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雙胞胎睡到一半喊媽媽,衛雲開先起去臥室看,見孩子只是說夢話便靜靜站在小床邊看他們的小臉。

俯這個,那個，蹙的眉頭漸漸鬆開一些。

「沒事兒,就是說夢話，晌午飯他們吃的不多，待會兒給他倆弄點燉蛋吧？」

「好。」

衛雲開挨個親親倆孩子,目溫。

宋月明站在門邊看著這一幕,有些心酸，衛雲開重，有家庭責任，這對和孩子是個好事，但也意味著,魏家那邊的牽絆是他很難過去的坎。

如果沒有幫上一件事抵消魏家的恩,那麼他很難愧對自己的良心，對魏家視而不見。

原文里他會離開這裡去南方,傷了心，但也沒有完全斷開。

現在,負擔何寧寧二十年的養費,只出錢不出力,完完全全堵上魏家人的,免得計較衛雲開在魏家到的照顧,寧願折錢來付,也不想長期教養一個沒有任何緣關係的孩子。

魏生是個明理的老人,但他未嘗沒有私心，或者說他自己都沒意識想要家裡與衛雲開保持關係，這對魏家有好，他覺得可以下魏家鬧事的人，不會得寸進尺，但偶爾沾點不算什麼，因為他們兩口子明理大方，不會計較那麼多。

這並不是魏生的錯，是人之常。

可恩依然在，這是維繫衛雲開和魏家關係的堅固紐帶，他說不要衛雲開報恩，是相信以衛雲開的為人會反哺魏家。

如果今天下午魏生在家，說不定這事兒不會那麼順利，也幸虧王寶珍估算出魏生不同意他們收養何寧寧提前支走。

因為，如果他們答應收養何寧寧，是得寸進尺，也消耗掉了那份。

宋月明也慶幸，魏生在外面聽見卻沒進來打斷，既然把話說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餘地。

宋月明沒有承過那份，完全可以撒潑耍鬧不讓衛雲開和魏家來往，願意考慮周全是不想和衛雲開之間因為這件事留下芥，這份心理負擔是衛雲開心中的大石，搬掉它，衛雲開就能輕鬆很多。

畢竟，人難還錢好還。

「想什麼呢？」

衛雲開走到面前來，看著的溫目里多了份繾綣。

宋月明笑著嘆了口氣，上前摟著他的腰：「我想到誰家孩子上學前班了。」

衛雲開的頭髮，也輕輕嘆一口氣：「那咱們去問問，再去爸媽那兒一趟吧，這事兒得跟他們說一聲。」

「你討好討好我，我保你不被罵的很難看。」

「好。」

那他得用一輩子來討好才行。

翌日上午

宋月明和衛雲開去了一趟宋家，隔日，讓袁大姐在家看著雙胞胎，兩人騎車回魏水村。

魏生就在自家院子里坐著，瞧見他們回來點了點頭，王寶珍站在廚房裡看著，心口砰砰直跳。

何寧寧沒在魏家，院子里極清凈，過一會兒，魏國來了，隨後魏軍也來了，車座後頭是神蒼白的魏春玲。

魏國本年地覺得這氛圍不同尋常，堆起笑容問：「爸，這是弄啥嘞？」

「坐這等著吧。」

不多時，門外傳來自行車鈴聲，衛雲開起到外面迎接，是宋衛國和黃梔子騎車來了，他接過自行車紮好。

「爸，媽，到屋裡坐吧。」

宋衛國臉不大好看，黃梔子目恨恨的掃過王寶珍。

魏生笑的尷尬：「老弟，弟妹，你們來了，喝茶吧。」

宋衛國咳嗽一聲，搖頭道：「不用了，咱先說正事兒吧。」

「好。」

堂屋裡五條長條凳，魏生在正當中，右手邊是分別坐下的宋衛國夫妻倆，宋月明和衛雲開，對面是王寶珍和魏春玲，以及魏國兄弟倆。

魏生斟酌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慢吞吞的說：

「六八年那年我去京市拜訪老領導，剛好老領導把雲開託付給我，讓我帶他回來安安分分做個鄉下人，實際上他是京市人，當年來這兒就是為了避那一場風波。

「雲開七八年結的婚，滿打滿算雲開在這家裡待了十年，我閨春玲不爭氣，我家這老婆子想把我那外孫何寧寧給他兩口子養，我們兩口子也沒本事，現在弄得要讓雲開他們倆來負擔這些錢。

「我養雲開十年，他倆負責寧寧二十年要用的錢，我厚著臉皮答應，以後雲開就不要想著還我什麼恩，你原本就不欠我啥，我信你們兩口子的為人，絕對說話算話，我也說話算話，從今兒起這兩樁事就兩清了，誰也不能再拿咱家養過雲開的恩說事兒。

「以後雲開就是我乾兒子，逢年過節來看看我，我歡迎的很，旁的事都不要你心。」

魏國和魏軍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怎麼好端端說的跟要斷絕關係似的，他爹傻了？

「爸——」

魏生瞪了開口的魏軍一眼，「這兒沒有你們說話的份兒，聽著就行！」

王寶珍雙手握，摳的死，覺得這裡頭有啥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魏春玲則小心翼翼的抬頭去看宋月明的表，可宋月明正垂眸盯著地面，看不出喜怒。

宋衛國適時出聲點頭：「你們都說好的事兒，俺們這當娘家人的也不好再說啥，這人是得還上，就是這醜話說在前頭，他倆給你這外孫出錢就，孩子養啥樣兒就不心了，孩子親娘還活著，出不了錢總能上點心，他們兩口子還有仨孩子要養活。」

「那是當然，這外孫我親自管教。」魏生麵皮泛紅。

衛雲開抬頭：「爸，我以前就說過給你養老，這一份，您得收著。」

黃梔子忍著怒氣皺眉：「你們兩口子就是太年輕，過日子花錢大手大腳的，以後仨孩子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給你乾爹乾娘養老，也不能全你們一家子擔著吧，就算是親生兒子也沒這樣的理兒！」

「弟妹說的對，肯定得這樣辦，我收下這些已經是厚著臉皮了。」

堂屋一時沉默，宋月明看看眾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將手裡頭的紙展開。

「我跟雲開商量過，給寧寧的錢要有個標準，城裡孩子像這麼大的，不到六歲一個月的糧食供應是十四斤，六歲到十歲是平均二十二斤，還有半年滿六歲，現在給按照六歲來算，每個月二十斤的糧食供應，學費按著縣城的保準來學前班學費是一年九塊二，以後上幾年級給幾年級的學費，要是考上高中上大學，生活費就按著上學地點人家學生的平均水平來。

「給爸媽的養老是按著城裡輕勞力的供應，一個月三十斤的糧食供應，咱們三家奉養老人，那我跟雲開出十斤，大哥二哥怎麼出，你們再商量。不過我們沒這麼些糧票，家裡有地也不缺糧食吃，還是折錢，比去糧店買糧食高一錢，就是一斤三。

「如果爸媽生病住院，就按我之前說的，你們覺得咋樣？」

魏生聽后就點頭；「行。」

黃梔子撇撇，按著閨教給的話說：「小病小災的咱莊稼人都是熬熬就過去了，也不能因為這個他兩口子回來一趟吧？乾兒子不就是逢年過節的來走走親戚，是吧？」

魏生連忙點頭：「弟妹說的在理，不是要住院開刀的大病就不你倆管。」

「這，他倆給養老費給恁早，看病的錢也拿，那以後有啥端屎端尿的活兒就得親兒子親兒媳婦來了，也沒有乾兒子床前床后伺候的吧？」黃梔子本想說送終的事，但想想扛幡摔盆本來就不上衛雲開，就算要跪靈堂跪就跪唄，人死了乾淨了不這份心還能落個好名聲。

魏生沒有反駁的餘地：「是這個理兒。」

黃梔子才勉強滿意，又道：「咱們現在說清楚，免得以後再拿這說事兒，俺閨懂事你們也不能總欺負老實人，要不然俺這兩大家子都不是吃乾飯的！」

宋衛國也點頭：「沒錯，我閨長恁大就沒過這委屈，當初給找人家是看你家裡人講理，要是不講理了，就鬧的難看了！」

「不會不會，老弟，這你看笑話了。」魏生滿臉的不好意思。

黃梔子又看向沉默不語的王寶珍母：「親家母，你有意見沒，別現在說了以後你再反悔。」

眾目睽睽之下，王寶珍點了點頭，勉強笑道：「我沒意見，不會反悔。」

「還有春玲，你哥你嫂子給你把養孩子的錢出了，等以後你就坐著等閨孝順，你別拿錢不幹活，閨好好教著點，要是不樣子，可賴不到人家上！」

魏春玲被說的抬不起頭，黃梔子又催一聲：「咋，你還嫌？」

「不是的，嬸子說的我都知道了。」

「知道你就答應一聲，憋氣不吭的跟誰欺負你一樣，你可真是有福氣，二回結婚還能嫁個部隊的軍，閨也有人給錢養著，不過啊，我聽說這人要是不知道惜福，會遭報應，你可得小心點！」黃梔子故意霉氣。

魏春玲咬著牙點頭，「我知道了。」

魏家倆兒子聽了半天，想著這會兒總有自己說話的機會了吧？

「爸，你我聽，剩下這是幹啥？分家啊，開子不是咱家人了？」魏國幾乎是震驚的問。

黃梔子給逗笑了：「大侄子，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就是這個意思，他本來就跟你們不是一個姓兒，人家是京市來的。」

魏國被這麼一說，都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麼了，結結的說：「都是一家子分恁清亮幹啥？」

「我都說了，你們本來就是兩家子人。」

黃梔子心道，再不分清亮他倆養你們一家子？

「國，軍，我剛才說的你們都聽見了，別再給我留啥壞點子，要不然我肯定饒不了你倆。」

魏國和魏軍不不願的點頭，這有啥意思，合著好都給魏春玲跟何寧寧了，憑啥倆分好，正經的魏家孫子孫有那麼些呢？

不過，他們倆都不敢反駁魏生的權威。

就是魏軍靈機一的問：「爸，那新院都沒人住，要咋辦？」

他有兩個兒子，將來娶媳婦都得有宅子，但他只有一宅子，還差一給兒子預備著呢。

黃梔子冷笑：「你想的還真全！」

衛雲開斂去眸中深思，出聲說話：「本來要說這事的，新院宅基地是爸給的，蓋房是我出的錢，我看爸媽也不缺房子住，那房子空著也浪費，正好那邊爸媽想翻蓋兩間房子，把這房上的磚頭大梁拆下來，都是八新的磚能用上，省得掏錢再買新的，太貴。」

來之前，宋月明提過新院如何置，要分就分的清楚，住過的房子不願意給別人住，與其留著便宜別人，不如拆掉。

也剛好宋家真的要翻蓋廂房，磚頭木樑都能用得上，宋建兵和宋建軍賣菜琢磨出來一點門道，有些菜他們也可以自己種，宋月明曾經提議他們養菇也就是平菇練練手，有間空屋子就行，不用自家的地。

魏軍楞了一下，老三蓋房子的時候他可見過，用的磚頭木料都是好東西，住個幾十年完全沒問題，說不定等強強結婚，他都不用翻新房子，這要是拆了，可啥都沒有了，再說衛雲開三舅哥的媳婦娘家哥就是開磚窯廠的，肯定不會買多貴的磚！

他期待的看向魏生，魏生想也不想的點頭：「行，就這麼辦吧。」

黃梔子笑瞇瞇的聲明：「俺家也不白要，當時蓋房子多錢，俺家那倆兒給一多半。」

這下，誰也沒話說了。

「來的時候我跟雲開就東挪西湊把錢給湊齊了，爸媽一年三十六，寧寧一年七十二，還有九塊二的學費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塊二，爸，你點點吧。」

宋月明將錢給衛雲開，衛雲開接過起送到魏生手裡，魏生看著那一沓錢，微微愣怔之後才接下來。

王寶珍和魏春玲看著那一沓錢，心裡都有一慌張，魏春玲的兜里還裝著宋月明給添箱那一百二十塊錢，打算再還給宋月明的。

「行，錢都拿了，這事兒就這麼著了，俺家還有事，得先回去。」

宋衛國站起來要走，衛雲開和宋月明連忙起，要跟著去送到門外。

魏生客套的挽留一句：「吃了晌午飯再走吧。」

宋衛國搖頭：「不中，俺來的時候沒帶糧票，還是回家吃去吧。」

這話，也損，反正都不是正經親戚了，閨又不用結公婆，咋痛快咋說。

魏家人跟著送到門外，宋衛國和黃梔子騎著自行車，轉個彎就去宋衛琴家閑聊去了，閨還托他倆辦件事，這事兒不能魏家一家子知道，魏生要臉沒村裡人來，但他們不能不魏水村的人知道怎麼回事！

他們一走，宋月明和衛雲開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又都坐著不說話，乾脆告辭離開：

「爸，我跟月明就先回去，雙胞胎給家估計會鬧，倆人現在越來越生勁了。」

魏生點點頭：「行，回吧。」

魏春玲這才抬頭，「嫂子……」

想說要把錢還回去，但對上宋月明平淡的目就什麼都不敢說了。

「剛才都說完了，你現在還想說什麼？」

「我……」

宋月明淡淡一笑，「要是沒啥大事，就別說，也沒啥好說的了。」

衛雲開則去推出來自行車，兩人出了門。

……

魏家就剩下魏生夫妻倆和兩兒一，魏國看著魏春玲怪氣道：「春玲，你這一句話不說，咱爸媽啥事兒都給你辦了，以後你跟妹夫啥都不用愁，可真是好日子啊，就是妹夫太不地道，明知道寧寧是你生的孩子，他連點養孩子的錢都不願意掏，可真夠摳的。」

魏春玲哀求：「大哥，我是沒辦法，張康的工資都是給婆婆的，不我給寧寧錢。」

魏國扭頭問：「爸，媽，憑啥開子幫寧寧啊，咱家又不是沒孩子？」

魏生瞟他一眼：「寧寧死了爹，娘改嫁，你家孩子也這樣？」

王寶珍渾一抖：「你咒孩子幹啥？」

「老二，別說了，咱還是回家吧，咱爸媽跟春玲說說話。」

「對，這家就沒咱倆呆的地方。」

兩人平時不敢這麼說話，今天仗著一怒氣說完結伴離開，魏春玲則是低頭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魏生看著三個兒鬧騰不為所，王寶珍則是咽了咽口水，「他倆這是想幹啥？」

從前個兒到現在，魏生都是答不理的，王寶珍問了也是白問，只好先出門去把何寧寧找回來，一路上都是暈乎乎的，說不清楚是什麼覺，腦子裡老是浮現剛見到衛雲開時，他那一雙黑亮的眼睛。

魏家倆兒子回家就被各自的媳婦兒追問，耽誤半天不能出去賣菜，也不們上老院去，孩子都被攆得遠遠地。

「到底說的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