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聽到過新月44號基地, 反而因為他試圖挖掘出什麼而神思混，各種念頭此消彼長, 攪得他有些心煩意。

　馮·修斯自言自語似的道：“新月基地應該是科研基地，所以我總也沒有搞懂，他們在彈匣上印新月基地標志的意義上什麼……”

　南枝無奈道：“都還站在這里干什麼？是嫌時間不夠晚還是上不夠？”

　Neo胡的撥弄了幾下自己的頭發，轉就要往樓上走, 走了幾步卻又折回來，呆滯的看著墻角的箱子, 似乎犯了難。

　馮·修斯招呼左耶：“來, 給這姑娘把箱子抬上去。”

　左耶上手就要去拎, 結果拎了半天，愣是沒拎起來，箱子只移了細微的一點點距離, 他有些尷尬, 撓著后腦勺馮.修斯：“來幫忙抬一下, 抬上樓去。”

　馮·修斯揶揄道：“我看你剛那架勢一個人不是能行嗎？”

　左耶立刻認慫：“我不行，我還欠點火候。”

　兩個人將箱子拾掇上了二樓, 下樓的時候馮·修斯嘀咕道：“是時候把這個比地月紀還要古老的房子來個裝修了……”

　Neo說了聲“謝謝”, 就拖著腳步往樓上走, 楚辭跟在后面道：“你們在港口遇到了什麼？”

　“可能是有人在火并。”Neo難得多多說了兩句，“這種事在霧海很常見。”

　“怪不得要讓沈老師帶槍……”

　Neo停住腳步，想將箱子推進屋里去——南枝還沒來得及整理之前住過的屋子就又從67度回來了。結果和剛才左耶一樣, 推了半響那箱子也只是移了一咩咩, 楚辭就過去給幫忙。

　兩個紙片似的小人兒推了10分鐘才終于把箱子推進了屋子里, 楚辭靠著箱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問：“你這里頭裝了什麼東西，這麼重？”

　Neo關上了臥室門，用眼神示意他讓開點。

　楚辭從地上爬起來，Neo卡著箱子滾慢慢把箱子放倒，然后解開了箱子上的電子鎖。楚辭好奇的歪頭去看，然后就看到了……

　疊得很整齊的蕾小子。

　楚辭：“……”

　他面無表道：“這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東西？”

　Neo盯著那些子一會兒，抬頭慢吞吞道：“要不你換一件試試？”

　楚辭嚴詞拒絕，Neo憾地“嘖”了一聲，然后將那些小子都拉到了一邊，出箱子另外的整個半邊，是一臺厚重的黑外殼機。

　“這是什麼？”楚辭問。

　Neo道：“你剛問我那個問題的的答案。”

　楚辭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都問過Neo哪些問題，記憶倒帶回溯到他們剛進門的時候，他忽然思緒一卡，愕然道：“你為什麼在二星也能連接到聯邦星網？”

　“嗯。”

　Neo將又開始以蝸牛搬山一般的速度挪機，就算是有楚辭幫忙，也還是費了不功夫才將這玩意拿出來放好，又扯著線路開始調試信號波，終端屏幕上那些指令和躍的數據流楚辭一個也看不懂。

　“人工智能呢，”Neo忽然問，“它來幫忙。”

　楚辭道：“人家有名字的。”

　“哦，幫忙。”

　楚辭聳了聳肩，Neo剛才說的話埃德溫其實都能聽見，但是這家伙故意一言不發，他只好道：“干活了。”

　Neo也不管埃德溫答應與否，直接就道：“監測一下地面軌道的波段，不能有誤差，剛才在港口箱子被摔了一下，整個波頻都掉了。”

　埃德溫依舊沒有說話，但是楚辭觀察到終端投出來的幕上有一道數據開始變化，而Neo也再沒有催促什麼，他們一直忙碌到楚辭開始打呵欠，埃德溫忽然出聲：“這道主程序真的非常妙。”

　Neo的目一不的注視著幕，淡淡道：“我說了，我是全宇宙最厲害的黑客。”

　楚辭覺得這家伙不聲又裝了個，就聽見埃德溫繼續道：“可是原理我還是不懂。”

　“叢林之心的科學家都不一定能搞得懂，”Neo甩了甩手腕，“你一個人工智能，就算了吧。”

　埃德溫：“……你這是種族歧視。”

　Neo耷拉著眼皮往虛空中瞥了一下：“你是今天才知道我種族歧視嗎？”

　楚辭：“……”

　他有點好奇地問Neo：“你家不是在霧海嗎，怎麼對聯邦的事這麼清楚，還知道叢林之心？”

　“別人告訴我的。”

　沒有多余的解釋，楚辭也就沒有多問，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個神奇的、可以連接聯邦星網的機上。

　楚辭問Neo這東西是從哪來的，Neo死氣沉沉的道：“我做的，做了好幾年才調試功。”

　“我給它起名，超導。”

　楚辭不知道這個笨重的機是怎樣一個偉大的創舉，也不知道Neo用幾年時間完的東西可能意味改變當代無線網絡格局的科技革命——

　只是在這個混沒有秩序的星球上，這個漆黑的雨夜，這座泛著點的老房子里，他對Neo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時間正好是凌晨3點。

　昏暗的臥室里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幕，都被Neo揮手折了一疊打散，像是才意識到累似的慢吞吞倒回了沙發上：“你給人工智能的主程序裝載載是個什麼東西？”

　問楚辭：“總覺容量很小。”

　“啊，”楚辭了后腦勺，“是個機甲核心來著，我們沒有更好的載了。”

　他的頭發長了，雖然很，但是不需要再戴帽子。南枝問過他好幾次要不要剪頭發，他都沉默著搖了搖頭。

　現在他的頭發有點像Neo看齊的架勢，已經蓋過了耳朵，覆在臉頰兩側，于是就顯得他的臉越發的只有掌大小，下尖尖的。

　Neo看了他一眼，道：“換個載不好嗎？”

　楚辭一頭問號：“怎麼換？”

　Neo道：“買材料，自己組裝。”

　楚辭看了一眼：“你組裝？”

　Neo：“可以，但得加錢。”

　楚辭：“……”

　他無辜道：“可我沒錢。”

　“你有，”Neo偏頭，側臉枕在沙發上，“你之前騙科維斯和基里·弗蘭的那兩筆錢呢，正好用來買材料。”

　楚辭：“我不想——”

　“不，你想，”Neo冷漠的打斷了他，“反正賬戶是我建的，就算你不告訴我域名我也能找到。”

　“……”

　一開始他覺得，買材料而已能用多錢，結果當他某天晚上心來去查賬戶發現里面只剩下一個碩大的0的時候，他傻了。

　技窮三代，材料毀一生，真的不是鬧著玩。

　但他也不能去找Neo質問，因為這件事是他默許的，遂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由于賬戶清零，他這幾天又開始琢磨著怎麼怎麼才能賣掉一樓倉庫里的軍火，每天從廚房經過時，看著倉庫那堵墻的視線都泛著綠。

　馮·修斯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他顯然會錯了意，他以為楚辭是對倉庫里的槍支好奇，于是在楚辭又一次經過走廊的時候住了他，朝著暗門抬了抬下：“我帶你進去看看？”

　楚辭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就跟著點了點頭。

　馮·修斯慢悠悠的打開倉庫的門，一邊道：“這些東西應該都不是霧海的軍工廠產的，也不知道科維斯怎麼搭上的這條線……不要啊，都是危險品。”

　倉庫里只安裝了三塊老式燈板，線昏昏沉沉的，馮·修斯打開那幾個冷灰機械箱的蓋子，暗淡的線在黢黑冷的武備械上流走，無端生出一種針芒般的危險來。

　馮·修斯指著箱子道：“這是布羅特299，那是方通3代，大家都它‘花生殼’，那是……”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楚辭心想我并不想知道這些，我只想尋思尋思怎麼把它們給賣了。

　馮·修斯將那些箱子打開又蓋上，最后道：“這些型號的武備哪怕在聯邦也算得上先進，真不知道科維斯從哪里搞來的……”

　墻角還有一個箱子沒有蓋，楚辭踮起腳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皺起了眉，那個箱子里只放著兩把白的槍械，但是卻明顯要比一般的□□大一些，口徑更，看著有些笨重。

　楚辭低聲道：“OPW7062熱切割槍……”

　馮·修斯聞聲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這個，”楚辭指了指那兩把切割槍，“我以前見過。”

　“那個啊，”馮·修斯隨意的道，“那個其實不能算是槍械，一般都是工兵配備的，熱劑切割槍。”

　楚辭輕輕道：“能切開星艦甲板。”

　“對，”馮·修斯“嘖”了一聲，“這種切割槍是聯邦軍工水平目前能達到的最先進的熱劑切割技，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憲歷21年產，能切開6.4毫米的晶鋼板，就算是旗艦，材料標準也只是6.0毫米的晶鋼板，當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切開星艦甲板。”

　就像是被了記憶中的一弦，然后剝繭的從記憶深拉扯出一些陳舊的場景來。這些話楚辭很悉，因為在斯托利亞空間站上的時候，西澤爾也曾這麼說過。

　這個型號的熱劑切割槍切開過鐘樓號的外壁，切開過西澤爾所在艦隊的旗艦甲板，現在它又出現了二星，科維斯來路不明的軍火中。

　這是巧合？

　那未免也太巧合了。

　馮·修斯有點好奇的問：“你在哪見過這個啊？”

　而楚辭道：“能查到這個切割槍的源頭嗎？”

　“這批軍火本來就是我用來釣魚的，但是它剛到我手上沒多久我就被追殺，”馮·修斯道，“線索斷在了威爾遜·卡隆這里，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在宇宙里逃了一年多才能回來……”

　“那，產地呢？”

　馮·修斯著下，忖了一陣子忽然道：“這也是個辦法，這些武備都是全新的，聯邦的軍工押運可不是鬧著玩，我看霧海沒有哪對星盜會有能力深聯邦腹地去劫押運隊伍，所以就只可能是軍工廠里外勾結——”

　他說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竟然一直忽略了這點！”

　“如果真的是聯邦的軍工廠和霧海的星盜勾結，”馮·修斯神凝重的道，“那這件事恐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言辭里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楚辭失神的想，何止是軍工廠和星盜勾結，這群所謂的“星盜”還很有可能襲擊了聯邦的空間站，還劫持追殺了一個艦隊——

　他想起了到底在哪聽到過新月44號基地。

　在西澤爾口中，他說，那里藏著艦隊被伏擊的。

　楚辭莫名的打了個冷，而馮·修斯盯著那兩把熱劑切割槍，緩慢的道：“你先上去吧，我檢查一下這些槍械，有沒有標了生產基地編碼的。”

　“那如果沒有呢？”

　馮·修斯笑了笑，道：“沒有再想別的辦法。”

　楚辭從倉庫里退了出去，他經過廚房的時候南枝從里面探出頭來問：“你叔叔剛才帶你干嘛呢？”

　楚辭道：“去倉庫看了眼那些軍火。”

　“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南枝埋怨道，“要不要去后院玩啊？”

　楚辭搖了搖頭：“我上去看書。”

　南枝道：“也別看太久了，對眼睛不好……”

　還說著什麼，楚辭很有些心事重重的上了樓。

　但是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找了Neo。這家伙半間屋子里堆滿了各種材料、組件和工，原本的寫字桌也被改造了工作臺，顯然馬上這間臥室就要不夠發揮了。

　楚辭莫名的想起了老林，他一定會喜歡Neo吧，畢竟他們都是民間機械學家。

　他哂笑了一下，正對Neo道：“可以幫我看看聯邦新月44號基地的況嗎？”

　Neo拿下了焊接面罩，道：“新月基地是科研基地，用的防護系統是叢林之心標準，在這里用超導連接再去攻破太慢了，大概率會被發現。”

　“那怎樣才能不被發現？”

　Neo道：“在統一區域網絡環境下就可以。”

　“也就是說，”楚辭沉思道，“得去聯邦。”

　“對。”

　“好吧。”楚辭嘆了一聲，準備回自己屋子。

　“對了，”Neo忽然出聲，“你讓我找的那個職業殺手，我能找到他的懸賞令，和一些被他殺死的目標，但是很難確定他的蹤跡。”

　楚辭回過頭去，道：“那你把被他殺死的目標給我看看，或許可以從里面找到些什麼東西。”

　Neo點了點頭，然后又把焊接面罩扣在了臉上。那面罩太大臉太小，扣上不是很能掛的住，像西瓜皮里扔了個橙子。

　楚辭忍不住想笑，但也只是短暫的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他真的回房間里看書去了，那本做《機甲機械學》的教科書快被他看完了，有很多地方他看的一知半解，但好的一點是埃德溫也可以通過Neo的超導連接到聯邦的星網，可以幫他查到不資料，這樣輔助著看的話，還是會好很多。

　或者他有時候就會直接去問馮·修斯，但是馮·修斯并不會一直留在小酒館，楚辭覺得還是埃德溫比較方便。

　傍晚時分他下樓去吃飯，馮·修斯就不在，沈晝問南枝馮·修斯干什麼去了，南枝冷淡的道：“我要是知道還至于在這等他一年多？”

　沈晝打了個哈哈將這件事覆了過去，不過南枝的注意力很快就轉開了，朝著樓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道：“Neo這孩子這幾天干嘛呢，我看左耶幫取回來的東西不，也躲在屋子里不下來吃飯。”

　楚辭含混的道：“買的都是材料，想做個東西……唔，我去下來吃飯。”

　春信已至，白晝的時間越來越長，可是一直到黑夜降臨也沒有見到馮·修斯的影子，南枝免不了抱怨了幾句，一直坐在桌邊挖冰淇淋的Neo忽然出聲道：“等他下次回來，我就在他終端上植一道追蹤程序。”

　南枝愣了一下，下意識道：“這——”

　Neo煞有介事的點頭：“不會被發現的。”

　南枝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不用這樣。雖然我生氣他一聲不響的就這麼走了，但是也不用時時刻刻監視著他。”

　Neo慢吞吞的“哦”了一聲，繼續低頭挖自己的冰淇凌去了。

　大概是因為白天下了點雨，夜里天幕上灰云低垂，沉沉的著燈火，遠的街道上似乎又傳來了幾聲槍響，近錯落房屋里的幾盞燈連忙滅了下去，生怕被發現似的。

　天氣一直沉著。

　直到幾天后的一個夜里，楚辭已經躺在了床上，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他的窗簾斜開一條隙，能看到窗戶玻璃上沖刷的雨水痕跡，路燈的昏影彌漫在青的霧氣里。

　樓下忽然開門。

　他的神力緩緩的蔓延出去，然后就“覺”到了馮·修斯的聲音。

　楚辭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樓梯口，從樓梯平臺上下去，果然看到了門口的一塊吸水地毯上站著混都被淋、頭發像水草般在臉上的馮·修斯。

　燈影綽綽里看不清他的神，但是他顯然已經知道楚辭站在樓梯平臺上。

　他掏出一把熱劑切割槍放在了吧臺上，頭也不抬的擰著袖子上的水：“我去找了一個修理匠，他什麼都能修，包括這些，槍械。”

　“他把它都拆了，零件上沒有產地標示。”

　“但是他說，這種型號的切割槍，熱劑填充只會由聯邦科研基地生產，然后他在這把槍的熱劑填充載壁上發現了一個小標志。”

　楚辭覺得心里了一下，問：“什麼標志？”

　馮·修斯抬起頭，道：“新月44號基地。”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