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詔
儘管昨天累得狠了夜懷央也沒能睡個懶覺,到點就醒了,只是子懶懶的,人還於放空狀態,著織錦窗簾隙中出的醒了會兒神,然後才攬著被子坐起來。
「月牙。」
低喚了一聲,月牙立刻從外間走進來了,臉上還掛著詫異,「小姐,時辰還早呢,今天也沒什麼事,您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了。」
夜懷央披下床,徑直走到了銅鏡前,看見自己眼眶下頭那一片淡青不由得抬手了,期它像水墨般容易去,只可惜已經生了,短期怕是消不掉了。月牙心思通,當即拿來水晶凍輕輕地塗抹在眼周,化勻之後就將黑眼圈遮去了。
「王爺不在您就沒個輕重,這都連著忙了多天了,鐵打的人都該吃不消了,您瞧瞧,這印子都重了好多,等王爺回來見著了肯定要心疼。」
「只怕他還沒回來我就先被你念叨死了。」夜懷央笑嗔,爾後徑自去了盥洗室,一邊將荑浸熱水中一邊對道,「我了,你快去端些吃食來,不用在這伺候了。」
難得聽喊,月牙應了聲就喜滋滋地出去了,不久,六名王府婢魚貫而,手裡捧著的托盤上面放了十來樣東西,有粒粒晶瑩的碧心粳米粥,有酸辣鹹鮮四種口味的爽口小菜,還有蝴蝶卷、鵝肝湯、羊水晶餃等東西,琳瑯滿目,噴香撲鼻,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洗漱過後夜懷央坐到了桌子旁,眸在桌面掃了一圈,突然停在遠那碟蝦鹵瓜上面,繼而彎起笑了。
還記得從靖州回來之後第一次與楚驚瀾一塊吃早飯,月牙按照的喜好布的菜,而這道蝦鹵瓜就擺在了他面前,當時他的臉就微微變了,心裡暗笑,卻是不聲地夾了一塊放進裡,他看直了眼,半天才出一句話。
「……你不嫌臭?」
夜懷央故意壞笑道:「王叔要不要試一試?」
楚驚瀾沒說話,屏住呼吸轉過臉去,然後拿起牛默默地喝著,裝作沒聽到講話。
夜懷央見狀越發起了戲耍之心,索繞過桌角蹭到他旁,夾起一塊鹵瓜要喂他吃,他躲不開,又氣又好笑地說:「梅逸先生曾經說過,犬無胃故不知糞臭,你是不是小狗?」
「我就是!」夜懷央強行把鹵瓜塞進了他的裡,笑得春燦爛,「現在王叔也跟我一樣是小狗了。」
楚驚瀾沒工夫訓,強忍著嚼了兩下,竟然覺得甚是香脆可口,再細細品來,那子臭味也不知不覺消失了,他微覺訝異,扭頭看向夜懷央,儼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怎麼樣,還不錯吧?」
「你這是毒害親夫。」楚驚瀾把嬉皮笑臉的抓到懷裡,像嚇唬小孩似地說道,「等會兒影衛就該進來抓你了。」
夜懷央聲道:「別嘛……把我抓走了晚上誰幫王叔踩背?」
「讓院子裡那個最的來,養了它這麼久,也該孝順孝順我了。」
「噗——」夜懷央笑得前仰後合,半天直不起腰來,「它還是個小孩,你不能雇傭工,還是放著我來吧!」
楚驚瀾睨著說:「你以爲在我心裡你就不是小孩了?」
夜懷央眸一閃,溢出幾縷魅,「那王叔每天夜裡纏著人家歡好豈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楚驚瀾扣住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下來,宛如風捲殘雲,霸道而強勢,彎著眼眉溫地回應著他,將其一寸寸化作了繞指。
如今想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奇快無比,現在剩自己在家吃飯,即便菜肴一如既往的味,可總含著淡淡的惘然。
夜懷央收起了回憶,火速解決掉早飯,然後去書房裡給楚驚瀾回信,等辭淵拿著信出門的時候謝蕓剛好來了。
那天在城外終究沒能跟陸珩說上一句話,甚至連視綫都不曾匯過,只因陸珩下了馬車就去檢查那些裝藥材的箱子了,從頭到尾頭都沒抬,還刻意避開了所在的方向。見此形也明白了,沒有再讓僕人上前打擾,就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他,直到夜懷央從車裡出來才轉移了視綫。
夜懷央的淡了一點,裳也有些褶皺,顯然是夫妻倆親昵了一番,心裡不是沒有羨慕的,眼下大半個月過去了,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甚至覺得陸珩這次離開是給了他們彼此一個息的機會,不必再患得患失,陸珩也不必反復掙扎,這樣對大家都好。
興許回來之後一切都不同了呢。
如此想著,心裡越發確信起來,因爲之前聽哥哥說過,王爺這次如果順利歸來必將贏得寒門士子的支持,在朝中的威也會水漲船高,再加上手裡的這樣東西,局勢也就到了一即發的時候了,等到大業完,陸珩心中的仇恨就該放下了吧,也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吧。
一定會這樣的。
謝蕓默默地加快了腳步,因爲無論是心的希冀還是袖子裡揣的東西,都讓倍激。
以前來王府都是在花廳跟夜懷央見面的,今天去的卻是書房,推開門,經過高大的博古架和月門,在一片古古香的擺設中看到了怡然靜坐的夜懷央。
「妹妹。」
從沒變換過稱呼,原先是世家之間的禮數,現在有了深一層的往,愈發喊得自然,夜懷央念著的救命之恩,又喜歡這不爲權勢折腰的子,所以也是真心實意喚一句姐姐的。
「蕓姐,快過來坐。」
謝蕓娉婷座,香幾上沏好的茶立刻被一隻玉手推到了面前,水袖鼓間一陣微風拂散了裊裊上升的白氣,淺圓的杯口中盛著的那一汪碧泉就這樣映眼簾,清亮而馥鬱,味苦卻有回甘,顯然是上等佳品。
「才到的雁雪芽,試試看。」
謝蕓啜了一小口,只覺齒頰留香,如臨山巔雲峰,遂忍不住贊嘆道:「素聞夜家茶業做得極好,果然不負盛名。」
「姐姐謬贊了。」夜懷央淺笑道。
「我只是憑覺直言罷了。」謝蕓放下茶杯,出一個略顯張的笑容,「不過今兒個就算你讓我靜下心品茶恐怕我也做不到,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你快看看。」
說完,掏出一個明黃的卷軸遞給夜懷央,沉甸甸的頗有些分量,看兩端泛著暗的空心木桿就知道,這東西已經在某個不見的地方放了好幾年了。
夜懷央拿著卷軸來到桌案前,在一邊上鎮紙,然後慢慢地滾著木桿直到它完全攤開,朱墨玉印就這樣完整地呈現在眼前,十幾行剛勁有力的大字更是讓看得心澎湃。
那個位子就該是他的,世人不信,這就是鐵證!
「你肯定猜不到這東西是從哪裡找出來的。」謝蕓的聲音有些神,亦有些無法抑制的激,「它就在謝家祠堂上方懸著的那塊匾額裡。」
原來如此。
當初岳廷就跟楚驚瀾說詔很有可能在謝淵手裡,只因他是個懂得要爲自己留後路的人,這場政變謝家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了,又不像王家那樣跟楚桑淮有著分也分不開的緣關係,所以他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張保命符,詔正符合他的要求。
是怎麼流落到他手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楚桑淮控制皇宮之後他是爲數不多有資格進先帝寢宮的人,天換日地藏下這份詔幷不需要非多大工夫,至於藏在哪就很值得推敲了。
謝淵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所以這種東西不會給別人,更不會離他太遠,謝邈在家中大肆翻找了許多天都沒有找到,幾乎要放棄了,還是謝蕓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說謝淵講究風水玄學,會不會放在特殊的方位上了,謝邈這才靈一閃想到了祠堂。
這東西本就是庇佑謝家的,放在這也算是妙極。
夜懷央冷哼道:「這個謝淵,真是機關算盡,不過也要多謝他,不然這張詔恐怕永遠無法得見天日。」
「他領著謝家做了那麼多壞事,現在我們也該撥反正了。」謝蕓喃喃道。
當初爹或許就是因爲不肯屈從楚桑淮才被他們殺害的吧,若他還在,又豈會讓謝家上下爲這種不忠不義之徒?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啊……」夜懷央輕輕一嘆,轉而叮囑道,「此事非同小可,記得千萬不要走了風聲,不然你我都有危險,至於這樣東西……謝淵素來詐,不排除會做幾張假的混淆視聽,所以我還要找人鑒定一下。」
謝蕓疑道:「王爺不在家,還有誰能辨得出真假?現今朝廷也沒幾個人見過先帝的筆跡了……」
夜懷央出篤定的笑容:「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說到這,轉走進室把詔放進了暗格之中,然後又回到桌前跟謝蕓聊起了別的事,多半都與蜀中的形勢有關,只因們深的人都在那個地方,除此之外再無牽掛。兩人或喜或憂,或低語或沉默,卻都沒有注意到,一抹黑影貓著腰從窗下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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