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的玉握在手心里仿若小兒的,待看見那玉上雕刻的臥虎時,男人的神微微一凜,繼而將玉轉過,細瞧下去,就見玉背上雕刻著一行小字,“贈吾結發妻”,而在這一行小字的后面,則是一個篆寫的大字,“凌”。
凌!
袁武的瞳孔瞬間劇,臉唰地變了,但見他眉峰皺,鼻息嘎,抬眸看向自己睡中的小娘子,握著那玉佩的手竟抑制不住地輕。
他識得這玉,知道這并不是尋常的玉,而是能調天下百萬兵馬的虎符!
這玉年代久遠,一看便知是百年前的東西,而大周朝在百年前,的確曾出過一位驚世駭俗的人,那便是大周建國數百年來唯一一位異姓藩王,南陵王凌遠峰。這玉想必是凌遠峰所有,依背后所刻的那一行小字,想來這便是他與結發妻子間的定之,為后人代代相傳。
姚蕓兒,竟是凌家的人!
上天竟這樣捉弄于他,讓他差錯,娶了凌家的后人為妻!
他一不地坐在那里,暗幽幽的眸深邃戾,攥著玉佩的手指骨節分明,甚至已泛起青白之,似是要將那塊玉碎在手心里一般。
他與凌肅多年來歷經數次戰,凌家軍與嶺南軍之間更是海深仇,若自家的小娘子當真是凌家的人……
袁武眸暗沉,周著一淡淡的森寒,似是在竭力忍。
他用了那樣大的力氣,終究,那手還是緩慢而無地垂了下去。
姚蕓兒醒來時,天剛麻麻亮,聽見的靜,袁武自窗前走了過來,姚蕓兒睜著惺忪的雙眸,輕聲道:“相公,你怎麼還不睡?”
袁武沒有說話,只在的旁坐下,將的小手握在手心。
“你怎麼了?”瞧著袁武臉不好,姚蕓兒出小手,有些擔心地上了男人的側,的小手若無骨,在他的臉上,當真是說不出的溫,而那雙秋水般的杏眸中,亦是滿滿的心疼與,袁武瞧在眼里,心頭卻是百味紛雜,終究將扣在懷里,道了一句:“我沒事。”
姚蕓兒嗅著他上的氣息,心里頓時就是一安,將臉蛋靠在他的膛上,烏黑順的長發盡數披在后,依偎在他的懷里,乖巧得如同一個孩子。
袁武出手,著輕的發,兩人依偎良久,姚蕓兒方才開口道:“相公,爹爹臨終前,曾說過要你帶著我,拿著玉佩去找凌家軍。”
男人的手勢微微一頓,一雙眸子更是黑如濃墨,道:“你想去嗎?”
姚蕓兒眸心浮起一層氤氳,從夫君的懷里輕輕開子,小聲道:“我不知道,爹爹說,我的親生父親就是凌家軍的人,他還說,說我份貴重……”
袁武聞言,凝視著的小臉,沉聲道:“若你當真出高貴,嫁給我,更是委屈你了。”
姚蕓兒一聽這話,當即抬起眼睛,搖了搖頭道:“不,能嫁給你,我一點也不委屈,相公,其實我本不想去找他們。”
“為什麼?”袁武眸心深雋,問道。
“我們清河村有一句老話,養恩重于生恩,爹娘好容易將我養大,我雖不是他們的親生兒,但爹爹剛走,我若是現在就去找親生父母,那娘親一定會很傷心……”
姚蕓兒說起來,便覺得心頭酸,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想好了嗎?”男人開口。
姚蕓兒著眼前英武魁梧的夫君,小手上了自己的小腹,點了點頭道:“我想好了,有相公在,還有咱們的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無論他們是誰,我都不稀罕。”
袁武聽了這話,深邃的瞳仁微微一,他著眼前的子,姚蕓兒量小,孕尚淺,還未顯,一張小臉清無瑕,看著他時,眼瞳是盈盈的信賴與依,他終是一語不發,大手一,將攬在了懷里。
姚蕓兒出小手,回抱住他的腰,糯糯地開口:“相公,無論我是誰的兒,你都不會嫌棄我,也都不會離開我的,是嗎?”
袁武聞言,雙瞳迥深黑亮,他輕著子的后背,聲音低沉而輕,只道了一句:“無論你是誰的兒,你都只是我的蕓兒,這就夠了。”
自姚父去世后,姚家更是塌了天,全家沒了個主心骨,里里外外的事,不得要多多依靠婿,單說那家里的田地,便全是由袁武幫襯著在種,姚母心頭過意不去,在家為姚蕓兒腹中的孩子做了好幾件小裳,就連些棉襖、虎頭鞋,也全做好了。
這一晚,姚蕓兒倚在男人的懷里,小手中卻握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小老虎,這自然也是姚母為孩子做的,大紅的布料,圖個喜慶。
“相公,娘說我吃酸,這腹中的孩兒一定是個兒子。”姚蕓兒喜滋滋的,把玩著那布老虎,眉眼間俱是甜的笑意。
袁武看了一眼,也是淡淡一笑,俯下子在的臉龐上親了親。
姚蕓兒說完這話還沒過多久,又道:“若這腹中是個兒,就更好了。”
“先前是誰說要生個兒子來拴住我的,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又變了?”男人角微勾,大手上的小腹,沉聲笑道。
姚蕓兒被他說得赧起來,在他的懷里拱了拱子,細聲細氣地說道:“我昨天見到葉嫂子家的小兒了,才一歲多,扎著羊角辮,穿著花裳,可極了。”語畢,姚蕓兒抿一笑,將小臉低垂,又言道:“我瞧著,也想生個兒,日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
袁武拍了拍的后背,低聲道:“這一胎若是兒子,那咱們下一胎再生個兒,想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
姚蕓兒臉龐一紅,角噙著淺淺的梨窩,在男人的懷里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瞧著人的模樣,男人的眼瞳一暗,只覺一燥熱襲來,他微微苦笑,只得強自按下去,合上了眸子,道了句“時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姚蕓兒答應著,在夫君的懷里睡得格外安穩,一直到睡著,卻還是攥著那布老虎,舍不得撒手。
袁武瞧著,便覺無奈,待睡后,輕輕地將那布老虎從的手中出,剛放在一旁,就聽院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靜,男人聽著,眉心便是一蹙,頓時凝神戒備起來。
他將被角為姚蕓兒掖好,方才起下床,黑握住長刀,剛走進院子,便見謝長風已是等在了那里。
瞧見他,謝長風剛拜倒,便被男人單手扶住了子,耳旁只聽得袁武開口道:“不必多禮,發生了何事?”
謝長風抱拳,道:“大哥,屬下這次前來,是要提前告知您,府已經掌握了咱們的行蹤,荊州已不再穩當,孟先生與李壯、子沾等人均已離開了荊州,孟先生一再囑咐,命屬下勸您快快離開這里,去和燁的兄弟們會合。”
袁武聞言,眉頭頓時鎖,謝長風見狀,又從懷中出一封信來,雙手遞與袁武手中,道:“這是數日前從諸州傳來的信,乃汪督師親筆,還請大哥過目。”
袁武一語不發,將信紙接過,借著月,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看完后,男人臉一沉,將那薄薄的兩張紙攥在手心,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哥,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若等府那幫狗賊一到,委實兇險得。”謝長風焦急不已,啞著嗓子勸道。
“你們先走,切記要快。”袁武轉過子,對著謝長風吩咐。
“大哥,那你?”謝長風驚愕道。
“我有家眷在此,你們不必等我。”袁武淡淡出聲,渾厚而深沉。
“大哥……”謝長風還再說,卻被男人出聲打斷:“速去告訴孟余,讓他帶著兄弟們先河梁山,再到正林渡口乘船趕往燁,千萬不可與府正面對戰,一切都等到了燁再說。”
“屬下還請大哥三思!您若不走,怕是孟先生與兄弟們也絕不會走,恕屬下斗膽,大哥不妨將夫人留在清河村,日后再派人來接,也未嘗不可。”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你們先走,我隨后就到。”男人的聲音干脆果決,謝長風聽著,見實在勸不他,只得道:“那長風便留下,助大哥一臂之力。”
“不必,我娘子懷有孕,趕不了遠路,你留下反而惹眼,去吧。”
“可是……”
不等他說完,便見袁武一個手勢,止住了他的話語,男人轉前,只留下一句話來:“沒有可是,這是軍令。”
謝長風再不敢多言,沖著袁武抱拳行了一禮,繼而轉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在他臨去前,為袁武留下一匹駿馬,那馬通烏黑,極神駿,袁武趁著夜,親自將馬鞍改良,在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褥子,讓姚蕓兒坐上去時不會太過顛簸。
而后,直到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他方才走進里屋,去將姚蕓兒喚醒。
姚蕓兒睜開眼睛,就見自家相公站在床前,還未等回過神來,便被男人從被窩里抱了出來,并將裳為披上。
“相公,你這是做什麼?”姚蕓兒睡眼惺忪,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袁武著小娘子憨的小臉,黑眸中浮起一憐惜,道:“蕓兒,這些事往后我會慢慢告訴你,眼下咱們要盡快離開這里。”
“離開這里?”姚蕓兒一聽這話,睡意頓時變得無影無蹤,眼瞳中亦是滿滿的驚愕,“為什麼要離開?咱們去哪?”
袁武也不多話,大手攬著的腰肢,另一手拎過包袱,作勢便要帶著走。
姚蕓兒慌了,攥住夫君的袖,小臉上滿是驚惶:“相公,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袁武停下步子,回頭就見姚蕓兒驚慌失措地站在那里,當下,他上前將攬在懷里,道:“別怕,咱們去燁,等到了那里,就沒事了。”
“燁?”姚蕓兒怔住了,輕聲道,“那咱們這個家呢?”
袁武眸心一滯,道:“等到了那里,咱們還會有新家。”
姚蕓兒鼻尖頓時酸了起來,打量著這座農家小院,屋子里干干凈凈的,房檐下還曬著咸魚臘,還有家里養的那些家畜,到井井有條,花了無數的心思。
“那家里的這些東西……咱們都不要了嗎?”姚蕓兒聲音發,只覺得沒法子接。
“全不要了,等到了燁,咱們再重新置辦。”袁武見眼瞳中噙滿了淚水,心下也是不忍,卻也沒有法子,只得攬著向院外走。
“那白棉兒,還有春花、大丫它們……”姚蕓兒滿是不舍,地抱著鋪子的門欄,就是不愿意撒手。
袁武無奈,只得道:“自然也不要了。”頓了頓,見姚蕓兒泫然泣的一張小臉,不免又嘆道:“你放心,等咱們走后,你的這些小羊、小,岳母他們會幫著照料。”
語畢,再也不顧的不舍,狠下心來將一個橫抱,帶著上了馬。
這是姚蕓兒第一次騎馬,礙著腹中的胎兒,袁武讓馬一路小跑著。夜間風大,袁武將自己的衫解開,讓整個地靠在自己懷里,高大的形將懷里的小人籠罩得不風,姚蕓兒著四周黑漆漆的夜,心里不免怕得慌,忍不住將子往男人的懷里依偎得更,小手亦地攥著他的襟,小聲道:“相公,你還沒告訴我,咱們為什麼要走?”
袁武沉片刻,見姚蕓兒一雙瞳仁里滿是惶然,縱使自己將抱得再,那張小臉上都著害怕與驚懼,他憐孕中本就多思,唯恐將實話告訴會嚇著,要這一路上更擔驚怕起來,如此一想,便只得將實話了下去,打算等平安趕到燁后,再將這前因后果與說個清楚。
當下,男人避重就輕,道:“我之前在老家時有個對頭,如今打聽到我在清河村落腳,怕是會找上門來滋事,我在燁有個朋友,咱們先去他那里住上幾日,只等事一了,咱們就回來。”
聽他這樣說,姚蕓兒臉上恢復了一些,袁武瞧著,又道:“好了,再寐一會兒,等到了喊你。”
姚蕓兒毫不疑他,聽夫君說起日后還會回來,心頭自是安穩了不,本就睡得正時被男人喚醒,此時心里一松,困意又侵襲而來,眼皮也越發重了。
“可是相公,咱們也沒和娘說一聲,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我怕娘會擔心。”
“沒事,等到了燁,讓人捎個信回來,也就是了。”袁武溫聲安,這一語言畢,姚蕓兒便是點了點頭,終是合上眼睛,倚在他的懷里,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袁武著睡的側,抬眸看了眼天,眉宇間的神越發沉重起來。
由于擔心了胎氣,雖有寶馬傍,可腳程依舊極慢,待兩人趕到云藩鎮時,已是晌午時分,尋了家客店,隨意吃了些飯菜后,袁武又要了一間客房,要姚蕓兒好好睡了一覺,一直待到天黑,兩人方才繼續趕路。
從河梁山經過,趕到正林渡口,是去燁最近的一條路,但河梁山地勢陡峭,路途坎坷,又加上正林渡口地勢險要,袁武念著姚蕓兒子羸弱,又懷著孩子,自然無法走這條路,只得選擇地勢平坦、不易顛簸的道。
而道往來人多,極易暴行蹤,袁武只得白日里歇息,晚上趕路,這般過了幾日,姚蕓兒已憔悴不堪,一張小臉纖瘦不已,出尖尖的下顎。
袁武瞧著實在不忍,尋了一客店,要姚蕓兒好好歇息。
午夜,就聽一陣馬蹄聲傳來,袁武倏然睜開眸子,一把將大刀握在手心,起離開客房,將耳朵近地面細細聆聽起來。
越聽下去,男人的眉頭皺得越。
這一次,袁武只得策馬飛奔起來,后面的追兵越來越,馬蹄聲也越發清晰,姚蕓兒從未見過這陣仗,剛將眼眸往后一瞧,便見后方黑的全是人影,每個人手中都舉著火把,去,竟不亞于數百人。姚蕓兒慌了,小手握住丈夫的胳膊,聲道:“相公,后面有很多人,他們是不是在追我們?”
袁武周散發著濃烈的殺氣,聽得小娘子的聲音,也只是將的子一把扣在懷里,沉聲吩咐道:“將眼睛閉上。”
姚蕓兒聽話地合上了眼睛,只覺得未過多久,那后的馬蹄聲越發,下的駿馬也越跑越快,耳旁的風聲還伴著利箭破空的聲音,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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