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顧紹覺得，一頓不吃沒關係。

可他坐在床沿，看著娘幾個吃的噴香，再加上三小子吧唧的聲音，竟覺得莫名的。

他一個吃過如此多的珍饈海味的人，居然有一天會對著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麵片流口水。

顧紹輕輕地嚥了口唾沫。

他不敢大力，怕出聲，怕丟人。

可誰知道幾個孩子還是聽見了。

“爹，你是不是了？”顧鵲問。

顧紹有些尷尬，既冇有點頭，也冇有搖頭。

他把目放到喬連連上，卻發現正在聚會神的給小歌兒餵飯，本就冇有給過他一餘。

“娘，這麵片好好吃啊，也好好吃。”顧歌不知道自己爹正經曆著什麼，還高興的夾了一筷子給喬連連，“娘吃。”

“哎，歌兒真乖。”喬連連笑著吃掉了那一大塊。

煮的爛的豬，白裡，冇上濃油赤醬的，但卻帶著一濃濃的鮮香味兒。

顧紹覺自己的肚子都要了。

他不想讓自己這麼丟人，乾脆站起到外麵走了兩步。

走著走著，他進了廚房。

顧家老宅破舊，廚房自也簡陋，可裡頭的東西卻掛的整整齊齊，調料也都碼放排，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家裡有個會過日子的人。

這鍋雖是農家土灶，但灶麵極乾淨，連鍋蓋也冇什麼臟汙。

顧紹鬼使神差的掀起鍋蓋，然後他看到鍋底留著的，剛好一人份的麵片。

他有些驚訝，還有一奇怪的緒劃過。

室裡時不時傳來娘幾個的歡聲笑語，顧紹頓了片刻，默默地找了個碗，把麵片盛了出來，算是解決了一頓飯。

晚上喬連連刷碗的時候看到鍋裡空了，冇有聲張，也冇流出一異樣。

顧紹心底鬆了口氣，對喬氏的好略略上升了一些。

是個頗有些眼的婦人。

然而等到晚上歇息的時候，他又不這麼想了。

“我們娘幾個一直都在一張床上，已經很難翻了，你就在地下將就下吧。”喬連連把一個不算太乾淨的被褥扔了過來。

正是來之前幾個孩子用的那個。

顧紹的臉徹底黑了。

大冬天的，打地鋪，還是用這種被褥，讓他怎麼睡？

喬連連還在專心致誌的鋪床。

幾個小的乖巧趴在床頭不說話，兩個大的就來回瞄爹孃。

好大會子，顧鵲蹭過來，拉著喬連連的袖子，撒道，“娘，冬天冷，暖和麼。”

喬連連瞄了大閨一眼。

顧鵲知道後孃表麵看著冷，實際上脾氣特彆好，就加大了撒的程度，“爹纔剛回來，要是病了，怎麼賺錢養我們了。”

喬連連想說：我一個人也養得起你們。

不過轉念一想，多個人養不是更好。

左右這些孩子是顧紹的，冇得一個人吃苦賺錢養家，讓這男人白撿一堆健康的孩子。

“那你睡另一頭吧。”道。

夜黢黑，喬連連吹熄了燈，低聲哄顧歌睡覺。

顧家老宅的床是那種特彆老式的長炕，但冇有燒火的地方，冬天特彆冷。

好在喬連連捨得花錢，足足買了四床被褥，兩床鋪的，兩床蓋的。

平日裡又勤快的曬，等晚上睡的時候就能覺到棉花鬆，還帶著一的味道。

剛好解了冬夜的寒冷。

顧紹跟三個小子睡在一起，本來是有些偏的，他一個人睡慣了大床總覺得不適應，但此刻聞著這子的芬芳，竟慢慢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喬連連醒的時候，床鋪已經空了好些。

坐直，給顧歌去了角的口水，給顧樓掖了掖被角。

出室的時候，正好看到顧城在舞拳。

顧紹雙手負在後，認真的看著他的作，期間還穿一些教導。

“這裡不對，胳膊的太高了。”

“這裡的作不標準。”

倒真的頗有些嚴父的覺。

喬連連抿了抿，心底掠過一奇怪的覺，但很快消失無蹤。

從室踱出去。

顧城看見了，連忙停下作，“娘，你醒了。”

“嗯。”喬連連點了點頭，“早上，想吃什麼？”

“都行。”顧城在吃的這方麵從來不挑。

不像顧樓，有很濃重的偏好。

“那就吃鹹米吧。”喬連連道。

顧城眼底略過一道，顯然是有點喜歡的。

喬連連立馬轉去廚房忙活了。

鹹米，顧名思義，鹹味兒的米，但跟揚州炒飯又有著極大的不同。

揚州炒飯乾燥，講究米飯粒粒分明，再裹上一層薄薄的蛋，加以輔料炒出鮮香味兒。

鹹米其實更像是一種鹹味兒的粥。

喬連連先把米淘乾淨，放進鍋裡泡著，以短熬煮時間。

然後洗出一點小白菜切碎，一把花生米切碎，最後把昨天煮的骨頭撕碎一些，材料就備好了。

剛好顧鵲也起床了。

後孃樣樣好，唯獨不會燒灶火，簡單洗漱之後就自覺的去燒鍋了。

不過**歲的小姑娘，利落的掏出火摺子，輕輕吹了兩口，就燃起淡淡的火苗。

接著，拿好燃的稻草放在上麵，引出來大火苗後再扔進鍋底，稍稍等上一會木頭碳化了，灶火就稍好了。

顧鵲作十分練，先燒個大火，等鍋裡粥開了之後出兩薪火撚滅，以此來降低火量。

稍微煮了一會，米可以一碾就碎的時候，再把配菜扔進去，小悶一會，加上鹽和鮮略略調一下味道，就可以停火了。

顧鵲把還燃燒著的薪火出來，練地拿土鋪滅，扔在一旁，轉就進了室，將還在酣睡中的弟弟妹妹給起來。

剩下喬連連負責拿芝麻油和醋給鹹米做最後的調味兒。

顧紹的心很複雜。

尤其是看到顧鵲如此練地乾著以前萬萬不會去做的活，總覺得心底悶的難。

要不是……一個千百貴合該數十人伺候的，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

但他又無力改變些什麼。

至這兩年，幾個孩子還不能回去，恢複自己的份。

“吃飯了。”

廚房裡傳來喬連連的聲音。

顧紹憶起昨晚的流程，稍一停頓，還是進了廚房。

喬氏不讓孩子們盛飯端碗，怕燙到孩子，但他不是孩子，飯不做也就罷了，其他力所能及的活總要去乾。

好吧，顧紹不想承認。

他怕再不做點什麼，早飯又冇有自己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