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石怔了怔，道：“你去找葉盛......”

沒等昭石把話說完，景修便斷然否決：“二叔，這種家事還是不要傳到葉家為好。”

昭石頓時如同泄氣的皮鞠子一樣，萎頓下來。李綺娘告他的狀子上，可是有寵妾滅妻幾個字的，葉次輔生平最恨的，便是寵妾滅妻之事。

“阿修，你祖母上了年紀，你是長房長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被送去勞役吧。”

景修眼中閃過一不屑，明明是你惹出的麻煩，現在卻把擔子扔給了侄子。

“犯的勞役并不重，就是去隴石堡舂米而已。”景修冷冷地說道。

昭石初來新京，并不知道這邊犯人勞役的地方，聽景修說犯只是去舂米，他莫名地松了口氣，郭老太太十年前還在下地種田，那可比舂米要辛苦多了。

這個念頭只是想了想，昭石便覺得罪過，他連忙正道：“那怎麼可以？這是不孝！唉，二叔被困于此，一時半刻不能出去，你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打點一下，李氏一介市井婦人，哪怕一兩銀子也不給，也沒有辦法。”

景修點點頭，道：“二叔保重，我去想辦法吧。”

他轉走出牢房，直到站在下，他臉上的平靜終于褪去，目沉地看向不遠的后堂。

他能清楚覺到知府和師爺，對李綺娘母的偏袒，但是他想不出這是為什麼？他聽三叔昭林說了，給李綺娘做保的，只是會昌街那片的里正而已。里正雖然也是兒，可也不過掌管八十戶而已，若這里是縣衙，里正或許還能與知縣攀攀，可是在知府面前，里正就什麼也不是。

難道是知府拿了李綺娘給的好？

李綺娘能拿出什麼來？錢？一個租來的小鋪子而已，全副家當恐怕也沒有五十兩。

？李綺娘只是個俗不堪的市井婦人，知府能看得上？

不過雪懷倒是青春妙齡，莫非知府看上的是？

景修對雪懷的記憶還停留在兩年前，他對這個堂妹的印像就是氣和任，母親孫氏和親妹雪總說雪懷是個小狐貍，他沒當回事，可是現在想想，或許母親和妹妹說的是對的。

想到這些，景修臉上的神更加冰冷，他不能坐以待斃，一旦祖母被判了徒刑，二叔暫且不說，至他的前程就會到影響。

他想起今天早上，同窗對他說起昭石與人當街打架時，眼里閃過的輕蔑，景懷便覺得上似有萬千螞蟻爬過，他好不容易才能著鮮地站于人前，他有學識，有腦子，他有遠大的抱負，他不能因為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便把原本能得到的一切全都白白失去。

景修再次走進后堂，師爺見他這麼快就回來了，便問：“商量好了？”

景修咽咽唾沫：“一萬兩不是小數目，我們家也要想想辦法，您看能不能寬限幾日？”

他也只是這樣一說，給錢的事，當然是拖得越久越好，一天是拖，一年是拖，一輩子也是拖。

沒想到師爺卻很較真，問道：“寬限幾日？那是幾日？”

景修一怔，這讓他怎麼說？

見他沒有說出來，師爺著山羊胡子，道：“那就三日吧。”

“三日？這怕是來不及，有些家產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變賣出去的，您看能否再多幾日？”

師爺想了想，嘆了口氣：“那就五天吧，不能再了，這種事拖得越久，傳言也就越多，你是讀書人，我就不用再提醒你了吧，你懂得。”

景修當然懂，他咬咬牙，道：“那五天后我把銀子給李氏送去。”

“別，這案子是衙門理的，你當然要把銀子送到衙門，再經由衙門與李氏。”師爺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景修一眼，年輕人啊，只會自做聰明。

半個時辰后，知府重新升堂，郭氏讓惡仆殺害前兒媳李氏，證據確鑿，家將占用李氏的嫁妝全部退回，并補償李氏損失，因此免去郭氏徒役之刑，杖責之刑不免，郭氏之孫景修愿代祖母刑。

景修當場挨了一百大板。

郭老太太的一百板子有景修代，做為從犯的孫氏，以及高婆子和狄婆子就只能自己挨了。

知府和師爺都覺得景修有些可惜，因此行刑的時候，衙役便手下留了，板子揚得高，落得卻很輕，景修雖然挨了一百板子，可是卻傷得不重，都是皮外傷，他年輕，養上幾日便沒事了。

孫氏和兩個婆子可就沒有這種優待了，們上本就有傷，這一百板子下來，三個人被打得死去活來。

昭山不知去哪里應酬去了，昭林和曾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郭老太太和景修、孫氏弄回家。

高婆子和狄婆子則被扔在衙門外面，兩人躺在地上，過路的人紛紛嘆息，有人指著們教育自家孩子：“看到了嗎，這就是賣為奴的下場，壞事是主子讓去干的，出事以后還要被主子推出去挨板子，這要是死了，怕是連個收尸的也沒有。”

直到天黑下來，高婆子和狄婆子的兒才得知這件事，兩家哭哭啼啼把人抬了回去。

看到兩個婆子被家里的抬回去，福生從暗走出來，他三兩口把手里的白糖糕吃了，再次走進衙門。

郝沖給的銀子雖然不多，可是麻雀再小也是，既然收了錢，就要替他把事辦了。

昭石很想知道堂上是怎麼判的，看到牢頭走過來，他連忙問道：“前面退堂了嗎？”

牢頭翻翻眼皮，看他一眼，道：“你出來，到那邊的牢房里去。”

昭石一怔，這是又要給他換牢房了？

他想再問問前堂的事，牢頭卻已經在催促了，昭石無奈，只好去了隔壁的牢房。

那個牢房里已經有了兩三個犯人，個個膀大腰圓，兇神惡煞，也不知是犯了什麼事被抓進來的。

昭石雙發，腳上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牢頭嫌棄地皺皺眉頭，把牢門鎖上，轉走了。

昭石扶著柵欄站直子，還沒有轉過來，肩膀便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抓住，接著，拳頭像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救命，救命！”

不遠，牢頭把藏在袖里的銀子拿出來，看了看，喜滋滋地揣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