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福至心靈,舒昀忽然回過頭。
“學長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說“回來”。
更像一個夢了。
舒昀拿一把小勺,往搪瓷碗里舀一勺,走到鄢南面前喂他:
“學長,你嘗嘗,我碾了半天呢。”
是一勺黃的牛土豆泥。
鄢南張含住,任由松香甜的土豆泥在舌苔上慢慢融化。
舒昀很期待:“好吃嗎?和肯德基的土豆泥比怎麼樣?等會再淋上一層黑椒,味就不會太重了。”
鄢南挑了挑眉:
“奇怪,誰把我的房子租給米其林大廚了?”
舒昀的眼角彎出兩瓣月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放下手中的勺子,了手套,兩手并用把他推出廚房范圍:
“差個青菜沒炒,還有十分鐘就好啦。”
話音一落,推拉門在他面前閉合。
鄢南垂下眼眸,那種不真實的幸福仍然縈繞在心頭,久久未散。
十分鐘后,四菜一湯正式出爐。
鄢南坐在舒昀對面,深邃目盯著觀察了許久。
舒昀朝他鼓了鼓臉:“別看我啦,快吃飯。”
鄢南:“嗯。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
“昨天還難的。”
舒昀兩手捧著飯碗,慢慢了,
“憑什麼只把名額給大四學生?大二學生就不能比他們更優秀嗎?......我想了很多,但是想再多也沒用,難過的事就留在昨天吧,以后我還有很多機會碾他們。”
鄢南夾一筷子醉排骨,口后,沉穩的瞳孔忍不住微微一震。
早聽范詩詩們說過舒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燒得一手好菜。去年生日,他把舒昀做的蛋糕一點不剩全吃完了,今天嘗到親手做的菜,更是刷新了他對這個人無窮魅力的認知。
太離譜了。
如果舒昀的廚藝傳承自的母親,那麼選擇拋下這個人另結新歡的舒父簡直是全世界最傻的男人。
以往,鄢南吃飯很克制,不多不八分飽,不單單是為了保持材,主要是他食并不強盛。
然而今天,飯桌上的四菜一湯,他消滅得干干凈凈,連瓣蒜頭都不剩。
舒昀收拾碗筷進廚房洗碗,鄢南跟在后,提醒道:
“水槽下面有洗碗機。”
舒昀歡快地打開水龍頭:
“洗碗機哪有手洗干凈。”
鄢南:“小土人。”
舒昀回頭瞪他:“你說誰小土人?”
鄢南:“誰問我就是誰。”
“你......”
舒昀下手套要揍他,日理萬機的鄢大爺正好接起電話,笑著單手制住讓安靜,舒昀乖乖收回手,聽他電話里好像要開會,就不鬧他了。
他倆都不是什麼閑人,鄢南去開會之后,舒昀洗完碗又洗了個澡,也投到今日未竟的學習計劃中。
這一學進去就忘記了時間,轉眼月落星沉,深夜已至。
房門傳來“叩叩”兩聲,舒昀寫完一行代碼,扭頭。
鄢南推開房門,人未踏進,隔著幾米對說:
“很晚了,早點睡。”
“我知道啦,馬上就睡。”
“晚安。”
“學長也晚安~”
鄢南走后,舒昀的心不復平靜,草草寫完最后幾行代碼,轉面朝下跌進被褥。
手揪著床單,舒昀一點一點把自己卷小蝦,心跳得非常快,咚咚的泵作將口砸得又酸又痛。
爬坐起來,彎腰,從床頭柜旁邊出昨天帶進來的那瓶白葡萄酒,為自己斟了小半玻璃杯。
大概就這麼多。
喝進去會有點醉,但不至于完全失去自控能力。
需要勇敢一點,但不能瞎說話。
舒昀也不知道這個劑量是怎麼估出來的,全憑覺吧。
執起玻璃杯,閉上眼睛一飲而盡,辣得全都抖了抖。
約莫三分鐘后,舒昀穿一藍底小白碎花的棉質夏季睡,悠悠地走到主臥門口,也不敲門,徑自打開,停在門框里面不說話。
鄢南正坐在床頭用手機看文件,抬眼覷:
“怎麼了?”
話音未落,男人深邃的眼皮陡然跳了跳。
舒昀關上門,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飛快地按滅主臥大燈,一鼓作氣鉆進了鄢南的被窩。
側過來一溫的軀,鄢南放下手機,往下側躺下來,單手繞到腰后,把人從空調被中拎出來。
“干什麼?”
嗓音帶了些啞。
舒昀抱住他,臉在他脖頸那兒蹭:“學長......”
沒有后半句,鄢南了的側臉,低頭吻住思念已久的。
被人扣著后頸糾纏了幾分鐘,舒昀睡的扣子都松開兩顆,前滾燙的膛卻突然離開。
“喝酒了?”
舒昀點兩下頭。
鄢南起的下,指腹挲細白的:
“是不是還難過?”
舒昀愣了會兒,意識到他在說夏令營落選的事兒。
“不難過了,我自愈能力很強的。”
垂下蝶翼一般的眼睫,聲說,
“就是舍不得學長。”
鄢南有些不明就里,卻依然被得難自。
他仰頭一口氣,下在的額間:
“什麼時候過生日?”
舒昀:“8月28日。”
鄢南輕笑:“座?我都快比你大兩歲了。”
眼瞅著小姑娘湊上去又要拿臉蹭他,鄢南不著痕跡地退開:
“等你過了19歲生日再說。”
“來不及了。”
舒昀在一片黑暗中描摹他漂亮的鎖骨,嗓音輕如羽,
“學長快出國了吧?”
鄢南默了默,沒回話。
舒昀終于功把下磕進他鎖骨窩里:
“學長什麼時候申請的,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鄢南淡淡地回答:
“上學期期末,那段時間你完全不理我。”
“那之后呢?怎麼也不說。”
“不確定去不去。”
鄢南手指把玩金的、像芭比娃娃一樣的長發,
“對于我而言,出不出國并沒有很重要。”
舒昀:“可是耶魯大學是我們學校合作院校中最厲害的一所,我聽說,只有學院績最好的學生才能申請得上,平均一年一個,出國之后讀的專業橫向對比也是世界前十。”
鄢南將摟了些,清沉沉的嗓音在耳廓響起:
“昀昀,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盡管說沒有,鄢南還是解釋了:
“在遇見你之前,我確實是準備出國的。上學期申請國外大學的時候我就想,如果追到了,肯定不會走了,雖然耶魯很好,但是對我不是必要的。”
像他那樣的家庭,本沒有什麼是必要的,他想得到的可以召之即來,不想要就揮之則去。
舒昀平靜地仰臉看他:
“所以,學長要出國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昨天晚上,舒昀和舍友們打完電話,躺在沙發上,不用費太多心思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而且,從他邊朋友的反應可以看出來,他為了已經決定不出國了。
舒昀覺得這樣很不應該。
鄢南的轉瞬冷了下來,左手進空調被,在的上找到飽滿的半弧,不輕不重了:
“所以,今晚這頓飯是分手飯,現在是分手炮?”
舒昀忍不住起肩膀,嗓音空靈極了:
“沒有在一起,怎麼分手?”
“那是什麼?你給我的賠償嗎?還是禮?”
“可以這樣理解。”
舒昀腦中有些酒氣上涌,忍不住抱住他的手,心里話也一句跟一句冒出來,
“學長,都是我的問題。我和你相的時候非常開心,可我不相信所有異,和你在一起也沒有安全,我不喜歡自己這種不穩定的狀態,我只想永遠都理智冷淡,那樣才能保護好我自己。”
鄢南深深看著:
“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給你足夠的安全?”
舒昀一字一頓地說:
“學長沒有辦法做到更好了,因為學長已經做到最好最好。除了我自己改變,否則沒有人能給我足夠的安全。”
室外微弱的穿過窗簾半闔的玻璃窗,如浮游螢火,映照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仿若沾染月清輝的珍貴雕塑,漂亮得離凡塵。
舒昀再次悶頭鉆進他懷里,雙手摟了,極盡依賴的姿勢,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淡然平靜:
“學長,永遠不要為了放棄親、友、學業和工作,尤其是最后兩點,因為自己的人生永遠是最最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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