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夢里, 你敢不聽我的話?”
衛楚換了個姿勢, 撐著手臂,看架勢是要起來,被腰側的傷口一激,他頓時趴回到原,用小作掩飾著自己的不方便,似是生怕被一旁的衛璟瞧不起。
“你當心些。”
衛璟瞧出了負傷之人似乎不僅僅只有兩條手臂上留了傷口,上好像也……
“怎的好像我欺負你了一般?”衛楚皮實得很,緩過一口氣來后,再次不客氣地將人摟,指腹在衛璟的耳垂上不住,喃喃道,“那天去拜佛的時候,我看到佛祖的耳垂也很好看,和你的一樣好看。”
衛璟看著那張微紅的面頰,不知為何,便再難移開視線。
“你離我那麼遠,是也討厭我吧,”衛楚用指尖描繪著衛璟的眉眼,苦笑著嘆了口氣,“也是正常的。”
衛璟眉心微蹙,搖搖頭,道:“我并未……”
“清濟大師說,要我在凌鳴寺外虔心叩首九十九……不是,九百九十九……次,”衛楚自顧自地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到了后面,幾乎要睡著了,“緣是我罪孽深重……”
衛璟兒就沒往罪孽那想,自然也就沒有聽懂衛楚闔上眼睛后嘟囔的那句話。
只不過前面的這句……已經足夠了。
衛楚給他戴硨磲項鏈的那晚,他并未如此時這般堂而皇之地凝視著衛楚,因此也就沒有發現那額頭上的紅腫與污泥。
原來,竟是……叩首求來的嗎。
那凌鳴寺從山腳到山頂,共計九百九十九個白玉階。
衛楚睡得迷糊,話說得也不甚明白。
實則許是一步一叩首,才能得出這九百九十九的數目吧。
衛璟的呼吸隨著重重心事而逐漸放緩,良久,他出手,緩緩探向面前早已恢復得如初的白皙額頭。
“世子,熱水燒好了。”
阿黛在臥房外扣了扣門,旋即輕輕推開,同往日一樣自然地進了臥房。
衛璟被嚇了一跳,忙心虛地收回了馬上就要落在衛楚額際的手指,從床榻上坐起來,朝著阿黛的方向豎起手指:“噓。”
“是。”阿黛小聲應道,繼而了腦袋,吐吐舌頭,轉輕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心知阿黛開門進來不會只有一件熱水燒好的事要講,想著自己左右要弄盆熱水來給衛楚洗漱,衛璟給睡的人掖好了被角,穿好鞋子起走了出去,并未察覺到床榻上的人被吵得翻了個。
阿黛果然等在門邊,見衛璟推開門,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小聲道:“世子,世子妃睡了整整一天?”
衛璟還當是覺得衛楚懶,下意識反駁道:“哪有,阿慈夜里照看我,著實累壞了,睡一會兒沒什麼的。”
阿黛擔憂地回頭了一眼臥房門,對衛璟口中的“一會兒”表示十分懷疑:“一會兒……”
在世子眼里,十幾個時辰也可稱為一會兒?
世子妃該不會睡傻吧……
恍然間,阿黛又想起衛璟方才說的那句“阿慈夜里照看我”,瞬間就明白了衛楚仍在睡的原因。
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目落在自家世子上反復打量,面上全然是一副欣至極的樣子,看得衛璟好不自在,可又礙于自己是個“瞎子”,并無立場讓阿黛不要再端詳他,只能匆匆催促道:“去打盆溫水,不要太燙,我給阿慈……臉。”
還需得確認一下上有無其他的傷口才是。
阿黛向來伶俐聰慧,自然沒有掉衛璟口中飛快說出來的“”兩個字,于是越發語重心長地拍拍衛璟的手臂:“好啊,世子,可真是好啊……”
衛璟:“……”
阿黛轉就要走,忽而想起了什麼,又轉過來,對衛璟小聲道:“世子,昨日您和世子妃整整一天都在臥房里,奴婢沒敢叨擾您……”
衛璟聽出似有言外之意,便問道:“何事?”
阿黛瞅了眼臥房門,確認關得嚴嚴實實地,才小聲道:“世子,昨兒安茹小姐來找您。”
衛璟拂了拂袖,不在意道:“安茹來找我是常事,并不稀奇。”
“吼,世子,若說平常不是稀奇,可昨兒個,”阿黛神兮兮地湊得離衛璟更近些,像是生怕被屋中的人聽去一半點,“安茹小姐可是帶著司小姐過來的。”
“什麼司小姐。”完全沒印象。
“就是那個盧阜城的司家,侯爺的異姓兄弟司大人的掌上明珠啊,”阿黛做了個鄙夷的表,字里行間都著對方來者不善的意味,“司小姐越發|漂亮了。”
說這話的時候,阿黛極是咬牙切齒,不過轉念想起了衛楚的那張足以漠視世間一切貌的臉,又得意起來,“可跟世子妃比起來,那可真就是不值一提了。”
“那是自然。”
衛璟也頗為得意地揚起頭,卻聽阿黛疑道:“世子知曉世子妃的模樣?”
糟。
衛璟清了清嗓子,“我的人,自當是最好的。”
阿黛的好奇心涌了上來:“世子,如今看來,您的恢復得越發好了,侯爺和長公主殿下定然會要您在康健后迎娶側妃,畢竟您將襲爵……府中也不可能只有……”
“我只要阿慈一個,”衛璟打斷的話,“旁的一概沒想法。”
“可是若是讓世子妃一人綿延子嗣,恐……”
衛璟皺眉道:“誰說人生在世就一定要綿延子嗣?”
阿黛惋惜地看著自家世子爺的清雋側臉:“但世子若是不給長公主殿下生個孫兒,長公主殿下怕是會很失的。”
“生子太痛苦了。”回憶起戲命口中所說的自己母后所付出的慘痛代價,衛璟不敢再去想。
更何況,是瞧見屋中榻上那人手臂上的痕,他就已經覺得心頭酸楚,若真的十月懷胎盡磨難,他豈不是會心如刀絞。
“我與阿慈,那是一種靈魂的契合,旁人可能不會明白,但在我這兒……”衛璟此言是有而發,但主要是想讓阿黛委婉地傳話給姑母,讓們徹底死了這條給自己納側妃的心:
“無論阿慈是男是,是人是鬼,我都只認定了。”
在被子里的衛楚徐徐睜開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輕眨了一下。
沒一會兒,臥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接著衛璟抬走了進來,后跟著端盆的阿黛。
衛楚腰側的創口已經在這十幾個時辰的休憩中好轉了許多,雖并非大好,但至不再流,傷口也不再生疼灼燙。
見衛璟進來,他迅速從榻上起,穿上鞋子快步走過來,“世子怎的出門了?”
衛璟的思緒還停留在衛楚抱著他的那一幕,此時見半個時辰前親過自己的人再度靠攏了過來,心跳不急劇加速。
“我,我,我困了,想歇下了。”
衛璟索著桌案的邊緣,腳下的步伐被心驅使得跌跌撞撞,倉皇著栽倒進被窩里后,便再一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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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楚的底子畢竟是不錯,加之經常傷的緣故,讓他對痛楚的耐力變得極強,甚至只要傷口有愈合的跡象,在衛楚的認知里,他的便算是恢復正常了。
但衛楚能恢復得如此迅速,還是全仗著他藏起來的那瓶上好的金瘡藥。
想起金瘡藥的來歷,衛楚總是覺得十分挫敗。
之前在后山,他被那鬼影般的年打得吐昏厥后,醒來就發現了邊多了個致的小瓷瓶。
瞧著無論是藥瓶還是藥,品質都極好,衛楚便留了下來,此番若不是因為傷得實在太重,怕是還不曾想起這瓶藥。
見衛楚這幾日的臉越來越好,未能功給他的衛璟自然也想不到他的腰側還有一淋淋的傷口,只當衛楚兩只手臂上的傷完全愈合后,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