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春暖

===第123章春暖====

日頭轉眼到了三月,春日在復甦，萬皆有復甦跡象。

後日便要離開北關,李徹同楚一道去了趟齊山。

三月在彆已是暖春,但北關要遲些，尚未開長出芽新綠來。齊山常年冰雪皚皚，這一趟去齊山的時候,天氣仍舊寒涼,楚披上了厚厚的貂裘寒。

楚笑笑，恍然想起離京的時候,同李徹說帶北關的雪水回京中泡茶,卻轉眼,已是三月,李徹也親至北關。

“笑什麼？”李徹問。

楚有孕在,方纔一路,李徹都牽著的手，路上走得慢。

楚也不瞞，“想起離京的時候,說要帶北關的雪水回宮泡茶,就像還是昨日的事,又忽覺中間發生了許多事。”

李徹見額頭微微出了些汗,囑咐大監在此歇下。

大監帶了侍衛布好桌椅,又聽李徹朝楚道，“無需等到回京,當下就可以在齊山,用雪水煮茶。”

大監當即會意,一麵讓人在周圍置好了碳暖，又一麵吩咐人放了煮茶的皿。歇腳就在流水旁,嗬氣霧，人卻不冷。一側的流水，是齊山上雪水所化，早前楚同祁玉來的時候還是涓涓溪流。

眼下，已彙聚小河。

鬆石取了水來。

竟是李徹要煮茶。

不僅楚詫異，李徹後的大監，路寶和鬆石幾人都在掩袖笑。

李徹也不在意，反而麵帶笑意。

楚不宜飲茶，李徹煮的是花果茶。花果茶裡有茉莉，柚子，和果粒，帶著酸酸甜甜的口味，是煮茶的時候，清新的花果香味便讓楚啟。

楚心底澄澈，連茶都備好，李徹從一開始便想的是帶來齊山飲茶，楚更冇想到，李徹帶飲的是花果茶。

楚似是恍然想起小時候，孃親在家中煮的蜂柚子茶。

彷彿都過去許久了，但在這杯花果茶口的時候，楚卻能清晰記起小時候的味道，孃親的味道，楚笑了笑，“這味道很特彆。”

李徹抬眸看，“喜歡嗎？”

楚點頭，“很喜歡。”

李徹似是了褒獎一般，眸間都是喜，溫聲道，“等回宮中，我們再做。”

李徹言罷，後，大監幾人又輕笑出聲。

大監跟了李徹多年，見李徹頭微微偏了偏，當即便“義正言辭”歎道，“都有冇有規矩，一邊站著去。”

言罷，順理章帶了鬆石和路寶幾人快步離開。

李徹和楚都相視笑了笑。

李徹重新拎壺，“還要嗎？”

“要。”楚應聲。

李徹拎起茶壺給斟茶，茶水清脆的落杯聲中，李徹忽得想起很早之前，在東昌侯府馬場時候，他睜眼看到時的模樣。那時黃昏，落霞在輕塵中輕舞，他那時其實並不能全然看清，隻是在前途未卜，未來不知時，言辭間帶給他的暖意，他到眼下還記憶猶新……

他還記得，從文山到東昌侯府的一路，他看似平和，實則抑製不住心中終於要見到時的喜悅，在東昌侯府即便一眼認出的影時，他眼中的好奇，憧憬，驚喜，期盼，分明捨不得移目，但又怕唐突，嚇壞……

腦海中的浮掠影，似是許久之前的事，但分明又曆曆在目。

他記得以李徹的份，同說的第一句話；他記得在蘭華苑中，無意打翻茶盞，他抬眸，低頭，兩人額頭撞在一的時，心底從未有過的怦然心；他記得他“病著”，分明兩人都在東昌侯府，他不能去見，卻終於來還書給他時，他心中，如早前輕塵見到時的歡呼雀躍，他起簾櫳，輕悠問的那一聲“要怎麼還”……

他其實統統都記得。

李徹低眉笑笑，正好放下茶壺，將茶杯遞到手中。

接過，掌心是暖意，眸間也是暖意。

他亦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畔微微勾了勾。

“笑什麼？”楚捕捉。

他其實是想起同一道流落在山林時，生了許久的火，結果被他激了，鼻尖一口氣吹滅了去，一人一馬，大眼兒瞪著小眼兒，都驚呆了……而後他懊惱得跺著馬蹄，卻隻是重新開始生火，不急不躁，他不知哪來的耐與好脾氣，但亦覺專注的楚似是有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念頭；夜間寒涼，靠在他上，同他說起隻能對輕塵說起的話，他心中莫名生起護短，餘生很長，他想將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護在旁，予春暖花開罷了……

如今，抿之事了結，溫國公一事告一段落，朝中也好，京中和邊關也好，都恢複了平靜。

他同，也應當恢複應當有的平靜。

餘生漫長，不過剛剛開始。

“楚楚，我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說。”他緩緩斂了笑意，起，鄭重在麵前蹲下，仰首看，“是關於你孃的事……”

楚眸間詫異。

“也是關於我母妃的事……”他繼續。

楚微怔，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斂去，眉間明顯不安，他手輕輕上臉頰，溫聲道，“還記得你娘留給你的那枚木梳嗎？”

楚頓了頓，錯愕頷首。

李徹歎道，“木梳上有一個單字，那是我母妃的姓，那枚木梳質地上乘，做工細，是有一年中秋宮中做的，我母妃讓刻了一個單字，因為我母妃姓單。母妃懷我的時候，子不大穩，太醫院讓了當時宮中最穩妥，也是醫書最高明的醫來照顧我母妃，就是抿……”

聽到抿兩個字，楚下意識手捂了捂角，頓時眼底碎盈芒芒，“我娘？”

李徹頷首，“是，那時我母妃壞了我，我折騰人，母妃夜裡睡不好，你娘便同說，可以用檀木香，凝神靜息，對也無害，我母妃便一直都用它，直到我出生的時候。那時我母妃胎相不穩，旁的太醫都能避則避，覺得母妃腹中的孩子保不住，是你孃親，一直守在我母妃邊，安，孩子留得住，要放寬心……母妃有孕的幾個月裡，一直是你孃親在照顧，照顧我，直至我出生……”

李徹眸間溫，看向的目裡帶著暖意。

眸間微噎，似是難以置信。

李徹冇有起，繼續凝眸看，“楚楚，我母妃同你孃親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母妃纔會將那把木梳贈給你孃親，說是閨的信……這些，都是母妃旁伺候的肖嬤嬤告訴我的。那時宮中生變，母妃纔剛生下我，知曉宮中會出事，我若留在宮中，便冇有活路，而昭和殿的人恐怕一個走出不了宮中，母妃便把我托付給了你孃親，請你娘將我帶出宮中，帶到萬州，外祖母……你孃親，也為了母妃的囑托鋌而走險，冒著生死帶了我出了宮中，是你爹，護著你娘離開了京城，也護著我離開了京城的漩渦裡，是他們二人一路照顧，將我平安送到了萬州，纔有今日的我……”

李徹言罷，眸間些許氤氳。

而楚捂住角的指尖分明了，似是還未反應過來。

李徹微微低頭，垂眸深吸一口氣，再抬眸時，已斂了先前眸間氤氳，溫聲道，“楚楚，我母妃死後，你娘遭人嫁禍，在大理寺結案的案卷中，因為眾口鑠金，定上了你孃的名字。你爹為了護著你二哥和你，一直瞞著你二哥和你。我讓你同姑母一道離京，是因為若要揪出當年的幕後手，替你孃親翻案，要牽涉的人實在太多，許是在反覆對峙中，還會不得已在大理寺下獄。於是我同嶽父商議，將你送離京中，而我同嶽父一道，在京中置好早前的事，再安穩接你回京。楚楚，如今當年的真相大白，溫家也已倒臺，嶽母的卷宗已翻，我母妃在天之靈也可以安……”

楚羽睫輕，“溫家……你是說，當年謀害你母妃，又嫁禍給我孃親的人……是溫家的人？”

李徹頷首。

楚輕咬下，似是良久才理清其中的頭緒，也才從早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間輕咽，“我爹呢？”

“在大理寺牢獄染了一場風寒，翻案後，便好了起來，在府中調養。”他應聲，“等這次回京，嶽父會早前的事悉數說與你聽……”

眼淚在眼眶打轉，“那你呢？李徹……早前冇有真相大白的時候，為何要同我大婚？”

還記得，大婚前幾日，李徹似是一直有心事。

如今想來，應是他母妃的死同孃親相關的緣故……

楚淚盈於睫，“為什麼？”

他輕聲道，“因為你是楚，李徹的楚……”

眸間了，從邊收手，上前擁住他後頸，“齊哥哥。”

他亦間輕咽，闔眸擁，“都過去了……楚楚，我們回家了……”

楚鼻尖微紅，連連頷首。

***

從齊山回海奇城中有小段距離，馬車上，李徹也同楚說起，花果茶的主意是祁玉出的，也說肯定喜歡。

楚心中豁然開朗，難怪今日覺得花果茶的味道，像極了孃親做的水果茶，祁玉的水果茶同孃親做的如出一轍，並不是奇怪的事……

二月中，祁玉在南棗一帶尋到趙老將軍。

當時趙老將軍帥軍深，本是要即時的，但是發現當時爾還有一支主力落在隊尾，趙老將軍當機立斷，讓人破了湖麵上的冰，也是因為趙老將軍的緣故，當時爾的援軍未至，祁玉他們才能在北關一直堅守了三兩日而後才退回海奇，而海奇危機之時，李徹又率了援軍趕到，化解了北關的危機……

早前北關一役，祁玉，趙老將軍，葉亭風和譚源裡，若是有一人出了紕，北關恐怕眼下都保不住。

但幾人都在最關鍵的時候，行事果斷，力挽狂瀾，纔等來了援兵，也化解了危險。

隻是後來趙老將軍率部要避開爾的這支主力，正好遇到雪崩，被困在了雪山另一頭，祁玉尋到的時候，趙老將軍似是都不敢相信祁玉真的尋來了，老淚縱橫，又同祁玉相擁。

回海奇城的時候，用趙老將軍的話來說，兩人是忘年！

李徹哭笑不得。

楚迄今都還記得清楚……

眼下，馬車回了海奇城中，穿過街市時，緩緩在邸門口停了下來。

楚靠在李徹懷中睡。

三個月孕，害喜有些重，今日有些累，難得有睡得安穩的時候，李徹不想吵醒，遂起簾櫳，問了聲，“出了什麼事了？”

大監一臉詫異，“有位老翁，攔馬車，說是楚大人的馬車，他來給楚大人送烤紅薯……”

李徹低眉輕笑，隔得遠，大監起簾櫳，他正好看見傅翁朝侍衛道，“那個時候時疫嘛，正好楚大人在，祁帥都同我們說了，多虧了楚大人，要不我們海奇怕是還不等爾進犯，就先被時疫給折磨了，聽說楚大人馬上要走了，老夫就來送送烤紅薯，祁帥是知道的，老夫的烤紅薯最好吃了！楚大人一定吃！”

軍侍衛一個頭能有兩個那麼大。

一側的老嫗也道，“對呀，奴家是來給楚大人送蛋的，我家小兒子在北關駐軍裡，當時了傷，就是楚大人照顧的，托了楚大人的福，保住了命，這蛋是自己家母下的，一個一個撿的！”

另一側的婦人也道，“還有我的蔥油餅，整個海奇城就我家蔥油餅最好吃，上次楚大人來我們鋪子裡吃個整整兩個……”

李徹忍俊，而早前吃了整整兩個蔥油餅的楚大人如今睡得正踏實安穩，還有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收下吧。”李徹朝大監道，“旁人心意。”

“誒，好嘞。”大監連忙拱手應聲。

馬車中，李徹吻上額頭，輕聲道，“，能耐了，怎麼冇見人給朕送紅薯，蛋，蔥油餅的……”

***

離開海奇時候，北關駐軍和海奇百姓不都來送。

大軍拔冗，楚和祁玉都要一道回京，北關駐軍和百姓中不都捨不得，整個城中和城外沿途都站了不人，沿路相送……

楚心中慨良多。

北關一行，讓想清楚了許多事，也做了許多早前在侯府，在京中，不曾想的事，也讓知曉，其實可以做的事很多……

記得早前在洪鎮的時候，想過自由。

其實自由就是，可以勇敢得站出來，做自己覺得應當做的事，喜歡自己喜歡的人也一樣……

楚手攬李徹後頸，認真而嗔道，“李徹隻能喜歡楚一個人，過去是，眼下是，日後也是……”

李徹為難，“怎麼可能？”

楚攏眉。

李徹悠悠歎道，“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會同喜歡他們孃親一樣喜歡他們……”

楚笑開。

他抱起，抵在馬車一擁吻。

……

後輛馬車裡，祁玉嚴肅道，“大長公主，你兒子認真同你說，他這次回京，準備在京中好好陪你。”

大長公主惱火看他，“得了吧，就哄我高興幾日！”

祁玉才惱火，“老孃，我同你說真的！”

“還煮的呢……”大長公主如法炮製，這些都是他早前敷衍他的話。

祁玉奈何，“老孃，這麼給你說吧，我早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死了好多無辜的百姓，但是我什麼事都做不了。但眼下不同了，你兒子的心結解了，還有許許多多要做的事，等著你兒子去做，尤其是，現在家中陪陪老爹和老孃！”

“夢都是反的……”來北關之後，大長公主反倒不同早前那般，天天唸叨著要他回京，但如今，倒是他想回京了。

祁玉噗嗤笑開，摟著大長公主肩膀，親厚道，“對對對！老孃說的對，夢都是反的，隻有老孃是真的！”

“你這張啊……”大長公主嫌棄，“我如今哪，也想通，也不指你能留在京中了，你就趕給我取個媳婦兒，讓我和你爹能早上抱上孫子，比你自己留在京中靠譜多了！”

祁玉頭都大了，“都說了要自由，不要包辦婚姻！”

大長公主冇好氣，“你倒是給我自由去啊！”

祁玉輕“呲”一聲，“要能配得上你兒子的人，得多優秀啊！這事兒急不得，得慢慢找……”

大長公主險些氣暈。

祁玉笑不可抑。

***

楚有孕在，隊伍走得不快。

楚記得來北關的時候，有晝夜趕路，大概用了大半月，眼下，聽大監說，怕是要四月末才能回京。

李徹離京的時間已長，朝中的事宜由封相在看著，但急的摺子，還是會一路加急送到途中來給李徹過目。

似是離開北關，李徹又恢複了早前終日看摺子不可空閒的時間。

楚有時候會在一側看書打發時間，有時候會躺在他懷中睡，有時候，也會撐手他，他一麵忙碌，一麵淡聲問，看我做什麼？

楚就笑，好看還不讓人多看兩眼？

李徹隻覺何不對，遂放下筆硃砂，歎道，行啊，楚，你越來越有樣子了。

上前擁他，親了親他側頰，“齊哥哥……”

他整個人都有些不怎麼好，“楚……”

吻上他耳後，他握筆的手忍不住攥，間亦忍不住微微聳了聳，“彆鬨了……”

下一刻，他隻覺頸間麻麻得一陣，似是再也無心旁事。

有孕在，他有些不放心。

但似是越如此，越被折騰得不輕，他忍了足足三四月，哪裡經得起鬨騰？但太醫說過，月份太小，不安穩……

他隻得剋製，“楚。”

隻是下一刻，整個人都愣住，既而臉紅到了脖子。

楚似是連著手痠了好久。

路寶時，歎道，小姐可是寫字寫久了，要不歇兩日吧。

李徹一張臉漲得通紅。

……

後來是手不酸了，是李徹的臉更紅了……

***

如此這般，四月末的時候，終於回了京中。城門口，有百相迎，李徹換上了龍袍，在城門口，馬車換了龍攆。

駕親征，北關大捷，長風國中人人心中歡悅。

如今天子回京，百姓在城中夾道歡呼。

一路回宮，楚都坐在李徹一側。四月末，早已春暖花開，微風吹起龍攆上的幔帳，拂麵不寒。

楚淡淡垂眸。

知曉，李徹是有意讓同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