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
莊小運與耿當沉沉醉去。
秦玄策抱著酒壇子枕在井轱轆上。
“我居然醉了,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哈哈。”他如傻瓜般笑了一聲。
“夢回……吹角連營。”他又輕輕嘟囔一聲。
井轱轆又又涼,枕在上面就像枕著關外戰場上的大石頭。
秦玄策閉上眼,便看到了山海關之外兩千里的山河壯闊,于是他的眼眶有些潤起來。
“我到現在還一場仗都沒贏過呢,三叔你為什麼要這樣?呵呵,懦夫……懦夫……”
如此喃喃自語了一會,他終于醉死過去,還微微有些打鼾。
月過影移,酒壇子“鐺”的一聲掉在地上,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鼾聲漸歇。
院中便只有極細微的滋滋聲響起。
良久,秦小竺抬起頭換了口氣。
吸了吸鼻子,爽然笑道:“哈哈哈,關的年郎真他娘的。”
沒有人應話。
王笑似乎已經完全僵住。
秦小竺便舉起酒壇豪飲起來……
也知道,自己這個人,其實是有些讓人討厭的。
再好看的孩子也經不住這樣作,罵話、濫賭鬼、脾氣壞,打人、自來、沒分寸沒教養,還乍乍呼呼頗為聒噪。在這個時代的子中,算是非常惡劣的了。
于是放下酒壇子的時候,便盯著王笑的眼睛,問道:“你為什麼不躲我?”
王笑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議。
這,你強吻了我,還問我為什麼不躲?
沒天理了。
“我……我沒來得及躲呀。”
“哈哈。”似有些得意,“你自然是躲不開。”
說著,搖了搖頭,嘟囔道:“不行了,再來就醉了。”
于是搖搖晃晃地往屋里走去,手里還提著酒壇子,邊走還邊喝上幾口。
“山海關外秦小竺,不破建奴誓不休……哈哈,這下押韻了……”
王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千回百轉起來——怎麼辦?是不是讓我跟過去?要是不跟過去,會不會被打死?
可是我才十五歲啊……
“嘭”的一聲響,看來是秦小竺關上了房門。
王笑松了一口氣。
接著又是一聲大響,似乎是隨手將酒壇摔了。
王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沒進去,便有些生氣。
但還是先走為妙。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出院子,往王家走去。
“我為什麼不躲你?哈哈,你不過只是沒有安全的小孩而已。哈哈,怪叔叔我會怕你嗎?”
他其實也醉了,腳步很是虛浮,仿佛踏在云端。
夜風吹來,讓人飄飄仙。
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太笨啦!”他向著無人的長街大喊一聲。
一朝重生,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花花世界,富貴高門。云鬟綠鬢里,還以為自己能閑散無憂安然度日。
歷史的面貌是人非,迷霧中,自己居然到現在才知道,到了原本歷史上那個明朝將要滅亡的年代。
那個這楚朝,是否會有所不同呢?
能有多不同呢?更好,或是更壞?
他看向王家高高的院墻,有些許迷茫起來,若有朝一日兵禍下來,有人提著刀破門而,又當如何?
纓兒、大哥、刀子、王思思……這些人所的,就是這個時代。
原來這個時代里,也有那麼多無辜而好的人。
這世間人有千千萬萬,自己只認得這麼一點,其中便有這麼多好的人……
耳邊響起王珍篤定的語氣說道:“我會護你一世周全。”
王笑嘿嘿一笑,喃喃道:“一世周全……”
他開王家的后門,手在披著服的王十七臉上拍了一拍,笑道:“你,是一個盡職的門房,哈哈哈哈。”
王十七目瞪口呆,卻見醉態可掬的三爺已搖搖晃晃走進院里。
“我醉眠君且去……且去!我去!我去!我去你個楚王朝……”
這位盡職的門房不免嘆了一口氣,心道:“這才第一天放三爺獨自出門,就醉這個樣子,以后卻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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纓兒與刀子一直沒去睡。
兩人守著燭火,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窗外。
“也不知大爺帶三爺去了哪里。”刀子說著,又自言自語地輕聲嘟囔了一句:“應該不會吧……”
“不會什麼?”纓兒問道。
刀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聽說,以前大爺在青樓里很有些名頭,如今我們爺也長大了……”
“你胡說。”纓兒道,有些郁郁寡歡。
刀子便道:“我也覺得不會的,大爺不是那樣的人。”
纓兒便點點頭。
其實們和大爺本也不,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等過時間了子時,刀子忍不住趴在桌上瞇著了眼。
纓兒給披了服,心中擔憂愈盛,便走到院子里來等。
遙夜沉沉,很有些冷。
舉頭著院外,突然有些失落。
過了好一會之后,才見王笑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極有些驚喜,連忙提著子跑過去扶住自己的爺。
“爺你怎麼喝了酒?大爺也沒派人送你回來……”
只道是王珍帶王笑去喝的酒,心里便有一些些生大爺的氣。
怎麼能帶我的爺去喝酒呢。
王笑傻愣愣地笑了笑,醉態可掬。
“纓兒……我想說和你說什麼來著……”王笑了腦袋,有些懊惱道:“錢是王八蛋啊……”
纓兒見了這張笑臉,心中的氣惱便又消了,極有些心疼地扶著他進了屋里。
燒水、臉、熬姜湯……好一通活忙之后,與刀子才將王笑安置好。
等刀子先去睡了,纓兒卻又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床頭,支著頭看著王笑醉得紅通通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雖還有些不舍,卻還是搬起小凳子準備回房睡了,免得刀子以為自己留在了爺房里。
正轉要走,忽然聽王笑嘟囔了一聲。
“爺?你醒了?”輕聲問道。
王笑卻還在夢睡中。
低著頭聽去。
卻聽王笑低聲喃喃道:“纓兒……我也想……護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