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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蝉》 第74章 第74章

 "冒姓宗?"

 謝嘉文在外面酒樓和朋友吃酒,聽找過來的長隨說了家里的事,登時酒意全飛,一個頭兩個大。

 六叔走得突然,謝蟬親自去安州,扶棺歸鄉安葬,理家中產業,事都理得井井有條,他以為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沒想到章然會出這樣的事!

 "九娘呢?""

 "郎君,九娘被關起來了。"謝嘉文拜別朋友,趕回家中。

 路上,長隨告訴他,范家、余家幾家人過來,想幫謝蟬說話,范家還表示想接謝蟬去范家,結果謝老三—通鬧,罵他們不安好心,想和謝蟬里應外合轉移六房的產業。

 幾家人都被罵走了。謝蟬不是謝六爺的兒,他們沒有理由幫謝蟬撐腰。

 范家人尤其尷尬,范家提過想結親的意思,謝老三直接指著范家人鼻子罵∶"怪不得你們范家要給撐場面,你們打量著娶了,六房就都是你們的了!別以為你們范氏家大業大,就能騎在我們謝氏的脖子上耀武揚威!我們謝氏的事不到你們姓范的來指手畫腳!"

 為了避嫌疑,范家人也只能告辭。

 二夫人正在吩咐管事伙計事,看兒子回來,囑咐道∶"這幾天你哪里也別去,跟著你祖母,六房出了這樣的事,九娘是個野種!十二郎這麼小,他們六房的產業保不住的,大房他伯父管不來這些事,還是得我們二房來接手,不然就得落到族里手里·…"

 謝嘉文聽得不耐煩,轉就走,去問謝二爺∶"父親,族里準備怎麼安置九娘?還有六嬸?"謝二爺皺著眉頭道∶"族里說,你六嬸冒姓宗,按族規,要休妻。"謝嘉文急道∶"六嬸還懷著孕!"

 謝二爺擺擺手∶"你伯父也這麼說,你六嬸是十二郎的母親,又還懷著孩子,休了,不是要把人死嗎?而且休了,以后十二郎怎麼做人?你伯父不同意,吵了一天,族里讓步了,說不休妻可以,但是六房的產業不能給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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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嘉文脊背上一層涼意,族里冠冕堂皇,以維護宗族脈的名義,借著謝蟬的世步步,先把謝蟬關起來,再鬧著要休周氏,無非是想趁分一杯羹。

 他咬牙道∶"這是我們家的私事,父親,就不能我們自己關起門來解決嗎?""

 謝二爺搖頭∶"冒姓宗就不是家里的私事了,何況九娘和范家人來往切,有占謝家產業的嫌疑。"歷來,族里出了這種事,就算私自把謝蟬死了,府也不會過問。謝嘉文無法,問清楚謝蟬被關在外書院,過去看

 族里搜了謝蟬的屋子,盤問謝蟬的丫芙仆習,搜出一些謝蟬和各家通信的信件,都除被當伙同人侵香家產的證據。周大舅和周舅母拿出一些貴重首飾,說是謝給他們的,謝蟬要他們幫保守,還說謝蟬許諾,事以后給他們更多。謝老三添油加醋∶"老六坐了那麼多次船,怎麼這次去安州就出事了?那些水賊怎麼偏偏看上他們船上的財寶?我都阿斤說了,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說船上的東西很值錢,所以引來了一幫水賊,你們說,那消息是誰放出去的?"

 嗡的一下,族里人頭接耳,議論紛紛。

 謝大爺聽得心驚跳,喝止謝老三,老夫人卻唬了一跳,人去守著謝嘉義,免得謝嘉義出事。謝蟬被拉去正堂,族長、老夫人一群人圍著審問了一下午。不管謝老三他們怎麼恐嚇下,謝蟬拒不承認和周大舅周舅母合謀。謝蟬被送回房看管起來。謝嘉文要看守的人打開房門。

 天已經黑了,屋中沒有點燈,黑魅的。

 謝嘉文環視一卷,房半的陳設者搬走,連帳幔者被取下,空的。謝蟬躺在床榻上,蜷宿一才,頭發散,眼睛團看。"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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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嘉文走過去,喊了一聲,謝蟬沒有應答。他俯一下的離頭,指腹下滾燙。

 他嚇一跳,立刻轉出去,吩咐在門外等著的長隨去取退熱的丸藥,焦急地走來走去,等長隨著藥回來,走回床榻邊,喂謝蟬服

 夠

 過了一會兒,謝蟬悠悠蘇醒,杏眸睜開,目落在謝嘉文臉上,面蒼白。"九娘,你病多久了?怎麼沒人來照顧你?和葉們呢?"謝嘉文油眉問。

 謝蟬手撐在床榻上,坐起∶"他們都被帶走了。"

 今天被審問了很久,聲音沙啞。謝嘉文嘆口氣,"九娘,你想開點……"

 謝蟬靠在床頭上,一張臉雪白,杏眸無神,神思恍惚,都干裂了。謝嘉文帶了些吃的過來,放在床榻邊∶"先吃點東西吧。"謝蟬看一眼那些吃的,搖搖頭,現在什麼都吃不下。"二哥…·…了一聲,出了一會兒神。謝嘉文等著

 謝蟬閉了閉眼睛,清醒過來,眸底掠過一清冷的,"我阿娘懷著子,又不是能擔事的人,謝惠義年紀小,族里抓著我的世不放,陷害我,多半是想渾水魚,或是報復六房……我現在沒了份,名下的東西肯定保不住,當務之急是把產業全部陣到謝嘉義名下,不能讓族里找到手的借口…·…"

 聲音低啞,面白如紙,神憔悴不堪,謝嘉文看得不忍,道∶"九娘,你現在病著,先別管這些,好好休息。"謝蟬搖頭,一口氣,道∶"他們就是想趁我不備來攪混水,必須速戰速決…·…·我不能讓他們得逞。""二哥,去把大伯父請來。"

 謝嘉文勸不住,按說的去請謝大爺。謝大爺、老夫人和族里人正在商談六房產業的事。

 族里認為謝蟬一定在賬本上做了手腳,要查賬本,下人回說所有賬本都被送到謝嘉瑯房里了,門上掛了鎖。

 沒人敢闖謝嘉瑯的屋子,謝老三謝大爺去開門,謝大爺皺眉拒絕,謝老三故技重施,諷刺謝大爺想趁機占六房的便宜,他要替謝喜

 義做主!

 "我看啊,想要公平,還是得族里出面,你們兄弟幾個幫著侄子管一半,另一半給族里來打理,十二郎年紀小,沒了爹,我們這些

 親戚不能看著他被欺負。"

 謝大爺面對謝老三這個潑皮無賴,氣得倒仰。

 謝嘉文過來請謝大爺,謝大爺來見謝蟬,道∶"九娘,伯父相信你做不出給水財通風報信的事……"

 謝蟬搖頭∶"我請伯父來,不是為這個,我的事可以先放著,先把六房的東西分清楚吧。事已至此,我只能托付伯父了。"謝大爺嘆息著點頭。

 謝蟬知道謝大爺不擅長理這些事,請謝嘉文拿來紙筆,趴在幾上,飛快書寫,病得昏昏沉沉的,強打神,把家中產業分門別類寫在紙上,又寫下一長串名字。

 "我今晚把大的賬目理出來……接清楚……""謝老三那邊,伯父別讓他發現,多拖延點時間。"

 "我不是親生的消息傳出去,肯定人心浮,伯父,這幾個人老實忠厚,值得信任,這幾個明,什麼事都可以問他們,他們清楚……這幾個是刺頭,必須盡快找個理由打發了……"

 "嘉義年,這些東西給他,下面的人肯定會趁機瞞騙生事……這些都不是最要的,再過幾個月,長兄就該回來了……"等謝嘉瑯回來,一定能證明的清白。謝蟬一件一件代。

 謝大爺沒了一個弟弟,又到難題,加之本來就不通庶務,正一團麻,聽說完,每一件事都是在為六房考慮,沒有一點私心,心里忍不住慨。要力的事有了主次,他也不多耽擱,立刻去張羅。

 謝嘉文幫著跑,伯侄倆連夜奔忙。

 謝蟬沒有休息。頭暈目眩,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咬一下舌尖,用刺痛強迫自己清醒,繼續堅持。謝六爺留下的產業,給謝嘉義,不能讓其他人奪走。一邊咳嗽,一邊整理賬目。

 族里這邊,謝老三不知道大房這邊的靜,備了席面,大魚大,鼓族人和自己一起鬧。他的幫手遲疑道∶"三爺,大公子是大房的,咱們趕走那個野種就行了,是不是別得罪大房?"

 "大公子就是站在我跟前,我也不怕!他難道能包庇野種?"謝老三啐一口,冷笑,"再說了,大公子是讀書人,眼睛長在頭頂上,

 看不起我們這些親戚,他是有出息,可是他有出息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得什麼好了?別人家出一個有功名的,全家跟著沾!我們家呢?只能讓人欺負,還不能還手!比以前還不如了!"

 都是平時一起胡作非為的酒朋友,謝老三知道大家最想要什麼,獰笑道,"我看啊,大公子越有出息,我們越不能發財,趁著大公子不在,我們能撈一點是一點。我們維護族產,天經地義,大公子不能把我們怎麼樣。"

 幫手們和他一樣,平時為非作歹,無人敢管,本以為族里出了個解首,可以耀武揚威,沒想到反而上了籠頭,眼下有個發財的機會在眼前,誰能不心?

 "好,我們都跟著三爺干!"

 謝老三得意洋洋,謝六爺告狀的仇他可沒忘,這一次他收拾了六房,看以后族里誰還敢瞧不起他謝老三!他們的算盤打得明,三言兩語商量好到時候怎麼分六房族產的那一部分。

 大房這邊悄消忙活,直到第二天,謝老三的親隨才聽說消息,連忙傳信∶"大爺去見了那個野種,在幫六房理賬!"謝老三一驚,謝大爺不通庶務,在自己的胡攪蠻纏之下,完全被自己牽著鼻子走,怎麼一下子反應變快了?二房他不擔心,二夫人貪財,他已經派人去籠絡二夫人,只有大房不好收買。謝老三忙吩咐人去召集六房的掌柜,他在那邊買通了幾個人。下人去了一會兒,回來道∶"三爺,那幾個人被大爺打發走了!"謝老三怒氣沖沖,飛踹下人∶"沒用的東西!怎麼不早點回來報信!"

 謝大爺和謝嘉文忙了一整夜,翌日,族長召集眾人,繼續商討六房產業的事,謝大爺拿出已經整理好的契書文書,道家里已經商量好怎麼分。

 族長接過看了一遍,驚訝地看一眼謝大爺,讓眾人傳看。眾人看完,賬目理得非常清楚,都無話說。謝老三氣急敗壞。

 賬本他沒搶到,已經輸了一手,現在又遲了一步!他眼珠轉了一轉,冷靜下來。

 不用著急,謝嘉義那麼小,周氏又沒本事,東西到了謝嘉義名下,族里想手,易如反掌。

 他直覺謝大爺突然變得強勢和謝蟬不了關系,怒道∶"那個野種不能待在我們家!在一天,我們這些叔伯都不放心!不趕走,我們就不走了!"

 只要趕走謝蟬,他們有的是辦法鉆空子。

 族長和謝大爺商量∶"先把九娘送去莊子上吧,不然你們大房也撇不開嫌疑。"謝大爺無奈答應。

 謝嘉文人收拾了些,送謝蟬去莊子∶"九娘,你先去莊子上避避風頭,這邊給我和大伯。"謝蟬昨天熬了一夜,又發熱了,坐都坐不起,謝嘉文要仆婦背出門。趴在仆婦背上,虛弱地道∶"二哥……我阿娘和弟弟……""你放心,寶珠已經搬過來了,說會天天守著六嬸和十二郎。"謝蟬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艱難地回頭,看著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謝府。不是江州謝家九娘。要走了。

 仆婦送謝蟬上馬車,閉上眼睛,昏昏沉沉,意識模糊。

 解決了六房的事,支撐清醒的力量一點一點盡,抑的悲傷一下子全部翻涌上來。

 這一世從有意識起,謝蟬就依偎在周氏的懷抱里。以為自己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了江州謝家的小娘子。有疼的阿爹阿娘,是謝嘉瑯的妹妹…·…可以遠離前世那些流渦,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原來不是。

 難怪……難怪這輩子還是了謝蟬,難怪的相貌幾乎和上輩子一樣·……·冥之中,一切沒有改變……車簾在眼前落下,黑暗籠住了

 京師。

 沉重的鼓聲里,三天的省試考試結束,貢士們陸續走出貢院。進去時,一個個冠楚楚,出來時,幾乎都蓬頭垢面。謝嘉瑯和文宇一起回到客棧。

 馮老先生坐在屋中吃茶,問∶"我看先回來的那幾個都一臉愁容,說話都沒力氣了,今年的題目很難?"文宇沮喪地點頭,抹一把臉,道∶"今年的賦,題目是《厄言日出》……·"

 "厄言日出"出自《莊子》,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厄言日出,和以天倪,這道題太偏了,不貢士不得不要求主考說明。馮老先生皺眉∶"道家的題目?"

 這些年省試題目大多出自大晉的時政要事,展現朝中氣象,要麼是儒家典籍,其中選自《禮》《易》的題目最多,《莊子》的"厄言日出"作為省試題目,著實偏了點。

 "詩和論題是什麼?"

 文宇還在想厄言日出幾個字,垂頭喪氣。謝嘉瑯答道∶"一道是《烹小鮮詩》,一道是《水幾于道論》。"《烹小鮮詩》,出自《道德經》,治大國如烹小鮮。

 《水幾于道論》,也出自《道德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而不爭,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馮老先生沉片刻,道∶"難怪皇上會命韋尚書為主考…·…朝中,牽一發,皇上在尋求變革之法……"他問謝嘉瑯,"賦你是怎麼解的?"

 謝嘉瑯道∶"學生用的是《莊子》注中的解,危滿傾,空則仰,隨而變,非執一守故者也。施之于言,而隨人從變,已無常主

 者也。"

 馮老先生琢磨了一番,領首道∶"此解說得通。"

 又問他的詩,要符合押韻,對仗工整,不能偏題。接著問論,水幾干道,說到底還是要闡釋為治國之道,結合題目議論古往今來各朝各代的得失,聯系當下時政,拍一下君王和重臣的馬屁,歌頌文治武功,看似發表自己的意見,其實要符合出題考的論點。

 謝嘉瑯都--答了。

 馮老先生如釋重負地吐一口氣,瞥一眼謝嘉瑯,"答得不錯,都扣了題意。"謝嘉瑯臉上神平靜,沒有因為老師的肯定而出竊喜之。馮老先生掃興地白他一眼,問文宇∶"你是怎麼解的?""

 文宇捂著自己的腦袋,滿臉懊惱,恨不能捶足頓,喃喃地道∶"早知道要考《莊子》,我應該好好看《莊子》的…·…考場上看到題目,我心里慌,一急之下,不知道怎麼答的…·…"

 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馮老先生想了想,沒有追問下去,文宇可不是謝喜瑯,萬一把人問出個三長兩短來,傳出去不好聽。所有考卷糊名封、譽錄,朱卷、墨卷核對無誤后,考閱卷。放榜的日子定在月末。

 考完省試,貢士們休息幾天,緩過勁,開始頻繁舉行文會,或呼朋喚友一起出酒樓,攜出游。文宇在屋中躺了兩天,敲開書房的門。

 窗前書案前一道沉凝影,謝嘉瑯手執書卷,專心致志地看著。考完試了,他還是要看書。

 文宇心悅誠服,退出院子。他踴躍參與各大詩會文會,四拜訪名士,不管考試結果是什麼,他不能白來京師。放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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