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修斯頓是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咬著牙道：“你們倆現在在什麼地方？”

　楚辭道：“在從霍姆勒回山茶星的路上，我們要先去分懸賞金, 分完了錢再和左耶一起回二星。”

　馮·修斯：“懸賞？什麼懸賞。”

　沈晝將大致將艾略特·萊茵來找楚辭，然后他們一起去了霍姆勒的事講了一遍，馮·修斯聽的太直突突，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沈晝：“小林也就算了，你也跟著瞎搞！你不知道霍姆勒是什麼地方嗎？也不問問我就走——”

　楚辭道：“我們打算問您來著，但是你不是聯系不上嘛。”

　馮·修斯：“……”

　他無奈道：“我去了一星，中途有點意外，終端出故障了，沒來得及修。”

　“不過……”他頓了一下, “我認識艾略特·萊茵，以前和他也有過一次合作, 是個可靠的伙伴。”

　楚辭點頭：“他人不錯。”

　馮·修斯立時板起了臉：“可如果來找你們合作的是一個心有歹意的惡徒, 你們這趟很可能就會有去無回。”

　楚辭心想, 連漆黑之眼都走了一趟，他這一趟差點又去無回。

　“算了算了，”馮·修斯擺擺手, “我不管你們, 看你回二星怎麼給南枝解釋。”

　楚辭眨眨眼：“我不會告訴的。”

　馮·修斯：“……”

　他冷哼道：“你以為你不告訴，就不會知道了嗎？”

　“你也不要告訴。”

　馮·修斯嗤笑：“小孩，你太小看了。”

　楚辭抿著, 驀然想起南枝從前是聯邦調查局的間諜特工……他覺得自己后勁汗豎起了十幾, 連忙轉移話題，低聲道：“您看了我們去霍姆勒之前的留言吧？劉正鋒曾經和科維斯在同一個星盜團, 他們也是那個星盜團唯二的幸存者……”

　馮·修斯“嗯”了一聲。

　楚辭接著道：“劉正鋒死了, 但我拿到了他的記憶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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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艦降落在山茶星的港口時候剛好是黃昏。

　天還沒有完全黑, 但是山茶星的霓虹已經盡數亮起，從聳立的空間港下，只能看見一個五十的絢爛世界，仿佛置于閃耀的燈球中。

　艾略特·萊茵已經提前找好了托管人，從港口出來，他道：“我們最好去做一下輻測試，最近還可能需要口服或者注抗輻素，漆黑之眼的輻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晝點了點頭，跟著他去了最近的醫療站點。

　這時候楚辭忽然想起一個被他忽略很久的事。

　他自己對輻免疫，這一點和他超強的愈合能力一樣費解，但卻暫時都可以歸結于質特殊，畢竟埃德溫曾經說過，他不是人類。但是在漆黑之眼，劉正鋒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到輻的影響，就算他是改造人，可他也還是有一半之軀。而且他記得老林曾經說過，現存的抗輻藥劑只能免疫普通輻，比如錫林的輻雨，但是于漆黑之眼的中心，輻對他竟然毫無傷害，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

　楚辭想不其中的理由，醫療站點的醫生已經給艾略特·萊茵和沈晝做好了測試，到楚辭，他注視著儀上毫無變化的數據半響，道：“要麼是機壞了，要麼這孩子輻指數為0 。”

　沈晝和艾略特·萊茵都頗為驚訝，但楚辭什麼意外的道：“我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最后醫生給楚辭重新包扎了傷口，三個人就這樣離開了醫療站點。

　艾略特·萊茵雖然沒有多問，但是看著他的目略顯好奇，一直到他們回到了唐的食品店。

　楚辭本來是想找個旅店休息，但是沈晝說左耶和阿薩爾都在那，艾略特·萊茵愣了一下，搖頭對沈晝笑道：“像你這麼謹慎的年輕人可真是不多見。”

　沈晝毫無顧忌的聳了聳肩：“畢竟我們和您是初次相識。”

　說完，他又補充：“不過以后就是人了。”

　艾略特·萊茵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謹慎一點總沒錯，理智上我贊同你的做法，上我也可以理解。”

　楚辭這才明白沈晝沒讓左耶和阿薩爾一起去霍姆勒的用意，唐和艾略特·萊茵關系匪淺，挾制住他就足矣牽制艾略特·萊茵，一旦艾略特·萊茵展現出來惡意，那麼他們多還有和他回旋的余地。

　“看來我還是太年輕……”

　楚辭嘖嘖的嘆了一聲，惹來艾略特·萊茵哈哈大笑：“你才多大？以后可以經歷的事可多著呢。”

　等他們走到雪花大道的時候，天就已經完全黑了。

　左耶和阿薩爾老早知道他們返程的消息，一見面就迫切地問：“真就功了？聽起來非常容易。”

　“容易你個大頭鬼，”楚辭白了阿薩爾一眼，“要不你去霍姆勒試試？”

　阿薩爾立刻訕笑道：“不了不了山茶星好的，我還是在這呆著。”

　左耶對他們在霍姆勒的經歷很興趣，不過在他聽說是楚辭殺了劉正鋒之后先是驚訝一下，隨后就神如常，阿薩爾問他：“你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左耶道：“你現在就是告訴我要炸了聯邦首都星我也不會覺得不可思議的。”

　左耶：“……”

　唐的食品店和南枝的小酒館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生意都冷冷清清，老板也十分隨，見楚辭他們從港口回來，唐干脆在門上掛了“打烊”的牌子，悠閑的走進店里，打開暖頂燈，道：“晚飯吃點什麼？”

　楚辭毫不客氣的開始報菜名，在霍姆勒那段時間他不是著就是只能嚼能量塊，總覺得到現在里也還是一子蛋白質的味道。

　唐也沒有反駁他，轉去廚房里取食材，那個笨頭笨腦的小機人也跟著他進了廚房。

　艾略特·萊茵曲起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道：“劉正鋒的尸唐已經保存好了，我最遲后天就會聯系懸賞令主人去換取懸賞金，這期間你們有什麼安排嗎？”

　楚辭道：“能不能幫我找一個神像儀？”

　劉正鋒的記憶芯片就在他手里，留的時間越長反而越容易滋生一些不必要的時段，楚辭很懷疑那個天價懸賞背后，一定要置劉正鋒于死地的懸賞令主人的目的，如果是因為劉正鋒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或者做過什麼事……那麼他的記憶芯片一定是這個懸賞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他打算盡快獲取他記憶里的消息之后就將記憶芯片放回去。

　艾略特·萊茵想了一下，道：“這東西醫療站點就有，明天應該能給你找到。”

　楚辭點頭：“謝謝。”

　吃過晚飯之后唐指揮著小機人去給艾略特·萊茵收拾客房，而阿薩爾和左耶這段時間為了監視唐就租了他的食品店對面的旅店，于是各自回去休息。

　旅店是一座低矮的小樓，房間并不是很多，店老板是一對夫妻，丈夫長得兇神惡煞，妻子卻很溫，和藹的告訴楚辭可以去二樓的臺上玩。

　夜里，楚辭洗漱后躺在床上一會卻發現自己睡不著了，他的房間正好有一扇窗戶可以看到臺，那里似乎有人影來回徘徊著。

　楚辭認出來那是沈晝，于是爬起來穿好服，直接從窗戶跳到了臺上，他本來想從后面嚇一嚇沈晝，但轉念一想，沈晝也可以神力知，遂放棄之，撇了撇，覺得有點無聊。

　沈晝回頭笑道：“這是誰家的小貓咪？”

　楚辭見的終端一閃一閃，問道：“你在和誰通訊？”

　沈晝解除了防干擾模式，通訊界面上顯示出Neo蒼白冷淡的臉。

　打了個呵欠，懨懨的問楚辭：“霍姆勒怎麼樣？”

　楚辭斟酌了一下，道：“好。”

　“好？”沈晝不可置信道，“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啊小林同學。”

　楚辭沉一下，道：“我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即使污染嚴重，山茶星的夜空也比霍姆勒干凈一萬倍，深紫天空平靜的好像天鵝絨幕布，在這樣厚重深沉的映襯之下，云層反而顯得單薄起來，仿佛一層薄紗，輕盈的籠罩在星球上空。

　風有點淡，但是暮春的夜依舊是涼的，楚辭靠著臺欄桿，他剛剛洗過的頭發發梢還有些，被風吹的飄在了欄桿之外。各種的霓虹影匯聚龐大洶涌的流，從四面八方映照過來，于是他致的側臉被渡上一層瓷釉般的影，眼睫上沾了細碎星，再被風吹落。

　是沉靜而極致的麗，不似真人。

　沈晝道：“你怎麼頭發都沒吹干？”

　楚辭毫不在意：“等我回去二星有時間就給剪了。”

　通訊界面里的Neo忽然出聲：“不準剪。”

　楚辭：“……為什麼？”

　Neo固執的道：“我說不準就不準。”

　楚辭嗤笑：“又沒長在你頭上，我想剪就剪。”

　Neo想了想，道：“要不我們打個賭，要是我贏了，你就不準剪頭發。”

　“賭什麼？”

　Neo皺了一下眉：“我還沒想好。”

　楚辭“切”了一聲，沈晝撥弄著終端上另外一個新聞的界面，道：“今晚山茶星有流星雨。”

　“已經開始了。”

　他的語氣里有幾分雀躍，但是楚辭和Neo都沒什麼反應，沈晝道：“你們兩個家伙，好歹答應我一聲？”

　Neo漠然道：“無聊。”

　楚辭攤手：“就算有流星雨，這里霓虹燈亮這個鬼樣子，怎麼看？”

　沈晝卻毫興致不減：“據說地月紀人會對著流星雨許愿，是不是很浪漫？”

　楚辭：“……沒覺得哦。”

　沈晝關掉了新聞的界面，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你們難道就沒有什麼愿嗎？”

　通訊界面里Neo薄翕了兩下，碧綠的眼眸似乎看向了別的地方，照明在眼瞳中匯聚一個點，這一瞬間的眼睛里似乎迸發出明璀璨的神采，但是轉瞬就像壞掉的相機，再次失去焦距。

　低低道：“我想去首都星。”

　這句話就像是一陣風，話音模糊著說完，風也就停了。

　沈晝愣了一下，看上去想要問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問出口，他嘆了一聲，道：“我還是想當一個老師。”

　說完，他問楚辭：“你呢，林，你有什麼愿？”

　楚辭抬起眼睛看著他，也看著他后無盡的霓虹夜空，仿佛看到了漫天金流火的流星雨，或者時間浪里，他所有沒有實現，也無法實現的愿。

　永遠無法實現的愿。

　他說：“我想去流浪。”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