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倆孩子嚇這樣來爺去主事,魏家老兩口都不敢耽誤片刻,天漸暗,回家拿上電燈,留魏春華在家看家,宋月明和衛雲開出來一看,也得回去拿電燈鎖上門跟著去,留魏春華和魏老太在家看家。
王寶珍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六個人拿著兩個電燈,深一腳淺一腳往魏軍家裡走。
兩個兒子離老院的距離很近,不到一百米,魏家在這裡有一片大宅子,平均分兩個兒子,加上年齡差不多,蓋房子的時候咬牙勒腰帶給蓋的一模一樣,每家都是三間瓦房加一間廚房,在七年前來說是村裡頂好的房子。
兩家是隔牆鄰居,老二家裡一打架,老大家的人就能知道,進門一看齊樹雲就扶著腰乾嚎:「二弟,可別打了,你再打,那錢也要不回來了!」
一聽牽扯到錢,衛雲開和宋月明對視一眼,立馬想到馬麗娘家兄弟定送彩禮差的那五十塊錢。
院子里還有四五個鄰居在看笑話,魏生和王寶珍上前去,一人拉開一個。
「這是幹啥?都多大了還打架?也不看看孩子都嚇啥樣了?」
「老二,你給我鬆手,再一指頭我拿鞭子你!」
魏生年輕時候當兵,在老首長邊做過近十年的警衛員,年老回鄉是個和氣人,輕易不會怒,魏軍小時候一年一次才見到他一次,但魏生積威深重,他立刻收回手,打個酒嗝,眾人這才聞到他上傳來的淡淡酒氣,而魏軍什麼自知理虧,一臉喪氣的站到角落裡。
馬麗頭髮被揪了窩,裳上都是土,宋月明走過去和王寶珍一起把扶起來,給拍拍袖子上的土,不曾想,馬麗一把把推開,宋月明被這一力推的向後退,直接撞到了牆上,頭到牆上咚的一聲響。
「月明!」
衛雲開想也不想扔開電燈,步過去扶,王寶珍也是一驚,連忙拉,但本沒拉住。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衛雲開就抓住了宋月明的胳膊,眸底都是焦急:「有事沒?」
宋月明被他拉起來,下意識後腦勺,茫然的搖頭:「沒事,不疼。」
是後背撞到牆上,冬天穿的服厚,也不覺得疼。
「月明,沒事兒吧?馬麗,你這是幹啥,你弟妹好心好意來扶你,你這是想幹啥?翻天啊!」王寶珍厲聲呵斥。
衛雲開抿著,冷峻的側臉儘是冰霜,他握宋月明的右胳膊,低沉的聲音並不掩飾怒氣和詫異:「二嫂,你有事說事別手!」
滿狼狽的馬麗哼了一聲:「你們魏家的男人不是都能打,有本事你來打我啊?我為啥手,宋月明自己不清楚?我找辦一件事不給我辦就算了,扭頭還來告狀?真以為自己金貴,揣著手看俺家笑話,現在俺倆打架了,你滿意了?」
連說帶比劃的,宋月明甩開衛雲開的手,上前一步拍開馬麗的手,眼神冰冷,毫不客氣道:「馬麗,你喊的比誰聲音都大,我怎麼你了,你給我說清楚,指桑罵槐的!」
這一拍,用了絕對的力氣,響亮的聲音在小院里回。
圍觀的鄰居都瑟了一下,滿眼看好戲的眼神,這夫妻倆打完還不算,新媳婦再跟二嫂再給打一架那可真是熱鬧!
站在人群之前的齊樹雲忽然心虛,想後退一步,悄悄回家去,誰知道還沒一下,魏國從門外進來,顯然也是聽到這院子里的喧鬧才過來的,這下子齊樹雲想走都不。
馬麗被打的手背發麻,抬手就要打,立馬被王寶珍抓住胳膊,三個兒媳婦打起來,娘家人都過來能把家裡鍋砸了!
「你再打人試試,人家月明咋著你了?」
馬麗冷哼一聲:「老三家有出息你就護著唄,再護也不是你親生的!」
這話惹惱了魏生,老首長把唯一的孫子託付給他是絕對的信任,他發過誓絕對不會讓衛雲開半點委屈,誰知道兒媳婦倒對這事有意見!
「馬麗,你要是不想過了就去把你娘家人請過來,咱們找個日子找個場好好說道說道,別跟鬥似的見一個斗一個!」
公公一發話,馬麗心裡就怕了,揚起來的手也給收回去。
但說話的架勢一點不弱,擰著脖子說:「我跟宋月明借五十塊錢,不借給我就算了,還到說!不就是想看笑話嗎!」
宋月明啼笑皆非:「從昨天到現在你看見我跟誰說過你借錢的事兒了?你別張口胡說!我是閑的沒事幹了看你家笑話?你長的好看?!」
說著淡淡瞥一眼衛雲開,馬麗來借錢的事兒就告訴給衛雲開一個人,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雲開被這一眼看的渾一涼,他也是一頭霧水,但不忘解釋:「月明就跟我說過你家要借錢,我說等二哥來找我,但從昨天到現在我上班下班沒見過別人,更是三四天都沒見過二哥了!」
魏生深吸一口氣,勉強笑著請圍觀的鄰居回家睡覺,等人散開讓強強和琳琳去睡覺,再讓剩下的大人進到堂屋裡,一副非要把這件事掰扯清楚地架勢。
「從頭說說咋回事!老二,你啞了,你打人恁大勁?給我說說!」
魏軍先打個嗝:「爸,家裡沒錢,馬麗還要給娘家兄弟拿錢,強強明年還要上學,連學費都掏不出來,拿啥上學?」
魏生扭頭看向馬麗:「該你說了,我不偏袒誰,你倆都給我把理由說出來!」
「俺兄弟結罷婚就能把錢還回來,最慢也不會耽誤強強上學,再說,強強上學也用不上恁多錢,讓他舅用一下能咋?就這,魏軍都不同意,說不讓我給!我就去找……老三家了,不願意借。」
王寶珍頓時明了:「你今天上你娘家送錢去了?拿的你家的錢?」
馬麗不說話,算是默認。
「那為啥打起來?」
馬麗看一眼威嚴的公公,囁嚅道:「我回來軍就問我是不是把錢拿走了,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肯定是宋月明說的!」
宋月明忍著翻白眼的衝:「二哥,你咋知道錢沒了?」
魏軍打個酒嗝,老老實實的回答:「是大嫂說的。」
宋月明冷笑出聲:「馬麗,齊樹雲跟二哥說的事兒,你賴到我上,我好欺負是不是?客客氣氣對你,給你臉了?」
滿室皆靜,王寶珍跟嚇一跳似的看著從娶進來就文文氣氣的小兒媳婦,咋還突然發火了呢?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視線才轉向瑟著的齊樹雲,魏國第一個埋怨:「齊樹雲你瞎說啥?」
齊樹雲一肚子,也擰著脖子:「是三弟妹跟我說的,要不然我哪能知道二弟妹找借錢,再說,就五十塊錢三弟妹也不借給,也太小氣了點!」
從前小叔子沒結婚,手裡閑錢多又大方,雖然子冷了點悶了點,但對孩子很不錯,幾個孩子鬧著讓小叔買糖吃,十次有八次都能功,每次買回來的好東西,公婆做了都會孩子們過去吃,但小叔子結婚後,這些福利統統沒有了!
衛雲開冷冷看了齊樹雲一眼:「我們家的錢是我收著,大哥二哥從前找我借錢,我哪次沒給?」
不等旁人咋說,宋月明又接著問:「齊樹雲,從昨天到現在我就今天上午見過你,跟你說了啥,咱媽都聽的清清楚楚!昨兒上午馬麗找我,出來的時候好幾個人也都見過!這倆天新院的大門一直鎖著,出來進去的人都有數兒,你們倆倒是說說我到跟誰說了?」
這事兒王寶珍確實可以作證,連忙說:「我都見過!月明一直給家打,咋會到說你們的閑話!脾氣恁好,你倆當嫂子的咋——」
齊樹雲撇撇:「媽,你就是偏心——」
還沒說完,魏國揚起手就要打人,齊樹雲著肚子上前,一個勁兒的說:「打打打,朝我肚子上打,把你兒子打沒正好!」
「國,可不敢打,才懷孕——」
馬麗這會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發麻的臉,一時不確定是該相信誰,跟齊樹雲做這麼多年妯娌齷齪不斷,可宋月明也不是個茬子,這是把兩個都得罪了!
堂屋裡鬧哄哄的,魏生惱的猛一拍桌。
「軍,齊樹雲怎麼跟你說的?」
魏軍又打一個酒嗝,「大嫂跟我說,馬麗回娘家了,估計給娘家送錢去了,我回來一看錢了五十。」
「齊樹雲,你到底咋知道的?你要是不老老實實的說,等我知道咋回事,你家孩子以後別往我那送!」
蛇打七寸,齊樹雲頓時慫了,要是沒公婆帶孩子,自己可照顧不過來,於是坦白:「我晌午從衛生所回來到魏擁軍他媽,說看見二弟妹騎著洋車子回娘家,保準兒送錢去了,還說娘家兄弟送彩禮都要送二百!」
所以,齊樹雲就是聽見這一句,加上魏軍回來不見家裡有人,喊了馬麗的名字找人,倆家隔牆鄰居,就湊上來告狀了。
王寶珍聽完哼了一聲:「李小燕跟你娘家一個村兒,你兄弟沒錢定可不是啥新鮮事,還捂著不讓人知道,自家幾斤幾兩不知道,敢拿二百塊錢彩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破案了。
馬麗頓時訕訕的看那一眼宋月明,頂著鼻青臉腫的臉訕笑道:「弟妹,我真不知道咋回事,你脾氣好可別跟我一樣兒,我——」
宋月明冷冷瞪一眼:「別現在再跟我說好聽話,沒影兒的事一個個都敢往我頭上扣,不就是看我新媳婦好欺負,你倆,我惹不起躲得起!」
說完,劈手奪過衛雲開手裡的電燈,抬腳出了堂屋門,往外走,腳步極快!
「開子,你快去跟著,月明這是要幹啥去?」
王寶珍話沒落音,衛雲開已經追出去了!
齊樹雲撇撇,很是無所謂的說:「三弟妹脾氣真大,也不知道以後老三能不能制住!」
魏國忍無可忍,一掌扇到臉上,怒道:「齊樹雲,你給我老實點!」
壯年男人一掌扇到臉上足以讓人有一陣子的頭暈眼花,齊樹雲頭一偏,捂著臉又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小聲哭起來。
一旁旁觀的王寶珍心猛一跳,氣惱的在為魏國肩膀上拍一下:「你打幹啥?哎,你們兩家子真是讓人不完的心,都不是小孩兒了,天天吵架打架讓鄰居看笑話好玩是不是?」
魏國沉默著不說話,魏生瞟他一眼,心知剛才那掌本沒用力,真下力氣打,齊樹雲本站都站不穩,他垂著眼皮沒破。
「你倆咋不打了,繼續打?」
魏軍和馬麗都低頭不語,魏生見狀,冷哼一聲背放著手朝外走,王寶珍也要跟出去,這大晚上的,小兒媳婦不會是回娘家了吧?
……
「月明、月明!」
衛雲開跟著出來,三兩步就走到宋月明邊,下意識抓住的手,結果今晚第二次被甩開,他苦笑:「月明……」
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就到家門口了,宋月明直接用鑰匙打開新院的門,又打開堂屋門,衛雲開跟在後,就見點亮蠟燭,這是今天才買回來的。
「別擋路,我要去洗臉。」
這是從魏軍家裡出來說的第一句,而衛雲開竟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覺。
「鍋里有熱水。」他乾的提醒。
宋月明瞥他一眼,仍舊氣哼哼的去廚屋舀溫水洗臉刷牙,就在這時,魏生隔著院牆喊衛雲開,他猶豫片刻轉出去。
魏生一見他出來鬆一口氣:「月明回來了吧?」
衛雲開點點頭:「在家。」
「你跟他說說好話,你那兩個嫂子……唉,簡直沒法說!」魏生也愁,年輕時候他回來一趟,下次回來就能見著多個孩子,能做的就是儘力給家裡寄錢,孩子抱的都,再說孩子小時候沒教育過,選兒媳婦定他又沒手,現在弄倆事兒回來,他想想都覺得難。
衛雲開蹙眉:「爸,你別上火。」
魏生嘆氣,狠狠吸一口煙:「你回去跟月明說說好話,別惹,你這一姓也就你一個,有個厲害媳婦,不是壞事兒!」
衛雲開失笑:「我知道,爸,你回去睡吧。」
「唉。」
魏生轉走了,衛雲開關上這道門,順手栓上門往裡走,廚屋裡已經沒有亮,亮在臥室,他腳步一頓先去洗臉刷牙,等收拾好關上兩道門,宋月明已經背對著他躺在床上。
衛雲開坐在床邊,思索著魏生的話,也沒吹燈,而是和坐在床上,俯觀察的神,呼吸也不可避免的打在臉側。
「月明?你睡著了?」他聲音特意放的很輕,瞧見藏在頭髮里半遮半的白皙耳朵,無師自通的低頭啄吻,而後慢慢挪到臉頰。
宋月明緩緩睜開眼,扭頭看他:「衛雲開,你們家人太欺負人了!」
肯說話就行,這是衛雲開心裡第一個念頭,下一刻他斟酌后,開口:「對不住,你要是想出氣,隨便打我都行。」
宋月明忍很久,終於忍不住翻個白眼:「我有那麼窩裡橫嗎?為什麼打你?你們都打人?」
「沒有,這不是要讓你出氣?不能一直憋著,氣壞了對不好。」
「聽誰說的?」
衛雲開沉默一瞬,老實代:「,爺爺每次惹生氣,就說要出氣,爺爺就說隨便打,他皮糙厚,不怕。」
宋月明哼了一聲:「你又沒惹我,我幹嘛打你?」
其實,衛雲開今晚的表現算不錯了,不借錢的事兒也都攬在他上,宋月明真不是生他的氣,就算剛開始有一部分,那也是生所有人的氣,他純粹是被連帶的。
衛雲開凝視著如水的雙眸,很認真的說:「但今天真的委屈你了。」
是他不好,如果是他從前的家裡,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煩心事來惹。
宋月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從被窩裡坐出來,衛雲開起將床尾的棉襖給拿過來披上,兩人靠在床頭,說出心裡話:「雲開,我以後跟這兩個嫂子是真的不來。」
其實是個自我的人,不喜歡的人都不願意搭理,以前還被親戚說:獨。
「我寧願自己一個人玩兒,也不願意跟們玩。」
「我明白,你不用遷就們。」衛雲開知道兩個嫂子佔便宜的子,平時接也有限,更何況們也不敢真的惹到他頭上,看在魏生老兩口的面子上,他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他不能讓宋月明一直對們忍讓,雖然計較這些事很不男人。
「我跟大哥二哥他們該怎樣怎樣,你自己在家過的舒服就行,不用管們,等以後……」
衛雲開不太喜歡說沒把握的事,從前他的份讓人避之不及,若不是這兩年形勢好轉,他不會願意結婚連累妻子,他希給妻子、以後的孩子更好的生活,但又捉不時局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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