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麥忙過後,五月初六是黃梔子的四十八歲生日,宋月明特地準備了厚禮，託人給黃梔子做的一套裳,四米棉布，燒糖果罐頭之類的東西不必提，還有四十八塊錢。

這回黃梔子是說什麼都不肯收：「這都一個多月的工資了,我不能要！」

「媽，三哥幫著我們蓋房子,雲開說我們怎麼都得表示表示,三哥馬上就得定結婚，家裡房子住不下,你們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再說你四十八歲給四十八塊錢剛剛好。」

黃梔子斜一眼：「那我要是到八十歲，你就得給我倆月工資啊？」

「那時候工資肯定不止三十六塊了啊,說了是給你孝敬的,你就拿著唄,雲開不會有意見的,我們商量好的。」

「我真是了閨的福了。」

宋月明嬉皮笑臉的將錢塞到口袋裡，很小心眼的聲明：「這錢得給我三哥用，我二哥不能用！」

黃梔子看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再說出力的確實是自家老三,自然沒有不答應。

「你說他倆得找個啥樣兒的？」

宋月明想了想：「你讓他們自己見見人唄,三哥肯定願意自己挑。」

「我也沒強迫過他們,這不是經常見麼,你二哥是一個都不同意，我估著……哼！」那楊敏都快生孩子了，黃梔子真是想不通自己怎麼生出來這麼死腦筋的人，又一想閨必定是不願意聽到楊敏的消息，馬上改口道：

「恁莊裡頭有沒有合適的姑娘，要是有合適的就給你三哥心。」

宋月明答應了：「我沒見著，等我回去給問問。」

「行，對啦，你那個還沒信？」

「沒啊，有信我跟你說。」

黃梔子皺眉：「要不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我自己心裡有數。」

「那你婆婆就不催你？你個小孩子有啥數？等閑下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宋月明無奈：「媽，我真沒事，你帶我去看醫生跟咱們有多心虛似的，懷不上就懷不上唄。」

如果劇不可逆，說不定和衛雲開就註定不能有孩子，再想要改變就太難了。

黃梔子憤憤然在腦袋上點了點：「行行行，我不問你，你想咋著咋著，我還不是為你著想，你要是現在懷孕，二寶剛好大了點，你嫂子一個人就能顧得過來，你二哥三哥都不一定結婚沒結婚，我不就能給你看孩子了嗎？你大嫂就要生了，你婆婆孫子孫那麼多，還真不一定有空給你們看孩子！」

還有句話沒說，衛雲開到底不是王寶珍親生的，能不能盡心儘力給閨帶孩子還說不好呢，不放心吶！

宋月明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我知道啦，媽你當然為我好嘛，我一有信兒就來告訴你，行不？」

黃梔子能怎麼辦呢，還不是聽閨說什麼是什麼。

他們來時大包小包，回去也沒落下什麼，老宅子上種的紅李子、杏和桃都讓閨帶走吃，還有自家做的變蛋，宋衛國做變蛋很有一手，別人的變蛋都做不出來松花，他做出來的變蛋每一個都有松花，香鮮香沒有異味，每到麥收前後總有人來請宋衛國做變蛋，忙完農活回來喝口酒吃個變蛋就是勞累一天的莊稼漢子莫大的。

黃梔子給的變蛋足有五六十，還不忘當著衛雲開的面代：「給你爸送去點，不夠吃家裡還有，來拿就行。」

「謝謝媽。」

「謝啥，你倆路上當心點。」

此時騎著自行車回去已經有些熱了，地里都是勞作的村民，一路過去免不掉跟幾個人打招呼，看見兩人車把上的大包小包神各異，這宋家還真是疼閨，回娘家一趟都能帶回來不東西。

楊紅衛和他媽也在這些人之中，楊母酸溜溜的說：「你說當初要是能事，有宋家這樣的老丈人，咱家人還用這麼辛苦？」

楊紅衛沉默不語，從被宋月明和大哥打那一頓狠的之後，再看見宋月明，他就想起來渾疼、躺在床上大半個月起不來床的滋味兒！

……

紅李子、麥黃杏和桃都是放不住的東西，黃梔子讓宋月明拿回來也是為了做人的，給老院送去一些，又給宋衛琴送點，自家洗出來點吃，邊吃邊商量等院子蓋好之後要不要種點果樹之類的。

衛雲開沒有不答應的：「喜歡吃什麼，我回頭留意一下，咱得找已經能掛果的，要不然種兩三年才能吃上果子看著眼饞。」

宋月明想了下：「我想吃櫻桃，石榴，還有柿子。」

「行。」

宋月明還想在院子里鐘點花草，不過現在說為時過早，等房子修整好再說也是一樣的，這麼想著，眉頭一皺，吃到一個很酸的杏，低頭吐出來抬頭時眼前出現一瓣黃澄澄的杏。

「甜的。」衛雲開眼睛里都是誠懇。

宋月明半信半疑，剛才吃到酸杏子騙他吃了一半，他該不會趁機報復吧？但想了想還是張口吃下，口就是綿的甜杏味兒，口中的酸不翼而飛。

衛雲開瞥一眼：「你以為我會騙你？」

「……一點點。」

迎著他控訴的眼神，宋月明理直氣壯的說：「為什麼我總吃到酸杏子，你吃到的就都是甜的，明明是我家的杏我去年還給它澆過水，結果它都偏心你！」

衛雲開沉片刻：「說的也是，本來我能吃到這些都看你的面子。」

「這麼一說，我不是更慘了點？」

衛雲開輕笑：「沒事兒，我分給你吃。」

「還是別吃了，吃多就吃不下飯了。」

宋月明起準備去做晚飯，衛雲開自然而然的去幫忙，兩人還未走到廚房就聽到老院有小孩子的聲音，強強大聲的喊：「，俺家變蛋不夠吃，俺媽我再拿倆。」

魏小雪和臭蛋兒也不甘示弱：「，我要吃桃兒！」

宋月明笑容不變，只當沒聽到，送過去的就那些，了誰的口都算他們的孝敬，再多就沒有了。

衛雲開眉間閃過一抹難，左手匆匆從肩頭掠過：「咱們以後好好孝順媽。」

他說完覺得有歧義，又很快補充：「是那邊咱媽。」

他們去宋家從沒有空手回來過，在這邊都是給老院送東西，多數都是一大家子吃，兩相對比他不能說魏家父母對他們不好，但也該知道回報更多給岳父岳母。

「行啦，有你這句話咱媽就很高興啦。」黃梔子給這麼多東西無非是希宋月明能在魏家過得好，衛雲開也不是沒智商沒商的人，他能記住這份好，心裡當然高興。

麥收的時候天氣已經很熱，洗澡上床之後又有一汗，宋月明開始計劃在新家能裝什麼電，電風扇是必須的，冰箱和電視機也在計劃範圍，就是空調要等等，想著這些緩緩睡去，而因為熱被無推開的衛雲開還在平息燥熱。

「冬天抱著我，夏天推開我，月明你是不是太勢力了？」

宋月明不說話，衛雲開湊近一些，才聽到呼吸平穩，又認清楚一個事實，從前冬天說：晚上你不在我邊就睡不著的話真的是哄他的。

衛雲開想，他還是睡吧，再過兩三個月天氣會變冷的。

~

等割好的麥子送到碾好的場里準備粒曬乾，衛雲開要調到縣城的事不脛而走，村裡人都知道消息，魏家其餘人不會不知道，魏國和魏軍都是難言的羨慕，他們從十多年前就知道和衛雲開不是一路人，想跟人家比、嫉妒人家現在的職位也嫉妒不起來，再說衛雲開脾氣不錯，對兄弟也好，他升職對自家也是好事。

齊樹雲和馬麗兩個扼腕極了，心裡都是一個想法:怎麼就不是自己妹妹嫁給衛雲開了呢？都是魏家的孩子怎麼自家男人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當個老農民？

齊樹雲見面酸溜溜的說：「三弟妹，你家以後要發達了，可別忘了嫂子啊。」

宋月明詫異又好笑，鄭重表示：「我不會忘記大嫂怎麼對我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回憶，齊樹雲扶著腰訕笑，瞅著宋月明不盈一握的小腰以及白皙亮的皮，嫉妒又得意的提醒另一件事：「你倆都結婚半年多了，怎麼都該要孩子了，等懷孕生孩子三弟妹就不能這麼穿了。」

宋月明低頭看看自己這條薑黃長，經典款式帶一條后系的腰帶，就算是懷孕也能放開尺寸繼續穿，就是村子里人大部分都干農活，穿子的實在不多，穿子就格外顯眼。

「等以後再做條寬鬆的唄，大不了添點布料。」宋月明淡定的說著足以氣死人的話。

齊樹雲哼唧兩聲：「三弟妹就是大方。」

你方唱罷我登場，走了齊樹雲還有馬麗，兩人格不同，齊樹雲羨慕就力行的表現出來，馬麗就是使勁的賣好，好聽話跟不要錢似的，還殷勤的給宋月明貢獻生子方：

「俺娘家媽給我找的房子，可靈了，你要是想試試，我就回家一趟給你拿去，懷強強和小勝的時候我都喝過。」

宋月明擺手不肯要：「我不喜歡喝葯。」

馬麗嘖了一聲：「你就一點都不著急？老三恁有出息，去了城裡有啥花花腸子，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宋月明淡笑：「他不會這麼做的，再說我倆還年輕。」

「嫂子都是為你好，你得趕生個孩子拴住老三，他去城裡三天兩頭不回來，你見不著人，想懷孕也懷不上啊。」

「……我到時候跟他一起去城裡，二嫂子你就別心了。」宋月明寧願跟齊樹雲那樣好賴話都直說的人來往，也不願意跟馬麗多說一句，口腹劍用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馬麗吃了一驚：「你也去城裡？」

「對，這不剛弄好，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

馬麗笑容一僵：「那好。」

送走兩位妯娌，魏春玲帶著何寧寧來串門，也知道宋月明要搬走的事，苦笑著說：「嫂子你要是搬走了，我就沒人說話了。」

宋月明拉著何寧寧的小手笑盈盈的：「那你可以到城裡找我啊，那邊房子有空的，你可以帶著寧寧住下。」

魏春玲連連搖頭：「我住在家裡就夠人說閑話的了，要是住到你家去那更不像話。」

「你管別人怎麼說，在自己家想怎麼住就怎麼住，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你看別人不都說我不幹活，我什麼時候管過？」

魏春玲一愣：「嫂子你都知道啊？」

宋月明忍笑：「我怎麼不知道？隨便想想就知道們會說什麼，但你看我過的不自在的？」

「唉，我也不知道能跟嫂子學會。」魏春玲開了個小玩笑，比宋月明大三歲，剛剛二十齣頭，嫁給何鵬程沒吃過什麼苦，如果不抱著何寧寧就和村裡的大姑娘沒什麼差別，剛回魏家就有人來問願不願意改嫁。

「你得為以後打算，寧寧還小呢。」

魏春玲黯然：「是啊。」

宋月明也不想多說到魏春玲的傷心事，轉而說起別的，將之前鉤好的小子給何寧寧拿出來換上，是個簡單輕薄的款式，只是夏天不好穿，要到春秋天的時候套在外面穿。

「這陣子事太多，本來打算早點給寧寧的。」

魏春玲拿過來給何寧寧試了試，偏大一些，到明年還能穿，自然對宋月明謝了又謝，回到老院還不忘讓王寶珍看看。

王寶珍上手了：「好看，去年還給春華打了一件，也好看。」

魏春玲笑著說：「三嫂人確實好的。」

「……是啊。」王寶珍說的若有所思。

「媽，外面的人怎麼說氣，三哥願意在家閑著你就別管，我覺得三嫂在家也沒閑著。」魏春玲怕自己媽說些得罪人的話，人家兩口子就不是干農活的人，何必吃力不討好的去說人家呢。

王寶珍瞥了閨一眼：「我知道，我想別的事兒呢。」

「啥事兒？」

「不能告訴你。」

魏春玲問不出來，只得抱著何寧寧出去玩兒，心出乎意料的輕鬆很多。

到了晚上，宋月明到老院來說起黃梔子跟代的事，原文里宋建軍的姻緣本沒印象，但該做的努力還是要做，不能讓親哥一直打啊。

王寶珍一喜，迫切的問：「你哪個哥要說啊？」

「二哥三哥都沒定下，俺媽讓我在咱莊找找有合適的沒，自己愁得不得了，我這不是想你知道的多點，讓你給介紹介紹唄，要是了我給你送大鯉魚。」宋月明特地把話說的很漂亮，以王寶珍認識的的人不止魏水村，還有王寶珍的娘家，人家認識的未婚姑娘多著呢。

王寶珍問了宋家倆兒子的年齡，喃喃自語了一句：「都是正年輕，一個比春玲小一歲，一個比春玲大一歲。」

宋月明有片刻的訝異，笑著道：「是啊，姊們四個都是差兩歲。」

「那好，隔的年紀小能玩到一塊兒去。」

「還行，俺媽說那幾年都沒閑著過。」

王寶珍笑笑：「誰家不是這樣，中，這事兒我給你著心，有人家了就跟你說。」

宋月明道了謝，又閑聊幾句才回新院，路上下意識往魏春玲的房間看了一眼，剛才婆婆的意思該不會是想撮合魏春玲和娘家哥哥里的其中一個吧？

宋月明對魏春玲再嫁沒有意見也不會歧視，只是未來人家有配，再者，以黃梔子的格不會願意讓兒子娶一個二婚的人，要是敢從中牽線，保準兒被黃梔子劈頭蓋臉罵一頓。

而老院里，王寶珍還一直想著這事兒，幾乎魔怔，晚上睡覺還跟魏生嘮叨。

「宋家條件不錯，底下倆兒子結婚就會分家，月明爸媽脾氣也不孬，要是能跟春玲相中，不論哪一個春玲都能過好啊，你說呢？」

魏生想也不想的搖頭：「不行，那不換親了？再說人家也不一定願意春玲，要是見了面相不中，以後還能不能做親戚了？」

王寶珍猛地坐起：「咋不能？說說都不行？」

「欸，你這是咋了，這天底下就宋家有兒子了？人家還沒說呢你就別提。」魏生拉不下這個臉。

「這也不中那也不行，就是不能讓他兩口子給我辦事兒是吧？眼看人家都不在這兒住了，以後看不見不著，還不跟白養一樣？」

魏生也坐起，怒目而視：「你胡沁啥啊？啥白養？你這幾天咋恁怪？」

王寶珍綳著臉：「兩口子一個調走另一個也要進城，那邊的人還平反了，說不定都去京市了，不是白養是啥？」

「王寶珍，你腦子裡裝的是糞還是啥，你好好的別給我找事兒！」魏生低聲音訓斥，後悔不該一時高興就把老首長他們平反的消息告訴老妻。

「當年要不是老首長我就被一槍打死了，咱養開子老首長也給了錢的，這些年他沒孝敬，你別他媽給我來把分都攪和沒了，否則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