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肋
到了大學裡,裴向雀的時間一貫很寬裕。幾天之後,電視劇方就發來消息,約定了時間和地點,要把片尾曲錄制完畢。即使到了現在,裴向雀能和陸郁很流暢地流,對別人還是半句話也聽不懂,陸郁很不放心他,可是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辦,不能親自陪伴他,便為裴向雀配備了一個助理,還有幾個藏在後頭的保鏢。
這個助理是個才大學畢業出來孩子,李程很看重,親自調教出來的,為人謹慎,甜手快,又明白裴向雀的況,將一路上可能出現的各種況都計劃了一遍,覺得肯定不會出錯,可是看著後排坐著的那個漂亮的年,還是提心吊膽的。
在來之前,李程曾經嚴肅地叮囑,要是這趟出了什麼意外,誰都救不了自己。
錄音室是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樓的上層,下車之前,裴向雀戴上口罩,將一張臉遮了大半,只出一雙黑亮的眼睛和小片雪白的皮。
助理一路領著裴向雀上樓,在錄音室前面,見到了這次合作的幾位老師,裴向雀很尊敬地同他們握手,卻不講話,場面有些尷尬。幸好那位帶來的助理有張可以顛倒黑白的,說是裴向雀自小患有社障礙,很難同別人流,所以才一直在網上唱歌,不出現在大眾面前。
這個病倒是要比裴向雀的語言障礙讓人容易接得多。畢竟唱歌也是一種藝,而搞藝的,總是與尋常人不同。
到了錄音室前面,裴向雀下口罩,稍稍整理了自己的頭發,而旁邊的工作人員,還有幾位老師都在打量著他。別無其他,他長得確實好看,即使在這裡的人都見慣了在電視屏幕上彩人的明星,也無法不被他的模樣打。
裴向雀的臉平淡,抿了抿,同助理用手機信息流。他瞥著眼前的人,其實很想同在歌唱領域的專業人士流,可是彼此之間又不悉,擔心會給人帶來麻煩。而且自己的病也是其中的障礙,所以只好按照陸郁提前叮囑地那樣裝模作樣。
進了錄音室後,大家才開始還有點擔心這個患有社障礙,而且還是網絡歌手出的大男孩到底能不能唱好,可當他開口唱出第一句後,毫無疑問,就沒有人會再擔心。
裴向雀於歌唱上的天賦大約是由上天恩賜。
這首歌的難度不高,曲調也和裴向雀本的音質很符合,所以最重要的就是的投。第一遍錄下來已經足夠令人驚艷,達到了制作人心中的高度,但是裴向雀的嗓音這樣好,反倒令他不滿足起來,想要追求完,便又重復了幾遍,才算是心滿意足。
裴向雀戴著耳機,又滿含地唱了一遍,耗盡了全的力氣,此時正撐著額頭,微微皺著眉氣,助理給他發了條信息,說是大家都很滿意。他才笑了起來,彎起的眉眼是很天真的模樣,又叮囑要對幾位老師表達自己謝。
裴向雀又戴上口罩,同幾位老師,還有工作人員微微鞠躬,全程一句話都沒有流,信息都是靠助理傳遞。可大家對這次合作都很滿意,站在最前頭的制作人似乎有話要說,但言又止,在臨走前又同裴向雀握了次手,比上一回要得近。
裴向雀只是懵懵懂懂地同那人笑了笑,又揮了揮手,才跟著助理的腳步出去。
現在只要把裴向雀再安全地送回去,就算是圓滿地完了任務。想到這裡,小助理終於松了口氣。
可是沒料到,才走了兩步路,再回頭,就瞧見裴向雀停在原,偏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這一層並不止一個錄音室,而對面的門前正站了一群人,簇擁著中間的那個人。他的材高大,面容英俊,在眾人中間也仿佛鶴立群,讓人不能忽視。
裴向雀倒不是瞧中了他的模樣,誰在他的心裡也比不過自家陸叔叔的萬分之一,可是這個人很不同,他低下頭,給助理發了條消息,語氣不太確定,「那,是不是鄭夏?」
小助理顛顛地往這邊跑過來,踮著腳看過去,興地點了點頭,還不忘了本職工作,「是啊!是鄭哥!」
裴向雀若有所思。他記得安知州除了學習之外,沒什麼其余的好,只有一樣,似乎特別喜歡鄭夏。有一會安知州給自己看學習資料,不小心到了一個相冊,裡面全是一個男人的照片。其中高清和模糊都有,大概是從不同的渠道搜尋過來的。
安知州手忙腳地關了手機,連帶著差點掀翻了桌子,臉頰都紅了一片。
裴向雀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相冊的名字——《吾》。
安知州對著裴向雀疑的眼神,又不能講出實,只好昧著良心蒙騙同桌這個小傻瓜,說自己特別喜歡這個明星,沒別的意思。
裴向雀聞言有點失落,他還以為這個人說是安知州的男朋友,結果原來是很多人的男朋友。
不過安知州這麼喜歡這個人,而且這次的機會又難得,裴向雀以己度人,就想要一張鄭夏的簽名,送給追星男孩安知州。
他這麼想著,就發了條信息給助理,「那個,你能不能幫我找他要一張簽名?我想送人。要是能寫上送給安知州就更好了。」
助理雖然在工作上圓,可到底還是個才出大學沒多久的小姑娘,在網上也是個為了自家鄭哥瘋狂打call的迷妹,聽到這話蠢蠢,從前是沒有機會,現在遇到了機會,也想要親自簽上一張。況且鄭夏在裡的名聲一貫很好,基本上只要是在外面偶遇,他都會為簽名。
小助理鼓起勇氣,朝對面走了過去,和鄭夏的助理談了起來。
裴向雀想的是要給安知州一個驚喜,可是心裡藏不住事,只過了三十秒鍾,就沒忍住發了條信息給對方,將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說了。
「要是他能寫,‘送給安知州’就太好了。」
安知州怔怔地看著手機上的這句話,僅僅是一句話罷了,他的心髒像是忽然被什麼攥,提到高空中,搖搖墜,幾乎很難呼吸,只等待著一個結果。
他心想:這世上有多人也同我一樣安知州呢?
他會記起這個名字嗎?他會多問一句嗎?他還,喜歡自己嗎?
安知州還在教室裡,老師在上頭講課,他坐在第一排,睫上都沾著筆灰,可耳朵裡只有一片嗡嗡聲,半個字也聽不清。最後只能捂著額頭,遮住臉上自嘲和希混雜的表。
他還有所期盼。
裴向雀不知道他的心思,看著小助理興高采烈地去了,垂頭喪氣地回來。
「助理說,鄭哥最近狀態不好,不能打擾他,我就回來了。」
裴向雀一愣,他也不是強人所難的格,又安了助理幾句,才絞盡腦,想要怎麼同安知州說這個消息。
他剛剛太快,早知道就忍住不要說了。
裴向雀懊惱極了,半天才出幾個字,小心翼翼地發過去。過了半響,他才收到回信,安知州只是平平淡淡地發過來一個「嗯,沒關系的,以後再說。」
誰也不曉得安知州方才有多期待,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這件事似乎是錄音途中的一個曲,很快就輕描淡寫地過去了,小助理也重新開心了起來,還說回去的路上會經過一家特別好吃的蛋糕店。而裴向雀了口袋,裡面不知什麼時候被放進去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請不要辜負你的天賦,一直唱下去。」
裴向雀將這句話看了好幾遍,將紙條小心地折好,放回了口袋裡。
他在心裡回答:我不會。他會一直唱下去,為了陸郁,也為了自己。
汽車開得很平穩,並不算顛簸,搖搖晃晃的,暖氣開得又足,惹得人困意上頭。裴向雀窩在後座,著窗戶,路邊的高樹都落完了葉片,禿禿的枯枝兀自生長著,斑駁的影子落在裴向雀的臉上,明明暗暗。
前幾天就將看牙醫的時間訂好了,裴向雀記得就是今天。今早陸郁沒提到這件事,裴向雀對陸郁卻有著天然的信任,認為他一定是安排好了。
他在後排的,打了許多個電話,打通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裴向雀一個接一個的地撥通,忽然就著急了起來。
他聯系不上自己的陸叔叔了,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李程正在公司裡理公事,私人號碼上忽然收到一條信息,「陸叔叔呢?」
他的手一抖,這個稱呼,除了裴向雀,沒有第二個人能說。而裴向雀的事,是要排在最要的位置的,他放下手頭的工作,急忙回了過去。
原來是老板的小先生找不到他人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問著自己。找不到陸郁可比錯過看牙醫的時間要要的多,裴向雀甚至都沒提到牙醫的事,就要李程帶著自己去找陸郁。
李程也沒法子,在辦公室代了幾句話,讓司機把車開到公司,就在下頭等著他們了。
陸郁的去向他倒是很清楚,可就是有點納悶,平常裴向雀都乖得很,今天怎麼就這麼粘人起來了。
陸郁是去參加賀原的單派對去了。賀原喜歡上了一個弱弱,嫉惡如仇,還特別厭富的小姑娘,只好裝作三無人員去工地裡搬了幾個月磚,好不容易算是得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可是自己的份沒有藏好,被發現了,瞬間飛蛋打,直接趕了出來。
可賀原喜歡極了,又在那裡待了幾個月,才用真心打了對方。賀家雖然是有錢,可賀原是小兒子,倒更看重他自己的喜好和幸福,很容易就通過了父母這一關,到了該結婚的時候。
賀原得意地安排了這個告別單的排隊,他雖然回國時間也不長,可是友廣泛,請了許多人,要好好鬧騰一番。
這樣的場合太吵,陸郁本來不喜歡,也覺得沒意思。可主角是賀原,他們倆的關系全淮城都是知道的,這樣的場合不來,倒徒惹猜疑,不得不來了。
同賀原好的年紀也不算大,大多三十歲左右,長輩未老,還沒到自己掌權的時候,和陸郁沒法相比,自然難免有些討好他,總是和他搭話。
在場這麼多人,除了賀原和陸郁,哪個都有作陪。賀原是極了他的寶貝媳婦,從追求開始就守如玉,到了這個場合和意志堅定,不為所,還勸著大家收斂一點。
陸郁沒也同他們鬧在一起,邊半個人也沒有。才開始確實有人想要接近他,可陸郁直接人滾了出去,那些還懷著其他心思的人也不敢再往那邊湊過去。
他孤一人坐在靠近壁燈的單座沙發上,燈昏暗,誰也瞧不清他的臉,陸郁偶爾抿一口酒,同賀原講幾句話。
旁邊有人喝多了,便大著膽子打趣道:「陸三爺這是怎麼了?冷淡了?還是這裡的孩子不夠好看,不了三爺的眼?那就老賀再找一撥人過來,他辦的派對,還能三爺玩得不痛快了嗎!」
陸郁瞥了那人一眼,閒極無聊似的用指節敲了敲杯壁,卻連應都不應一聲。
賀原知道其中的關節,笑著過來打圓場,「咱們三爺最近忙著呢,好不容易大駕臨,來和我玩一趟,要什麼旁人摻和,還耽誤時間。」
陸郁很給賀原面子,挑了挑眉,抬手同他了一杯,沒否認,也不承認。
那人看著他們倆,悻悻地笑了笑,酒醒了些,也不敢招惹陸郁,便朝一個濃妝艷抹的人招了招手。
陸郁喝了小半瓶酒,又沾了滿煙味,心裡想著,待會回去後該先洗個澡再上床,否則怕不是要嗆到自己小麻雀。
裡頭玩得太熱鬧,音樂喧鬧得震耳聾,將敲門聲完完全全淹沒住了。李程禮貌地敲了幾下,大致也能猜到門後的景,便毫無心理力地推開門,這麼點靜也沒人注意,直到裴向雀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進來,瞧見一群從沒見過的人,細聲細氣地問:「我家,我家陸叔叔在嗎?」
這裡太吵了,他怕陸叔叔聽不見,又重復了幾遍。
周圍的音樂聲仿佛忽然凝滯,一旁的人嗤笑道:「哪裡來的漂亮孩子?這裡可沒你家的什麼叔叔,倒是哥哥有一堆。」
李程趕攔在了他的前,抬出了陸郁的名頭。
裡面的包間太大,又沒有點明燈,只有五十的彩燈在不停地閃爍著,毫無規律地落到一個又一個人的上,像是要晃花了眼。
裴向雀借著這些微的亮找尋著陸叔叔,卻聽得從角落裡傳來一個悉的聲音,「阿裴,過來。」
陸郁本來是坐在角落裡的,他沒注意到門前的靜,聽到有人自己的名字才抬起頭,就瞧見裴向雀站在那裡。他的量高挑且瘦,頭發凌地撒在額頭和鬢角,曖昧燈落在了裴向雀的臉頰上,也遮不住他雪白的皮。他的眼裡含著焦急,像是汪了水,有萬分的人。
陸郁站起,隨手摁了音樂的總開關,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都直直地朝這邊看過去。他並不在乎這些目,向裴向雀那邊走了過去,直接將裴向雀摟懷裡。
方才還在調戲裴向雀的那個人愣了愣,「啊,還真是‘陸叔叔’啊?」
裴向雀頭一回在這麼多人面前和陸郁這麼親,實在有點害,可又不願意拒絕陸叔叔,被陸郁夾在懷裡,紅著臉放在了那座沙發上。
裴向雀低聲問:「這些,這些,都是陸叔叔的朋友嗎?我以前都沒,沒見過他們。」
陸郁替他理了理頭發,溫地應了,「算是,也不算是,他們都沒什麼要。」
他一直知道,裴向雀很想要認識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像在寧津那樣,正大明地來公司和自己在一起。可這只傻乎乎的小麻雀不曉得,其實在陸郁心中有分量的人都已經介紹給裴向雀認識過了,而剩下的那些都無關要。至於另一個,則是陸郁想等到淮城的局勢徹底穩定下來,再把他放到別人面前。
裴向雀不甚明白,但還是很聽陸郁的話,「哦」了一聲,又好奇地看著周圍的環境,他還沒來過這裡。
即使音樂又立刻被賀原開起來,周圍那群人的目還是探究地盯著陸郁和裴向雀打轉,不肯離開。
陸郁轉過,背對著裴向雀,臉上沒有一笑容,語調平淡地問跟過來的李程,「你怎麼把阿裴帶來了?」
李程早就預料這時候的景,這不是他的鍋,他背也沒意思,就直接坦白地解釋:「裴小爺說是打了很多電話給您,您也沒有接,才找到了我這裡。我也打了,您也沒接。裴小爺著急的很,實在沒有辦法,才帶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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