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貴妃居梧桐宮。
宮殿丹楹刻桷,雕梁畫棟,琉璃為瓦,金磚鋪地,珠玉鑲飾門窗,極盡奢侈華貴,是當年皇帝李昌為迎崔貴妃宮特地修建的。
殿庭院,漢白玉階前栽植了一排高大筆直的梧桐樹,枝葉濃繁茂, 罩下青翠濃蔭,葉間翹曲的飛檐在日下閃爍著綺麗的華彩,清雅華凈。
梧桐,百鳥不敢棲,止避凰也。
李昌沒有冊封崔貴妃為后, 然而大晉人人都知道,后宮之主就是這位盛寵多年的崔貴妃。
姚玉娘跟在后,小心翼翼地踏進殿,眼一片金碧輝煌。
"玉娘來了,不必多禮, 快過來讓我瞧瞧。"
上頭一道含笑的聲音 如春水。
姚玉娘雙手平舉,先恭敬地行完禮,方抬起頭,迎著崔貴妃微笑的注視,大大方方地走上前。
崔貴妃鵝蛋臉,柳葉秀眉,雙瞳秋水,朱貝齒, 面若芙蓉,坐在殿中,就如暮春枝頭迎風初綻的春花,明艷照人,宮多年,眸依舊著小娘子般的無憂無愁,完全不像個已經誕育皇子、三十多歲的婦人。
并未穿貴妃禮服,也沒戴花釵珠冠,頭梳高髻,著家常,織金銀線六幅羅長,外面裹一件薄如蟬翼的大袖披衫,臂上挽著的銀泥刺繡披帛拖曳在席子上。
姚玉娘沒有多看,垂眸。
崔貴妃拉過的手,要在邊坐下,秀眸端詳片刻,笑道∶"常來宮中走的這些小娘子里,玉娘從小就是最標致的,如今長大了,更俊秀了,一朵花似的,我怎麼看怎麼喜歡。"
左右侍立的宮出聲附和。
姚玉娘差紅了臉。
"母妃偏心!姚姐姐好看,我不好看嗎?"
一道稚氣的嗓音響起,崔貴妃抱養的小公主李蘊抬邁進門檻,像只歸巢的鳥,飛撲進崔貴妃懷中,滿頭珠翠晃,寶閃爍。
姚玉娘知道李蘊雖然不是崔貴妃親生,但從襁褓時就被抱到梧桐宮養大,很得崔貴妃寵,笑著向致意。
崔貴妃摟著李蘊,手指刮一下鼻尖,"蘊娘也好看,比花園的海棠花還好看。
李蘊膩在崔貴妃懷里撒,得意地朝姚玉娘揚眉。
姚玉娘臉上笑容不變。
崔貴妃問宮∶"恒兒今天在不在中?"
宮答道∶"稟娘娘,殿下在文華殿讀書,今天是太傅大人教《貞觀政要》。
李蘊撲哧一聲,笑得前仰后合,"母妃,休聽胡說,皇兄今天和張鴻他們出宮玩去了,我親眼看見皇兄騎馬出了城門,華服壯馬,絕塵而去,好不威風!他們幾個混在一,絕對不是讀書。"
宮忙跪下請罪∶"娘娘恕罪。"
崔貴妃搖搖頭∶"你們吶,都縱著他,只瞞著我一個!"
侍立的宮都笑著勸,知道崔貴妃不會真的生氣,"娘娘,殿下天資聰穎,勤好學,幾位大學士都夸獎殿下穎慧絕人,殿下連日讀書辛苦,連圣上都說心疼,怕他瘦了,殿下偶爾和幾個郎君出宮散散心,誰能說什麼呢?"
崔貴妃笑罵∶"那幫納绔膏粱,個個都是游手好閑的無賴,不是玩鷹走馬,就是吃喝玩樂,氣得家中長輩牙,只恨不能拖到跟前一頓!他們從來不知道勸諫恒兒用功,只會攛掇他胡鬧!"
"殿下年,正是最好玩的年紀,哪家年郎不是如此?"
"圣上年時也和殿下一樣,騎馬,獵,馬球,樣樣通。"
崔貴妃瞥一眼端坐的姚玉娘,笑道∶"恒兒也不小了,他舅父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當爹了。"
李恒的大鼻崔尚書十六歲娶妻,當年就做了父親。
抿一笑,道∶"殿下這是年輕,尚書大人年輕時不也這樣麼!殿下若是能和尚書大人一樣,有個賢惠人時時刻刻在耳邊勸說著,還愁殿下不能子好讀書嗎?"
饒是姚玉娘早有心理準備,告誡自己在貴妃面前一定要矜持端莊,切莫輕浮,然而真的聽見崔貴妃和的對話,悟出其中的弦外之音,還是忍不住激得臉紅耳熱,手心里出汗。
生怕被崔貴妃嫌棄輕狂,姚玉娘低下頭,手指深深掐進掌心,不敢出狂喜之態。
"玉娘。"崔貴妃拍拍姚玉娘的手背,"你和恒兒一起長大,投契,我看你說的話,恒兒能聽得進去,以后恒兒要是胡作非為,你要代我好好勸他,他要是能長進,我一定好好謝你。"
姚玉娘低著頭,小聲道∶"娘娘言重,殿下雖然貪玩,功課從來不耽誤的。"
殿中宮相視而笑,落在姚玉娘上的目多了幾分熱絡和討好。
姚玉娘按捺下心里沸騰的喜悅,微笑著陪崔貴妃說話,視線落在殿外苔翠的梧桐樹上。
崔貴妃出高貴,自寵,祖父、外祖父、父兄、舅父皆為當朝重臣,出閣前,是盡萬千寵的天之,長后宮為妃,得帝王專寵,榮寵十幾載而不衰,生下的皇子從小由皇帝親自帶在邊教導,位同儲君。
這是姚玉娘所向往的人生。
的地位甚至會比崔貴妃更尊榮,因為崔貴妃只是皇帝登基后納的妃子,而李恒還未娶妻,將為李恒的皇子妃,以后順理章,以他元妻的份執掌六宮,母儀天下。
棲梧桐。
,姚玉娘,要做大晉的皇后。
姚玉娘陪崔貴妃用膳,說話解悶。
天將暮,李恒還沒有回宮,有些失,送出宮,臉上的笑意比一早仰接宮時要殷切許多。
姚父和姚夫人在正堂等著姚玉娘。
聽復述出崔貴妃和的話,姚父兩眼直冒,捋須笑道∶"這事了!"
姚夫人疑∶ "貴妃并未給什麼憑證,也沒有準話,侯爺怎麼知道就了?"
姚父笑道∶"崔貴妃年時是相爺的掌上明珠,宮后又得圣上專寵,這麼多年,我看貴妃仍然和在閨閣時一般,沒什麼心機城府,不會平白無故哄人玩,在玉娘跟前說了那些話,心里一定是拿定了主意,要聘我們家玉娘做媳婦。"
姚玉娘滿面。
姚父接著道∶"再者說,京中這些小娘子,論姿容,論份,哪一個比得上玉娘?又和八皇子-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分,論起親戚,還是表兄妹,貴妃娘娘不選,那倒是奇了!"
姚夫人登時滿臉笑容,喜滋滋地一拍手∶"我們家玉娘要做皇子妃了!"
姚父笑著擺擺手,"夫人,娘娘的意思我們知道了,不過圣上還未降旨,夫人不要在外人跟前了形,免得人說我們張狂。"
姚夫人拉著兒的手,眉開眼笑,連聲應是,笑了一會兒,皺眉道∶"我家玉娘以后要做皇子妃,貴人份貴重,不能和從前一樣了,得裁新裳,打新首飾,珠釵頭冠也要新的,還得要最好最致的,才配得上玉娘的份。"
一邊說,一邊眉飛舞地指揮下人,要仆婦把府里最好的首飾、布料找出來,送去兒房里。
姚父稱贊兒幾句,轉去書房,和幕僚商量怎麼利用姚家在朝堂的關系、上奏催促皇帝為李恒賜婚。
姚玉娘原本還努力克制,不敢太得意忘形,聽了姚父姚母的話,心里的激再也按捺不住,不喜形于。
夜里睡下時,臉上還因為激而熱得發燙,在枕上翻來覆去,想象自己著華服端坐在梧桐宮的景。
意識朦朧,深沉的夢境將淹沒。
夜濃稠,大雨傾盆,琉璃瓦上一片此起彼伏的雨滴擊打聲。
疾風驟雨里,宮人連滾帶爬地沖進梧桐宮,叩響漉漉的宮門。
"娘娘!娘娘!椒房殿傳出喪鐘聲,皇后歿了!皇后歿了!"
姚玉娘從睡夢中猛地坐起,掀開床帳,眼球突出,青紅猙獰。
"誰及了?"
殿門大開,的水氣、濃重的夜、宮人的喊和遠響起的鐘聲一起涌殿。
嘩啦的雨聲中,鐘聲一聲接著一聲,凄愴,蒼涼,沉重,莊嚴。
大雨里,有哭聲傳來。
皇后歿了。
皇后歿了!
姚玉娘不敢相信,呆愣片刻,狂喜翻涌而上,著腳,只穿著里,披頭散發地飛奔下地,嚨里發出似驚似喜的瘋狂笑聲∶ "皇后死了!皇后死了!"
在心頭、擋在前、騎在頭上、橫在和李恒之間的謝皇后,居然死了!
死得好啊!
皇后一天不死,姚玉娘一輩子都只能是貴妃!
和李恒一起長大,耳鬢廝磨,才有資格和李恒并肩而立,母儀天下,可是那個謝皇后,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生生阻隔了的青云之路。
謝皇后憑什麼后來居上,奪走原屬于的皇后之位?
姚玉娘聽著椒房殿方向的鐘聲,幾 平是手舞足蹈。
"服侍本宮更梳妝!"
要去椒房殿,親眼確認謝皇后真的死了,要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勝利!
椒房殿前滿車轎,雖然是深夜,但是闔宮的人都冒雨趕了過來,、宮、太監跪在殿前痛哭,各宮妃嬪陸續趕到,互相攙扶著殿,失魂落魄地跪倒在階下,淚下如雨。
謝皇后是一個奇怪的皇后。
說賢德,敢抄起鞭子在宮宴上當眾打皇帝。
說端莊,圍獵時一襲獵獵紅,騎馬追逐獵,發鬢上的牡丹花飄落而下。
說驕縱善妒,毫不介意李恒寵幸人,像長姐一樣維護憐宮中妃嬪,不論得寵與否,送吃送穿,關懷照拂,邊每天圍著一群花枝招展、爭奪寵的人。
-年前,謝皇后和皇帝大吵一架,此后關閉宮門,深居簡出。
姚玉娘猜不謝皇后的心思,不知道皇后躲在椒房殿謀劃什麼,擔心謝皇后和李恒和好如初,為此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現在好了,謝皇后死了!
謝皇后去了曹地府,李恒尚在人間,相隔,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茫茫皆不見,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破鏡重圓!
姚玉娘抑不住振欣喜,笑著走上前,飛濺的雨水打了的角,不覺得冷,心里只覺得痛快。
吱嘎一聲,椒房殿的殿門從里面打開。
一道影從中步出,高大,拔,常服上盤龍張牙舞爪,氣勢肅殺。
他手中提著一把長劍。
劍刃鮮紅。他剛殺了人。
姚玉娘的笑容凝滯在臉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雙膝瞬間被雨水浸。
皇帝提著劍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是不是你?"
轟雷炸響。
"上一次,你讓和朕徹底決絕。"李恒忽地俯,聲音像從曹地底發出,森森的,"姚玉娘,這一次你對做了什麼?"
姚玉娘抖如篩糠。
劍尖抬起,落在頸間,冰冷的劍刃舐的脖子,"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會殺你?"
"錢財,權勢,尊榮……姚家想要的都有了.…"
李恒狹長的丹眼盯著姚玉娘,雨水從他眼眉淌下。
"你妙做什麼?"
姚玉娘骨悚然,眼角寒一閃,頸上劇痛。
"娘娘!"
太監撲上來擋在姚玉娘上,刺啦一陣輕響,劍尖劃破姚玉娘的頸子,劃開太監的胳膊,鮮汩泊而出。
姚玉娘躲在太監下,瑟瑟發抖∶李恒居然傷!
"陛下息怒!"
親衛沖過來,試圖抱住盛怒的李恒,可李恒已經失去理智,誰攔得住?
他提劍直朝姚玉娘而去,宮、太監、侍衛唬得魂飛魄散,想上去攔,又不敢靠近他。
"圣上饒命!"
"子上.饒了娘娘吧!"
"圣上,您想想姚相爺,想想皇長子!"
"貴妃沒有加害皇后娘娘!"
宮太監跪地懇求,李恒置若罔聞,雙眸比天彎還要沉黑。
姚玉娘脖子上全是,珠釵掉落,長發披散,掉轉頭,顧不得其他,手腳并用著往前爬,躲開揮落而下的劍刃。
不該來椒房殿耀武揚威!
李恒這一次真的想殺!
"我什麼都沒做!表哥,我真的沒有害謝十九!"李恒這一次怒,遠勝于一年前的宴,姚玉娘嚇得肝膽俱裂,退到階下,無路可逃,哭著求饒,"表哥,連你都進不了椒房殿,何況是我!我設有害謝十九!自己死的!"
妃嬪們都站了起來,冷眼看著姚玉娘狼狽地在雨地里打滾,攀爬,磕頭祈求。
"圣上!"
混中,椒房殿的了眼淚,站起,立在廊下,朝李恒行禮,"皇后臨終前,曾有話囑咐。"
李恒的影凝住,提著劍回頭。
朗聲道∶"皇后說,若陛下要發瘋,還往別去,別臟了的地方,不得清凈。
驚雷滾過殿頂。
雨水澆在李恒上,他袍,立在雨中,死一般靜默。
繼續道∶"皇后娘娘并非暴亡,一年前,娘娘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李恒抬起臉,面如死灰。
"一年前他就知道?"
"是,圣上,一年前娘娘就知道。"
李恒閉一閉眼睛,暴喝出聲∶"長吉!"
太監總管長吉哆嗦著奔出殿,跪倒在大雨中,砰砰砰連磕十幾個響頭。
從額頭流下,長吉仿佛覺不到痛楚,繼續磕頭,"圣上恕罪,奴以為皇后娘娘只是日疾復發……奴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病得這麼重……圣上恕罪………"
他抖著,一下一下地磕頭請罪。
"圣上,娘娘說,想安安生生的,故而瞞,請陛下不要遷怒旁人,不要怪罪干為請脈的黃太醫,是懇求黃太醫為保守這個。"
著佇立在大雨中的皇帝。
"圣上,黃太醫說,娘娘隨圣上圈冷宮時就積下了病,后來又郁結于心,心悸頻發,這兩年娘娘想通了,終于過上舒心的日子,可惜已經油盡火燈枯,藥石無效….圣上以為,害死娘娘的人是誰?"
轟隆的雷聲震得屋瓦。
殿廊前,眾人沉默無言,雨聲噼里啪啦。
李恒手里的劍跌落在地上。
接著,淤積在他心頭的一口嘔出,高大的影砸向地面。
一聲重重的鈍響。
"圣上!"
侍衛一擁而上。
姚玉娘逃過一劫,趴在雨地里,流如注,滿泥濘,失聲嚎啕。
以為自己終于贏了。
原來輸了。
早在一年前用李恒深藏的那個去刺激謝皇后的時候,就明白,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育
"圣上饒命!"
姚玉娘驚著爬起,汗如雨下。
腳踏上靠坐著打瞌睡的丫鬟嚇得一蹦三尺高,頭撞在床架上,咕咚一陣響。
床帳搖。
姚玉娘抱自己,心口砰砰直跳。
丫鬟腦袋,掀開床帳,倒茶遞給姚玉娘∶"大娘,又做噩夢了?"
姚玉娘雙手直,接過茶盅,喝了一口,嗆得咳嗽,頸上突然一陣冰涼,不寒而栗,手拼命去抓撓,特意留長的指甲抓向脖子,劃出一條條痕。
"大娘!大娘!"
幾個丫鬟困意全飛,撲上床按住,住胡揮舞的手。
片刻后,姚玉娘清醒過來。
自己的脖子,冰涼的來自頭上落下來的長發。
夢境很模糊,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可是仍然能覺到夢境中那種強烈的不甘、怨恨、痛苦和深深的絕。
到底是怎麼回事?
姚玉娘呆坐了一會兒,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在腦海里回想一些破碎的片段。
然而這一次睡得很,什麼都沒夢見。
翌日,姚夫人看到姚玉娘脖子上的指甲劃痕,驚∶"你這是怎麼傷的?"
"我昨晚做噩夢的時候不小心劃的。"
姚玉娘記不得夢,但心里還是覺得悶悶的,仿佛還沉浸在噩夢中。
姚夫人讓人取來一罐約膏,叮囑丫鬟, "早晚服侍大娘涂抹,干萬別留疤!你可是要做皇子妃的。"
想到李恒,姚玉娘高興了點,看姚夫人案前擺了紙筆,問∶"阿娘在給誰寫信?"
"給安州的王妃寫信。"姚夫人笑瞇瞇地道,"京師的料子花樣太老了,我托看看那邊有沒有新的花樣子,給你裁新。"
安州?
沒來由的,姚玉娘心口跳了一下。
一種奇怪的直覺從心底涌出。
定了定神,道∶"我正好想派人去安州打聽一件事,阿娘的信就讓他們順路帶過去吧。"
*
與此同時,江州。
有人敲開謝家的大門,送上一封信。
老夫人接了信看,笑對周氏道∶"老六那邊的事力妥了,過幾天要坐范家的船回來,你準備準備。"
周氏應是。
老夫人叮囑∶"張家提的事,你也和老六提一提,張夫人一直很喜歡九娘,這可是大喜的事。"
周氏臉僵了僵,點頭應下。
他,東廠提督,殘忍孤傲。她,就讀名牌大學,善良任性一朝穿越,她落入人販子的手中;一命之恩,她竟成為東廠提督的女人?“記住,你是我的!”提督大人霸道宣誓。“可,可是,你不是個太監嗎?”
病嬌太子(齊褚)VS聰慧嬌女(許念),堰都新帝齊褚,生得一張美面,卻心狠手辣,陰鷙暴虐,殺兄弒父登上高位。一生無所懼,亦無德所制,瘋得毫無人性。虞王齊玹,他的孿生兄長,皎皎如月,最是溫潤良善之人。只因相貌相似,就被他毀之容貌,折磨致死。為求活命,虞王妃許念被迫委身于他。不過幾年,便香消玉殞。一朝重生,許念仍是國公府嬌女,她不知道齊褚在何處,卻先遇到前世短命夫君虞王齊玹。他流落在外,滿身血污,被人套上鎖鏈,按于泥污之中,奮力掙扎。想到他前世儒雅溫良風貌,若是成君,必能好過泯滅人性,大開殺戒的齊褚。許念把他撿回府中,噓寒問暖,百般照料,他也聽話乖巧,恰到好處地長成了許念希望的樣子。可那雙朗目卻始終透不進光,幽深攝人,教著教著,事情也越發詭異起來,嗜血冰冷的眼神,怎麼那麼像未來暴君齊褚呢?群狼環伺,野狗欺辱時,齊褚遇到了許念,她伸出手,擦干凈他指尖的血污,讓他嘗到了世間的第一份好。他用著齊玹的名頭,精準偽裝成許念最喜歡的樣子。血腥臟晦藏在假皮之下,他愿意一直裝下去。可有一天,真正的齊玹來了,許念嚴詞厲色地趕他走。天光暗了,陰郁的狼張開獠牙。齊褚沉著眸伸出手:“念念,過來!”
建始四年,天子北巡,天子最疼愛的妹妹樂安公主下嫁衛國公府,擇吉日成婚。婚宴當日,天子出其不意地從北境趕回,以謀反之罪,帶兵將衛國公府死死圍住。“想好了?”回門之日,棲鸞殿。桓羨語聲繾綣,以指挑起妹妹下頜,“朕要的,是只乖巧聽話的金絲雀,可不是具心有所屬的泥胎木塑。”他們曾是冷宮里相依為命的兄妹,可自那夜春風一度,過往的一切,便再不能回頭。薛稚淚落如珠散,絕望地將臉頰貼進兄長溫熱的掌心:“只要皇兄能放過我的丈夫,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自此,宮中少了位樂安公主,卻多了位日夜承寵的美人。直至天子大婚將近攜夫婿出逃。鏡湖澤國,紅楓如火。湖畔溫馨齊整的小屋內,少女躲在夫婿懷中,驚恐地望著門外喜服翻飛、形容狼狽的兄長:“皇兄……”天子目光陰鷙,手里還擒著她遺落的羅帶。一開口,喉嚨卻漫上鮮血腥甜:“樂安,你可真叫為兄好找啊。”----幼時薛稚最喜追在哥哥身后喚皇兄。后來,這個詞成了她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