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陷了沉默, 低著頭，抿得很張，上口紅已經干涸, 像是一層鋒利的塑料紙，包裹著原本蒼白的。

　楚辭指了指手里的包裝袋，道：“你還有心去店里買點心, 似乎并不像你說的那麼窘迫。”

　“什麼？”蕾妮抬起頭來，神疑，抬起手，“你說這個？這是前些天別人給我的, 已經放在我家里好幾天了。”

　楚辭聳了聳肩, 不置可否。

　沈晝從蕾妮手中拿過那個點心袋子, 那家點心屋的包裝袋很別致, 蕾妮剛一拿出來就認出這正是前幾天他去過的點心屋的袋子, 但是蕾妮就住在敏斯特, 那家點心屋也在這里，所以蕾妮會去買這家的點心也說得過去，但是剛才楚辭一說，他忽然想起來，這家店的點心其實不便宜, 而且生意很好, 往往過了傍晚再去就只能買到當天剩余的一些存量, 基本沒有挑選的余地, 即使如此有時候也還是要排隊。

　沈晝那次之所以晚上過去還買到了，完全是因為點心屋的生意到埃布爾森·瓊案件的影響, 加上當時小報為了熱度和眼球推波助瀾, 揚言有什麼連環殺手之類的, 那幾天南城大道整個都非常蕭條。

　按照蕾妮的經濟能力，應該不會愿意排很久的好號去買一袋昂貴的點心。

　“派克送的？”沈晝隨意地道。

　“怎麼可能，”蕾妮的語氣比他還要漫不經心，“我和他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沈晝挑眉：“多久？”

　“兩個星期？”蕾妮回憶道，“或者更久，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忽然出現，我本不會記得他。”

　“什麼意思？”沈晝沉聲問。

　“你還沒有明白嗎？”蕾妮語氣嘲諷，“我和他并不是人，他經常過來鬼混，只是我比較倒霉，被那個人雇的私家偵探發現了而已，在我之前還有別人，也許現在那個男人正摟著別人人在什麼地方快活呢。”

　蕾妮說完，期待著從沈晝臉上看到點驚訝或者困之類的神，咨詢費一小時五千因特的律師對來說是只存在于星網上縹緲的報道中，能讓這樣所謂的上流人士、社會英出驚訝的神，蕾妮心里有一種病態的快。

　可是失了，沈晝神如常，沒有毫變化，而是搖了搖頭，道：“這并不能解釋你為什麼不愿意出庭去作證，如果你只是派克的……床伴之一，你更應該不在意這件事，拿到作證的報酬之后遠走高飛，何至于被迫到如此境地？”

　“我……”蕾妮嚅囁了一下，低聲道，“我不能。”

　深吸了一口氣：“不論什麼原因，我不能。我沒有辦法出庭作證，而且那個人現在做的這些事已經違法了對不對？我可以報警，我可以讓警察來帶走……”

　越說聲音越低，似乎自己也知道，所謂的報警，不過是自我安罷了，如果真的可以報警，早就尋找警察的幫助了，怎麼會在整天待在酒吧里？

　沒想到沈晝卻順著的話道：“是，你可以報警，但你沒有，我想你不報警的原因，和你不能出庭作證的原因，應該是同一個。”

　蕾妮沒有說話。

　“好吧。”沈晝將手放回了口袋里，“我會告訴我的當事人你沒有辦法出庭作證，并盡力勸說，停止對你的打擾。”

　蕾妮眼中有驚喜的神浮現，沈晝偏過頭道：“林，你在這陪著，我去幫買點吃的。”

　楚辭點了點頭。

　地下酒吧位于深巷中，附近也沒有便利店或者自販賣機，沈晝的背影消失在迷離夜中，輕微的冷風拂過，蕾妮不自覺地打了個戰栗，道：“小，要不我們進去等吧？”

　楚辭看了一眼，忽然道：“你在害怕？”

　蕾妮故作輕松一笑：“我只是有點冷。”

　說話的功夫，沈晝回來了，他將一個紙袋子遞給了蕾妮，蕾妮笑了起來，對他做了個曖昧的飛吻的作，轉進到了酒吧里。

　……

　“我覺得你今晚去找好像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楚辭抱起手臂道。

　“為什麼？”沈晝和他一前一后走上了空軌站臺，“至我知道了為什麼不愿意出庭作證。”

　“為什麼？”楚辭瞥了他一眼，“因為是個/？”

　沈晝挑了挑眉。

　“說實話，我沒想到首都星也會有/。”楚辭嘀咕道。

　“越是權力集中的地方，易越頻繁，”沈晝平靜地道，“□□易所占的比重肯定不小。”

　他停頓了一下，道：“從這一點上來說，聯邦和霧海并沒有什麼差別。”

　“我覺得還是有差別的。”

　在沈晝疑的目中，楚辭悶聲道：“如果是在霧海，我剛才就可以用槍指著讓說實話，但是在聯邦，我只能在旁邊看著。”

　沈晝“嗤”地笑出了聲：“悠著點兒，在聯邦你是秦教授關門弟子，是陸軍元帥的子侄，小心讓人抓住把柄。”

　楚辭撇了撇，說回了剛才的話題：“可就算是個/，這和不愿意出庭作證有關系嗎？只要證明那個什麼派克出軌不就行了，管他出軌對象是誰。”

　“當然有關系，”沈晝道，“你覺得一個住在旅館街的/，哪來的門路和機會攀上中心城的有錢人？”

　楚辭眨了一下眼睛，道：“你是說，背后那個拉皮條的，才是關鍵？”

　“蕾妮懼怕的并不是我的當事人，而是背后的‘老板’。”沈晝淡淡道，“不能出庭作證，不能報警，甚至不能吐一點相關的實話，恐怕都是有因為這一點。”

　“但還是找了你。”楚辭說。

　“錯，”沈晝豎起一手指，“是我找了。確實通訊過我，但要關頭的恐懼還是戰勝了求助的決心，在通訊里什麼都沒說。”

　“就算說了，如果是別人也不見得會愿意幫助，可是遇到的是你——”楚辭攤了攤手，“誰你是沈主任呢？”

　沈晝輕微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可是如果你要幫蕾妮，你的案子怎麼辦？”楚辭問，“要是沒有證據，豈不是就不能幫你的委托人打贏司了。”

　“我只是不愿意自己手而已，”沈晝笑道，“想要一個男人出軌的證據還不簡單？”

　楚辭“嘖”了一聲。

　沈晝語氣輕快地道：“我明天就去找我的當事人。”

　“干嘛，”楚辭瞥了一下眼皮，“讓他不要再去擾蕾妮了？”

　“讓加錢啊，”沈晝理所當然地道，“證據的事我來搞定，當然就不會再去擾蕾妮咯。”

　楚辭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夜晚的空軌列車上乘客不多，三三兩兩，沈晝靠在座椅靠背上升了個懶腰，道：“我們去吃夜宵吧。”

　楚辭拒絕：“不，我要回家。”

　沈晝“切”了一聲：“這才幾點就回家，回去干嘛？”

　楚辭道：“找我哥。”

　沈晝：“……”

　“真的，”他認真地道，“你一天不見西澤爾·穆赫蘭不會死，相信我。”

　最后他連哄帶騙帶威利將楚辭脅迫去了一個食城，正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時候，五十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安靜地俯視著，沈晝拽著楚辭穿過人群，最終停在一家卷卷蝦燒烤店門口。

　“一會回去的時候還可以給Neo打包一點，”沈晝高興地道，“但是只能打包一點點，南枝不讓吃太多這個。”

　他說著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念叨：“我覺得還是敏斯特更有生活氣息一些，中心城和其他幾個大區都太規正了——什麼東西？”

　他手在口袋里掏了掏，原來是剛才蕾妮的點心包裝袋，他看過之后就隨手放在了自己口袋里，可就在他要將其人扔了的時候，目倏然在包裝袋的生產日期上一掃而過……一個星期前的某天……恰好是埃布爾森·瓊死亡的那天。

　沈晝對這家點心屋最初的印象就是來自于楚辭的抱怨，說他好不容易買到的小點心被調查局當關聯證據回收了，就因為埃布爾森·瓊和他在同一個時間段去過點心屋。

　“你在看什麼？”楚辭問。

　“這袋點心……”沈晝遲疑道，“也是埃布爾森·瓊死的那天制作出來的。”

　楚辭挑眉道：“這麼巧？”

　他說著湊過去看：“誒，確實和我當時買的袋子一樣。”

　沈晝忙問：“怎麼，點心屋的包裝袋會有不同嗎？”

　“不知道，”楚辭搖頭，“但是我那天自己買的和你買給我的，還有后來謝伯母讓管家去買的，包裝袋都不一樣。”

　“那看來就是了。”沈晝說著打開終端撥了一個通訊出去，“喂？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店里的包裝袋每天都是不同的嗎……哦，每個星期都有不同的主題包裝是吧？上午和下午也會有不同？那麻煩幫我看一下上個星期五傍晚十九時左右的包裝袋是怎樣的？”

　五分鐘后，點心屋的客服將包裝記錄發送在了沈晝的信箱，和沈晝手中皺的袋子，一模一樣。

　他立刻通訊了蕾妮。

　通訊頻道中，蕾妮滿臉疑：“……什麼，你說那袋點心？那是我一個姐妹給我的，應該是的哪個客人送給的吧，但不喜歡，除了我之外還分給過其他人。”

　“哪個客人？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什麼局里員，還大的。”

　沈晝口問出：“基因控制局？”

　蕾妮思索了一下，點頭：“是吧，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