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霓虹連綿一片不清晰的幕, 可是那些模糊的卻又著銳利的冷，像排列在一起的、破碎的玻璃球。

　蕾妮抱著手臂，走出俱樂部大門的時候, 覺那種從心深生出來的冰冷覺更加強烈,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盯著自己。但是不敢回頭去看，只能加快腳步，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考慮等在終點的只是一個比還要消瘦的“孩兒”，只想快一點到達便利店, 驗證是否真的如沈晝所說, 有人在那里等著。

　越走越快, 最后幾乎小跑著，高跟鞋在路面上敲出不規律的“邦邦邦”地聲響, 便利店的櫥窗像是一塊明世界的凈土, 迸發出純凈人的——

　蕾妮沖進了便利店里。

　店員驚訝地抬起頭看了一眼, 繼而又重新低下頭去。

　蕾妮看向了櫥窗, 那里的高腳椅上坐著一個戴帽子的，從自己進門那一刻就偏過頭來，看著道：“我以為還要再等一會。”

　蕾妮長舒了一口氣。

　繃著的肩胛骨聳下去, 的仿佛才恢復一般, 扶著便利店門口的貨架大口大口地氣。

　“走吧？”楚辭從椅子上跳下來。

　蕾妮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道：“等等我, 我想買個蘋果派。”

　離開便利店后, 蕾妮帶著楚辭直奔空軌站臺。

　“不管我們要去哪里, 都先去一個人多的地方。”蕾妮道, “人多的地方能給我安全。”

　楚辭慢條斯理地跟在后面, 手里拿著蕾妮塞給他的蘋果派, 小口小口地吃。

　“不用這麼著急。”他勸道, “就算他們真的追出來，我也能把你安全地送回去。”

　蕾妮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道：“我真搞不懂，沈律師為什麼要讓你來送我？你還是個孩子，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走在地下五層的空軌站臺甚至會迷路。”

　楚辭隨口道：“那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蕾妮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

　“放心，”楚辭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拍了拍的肩膀，“不會有事的，這里又不是霧海。”

　“霧海？”蕾妮出迷茫的神，“我只在電影里看到過這個名字。”

　對于百分之九十九的聯邦人來說，霧海只存在于歷史資料中。他們或許知道阿瑞斯·L的偉大探索之旅，知道上個紀元的移民計劃，去并不知曉，梅西耶星云之外的霧海星球，星球上的人們，如何生存。

　“據說那里很，”蕾妮隨口道，“沒有法律，人人都可以為罪犯，卻沒有監獄來關押他們，這是我在電影里看到的。”

　“法律確實沒有，但卻有監獄。”楚辭說。

　蕾妮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楚辭點頭，“有一座監獄丹尼爾斯學院。”

　蕾妮愣了一下，隨即瞪著楚辭道，“雖然我只上到中學就肄業了，但是我也知道，哪里有監獄‘學院’的？而且前天你們來找我的時候我看到你帶著書包，你還是個學生，丹尼爾斯學院……這是你們學校的名字吧？”

　的話功愉悅到了楚辭，楚辭抬了抬下：“聯邦沒有丹尼爾斯學院的學校。”

　蕾妮不信，打開終端在星網上搜索了半天卻一無所獲，疑半晌，忽而抬起頭，憤怒地道：“世界上本就沒有一個地方‘丹尼爾斯學院’，你故意胡編造了一個地方逗我！”

　楚辭聳了聳肩：“隨你怎麼想。”

　“你騙我！”蕾妮大聲譴責他，惹得空軌站臺的乘警頻頻側目，不得不低了聲音，“惡作劇很好玩嗎？”

　楚辭煞有介事地點頭：“好玩啊。”

　“你真惡劣。”蕾妮抬起頭去看空軌列車調度圖，哼道，“沈律師是怎麼得了你這樣的脾氣的？做你男朋友可真辛苦——”

　“你誤會了，”楚辭說，“神州不是我說男朋友。”

　“啊？”這讓蕾妮有些錯愕，“他不是你男朋友？那你還愿意陪他做這麼……這麼危險的事。”

　“他也幫過我不，他是我的朋友。”

　“是嗎……”蕾妮自言自語，“不過像他這樣的大律師，人又好，長得也好，肯定很歡迎吧？”

　楚辭瞥了一眼，問：“你喜歡他？”

　蕾妮怔了一下，隨即臉頰剎那漲紅：“怎麼，不行嗎？”

　“我可沒說不行，”楚辭笑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還是單呢。”

　“真的？”蕾妮眼神亮了一下，但是轉瞬卻又暗了下去，嘀咕道，“真的假的……”

　楚辭挑眉：“不敢？”

　“誰說不敢？”蕾妮直脊背，“我還是很漂亮的——”

　說著，目顧到楚辭的的臉頰，“呃”了一聲，又道：“當然，比起你還是有一些差距……”

　楚辭被逗笑，對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上空軌，蕾妮訝然道：“方向錯了——我們去哪？”

　楚辭道：“我們不回你早上呆的那間屋子，沈晝讓我帶你去中心城，他說那里安全一些。”

　“可是——”

　“放心，沈晝給你安排上了住的地方。”

　蕾妮緩慢地眨了眨眼，垂下濃的眼睫，猶自嫌不夠似的，又埋下了頭。

　楚辭道：“地哭了？”

　蕾妮不答話。

　半晌，才抬起頭，鼻音凝重地道：“哭了又怎麼樣？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楚辭揶揄道。

　“我配不上他。”蕾妮恢復了冷靜，不知道想起來什麼，嘲諷地笑了一聲，道，“小妹妹，聽姐姐一句話，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沈律師這樣的。”

　“那要是找不到呢？”楚辭好奇。

　“那就不要找，不要讓他們來禍害你。”蕾妮瞇起眼睛，“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哦，沈律師除外。”

　楚辭：“……”

　連他自己也被罵進去了。

　“你還小。”蕾妮嘆了一聲，又忍不住對楚辭道：“知道沈律師辦的那個案子嗎？那個派克的男明星，他老婆也是明星，他們當年很高調的，現在還能搜到當時的報道……可是派克是我們那的常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要不是有人要搞他，他到現在也還瞞著他老婆到尋歡作樂呢。”

　“有人要搞他是什麼意思？”

　蕾妮低了聲音：“有人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去勾引他。”

　嘆了一聲：“但我不知道會被私家偵探拍到，否則我肯定不會接這個活兒……”

　楚辭輕輕地抬了一下眉，聽見嘟囔道：“不過要是沒有接這個活兒，就不會遇到沈律師，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楚辭笑了笑，道：“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蕾妮并不驚訝，只是搖了搖頭：“也對，你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

　“我男朋友比沈晝好。”楚辭又道。

　“真的？”蕾妮狐疑。

　“真的，他也比沈晝長得好看。”

　蕾妮半信半疑，楚辭是見過最好看的小姑娘，上一個讓驚為天人的還是桐垣，可是桐垣是在影像之中，遠不如楚辭這樣當面見過更有視覺和覺沖擊力。能讓好看，那男朋友得有多好看啊？

　“有多好看？”蕾妮問，“你男朋友長什麼樣子？”

　楚辭搬出了固定搭配：“黑頭發，綠眼睛，長得很好看。”

　蕾妮：“……你這不是說了等于沒說？”

　楚辭想了想，道：“等以后有機會介紹他給你認識。”

　“好啊。”蕾妮欣然點頭，“我很期待。”

　中途換乘了一次，十分鐘后空軌到站，他們到了風聲公園附近，這里臨近總統府和諸多政要員宅邸，據說是整個聯邦治安最好、最安全的地方，有人戲稱哪怕你在風聲公園遇到一條寵犬咬傷了你的，也會有聯邦安全局的特工來為你注免疫劑。

　楚辭將蕾妮送到沈晝留的地方，道：“這是我的通訊ID，有什麼事可以找我，不過相比起我，在這里你可以放心的報警，不會再出現敏斯特那種況。”

　安置好蕾妮已經過了零點，楚辭出門時候就給西澤爾預言過自己今天晚上大概率徹夜不歸，而在給沈晝通訊說過自己已經將蕾妮送到安全地點后，沈晝停頓了一下，還是道：“你過來找我吧？等這件事結束我去給西澤爾道歉。”

　楚辭原路返回空軌站臺，同時不忘吐槽：“為什麼是給西澤爾道歉，難道幫你做事的不是我嗎？”

　“借用了穆赫蘭參謀長的寶貝男朋友，真是不好意思。”沈晝懶洋洋道，“難道你不知道？你哥的心眼就只有這麼小。”

　他出食指和拇指和在一起，中間大概只留了穿過一頭發的孔隙，以表示西澤爾的心眼到底有多小。

　楚辭“嘖”了一聲。

　雖然知道西澤爾在某些事上確實很小氣，但是他絕對不會說出來，怎麼能拆自己男朋友的臺呢？

　“你在什麼地方？”他問。

　“旅館街。”沈晝道。

　“你還在那？”楚辭詫異，“你在那做什麼？”

　沈晝平和地道：“我打算去找漢克。沒錯，就是殺了溫巧安的那個保鏢。”

　“這種事你倒是不吝于拉我下水。”楚辭道。

　“這就是我和西澤爾不同的地方，”沈晝道，“我很獨自行，但他卻總是將所有事都裝在自己心里。”

　楚辭無奈道：“你非得找機會拉踩他是不是？”

　“反正又不會破壞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說他幾句怎麼了？更何況我說的還是事實。”沈晝嗤笑，“是不是？不管他如何如何，在你這里永遠是最好的。”

　“是。”楚辭想起蕾妮剛才的話，忍著笑道，“你不用嫉妒，你在蕾妮心里的地位和西澤爾在我這里的位置差不多，還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但是沈律師除外。”

　沈晝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傻姑娘……”

　“怎麼，你要打破的幻想？”楚辭饒有興致道，“世界上唯一的好男人沈律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知道，”沈晝語氣平靜，“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砰！

　楚辭被沈晝的通訊頻道里發出的聲音驚了一跳，他皺眉道：“老沈，你在干嘛？”

　沈晝一側，將通訊屏幕調轉方向，正對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壯碩保鏢，道：“這家伙壯得像頭豬，我要分三次才能把他打暈。”

　楚辭：“……”

　他心想，從這方面來看，沈老師確實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