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將面霜瓶子地攥在手里, 轉就要離開——

　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誰在那？”

　仿佛有一只手攫住了蕾妮的心臟，著面霜瓶的手指不自覺收，下一秒化妝室的照明亮起，蕾妮僵地回過頭, 看到角落里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金發碧眼的人, 似乎剛睡醒, 掀開上蓋著的外套, 眨了眨眼驚訝道：“蕾妮？”

　是蕾妮的朋友。

　蕾妮長舒了一口氣，聲音卻依舊有些僵：“你怎麼在這睡著了？”

　“你這幾天都去什麼地方了？”朋友站起，狐疑道。

　蕾妮扯了扯角：“我上次不是說過了嗎，我被盯上了, 最近要出去躲一躲。”

　“可是你沒有給吉爾打招呼嗎？”朋友慢慢朝著走過來, “他一直在找你。”

　“我有給他留言，”蕾妮將手背在背后, 不自然地道，“可能他沒有看見。”

　朋友又問：“你手里拿的什麼？”

　“沒什麼。”蕾妮立刻道, “沒什麼……”

　朋友忽然目上移, 越過的肩膀看向后：“吉爾，你怎麼來了？”

　蕾妮下意識回頭去看，目瞥到空的門口時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下一刻后腦傳來一陣劇痛, 不控制地倒下去, 手指失力, 那瓶面霜跌落下去, 骨碌碌滾出去很遠。

　“砰”一聲摔在地上, 朋友還保持著手里舉著花瓶的作, 滿臉錯愕而又恐懼地后退幾乎, 語無倫次道：“不是我——是吉爾，他在找你，如果我不這麼做，他就要扣掉我所有的錢——”

　蕾妮覺到有什麼漉漉的東西在脖子附近蔓延，有些，但是沒有力氣再去抓撓。

　眼前的一切都變搖曳的幻影，有人拽著的頭發將拖起來，扇了幾耳，他們似乎在問什麼問題，但耳邊一片嗡鳴，幾乎什麼都聽不清。

　一捧冰冷的水兜頭澆下，張大，大口大口地息，一個胖子上前來，薅住的頭發往后一拽，迫使向后仰去，看到一張豬般悉的面孔，那是吉爾，的老板。

　吉爾湊近：“告訴我，溫巧安那個□□有沒有把那件東西給你？”

　蕾妮斷斷續續地道：“什麼……什麼東西？”

　“戒指，一個紅寶石戒指，”吉爾抓著的頭發在自己手指上纏了兩圈，“告訴我，有沒有，有沒有！”

　蕾妮疼得眼淚橫流，卻無法躲避，尖了一聲，道：“沒有，沒有！”

　“沒有？”吉爾焦急地道，“這不可能，肯定給你了，你是那個□□最好的朋友！”

　“真的沒有，”蕾妮尖聲道，“什麼都沒有給我！”

　“不可能，絕不可能，給我說實話！”

　吉爾說著，又接連了好幾耳，蕾妮被他打得眼前金星飛，垂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吉爾，不要著急。”

　某個房間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那是一道聲，優雅緩慢，蕾妮從未聽過。

　吉爾著額頭上的汗：“是……是，但是我覺得肯定沒說實話，您相信我，溫巧安絕對將東西給了。”

　“今晚回來做什麼？”那道聲音問。

　“去了化妝室，拿了一罐面霜。”這是蕾妮那位背叛的朋友，語氣殷切，卻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細微的抖。

　“拿過來。”

　朋友連忙跑去化妝室將那瓶面霜找了過來，一瞬的沉默過后，“砰”一聲脆響，仿佛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啊呀。”那道聲音愉悅地道，“在這里。”

　接著是吉爾喜出外的聲音：“我就說……肯定不會錯，溫巧安果然把東西給了，我猜的是對的。”

　蕾妮勉力了一下頭顱，混沌的腦海中隔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溫巧安給的面霜瓶里果然有東西……吉爾剛才說了……應該是一枚戒指……可那是誰的戒指……

　然后聽見那道陌生的聲音說：

　“把理掉。”

　蕾妮并沒有覺到多疼痛，就像是服上滲了一滴冰冷的水，只是覺得口涼了一下。

　咚，咚，咚。

　腳步聲像是一陣抑的鼓點，距離越來越近。

　有人站在距離蕾妮很近地方，問：“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蕾妮張了張，一字一字道：“丹尼爾斯學院……”

　“什麼？”

　蕾妮重復：“丹尼……爾斯……學……”

　并沒有拼完最后一個音節。

　那人直起，隨意地拍了拍手掌，道：“干凈點。”

　吉爾連聲答應：“是，是，您放心！”

　與此同時，楚辭正在和沈晝通訊：“已經半個小時了，還沒有出來。”

　沈晝道：“再等一會，可能遇到了什麼，一時間沒法走開。”

　又過去十分鐘，楚辭道：“不行，的終端也變了閉合狀態，我得進去看看。”

　“不行！”沈晝連忙喝止他，“你不能，這里是聯邦，貿然闖不僅是救不了蕾妮，你自己也有可能惹上麻煩！”

　“那怎麼辦？”楚辭皺眉，“肯定遇到了危險。”

　“我找人過去。”

　沈晝說完就匆匆斷掉了通訊，二十分鐘后，街口出現了一輛黑公務車，從里面出來一小隊穿著制服的調查員，他們很快包圍了俱樂部，保安驚慌地上前去涉，卻被推到了一旁。

　楚辭慢慢走出便利店，明亮的櫥窗上投著蘋果派的廣告，而街道深，金碧輝煌的俱樂部門頭卻顯得無比渾濁，被沉沉夜迫著，像一團巨大的、迷閃爍的卵。

　==

　“敏斯特最近怎麼回事……”

　“對啊，治安也太差了，接連發生命案，這已經第三起了。”

　“三起？除了副局長和昨天晚上的發現的，還有？”

　“還有一起藏尸案，據說死的也是年輕姑娘，被分尸放在冷藏柜里……”

　“啊啊，不會真的有一個連環殺人狂吧？首都星都多久沒有聽見這樣的惡刑事案件了！”

　楚辭將餐盤送還到自清掃機人手里，穿行過人群，回去實驗室，正準備寫今天的實驗日志的時候，接到了自己導師秦教授的通訊。

　“最近很忙嗎？”秦教授微笑道，“怎麼都沒有接到你的通訊？”

　“還好。”楚辭低聲道，“實驗室不算特別忙。”

　“我知道，我已經聽盧克說過了，他說按照你的水準，完全不需要在他這里浪費時間。”

　楚辭有些驚訝地道：“盧克教授是這麼說的？”

　秦教授含笑點頭：“不過我還是想讓你在他那里呆一段時間，盧克對機軸承的設計見解是聯邦頂尖的，他的項目我這輩子都不會涉足，你還是可以學到一些東西的。”

　楚辭“嗯”了一聲。

　秦教授見他興致不高，不問：“是不是在首都星不適應？”

　楚辭搖了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遲疑道：“是有點……不適應。”

　“這很正常。”秦教授溫和地道，“首都星是聯邦政要和僚機構匯聚地，不論是環境還是風氣都和北斗星不同……你見過西澤爾父母了？”

　“嗯，”楚辭輕微嘆了一聲，“但不是因為這個，西澤爾的父母都很好。”

　“那是因為什麼？”

　楚辭看著通訊屏幕里白發蒼蒼的老師，因為什麼？

　因為他發現，自己不能忍秩序背后所藏的混和罪惡，在這種時候，法律和規則反而了桎梏。他想救蕾妮，可是他不能貿然地闖俱樂部，因為那是私人領地。

　這個時候，他反而開始懷念霧海的混，至在這樣的況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可以盡力去嘗試，而不是只能在便利店等待，蕾妮在他幾百米開外枉死。

　“如果不習慣，”秦教授道，“等流學習結束后就回來吧，我們北斗星也不差。”

　“嗯。”

　下午，西澤爾來接楚辭回去，他來實驗室的時候楚辭正在修正被小蘭誤作而出現的偏差值，而小蘭在他旁邊低眉順眼，哭無淚。

　這時候，席楊忽然走到他們的實驗臺前，抬手敲了敲楚辭面前的高倍鏡：“林，樓下有人找你。”

　楚辭詫異地道：“誰啊？”

　“不知道，但他說是來接你回家，應該是你家里人？”席停頓了一下，補充，“男的，長得很帥。”

　剛才還萎靡不振的小蘭立刻抬起頭，兩眼放地看著楚辭：“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

　楚辭嘀咕道：“應該是吧。”

　他疑西澤爾為什麼不給他通訊就直接過來了，結果抬起手腕才發現自己的終端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了。

　“那我先走了，”楚辭拿下護目鏡，對小蘭道，“剩下你校準一下SRE值就行。”

　“好的好的，謝大佬救我狗命！”小蘭一邊高興地從他手中接過儀控板，一邊隨口道，“你什麼時候介紹你男朋友給我們認識認識？”

　楚辭愣了一下，輕聲道：“明天見。”

　他走出了實驗室，小蘭嘻嘻哈哈地抱怨他男朋友藏那麼嚴實干什麼，楚辭想，因為我們明天會再見。

　他也答應蕾妮要介紹西澤爾給認識，可是明天，以后，他都再也見不到了。

　“你的終端怎麼是閉合狀態？”西澤爾問。

　“沒電了，”楚辭道，“中午和我老師通訊，忘記充電了。”

　“秦教授最近怎麼樣？”

　“好。”

　楚辭上車后西澤爾拉過安全帶給他扣上，停頓了一瞬，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