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黃梔子很親熱的拉著王寶珍的手,跟半年沒見了似的,笑瞇瞇的說：「親家,又見面了啊，這陣子還好吧？」

「好、還行,你家裏也好吧？」

「好，咱能不好呢！」黃梔子心道我家接連辦的都是喜事，怎麼能不好？

王寶珍不敢讓在門外說下去,拉著往院子裏走，另一邊魏生也在跟宋衛國和宋老太說話,十分的客氣。

王娟在一旁扶著宋老太，後頭還跟著宋衛民等人,七八個壯小伙有媳婦的沒媳婦的排排站，圍觀的人都在流眼神。

不過，娘家人來，男客並不進屋，是魏生與衛雲開等人在外面招待、散煙，主戰場都在堂屋裏。

宋衛琴已經先下手為強抱到了一個孩子，笑瞇瞇道：「媽，嫂子，弟妹,你們來了,你看這倆孩子長的可真好,抱著怪沉！」

黃梔子笑著接過來：「那當然,不看看是誰養的！」

酒席上有人來看孩子,但也不是誰都能抱上孩子，一是怕吵著孩子，二來不是那個人也不敢上手抱人家那麼小的娃娃，但娘家人就無所顧忌了，尤其黃梔子是抱習慣了的。

宋老太早就稀罕看這對雙胞胎，可一直沒見著，此刻上前看看，樂的見牙不見眼，拉著王寶珍的手，似有深意的問：「親家，一下倆小子，對俺家月明該滿意了吧？」

王寶珍耳子火熱，一個勁兒的點頭：「滿意，滿意，我對月明一直很滿意！」

「那肯定啊，親家不是挑理的人，俺家月明又懂事，以後要是有啥，你直接上俺家找我說去，我肯定說！」黃梔子上說著大方話。

可臥室里站著的都是娘家親戚，王寶珍要是敢點頭，這群人的眼神就能把吃了，再者，黃梔子說的客氣，閨都這麼好了，王寶珍再敢挑理，就帶著三個兒子一起過來把鍋給砸了！

王寶珍笑的看不出什麼異樣，也沒在這裏多留，外面還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需要招待，還要留給人家娘家人說話的時間。

黃梔子抱了一會兒就把孩子放下，免得耽誤他們睡覺，接著就是掏錢大會，十分大方的給了六十塊錢，宋老太給二十，大娘林秀芳給二十，王娟給的二十，後面就是堂嫂表姐表嫂，宋月明收錢收到手。

在娘家排行最後，上面的兄姐都已經家生子，第一個孩子的喜事辦過酒，剩下的孩子都不會再辦，還真有點佔便宜的覺。

看過孩子的娘家人撞上糖果瓜子陸續出去，王娟在廚房忙活一通給宋月明送來一碗飯——疙瘩湯。

今天宋月明吃的這碗飯必定是娘家最親的那個嫂子做的，滿滿一碗，裏頭都是大塊蛋，宋月明估計了一下，至得有七八個蛋，放的糖也十分捨得，嘗一口都是甜味。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宋月明吃的很慢，黃梔子知道不喜歡喝疙瘩湯，沒有催促快喝。

不過們也沒在臥房裏呆太久就被人請進去，馬上就要開桌吃飯，、宋老太這一家子人都是貴客，要請他們先上桌吃飯，才到別人。

結婚的時候娘家人沒來，酒席質量如何他們不知道，但圓酒的酒席不能馬虎，不能讓娘家人挑理，必須得往大氣了做。

娘家人坐了八桌，剩下兩張空桌子給婆家近親，王寶珍拉著遠道而來的親戚坐上，免得等到下一吃，回去的時間太晚路上不好走，暫時沒上桌的其餘親戚就站在門外說話聊天，一片的熱鬧。

宴席就擺在院子裏，大多數飯菜已經準備好，等人上來，第一道菜已經陸續裝盤。

先上的是素菜，熗炒綠豆芽、涼拌菠菜、涼拌藕片、黃桃罐頭、芹菜炒、燴魚塊、燉排骨、燒、切片的垛子羊、扣碗小、必須要上的五花條扣碗、俗稱碗面子，撒上青紅的八寶飯，一盆甜口的山藥棗湯，一盆咸口的蛋湯。

饒是這兩年日子好過一些，也有誰家辦事這麼實在的，不給吃野菜、紅薯饃都是不錯的！等飯菜端上來，白面饃和酒也陸續分到各個桌子上，男人喝酒，人小孩就喝紅糖水，院子裏放著一個乾淨的水缸，放滿熱水，再倒進去兩封紅糖就甜滋滋的。

「喲，這菜夠！這不吃饃都能吃飽吧！」

「哎喲，看來這魏家人是真高興！」

「真中！這菜做的也好吃！」

「月明這是嫁到好家子了啊！」

「看你說的，咱月明也有本事啊，人家現在會照相能掙錢，還生了倆兒，以後誰敢給氣！」

到後來就沒有人說話了，都忙著吃飯呢。

黃梔子和宋老太坐一桌，伺候著婆婆吃飯，自己一邊吃一邊在心裏頭心疼，這風好看了，可花的都是閨、婿的錢，不用問都知道王寶珍兩口子絕對不會出錢！

真是敗家！真香！

飯菜全部上齊，每個人都吃的特別滿足，主事人還是前年冬天給他們主持婚禮的中年男人，看時間差不多，人都在，大聲一喊：「雲開，謝客啦！」

謝客，謝的是娘家人。

有人拿過來一個草席，放上一床被子，衛雲開站在一旁候著，等放好走到中間雙膝一彎，恭恭敬敬對著宋衛國磕三個頭，娘家來的男人也沒敢坐著禮，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拱手還禮。

宋衛國起將衛雲開扶起來，從上兜里掏出來一沓用紅布條纏著的大團結放到衛雲開手裏，這是規矩，衛雲開接過來，鄭重道：

「謝謝爸。」

「謝啥，你跟月明好好的就中。」

娘家人婆家人都扭著脖子看爺倆兒，主要是看衛雲開手裏那沓錢，都是大團結，還有那厚度在！

「有二百吧？」

「有，肯定有！」

「嚯，這娘家人也疼閨啊！」

飯菜吃完，娘家人離席讓位，齊樹雲和馬麗迫不及待帶著孩子坐一桌，徐三妞跟們在一張桌子上，一邊等著飯菜上來，還不忘打聽：「樹雲，這老三媳婦娘家日子恁好，都捨得給他們兩口子恁些錢？可真是把你們的一點風頭都沒有！」

齊樹雲撇撇，難道就不想要這樣的爹娘，就算想要，那也沒有啊！想也沒有用！

「嬸子，等著吃飯吧，你問這些幹啥？」

徐三妞撇撇，看向堂屋裏的眼神充滿憾，魏老太當初要是真能賴在城裏，那肯定能給過來不錢！

馬麗對徐三妞的想法一清二楚，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聽齊樹雲被徐三妞套話，飯菜上來恨恨咬一口，噝——

徐三妞看一眼，幸災樂禍道：「咬著腮幫子啦？這馬上就上來，你咋恁饞？」

馬麗這一口咬的不輕，裏都是月星味兒，聞言瞪了徐三妞一眼。

「你別瞪我，你這是沒福氣吃不是？」

黃梔子去堂屋的時候從這一桌路過，模模糊糊聽到一些，也知道這桌都是魏家人，心裏得意又瞧不起這些人，臉上還是笑盈盈的跟他們打了招呼。

宋月明剛餵過倆崽子，沒有出去吃飯，今天糟糟的，可不敢讓孩子離開視線。

「月明？」

「媽，你吃過飯了？」

黃梔子點點頭，事兒辦完了就得走了，就是看著倆外孫不捨的，「明個兒你爸早早就來接你們上俺家，你把東西收拾好就行。」

宋月明笑笑：「我知道啦，飯菜吃的咋樣，好吃不？」

「好吃，我差點忘了，我剛才聽見你那倆嫂子說話，酸不溜秋的，你心裏清亮點，可別犯傻啊。」

「我知道，你放心吧。」

「行，那我跟你爸走了。」

宋月明要跟著出去：「我去送你們吧。」

黃梔子按住：「你別去了，坐著唄，明個兒又能見著。」

這倒也是，宋月明站在堂屋門口看王寶珍離開，娘家人要走，來時帶的笆斗都要把蛋拿出來，麥子、玉米分開倒，再給笆斗還回去。

衛雲開把人都送上車坐穩當，等三車開出去走遠才轉回來，到堂屋裏將那一沓錢到宋月明手裏。

「不？我給你端點飯？」

宋月明揚揚下示意他看：「我喝了半碗疙瘩湯，飽著呢，你吃飯了沒？」

衛雲開搖頭，他們家辦事，飯菜做得再好吃都沒空坐下來吃兩口，疙瘩湯的碗還溫著，十分順手的端起來快速喝完，外面還有客人要招待，他不能一直呆在堂屋裏。

宋月明眉心，吵鬧大半天，最清凈的就是兩個小崽子，一無所覺甚至睡得更香。

到了兩點鐘，第二飯菜吃完，酒席就算完，掌勺的廚師以及幫著端盤子端碗的年輕小夥子什麼都不拘，也不必客氣，將他們那份飯菜端上桌，自力更生的吃一頓。

衛雲開拿著一條煙分給他們，給掌勺大廚是塞了謝禮錢在煙盒裏。

「雲開這事兒辦的真地道，不孬！」

等這桌人也吃完散開，就是等著清洗碗盤收拾桌椅，一家家給人還回去，宋月明要出來幫忙，但都沒讓手，再一看大姑姐魏春芹還沒走，時不時看一眼言又止的模樣。

宋月明就想起來，魏春芹是來的最晚的，在宋家人之後，一手牽一個閨，到臥室看孩子的時候眼眶紅紅的，當時人多，本沒來得及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加上和魏春芹關係一般，很快就把這事兒拋之腦後，這會兒是什麼意思？

王寶珍推推大兒的胳膊：「春芹，你也別洗盤子了，去跟月明你們幾個說說話吧。」

「春玲，你也去吧，這幾個盤子我就能洗完。」

都這麼說了，宋月明當然要招呼兩位姑子過來說話，到臥室看看孩子，說說孩子的吃喝拉撒，魏春芹仍然沒說什麼特別的話，宋月明幾乎懷疑自己覺出問題了。

現在已經快下午四點，魏春芹帶著孩子過來，這個點不急著回家，難道要在娘家住下？還是說有別的事，借錢？

但魏春芹不開口，宋月明也不會主問，而院子裏眾人已經洗好碗盤，魏生帶著衛雲開去給人家還回去，王寶珍手進來了。

「月明，你大姐跟你說了沒？」

此時的王寶珍笑盈盈的，看起來跟剛嫁過來時的觀相同，宋月明是真的一頭霧水，只得反問：「什麼事兒啊，大姐還沒說呢。」

王寶珍先嘆氣，指指魏春芹道：「還不是你大姐的事兒，今個兒來恁晚就是擱家裏跟你大哥，還有婆婆吵架，真是欺負人！」

魏春芹啪嗒一聲就掉淚了，含淚哭訴：「弟妹，這回你幫幫大姐吧。」

都說到自己面前了，宋月明不得不問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事從魏春芹兩眼紅紅來娘家開始，丈夫習有為，兩人結婚五年多，只生了兩個閨，去年懷過一個，但是剛到一個月就給累掉了，今天要來娘家，還沒出門就被婆婆指著鼻子罵是不下蛋的母，就連習有為也頗為不滿。

習家就習有為一個兒子，他上面有兩個姐，下頭有兩個妹妹，最小的妹妹送給人家養了，一家子就指著魏春芹能生個兒子出來，現在娘家弟媳生了雙胞胎兒子，習有為和魏春芹的婆婆看著眼氣！

「你不能問問你弟妹是咋生出來的？生的閨再多有啥用？」

罵過之後，魏春芹的婆婆不讓習有為到魏家來，只讓魏春芹帶著倆閨騎自行車過來，王寶珍心疼大閨日子不好過，見神不對就悄悄問過原因，王寶珍還記得去年年後宋月明喝過一段時間中藥，過沒多久就懷孕了。

「月明，你吃的那個藥方能不能給你大姐試試？」

王寶珍問的殷切，宋月明苦笑，這比借錢還要讓人為難，無奈道：「不是啊，我當時喝的中藥就是調理的，我去年日子不準還會肚子疼，那葯本沒別的用。」

魏春芹臉上閃過顯而易見的失：「真的假的？」

「大姐，我犯不著因為這件事騙你吧？」

魏春玲打圓場：「大姐，嫂子不是那樣的人，就是——」

還沒說完，就被王寶珍瞪了一眼，不解的停住話。

王寶珍著宋月明，帶著滿滿的笑意問：「月明，就是個方子，甭管是幹啥的，你讓你大姐吃了試試，求個安心，你上一年還有吃剩下的葯沒有？」

宋月明簡直哭笑不得，說的跟攔著魏春芹別生出來兒子似的，思考片刻努力說明白：「媽，去年開的兩個月葯我都已經吃完了，大姐要是不舒服，咱就去看醫生，雲開認識那位大夫，咱們帶著大姐去市裏看看也不值什麼，再說了，這生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兒。」

「去市裏？」

魏春芹搖頭：「我哪兒去過市裏啊，弟妹，你就把方子給我，我自己去抓藥中不中？」

不願意去市裏那就是怕花錢，可那方子上用到的葯也很花錢。

宋月明兩手一攤：「那方子在縣城家裏，我沒帶回來，大姐，我沒有別的意思，人家都說對癥下藥，每個人的病都不一樣，我覺得你得去看看醫生……」

說話的時候本就在觀察這母倆的神，魏春芹是失忐忑，王寶珍則是眉頭皺的死。

宋月明忽然意識到，今天要是不給這方子那肯定又要被婆婆記恨一次，去年不願意讓魏老太住下估計就惹了王寶珍不快，再往前不留在家，和衛雲開瀟瀟灑灑來城裏，也讓王寶珍不安著呢。

果不其然，王寶珍沒把說的一大段話放在心裏，而是強調：「沒事兒，你吃著都好了，你大姐吃了也不會有事，你只管把方子給我。」

宋月明挑眉：「那，要是吃出來啥問題怎麼辦？」

王寶珍一愣，對上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由發虛，搖頭道：「好好的方子咋會吃出來問題，就算吃出來問題也不你管。」

「那行，等雲開回來跟他說一聲，看他啥時候有空送過來，我明天要去俺媽家，沒空回去。」宋月明說的乾脆利落。

經常與宋月明相的魏春玲約莫覺到這句話是了怒的，一時尷尬的不得了，而魏春芹只知道低頭小聲啜泣，聽到宋月明願意給方子又喜極而泣，要是能生個兒子出來，那在婆家就能直腰桿了。

王寶珍目的達到滿意了，看一眼臥房的位置，又問：「孩子晚上好帶不？」

宋月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紅糖水，不咸不淡道：「還行，能照顧過來。」

再說的就是無關要的家常話，也沒說幾句，母三個就找個理由走了，魏春芹今天不走，的兩個閨還在老院惴惴不安呢。

宋月明暗暗搖頭，不容想別的，就聽到雙胞胎就在裏屋哭起來，連忙去給他們換尿布，臟掉的尿布換下來，左左右右都高興起來，睜著大眼睛到看，偶爾逗一下還能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