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辭睡醒的時候天大亮, 看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他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窗外天空明凈澄澈，他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這里是山茶星, 而不是抑沉悶的霍姆勒。

　床邊的桌子上放著一雙他常用的耳式微型耳機, 是他昨天晚上讓左耶幫忙買的，之前被他強行征用的阿薩爾的終端也放在那里。楚辭打著呵欠去盥洗室洗漱后將耳機塞進耳朵里, 果不其然聽到了埃德溫悉的聲音。

　“林, 中午好。”

　“好。”楚辭懶散的敷衍著，出門左拐去找沈晝，但是沈晝似乎出去了, 不在房間里，他就只好又折回來。

　昨天晚上洗漱的時候他將從霍姆勒帶回來的東西連同臟服卷在一起扔進了臟簍, 這會他都拿了出來，有劉正鋒的記憶芯片、從他上找到的終端、以及在古董號上, 時空裂里掉出來的那把槍。

　槍和記憶芯片先放在了一旁，楚辭打開終端，問埃德溫：“Neo醒了嗎？”

　埃德溫道：“還沒有，你找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楚辭活著脖頸, 又開始檢查上的傷口，大部分皮傷都已經愈合了, 只有傷的比較重的肋骨依舊還需要用藥，他隨口道：“讓幫我破解這個終端。”

　埃德溫沉默了一下, 道：“雖然不想提醒你，但我還是想說，這件事我也可以做的到。”

　楚辭又打了個呵欠, 嘟囔：“對哦, 總是忘了你還有用。”

　埃德溫：“……”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有用, 他用了不到半分鐘就破解了楚辭手里的終端，道：“終端沒有注冊姓名賬號，但是網頁上登陸過的賬戶持有人馬克·肯西。”

　“原來是肯西的終端……”楚辭搖了搖頭。

　想想也是，劉正鋒因為追殺而東躲西藏，肯定不會固定使用一個終端，而他臨死之前躲在霍姆勒，那里本就用不上智能終端。但他不可能一輩子都躲藏在霍姆勒，因此殺死肯西之后劉正鋒肯定會掠奪他上的一切財產，肯西的終端在劉正鋒上倒也不足為奇。

　楚辭本來相隨手將這個終端扔在一邊，卻又忽然道：“埃德溫，過一下終端里存儲的所有信息。”

　埃德溫答應了一聲，肯西的終端上自彈出一個投幕，各種存儲數據像是流水一般翻閱過去，五分鐘，埃德溫忽然道：“馬克·肯西之前似乎從事中介工作，剛才有個達蒙的人給他通訊留言，詢問‘上次那批貨的去’。”

　楚辭問：“什麼貨？”

　埃德溫道：“我分析了他們過往的通訊，應該是軍火。”

　楚辭：“哦豁。”

　==

　“我找了人，”艾略特萊茵說道，“神像儀傍晚他們會給送過來，倒是不用那麼著急還回去。”

　楚辭順便問了他一些肯西的況，并告訴他自己在劉正鋒上搜到了肯西的終端，艾略特·萊茵笑道：“那是你的戰利品。”

　笑完免不了嘆一二：“其實肯西在圣羅蘭還算有點名頭，他雖然在霍姆勒做生意，但卻很不喜歡那兒，沒想到卻把命搭在了那地方。”

　楚辭平靜的道：“真是不幸。”

　神像儀其實是用來治療記憶失衡類神疾病的儀，是現有讀取人類記憶最便捷的方法之一，也是楚辭能想到唯一辦法。

　機被直接送到了楚辭所在的旅店，他反鎖上門，對埃德溫道：“不要讓別人進來。”

　他將劉正鋒的記憶芯片放進了神像儀里，然后打開了人機互接口。

　……像是在腦子里忽然灌進來一噸冷水。

　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浪一波一波沖擊著意識的堤岸，那每一片浪花上都像是過電影般，人臉紛雜，聲音錯，在這樣混而又模糊的海洋里，楚辭聽到一聲抑的咆哮，仿佛是從自己嚨里出來。

　然后“他”看到，自己躺在實驗臺上，眼前一片，卻似乎有人拿著鋼鋸在自己的腦顱里進出，明明覺不到疼痛，但卻仿佛一種極致的神折磨。

　楚辭這才明白，這是劉正鋒的視角。

　“他”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樣——仿佛戴了一層假面，笑的時候臉上只有皮堆疊，而那只機械眼卻靈活而敏捷，和他僵的面孔格格不。

　后有個模糊的聲音說：“恭喜你，改造很功。”

　……

　“老大，我們去聯邦干什麼？”

　“閉，讓你去你就去！”

　……

　“他”的視線里先是浩瀚的宇宙，接著宇宙深空中忽然跳出來一群艦隊，銀流線形艦，微波粼粼，十分麗，像是即將游捕網中的無知的魚。

　有人在此已經埋伏他們很久了。

　子炮幾秒之炸碎了旗艦的護盾，小型機甲在碟部登陸之后很快切割開了夾板，像是一只只悍然的甲殼蟲，輕而易舉鉆了龐大星艦的部。

　“他”從機甲里跳下來，出一把EMP槍，沿著甲板走廊一路幾乎暢通無阻的進到了中央艦橋。

　整座星艦都在震，時而傳來尖和戰斗聲，“他”都毫無反應，這時候，中央艦橋已經空了，唯余指揮一人坐在中心位置上，似乎是在等待“他”到來。

　“他”沉聲對指揮道：“西赫士命令，這支艦隊必須消失在回程途中。”

　指揮點了點頭，出槍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額頭按下了扳機，仿佛終結的不是自己的生命，仿佛他只是一個沒有緒的機人。

　濺出去半米遠，橫流的漿染紅了指揮領章邊緣的山茶花紋路，而領章中央，是一行正字母拼寫的人名——藍尼·萊莫爾。

　“他”冷漠的離開了旗艦，穿過對接門回到自己的星艦上，從巨大的晶屏里，他看到整個艦隊都在戰敗、潰散……滅亡

　旗艦側壁上鮮明的注冊號被炸得破碎淋漓，“凈土號”幾個字也殘缺不全，逐漸的，它了宇宙中永久漂浮的碎片垃圾。

　……

　“老大，我們什麼時候能回黑三角？在聯邦的地盤上總覺得防區特戰隊就在附近……”

　“他”剛聽到這句話沒多久，就在自己的機械眼里發現了監視。

　瞬間，“他”渾汗倒豎，一邊假裝無事發生，一邊找了個工匠重新定做機械眼，可那眼睛剛剛做好送到“他”手上沒多久，“他”就迎來了一場巨大的追殺。

　不是“他”，而是“他”所帶領的整個星盜團。

　那位西赫士要“他”支付的改造肢的報酬是伏擊聯邦艦隊，但是事后沒多久，“他”就會被殺死在漫漫宇宙中。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逃回黑三角，艦隊就已經被滅掉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個小魚小蝦、幾艘飛船。走投無路之際，他們路過卡斯特拉星系附近的一個小空間站，本想攻空間站補充彈藥和能源再繼續逃命，卻發現自己低估了聯邦，也高估了自己。之前伏擊艦隊之所以能夠功，更多的原因是提前設置好的躍遷點和他們登陸之前就已經瓦解的部系統，于是攻占空間站失敗了，“他”帶著所剩無幾的人狼別逃命。

　一路逃竄回黑三角的時候只剩下“他”孤一人，而不久之后，懸賞墻上忽然出現了以劉正鋒為目標的懸賞令，懸賞金高得嚇人。

　“他”了整個黑三角，乃至整個霧海賞金獵人和職業殺手眼中的獵，無從躲藏，無從活命。

　“他”逃了四年，這四年里幾乎跑遍了整個黑三角，但是不論在什麼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找到“他”，“他”瘋狂的殺那些人，然后繼續逃竄，直到有一天，“他”在霍姆勒遇到一個打探消息的牙子。

　……

　楚辭用劉正鋒的視角又經歷了一次古董號的逃殺過程，最后在滿目絢爛的白中，他的意識歸于沉寂，楚辭的神力逐漸從人機互接口退了出來，卻久久不能回神。

　因為他在劉正鋒的記憶里看到的某些場景，正在和他記憶中的東西重合、疊，相互印證，為一個完整、荒謬絕倫而又讓他骨悚然的事實。

　……襲擊斯托利亞空間站的是劉正鋒。

　……因為他和他的星盜團伙在被一個西赫士的神人追殺。

　……追殺的原因是西赫士曾授意他們伏擊過聯邦某個艦隊，現在要殺人滅口。

　……而劉正鋒和他的星盜團伙伏擊聯邦艦隊時，所用到的熱劑切割槍，正是OPW7062熱劑切割槍。

　產于新月44號基地，也曾出現在南枝小酒館的軍火倉庫里。

　切開過鐘樓號的艙壁，也曾切開過，西澤爾所在艦隊的甲板。

　所以，劉正鋒西赫士授意所伏擊的聯邦艦隊，很有可能就是西澤爾落難前所在的的艦隊。

　楚辭張了張，似乎自言自語說了句什麼，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任何一種方式，都沒有辦法再將這個答案告訴西澤爾。

　因為他早就已經不在楚辭的邊了。

　楚辭將記憶芯片了出來，到一半又反手摁進去，平靜的對埃德溫道：“記憶芯片有辦法復制嗎？”

　他半點也沒有突然獲知真相的驚喜，只剩下茫然的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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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語的事我很抱歉，最近因為太忙也沒有時間過去看，”桐垣攏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最近怎麼樣？”

　王翰道：“在治療。”

　“嗯，”桐垣微微點頭，“那麼您今天專程來找我，是……”

　王翰打量著面前優雅麗的桐垣，心依舊有些恍惚不能相信，這個和自己兒一般大的孩，心思竟然會深沉到這種地步，而那個普利的私家偵探死得如此蹊蹺——

　他嘆了一聲，開門見山道：“穆赫蘭小姐，你想做什麼？”

　桐垣出恰到好的驚訝：“您在說什麼？”

　“我說，你讓普利調查我，是出于什麼用意？”王翰明明語氣平和，給人的覺卻仿佛迫已經在近前，就像一繃直了，扯到極致的弦，下一瞬就要斷裂，“你已經知道了君赫酒店的事，現在有什麼打算？”

　但是桐垣仿佛毫沒有覺到他話里的迫，而是慢條斯理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巧笑嫣然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您，您有什麼打算？”

　王翰似乎被的反應驚訝了一下，卻并沒有表現出來，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他的終端上忽然通訊燈一閃。

　他說了聲“抱歉”，然后去接聽。

　一分鐘后，他掛斷通訊，神幾分訝異，語氣卻依舊平淡：“桐垣小姐，有位大人想要見你。”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