願意投在元帥閣下的麾下。”

“可以。”

坐在指揮座上的元帥回答，聲音冷清，像是凍結的冰淩，鋒芒銳利而不容置疑。

特爾說，“東南側方向由你解決。”

莫爾將還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呼吸卻是微微頓了一下。

投名狀。

只有擊潰那些在前一刻還能稱之為友軍的軍隊，他才有資格投特爾元帥麾下。想到這一點，他僅剩的一點不甘也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甚至還有些慶倖。

元帥的說法很明顯，只有先一步投降的才有可能被接納，後面投降則很可能被元帥拒絕接納。因此，若不是在這個伽的迫下率先投降，他以及麾下艦隊很可能就是被其他艦隊擊潰的那一方。

“是的，元帥閣下。”

他仍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做出了回答。

特爾元帥不再看他，而是再一次將目投向了懸浮在大廳之中的年。

“回來。”

他冷冷地說。

繆特再一次眨了下眼。

“再等一下。”

年笑嘻嘻地回答。

繆特的回答讓元帥大人的目更冷了幾分，他盯著繆特看了幾秒鐘，然後幕啪嗒一下消失了。

通訊的幕一消失，這邊船艦的士兵們不知為何就有了一種鬆了口氣的覺。他們對那個伽是恐懼，但是那個元帥一出現，就有一種得他們不過氣來的迫。

或許投降到這個元帥的麾下並不是一件壞事。

有些人這麼想著。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如果和這位元帥作對下場會很慘的覺。

…………

這一場戰爭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聯合軍和特爾元帥的軍隊正在僵持的時候，突然有數糾纏的戰點發生了混，旗艦不知為何突然失控，或者和其他戰艦失去聯絡，甚至於被損壞，於是，失去了指揮的艦隊們紛紛潰敗。

而在此時，為聯軍之中最強勢力之一的莫爾將突然反戈相向，從一側瘋狂地襲擊了為友軍的聯軍，而被襲擊的一方本反應不過來，一瞬間就被剿滅了大半。這一下，就讓聯軍佈置下的陣勢的三分之一都潰散開來。

聯軍部一片混，莫爾將的背叛讓聯軍首領們人人自危，因為他們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下一個背叛者的出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側所謂的友軍會不會突然襲擊自己。他們開始防備邊其他勢力的軍隊，想要保全自己的兵力——而這就是聯軍徹底渙散潰敗的開始。

…………

帝國曆20153年，佛納星系守衛戰發。數百萬聯合軍悍然進攻佛納星系，卻被不到他們兵力三分之一的特爾元帥的艦隊擊潰。

此戰役的勝利徹底打碎了該宇宙區域的勢力，特爾元帥向外擴展的步伐從這一刻開始加快，一年之後，他就徹底吞併了這一宇宙區域，佔據了帝國幾乎五分之一的星域。至此，再也沒有任何一勢力能夠阻止他急速擴張的腳步。

同時，這也是作為特爾元帥同盟的伽一族第一次在戰爭中的亮相。

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可怕戰鬥力，讓所有大型勢力為之側目。

而且，伽一族在這次戰鬥中表現出的強悍戰鬥力和獲得的功績，也得到特爾元帥麾下絕大部分下屬的認同。

他們本來對於元帥選擇和伽聯盟這件事還抱著極大的疑慮和不安，只是因為不敢違逆元帥才將這種疑慮強了下來，只能私下暗中說上幾句。經過這次戰役之後，再也沒有私下說的人了。畢竟能夠獲得強大的助力，減自己部下的傷亡，這對任何一個將領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事。

這終究是一個看實力的世界，為了在以後的戰爭中讓那些有著奇怪而強大力量的伽們稍微偏幫自己的艦隊一些，他們再也顧不上什麼可怕什麼怪，一個個開始想辦法接近那些伽，和伽們打好關係。

按理說，這種時候，和伽的首領打好關係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但是，因為某件眾所周知的事，沒有一個人有那麼大膽子敢去刷那位諾亞繼任者的好度。

……又不是不想活了。

………………

而我們的諾亞繼任者正在非常識時務地開始思考討好元帥大人的方法。在敵人船艦上的時候，繆特因為擔心莫爾將出爾反爾所以拒絕了元帥大人要求他立刻歸艦的命令，直到看到莫爾將的確對友軍開始攻擊了之後才離開了那艘船艦。

但是他還是沒有立刻歸艦，因為有些擔心其他伽，所以他幾乎在整個兒戰場都晃悠了一圈，確認那些伽都完了任務並平安之後，這才返回了依修塔爾之上。

確切的說，等他歸艦的時候，這一場戰役基本上已經到了尾聲了。而一場戰役到了尾聲之後，特爾元帥就不會繼續親自指揮了，而是給下屬去打掃戰場。因此，當繆特回到依修塔爾的大廳中的時候，那銀白的指揮臺上空無一人。

“將呢？”

他拽住指揮臺下方的青髮上校問，因為某個紅髮初等兵在半途就手腳發，死皮賴臉地要了一艘殲滅艦就上戰場發瘋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休息室。”

維亞面無表地回答。

“他有沒有生氣？”

“你說呢。”

上校繼續面無表。

得到了答案的年撓了撓頭，然後唰的一下消失在維亞眼前。

…………

………………

立投影了小型園林的休息室中，特爾元帥靜靜地坐著，一片綠葉托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在他的前飄來飄去。

他雙膝疊，修長的小懸起，錚亮的漆黑長靴在虛擬的下反著亮。他微垂著頭，稍側著，一隻手撐在下顎的一側，細碎的漆黑髮散下來，一縷髮落在他雪白的頰上，發的影在他那張俊的臉上晃著。

他的很冷很淡，薄薄的一層，給人一種極為薄的覺。

髮梢的影在他的眼窩裏晃著，他的睫低垂著，半掩著他墨藍的眸，眼在眼角展開細長的弧線。

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裏，神冷然，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忽然，唰的一下，一個影憑空出現在房間中。

年的腳踩在了地上，上無形的氣流消失，原本飛揚的黑髮就落在了那張帶著點稚氣的頰上。繆特抬起頭，漆黑的瞳孔將照下來的都吸了進去而顯得亮堂堂的。

他看著坐在前面的特爾，眼睛彎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湊過去直接從後面摟住元帥的頸，想著蹭一蹭，撒撒什麼的，說不定就能讓元帥大人消氣了。

可是這一次繆特伽的能量實在是消耗太大了，在宇宙中繃了神經的時候還不覺得，等現在一回來，一放鬆，一撤掉伽的力量，就有點撐不住。

他剛向前走了一步，突然眼前一黑，一晃腳一，整個人就向前面栽倒下去。

一雙手猛地過來，一把將他接住。

繆特還沒有回過神來，子一輕，他被那人一把橫著抱了起來，那大長幾步邁過去，他就被放到了房間一側的木欄躺椅上。他還半躺在躺椅上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飛快地在他上索了一遍。

“我沒傷。”

繆特趕說，撐起上半坐起來。

特爾元帥抬眼盯著他，目很利，還有些可怕。

被那種目盯著的年不由得了一下，他小聲說：“真沒事，只是力了……”

元帥仍舊是盯著繆特，抿著，像是刀鋒一般。

“你不需要去做。”

他盯著繆特說。

“可是我怎麼說都是伽的……”

一隻手上了年的頰，於是年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著他的的指尖很冷，就像是雪一般的白皙，也像是雪一樣的冰冷。

男人看著他，像是深淵一般的墨藍瞳孔深有一種他許久沒看到過了的無法形容的可怕神。

“你想要，我就把宇宙給你。”

特爾元帥說，他冰冷的指尖緩緩地在年臉頰上。

“伽？”

他低聲說，他的聲音像是從嚨深滲出來的低沉。

“你不在，一切都沒有必要，包括你想要保護的伽……”

繆特深吸了一口氣。

他很久沒有看到男人這種令人慄的眼神了，那是明顯發狠的目。

將在警告他，他知道，將在告訴他，如果他要為了所謂的伽的族人而傷甚至於喪命的話，那麼，他不在的那一天，就是伽一族的末日。

男人的目非常的可怕，可是按在他臉上的指尖卻是冰冷到讓人心的地步。

“並不是……”

繆特抬起手，握住了特爾冰涼的指尖。

“並不只是因為伽的緣故……”

他看著元帥，小聲說。

“我想幫你。”他說，“我以為我這樣做，能幫到你，你會開心。”

年一邊說，一邊手摟住了特爾的頸，他將頭偎依到元帥的頸窩裏，輕輕地蹭了一蹭。

“將。”

他歪著頭，吻了一下元帥的頸，又再親昵地蹭一下。

“將。”

他喊著將的名字，一下一下的，那聲音的、濡濡的，像是裹著一層糖滲到人心深打了個滾兒、又跟著打了個滾兒一般，聽著就讓人心了一灘水。

“將~”

“……嗯。”

被哄好了的元帥大人摟著懷中的年，著頸窩裏的髮，低頭親了一下，頓了一下，又低頭吻了吻。

那前一秒還在從周滲出來的近乎實質化的戾氣不知何時消散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