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棲遲走進了別院。

　天剛亮的庭院，安靜一片。

　院落里面雜草叢生，想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

　葉棲遲順著階梯，走到了一扇房門前，敲門。

　門打開，一個丫鬟出現在門口，上披著見厚的衫，臉紅得有些異常，臉上還有一片片紅瘡，此刻神也很萎靡，看到葉棲遲有些詫異，但因為不適，對其他事也沒有什麼興趣，病怏怏的聲音問道，“是來照顧小姐的嗎？”

　這里的人其實都已經換過幾次了。

　來照顧龐南兒龐悅歡的侍，染后因為沒有昂貴的藥治療，已經連續死了幾個了。

　眼下又快撐不下去了，就以為是龐大人新調遣而來照顧小姐的人。

　“我是郎中，我來給你們看病。”葉棲遲解釋。

　丫鬟眼眸了，眼神中依舊呆滯無，“沒用的，這個病治不了的。”

　“先讓我進去吧。”葉棲遲也不想解釋。

　丫鬟打開了房門。

　房門，除了開門的丫鬟，里面還有一個丫鬟靠在旁邊的榻上睡著，臉和開門的丫鬟一樣紅，不同的是，臉上是一顆一顆的紅痘，此刻顯然都于高燒狀態，聽到門口的靜也是一沒，大概是，神已經開始有些恍惚了。

　葉棲遲打量了一番房間中的環境，走到了龐悅歡的床榻邊上。

　床榻邊上，還坐著兩個郎中。

　郎中看上去也是神匱乏，此刻看到有人靠近，也只是淡漠的看著，沒有任何反應。

　丫鬟說道，“這是大人新請來的郎中。”

　郎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都是絕的。

　現在所有人都染上了病，也離不開這里，只有等死。

　葉棲遲坐在了龐悅歡的邊，手了的額頭。

　好燙。

　“燒了多久了？”葉棲遲問旁邊的郎中。

　“生病開始，也有2個余月了。”郎中回答，又說道，“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沒用的。現在什麼辦法都治不了，而且小姐已病膏肓，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反正都要死了，你又何必讓自己來送死。我們這些人，一旦小姐死了，都是要跟著去的，你就別白搭了你自己的一條命。去院子外面躲躲吧，別傳染了，到時候小姐一死，你就可以離開了。”

　語氣，帶著些語重心長。

　葉棲遲角笑了笑，“不會，你們都不會死，我會治你們。”

　“你說你怎麼就不信……”郎中搖了搖頭，也沒再多說。

　葉棲遲放開龐悅歡的額頭，手去給把脈。

　脈象確實很是虛弱，如不及時對癥醫治，恐怕今天晚上都不過去。

　眼眸了，讓自己全神貫注，開始給龐悅歡進行診斷。

　其實從看到兩個丫鬟那一刻的癥狀開始，其實就基本上斷定了天花的可能，此刻一經把脈，完全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天花作為古代四大瘟疫之一，傳染極強，在醫療條件極其不好的古代，死亡率確實很高。

　“你們都給用了什麼藥？”葉棲遲問郎中。

　“主要是退熱藥。”郎中把藥方念給了葉棲遲聽。

　葉棲遲搖了搖頭。

　天花其實不適宜馬上退熱，反而把病毒燒死了，還能有存活的機會。

　還得慶幸，他們的退熱藥不是很強，加上他們一直用昂貴的補品給補了，調節了電解質平衡，沒造的大量水，否則龐悅歡早就死了。

　“有筆墨嗎？”葉棲遲問。

　“有。”郎中說道，指了指旁邊的硯臺。

　葉棲遲走過去，拿起筆墨開始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念著，“酒炒白僵蠶二錢，全蟬一錢，廣姜黃三錢，生川大黃四錢……全部碾細末，分兩副。如此這里有五個人，就需要做五個兩副。”

　所有人都安靜的聽著葉棲遲藥方。

　葉棲遲寫完之后問道郎中，“這些藥這里都有嗎？”

　“廣姜黃和生川大黃是有的，但是白僵蠶和金蟬沒有。”郎中回答。

　“那就只有讓龐大人去找了。”葉棲遲說道，“一般他們幾點會來人？”

　“還有一個時辰就會有人進來送早餐，同時打聽今天的況。我們會把今日的況寫在字條上，告知外面的人。”丫鬟說道。

　“那就等到他們人來了，我把藥方送出去。”葉棲遲說著，又低頭多寫了幾個字，把事表達清楚。

　寫好了之后。

　走向了旁邊昏昏睡的丫鬟，著的脈搏，就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

　連忙吩咐著旁邊的丫鬟，“給我倒點溫水過來，快點！”

　丫鬟聽葉棲遲聲音有些著急，也張了。

　連忙去倒水。

　盡管知道自己也活不久，但眼睜睜看著他人死亡，還是會有些驚嚇。

　急急忙忙的倒開水，又用兩個碗反復的涼了一下，確定了溫度趕拿給了葉棲遲。

　葉棲遲把自己的手指放進了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丫鬟驚訝的看著。

　那一刻就看到了葉棲遲著咬破的手指，滴了好幾滴鮮進了水里，然后讓丫鬟扶著另外一個丫鬟起，葉棲遲把混合著的水一起喂進了人的里。

　人咳嗽了幾聲，緩緩的全部都喝了下去。

　丫鬟此刻也被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春香是不是不行了？”

　明顯是覺到，春香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

　“先觀察一下。”葉棲遲說道，“應該有用。”

　的有自愈的能力。

　一般況下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只要能夠挨過今天，就有辦法治愈他們。

　“這個瘟疫到底何時是個頭……”丫鬟哭嚷著，整個人似乎已經崩潰了。

　葉棲遲也能夠理解的心。

　安了幾句，丫鬟把春香放在了榻上，讓再睡一會兒。

　葉棲遲就在旁邊一直陪著春香，觀察著的狀態。

　不時的把脈，確定春香的狀態。

　漸漸的，春香的脈象明顯穩定了下來，顯然是的起了一定的作用。

　不過整個人還是一直高燒不退，昏睡不醒。

　“你每半個時辰給喝點水，一定不能讓水了。不只是，你們所有人都應該保證充足的水量，一定要多喝溫開水。”葉棲遲叮囑。

　“好。”丫鬟連忙點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葉棲遲會給一種安全，就好像，真的可以活下來。

　一個時辰后。

　大門被人敲響。

　葉棲遲走到門口。

　門口專程開的一個口，用來遞送食和互信息。

　葉棲遲把紙條放在了門口。

　下人連忙就要拿走。

　“等等。”葉棲遲突然住他。

　下人怔住，連忙問道，“大夫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平時都是這麼直接就拿走紙條的嗎？”

　“是。”

　“每天都是你來的嗎？”

　“幾乎是，偶爾我不值班的時候，就會是另外的人來拿走。”

　“你有什麼反應沒有？”

　“什麼反應？”下人詫異。

　“以后拿紙條的時候，一定不能用手直接接。”葉棲遲叮囑，“紙條上很有可能染著病毒，你直接接了，就極有可能被染。”

　下人明顯被嚇到了。

　“不過一般都是唾傳播，傳播你的可能不會太大。不過你一定要多注意，要是發現了發熱的況一定要第一時間就說出來，別瞞，越是瞞就會越有危險。”

　“是。”

　“現在你去拿兩子來，用子把紙條夾走，然后用子打開，盡量不要用的各個部位去紙條，看完了之后就用火燒了知道嗎？”葉棲遲吩咐。

　“是。”

　下人連忙離開。

　離開后，迅速的找來了兩子，然后夾起地上的紙條匆匆忙忙的又離開了。

　葉棲遲端著食走進房間。

　“吃點東西。”葉棲遲說道。

　所有人都沒有胃口。

　葉棲遲看了一眼，也是以清粥為主。

　還有一些咸菜和餡餅。

　這個時候，其實最應該補充的是蛋白質。

　必須要吃蛋和牛才行。

　葉棲遲琢磨著些事，把早餐分給了其他人，讓其他人必須吃了下去。

　端著一份早餐，給龐悅歡吃。

　龐悅歡虛弱，勉勉強強的靠在葉棲遲的懷里，睜開了眼睛，喃喃的說道，“我想我阿爹，想我娘親……”

　說著，就嗚嗚的哭了出來。

　這兩個月，怕也是把這個才7、8歲的小姑娘折磨到不行了。

　葉棲遲哄著，“你乖乖聽話吃東西，我保證你三天之后，就可以見到你阿爹阿娘了。”

　“真的嗎？”龐悅歡有些不相信。

　剛進來這里的時候，他們都是這麼說，說病好了就可以見到阿爹阿娘，但過了好久了，病都沒有好。

　“你只要聽話乖乖的吃飯，乖乖的吃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你不要騙我。”龐悅歡難的說道。

　“我不騙人。”葉棲遲口吻很堅定。

　龐悅歡點點頭，張開了。

　葉棲遲喂了半碗粥。

　實在吃不下了，葉棲遲沒有。

　生病的人，更適合，吃多餐。

　剛放在早餐。

　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葉棲遲連忙走出去，“丈夫，龐大人說，您要的藥材，他今天會想辦法給你送過來。”

　“好，讓龐大人越快越好，我等著用。”

　“另外，你相公讓我告訴你，別死在里面了，他說，說，不會給你收尸，只會，只會把你仍在城外的葬崗，讓你變孤魂野鬼。”下人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把話帶到了味。

　葉棲遲有些無語。

　蕭謹行狗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沖著門外說道，“告訴他，他死了我都能活著，讓他管好他自己！”

　“是。”

　下人收到回復，連忙就離開了。

　他迅速的回到龐府堂屋，恭敬的說道，“葉丈夫說，藥材希大人越快越好，等著急用。另外……”

　下人把眼神看向了坐在堂屋正座位和龐南一起的蕭謹行。

　蕭謹行沒有微皺，“另外什麼？”

　“另外葉大夫說，說您死了也不會死，讓你管好你自己。”說完，下人連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蕭謹行角似乎輕笑了一下。

　葉棲遲能說出這種話，說明，神不錯。

　小伍此刻自然也是站在蕭謹行旁邊的。

　他被帶回到龐府之后，就被解了綁，然后一直在王爺邊。

　此刻看到王爺角的笑意……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是罵是嗎？！

　王妃這麼懟王爺，王爺居然還笑了。

　“下去吧。”龐南招呼著下人。

　“是。”下人趕離開。

　離開后，龐南轉頭對著蕭謹行，“要不要休息一下？昨晚上聽說你一個晚上沒睡。”

　“可以。”蕭謹行點頭。

　此刻也只有靠葉棲遲自己，其他人幫不了什麼。

　他需要養蓄銳。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是革命的本錢。

　對。

　葉棲遲說的。

　蕭謹行的心此刻有些好。

　小伍最能夠覺到王爺的緒波。

　就是被王妃罵了之后，王爺整個人好像都輕松了。

　“這邊請。”龐南恭敬。

　蕭謹行跟著龐南一起離開。

　龐南把他們帶到一院落，“已讓下人準備好了沐浴和膳食。”

　“好。”蕭謹行微點頭。

　龐南似乎有些言又止。

　“龐大人可先不用對我過于拘禮，等龐大人明確我的份了之后也不遲。”蕭謹行自然看出來了龐南的心思。

　此刻想要對蕭謹行行李，又帶著一份芥，于有些矛盾的兩難階段。

　蕭謹行也不想危難了他。

　龐南聽蕭謹行這麼一說，點了點頭，“好好休息。”

　蕭謹行應了一聲，帶著小伍走進了院落。

　屋子里面，放著一桶熱水，此刻一個下人正在幫他試著溫度，看到蕭謹行來，連忙說道，“大人，可以洗澡了，大人如果有什麼吩咐，小的就在門外，你一聲就行。”

　蕭謹行一眼就認出，這是剛剛傳遞信息的下人。

　他問道，“每天都是你去那邊送飯菜和拿消息嗎？”

　“是的。不過大人放心，小的如果離開這里，會讓其他人過來伺候的。”

　“倒不是這個意思。”蕭謹行說道，“那邊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小的遵命。”下人連忙恭敬道。

　“下去吧。”

　“是。”下人離開。

　蕭謹行在小伍的攙扶下，躺在了木桶浴里面。

　小五伺候著他洗澡。

　水溫剛剛好。

　這幾天上的臟漬，終于可以好好清洗一番，連帶著疲倦，似乎也清掃了。

　蕭謹行很是舒服的躺在木桶里面，。

　“不知道王妃在那邊能不能舒舒服服的沐個浴？”小伍突然開口。

　蕭謹行眼眸微。

　“王妃跟著王爺了這麼多苦，現在都還沒有得到休息，又去給人治病了。王妃真正稱得上巾幗不讓須眉，好多男子都做不到王妃這麼無私的地步，不顧自己的生死，不怕艱險不懼勞累。”小伍越說越激，“小的都被王妃了……”

　“行了。”蕭謹行口吻有些冷，“都是自己選的。”

　“小的知道是王妃自己選的，小的只是嘆一下，王妃真的是個好人，大好人。”小伍重重的說道。

　“或許也只是為了……”蕭謹行的話，到邊，又咽了下去。

　小伍很是好奇。

　蕭謹行沒搭理小伍，“更。”

　“是，王爺。”小伍只得聽命。

　只是王爺說的話啥意思？！

　王妃還為了啥？！

　蕭謹行自然不會告訴小伍，他認為的葉棲遲，是為了他。

　那天在寺廟里，葉棲遲就說得再明白不過。

　他不懷疑葉棲遲對他的，但他還是驚訝于，葉棲遲為了得到他的喜歡，居然會做到這個地步。

　蕭謹行吃了膳食，躺在舒適的床榻上，睡。

　幾天的逃亡奔波，終于可以睡上一覺。

　閉上眼睛那一刻。

　腦海里突然浮現了葉棲遲給人治病的畫面……

　蕭謹行翻。

　強迫自己，思考其他事！

　……

　下午。

　葉棲遲收到了下人送來的藥材。

　把紙條又了出去，讓下人每頓必須準備牛和蛋。

　拿著藥材，走進屋。

　此刻兩個丫鬟和郎中因為的原因，又在昏昏睡。

　葉棲遲也沒有打擾他們，去找到了之前的藥材，然后自己開始倒騰藥。

　倒騰著倒騰著，就有些困了。

　葉棲遲也才想起自己都一天一夜沒閉眼了。

　此刻看眼前的藥材都有些老眼昏花了。

　轉看向房間中重病的人，深呼吸一口氣，起去打了一盆冷水，洗了個冷水臉，就又回到了房間，開始倒騰藥材。

　終于把所有的配料完。

　葉棲遲一點點把末分了8份，先拿出一份，喂給了龐悅歡。

　末很苦，龐悅歡吃進去就要吐出來，被葉棲遲制止了。

　龐悅歡忍著難，終于還是都吞了下去。

　吃下去之后，葉棲遲又分別給了丫鬟和郎中吃。

　四個人都分別服用下了。

　吃第一道藥肯定不會立刻見效。

　到了晚上吃了晚飯后，葉棲遲又分別讓他們吃下一副。

　琢磨著，明天病會有所好轉。

　也沒耽擱著，在所有人睡后，開始準備明天的藥量。

　正磨藥磨得打瞌睡。

　突然聽到院子外好像有聲響。

　葉棲遲連忙出去，“有事兒嗎？”

　“是我。”門外傳來，蕭謹行的聲音。

　還真的是意料之外。

　葉棲遲問道，“你找我有事兒嗎？”

　“就是看你死了沒。”蕭謹行冷然。

　小伍在旁邊又無語了。

　王爺剛剛吃過晚飯后說想要去院子轉轉消食，他就猜到王爺是想要來見王妃，卻沒想到一見面，就又懟了起來。

　“放心，死不了。”葉棲遲雖有些不爽，但也不想和狗王爺計較。

　他能來見，也算是他良心發現。

　對他期待從來不高。

　“病有得治嗎？”蕭謹行問。

　“當然。”葉棲遲很自豪的回答，“沒有我救不了的病。”

　蕭謹行似乎是笑了一下。

　分明有些諷刺。

　但小伍卻又似乎發現了一得意。

　是因為王妃醫高超，所以王爺也會驕傲嗎？！

　果真已經把王妃當了自家人對待了。

　“多久能治好？”蕭謹行繼續問道。

　“三天。”葉棲遲說，“今晚如果沒什麼意外發生，明天就能好轉，后天就可以確定治愈。頂多，為了保險起見，觀察個一周，一周沒有反復，就算徹底治。”

　“嗯。”蕭謹行應了一聲，沒表現出來有多高興。

　“對了，你提醒龐南一聲，我給的藥方需要的藥材，基本上就是我接下來要治療渝州百姓的藥材，讓他提前做好準備，我用量會比較大。”

　“嗯。”蕭謹行又是這麼淡淡的應了一聲。

　“不早了，你趕回去休息吧。”葉棲遲說道，“我也回去磨藥去了。”

　“你沒休息？”蕭謹行問。

　“哪有時間休息。”葉棲遲不在乎的說道，“不說了，我去做事了。”

　然后，就轉走。

　“葉棲遲。”蕭謹行在門外著。

　“還有事兒？”

　“這次回去，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葉棲遲皺眉。

　這狗王爺良心發現了。

　“不過……”

　“王妃的位置除外，其他都可以提是不是？”葉棲遲直接接過蕭謹行的話。

　蕭謹行抿了抿，“嗯。”

　“好好好，等回去再說吧。”葉棲遲帶著些不耐煩。

　只是想要打發了蕭謹行早點回去磨藥，磨完了晚上還能睡會兒。

　不過在蕭謹行聽來，卻覺得葉棲遲是在不開心。

　如果沒有白墨婉……

　不，不可能沒有白墨婉。

　葉棲遲代替不了，白墨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