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阮念初愣住了。
雖然一直對萊因就是托里的事心知肚明, 但從未挑明過, 乍聞此言,說實話, 有點兒懵。阮念初過幾秒才扯扯, 出個僵笑, 低聲:“你怎麼確定,我已經知道你就是托里了?”
萊因說:“剛才其實是瞎猜。”
“什麼意思?”
萊因揚眉, 角笑容有幾分孩子氣的得意, “不過, 現在我確定你知道了。”
阮念初被生生哽住。之前那句話原來只是試探,可自己一回答, 正好跳坑里。可見,厲騰說的真的一點沒錯, 確實是傻。
瞇眼,語氣涼涼的,“果然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人心不古,托里長大了,學會捉弄人。”
萊因讓說得不好意思, 扯了扯, 小聲道:“對不起,阮。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阮念初笑起來, 彈他腦門兒, “我跟你玩笑的, 這都當真?”
萊因抬手了下額角, 邊,邊笑容靦腆,“我害怕你生氣”
“我沒那麼小心眼。”阮念初隨意一擺手,笑道,“你找我干什麼,說吧。”
“事是這樣的。”
萊因說完,換回自己更練的英語,“前些天,江浩在D大南校門外面撿到了一只流浪貓。它被汽車撞傷,傷勢有點嚴重,所以我們把它送去寵醫院醫治。醫生給它了手,合了傷口,現在已經基本離危險。”
阮念初點點頭,“然后?”
“那只貓現在出院了。”萊因眉頭微皺,表明顯有些為難,“可你也知道,我現在在D大流,住學生公寓,確實沒辦法收養它。江浩那兒好像也不方便。”
聽完,立刻就明白了,“哦。你是想問,我能不能幫你們收養那只貓?”
“嗯。”萊因點點頭,抿,“所有用品我都買好了,是現的。要是你也不方便的話,我就讓江浩再去問問雨霏姐。”
“我知道喬雨霏的媽媽對貓過敏,不用問。”
他有點不解,“你的意思是?”
阮念初說,“小貓現在在哪兒?你給我一個地址,我下班就過去接。”
話剛落,萊因立刻高興得咧笑,眼睛亮亮的,“那實在是太好了!阮,我替那只貓謝謝你,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舉手之勞而已。”語氣很隨意,“你也真是,大老遠專程跑我們單位來,還以為多大個事兒。直接微信上說,或者打電話不就行了?”
萊因臉微紅,撓撓腦袋,“我怕自己表達不清楚。”
阮念初越瞧越覺得這孩子單純可,不由淺笑,敲他頭,“傻小子。好了,我在練歌不能離開太久,地址發我微信上就好。”說完便轉準備離開。
“不用你去接。你幾點下班?我給你送過來。”
“也行。”阮念初笑嘻嘻的,抬手沖他比出一個數字“五”,“下午五點半,就這兒見。”
日落時分,萊因果然把流浪貓和貓的各類用品送來了。
流浪貓被裝在一個航空籠里。
過籠門,阮念初看見那只流浪貓約七八個月大,眼睛溜圓,臉蛋兒胖嘟嘟,白滾滾,長得非常可。唯一的中不足,是小貓腹部有一道明顯的外傷,了針,才拆線不久,傷口長出的新的。
此時,小家伙正懶懶窩在墊了毯的籠子里,蔫蔫兒的。看見阮念初后似乎有些怕,抬起腦袋,怯怯地:“喵……”
阮念初平時和小接不多,也沒有養過寵,但看見這只貓的剎那,仍舊心泛濫。
“你好呀。”隔著籠子逗了逗貓咪,問萊因,“它長得真好看。是什麼品種?”
“應該是英短漸層。”萊因笑道。
阮念初嘖嘖,半開玩笑地嘆,“現在這世道,看來不止人不好混,連貓都不好混。這麼漂亮的小東西都沒人要。”說著,食指進籠子了小貓的耳朵,聲音下來:“放心,我不會像你以前的主人那樣沒良心,丟掉你。以后你就跟著我。”
小貓像是聽懂什麼一樣,搖搖尾,“喵。”
阮念初笑容綻得更開。
萊因也彎著,幾秒后道:“阮,你住哪?我打車送你回家。”
“不用。”
“你一個人帶著貓和這麼多東西,不方便。”
“厲騰等下會來接我。”阮念初眉眼彎彎,“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晚飯?”
“……”萊因推了推眼鏡略作思考,搖頭,有些無奈,“還是算了吧。厲哥要是看見我,估計又會不高興。”
一提這,阮念初倒是反應過來。盯著萊茵,狐疑道,“我老早就想問你了。你和厲騰,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以前分明那麼要好。
萊因的表卻淡了些,“我也不太清楚。”
皺眉:“不清楚?”
隨后,萊因便陷了一陣沉默。不知過去多久,他才垂眸,淡淡笑了下,“或許是厲哥對我有什麼誤會,也或許,是一直以來我對他有誤會。”
這句話著實奇怪。霎時,阮念初眉心擰起一個結,道:“什麼意思,你對他能有什麼誤會。”
“意思是,”萊茵的語氣很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又帶著一失落,“或許托里原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阮念初的眸驚跳了瞬。
而萊因還在繼續:“當年,BOSS、阿公、阿新婆婆、我……柬埔寨的所有人,都只是行里的一枚子。”自嘲似的扯,“誰知道我對他來說算什麼。”
“你不了解他。”阮念初沒有毫猶疑,“他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否則也不會救你,幫你上學,為你做那麼多事。你還是不要胡思想……”
“把我當弟弟的是Lee。”萊因輕聲打斷,“但很可悲,Lee是個不存在的人。”
沉聲: “Lee就是厲騰。”
他語氣里有藏的悲哀,“如果真的是,現在的局面或許不是這樣。”
這句話之后,兩人冷場。
阮念初善于開導自己,卻不善于開導他人。面對說話都文藝范十足的萊因,既然有點聽不懂,又有點無奈。片刻才抬手了眉心,勸道:“厲騰對你可能確實有些誤會,但你要記住,誤會是一時的,兄弟是一輩子的。慢慢會好起來。”
“嗯。”
又聊了幾句,阮念初便陪萊因到路邊打車。
萊因走了。
看著遠去的車尾氣,搖搖頭,拎高籠子看向里面那只小胖貓,嘆:“還好你的新主人不是文藝青年。”
小胖貓懶懶地瞧著,“喵……”
“是我才好。”角往上彎,“二青年歡樂多,知道麼。”
*
領養小胖貓的事,阮念初并沒有事先告訴厲騰。心里坦倒不是有什麼顧忌,純粹一天都在忙轉正申請那一頭,給忘了。
然而,忘記提前知會的后果,似乎很糟。
厲騰看到小胖貓的第一個表,是擰眉,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什麼玩意兒。”
“一只貓。哦,我忘記告訴你了,對不起。”阮念初的語氣很隨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小心翼翼從籠子里抱出小胖貓,放上,它的小胖爪。乎乎茸茸,十分可。
“哪兒來的。”他臉上沒有表,冷靜得駭人。
“它是流浪貓。”
“撿的?”
阮念初沒有一停頓,實話實說:“它幾天之前了傷,被萊因他們送到醫院救治,剛拆線。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能領養它的人,正好我行,所以就給我了。”
“……”厲騰聞言不再吭聲,半瞇眼,咬牙關。又開一段距離后猛地踩下剎車。
車速戛然收為零。
車碾死地面,出刺耳噪音,柏油路都被刮出幾道白劃痕。
阮念初的在巨大的慣下往前猛沖,又被安全帶勒著,彈回來。倒沒什麼,上的胖貓卻嚇得不輕,大眼驚恐,撲騰著四只爪子要逃開。
蹙眉,連忙把它抱住,扭頭看厲騰:“你不知道貓的膽子很小麼?你這樣急剎車,嚇到它了。”
厲騰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忍了忍,語氣很平,“那小子住哪兒,甩個地址。”
阮念初不解,“你要干什麼?”
厲騰冷聲:“把這玩意兒還回去。”
“什麼這玩意那玩意的。”阮念初聽得有點生氣,“這是我的貓,我還往什麼地方還?還給誰?”
“誰送你的還誰。”
“都跟你說了這是流浪貓。領養的,不是別人送的。”
“有區別?”他側頭盯著,近了,語氣輕緩而又沉,“阮念初,你喜歡貓喜歡狗喜歡耗子,想要多我就能送你多。但是就這只,”食指隔空指向懷里的胖貓,狠力點了點,一字一頓:“不行。”
小胖貓在阮念初懷里發抖,可憐:“喵……”
咬牙,十指把貓抱得更,也沉下嗓子:“為什麼不行?”
厲騰:“為什麼不行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誰知道你發什麼瘋。”被他的語氣態度刺激得火冒三丈,“一只貓而已,出了車禍才從鬼門關里撿回一條命,你能不能對小有點心?要不是萊因救它,它已經死了。”
厲騰冷笑,“老子沒心,就那小子有,老子鐵石心腸,就那小子心眼兒好。是麼?”
“萊因到底怎麼你了,你要這麼不待見他?合著我這麼久以來,為了修復你倆關系做的事,全是無用功。”
“謝你的好意,免了。”
“……”阮念初氣結,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扶額,竭力按捺怒火,“算了。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你吵架。先回家。”
厲騰抿,目銳利盯死了,那姑娘卻固執把頭轉向正前,脖頸弧線僵,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隨之又垂眸,掃了眼懷里的胖貓。
那東西瑟瑟發抖,著他,嚇得全都倒豎。
幾秒后,厲騰冷著臉發引擎,一腳油門轟到底,直接飆回了軍區宿舍。
車停好了。
阮念初面無表地一手抱貓,一手抱貓窩貓砂盆,不等他,直杠杠地就往門里走。東西太多太沉,力氣又小,沒進電梯就哐當掉一地。
“……”懊惱地低咒一聲,咬咬牙,把胖貓先裝進籠子,然后彎腰撿。態狼狽。
厲騰在背后看見了,兩手握拳,一狠心,迫自己冷臉無視。
“喵……”小胖貓隔著籠子瞧著,看看撿東西的小姑娘,又看看邊上冷眼旁觀的高大男人,呲牙,里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然而,胖貓剛出的爪子,就被厲騰一個眼神給嚇得收回去。
沒過幾分鐘,東西就都撿完了。阮念初直起。可也不知怎麼的,站直不到兩秒,又有東西掉下去。
“……”阮念初無語側目,那人好整以暇站旁邊,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窘迫之下,鼻子忽然有點發酸。
領養一只流浪貓,分明是件小得算不上事的事,他卻非跟上綱上線,還故意曲解的話來氣。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他明知萊因就是當年的托里,明知與萊因之間單純,平時還好,遇上丁點兒風吹草,就跟被侵了領地的獅子一樣,張口就要吃人。
萊因世特殊,也曾懷疑,他這麼反萊因,或許是覺得萊因有問題,擔心萊因與那個達恩有什麼牽連。
但從他之后的表現,這個懷疑很快便被推翻——若萊因真不軌,以厲騰的手段,他養萊因多年,怎麼會不知,又怎會在明知危險的前提下讓與萊因有接?
說白,他的是純瘋,吃的也是純醋。
再說白,這件事誰也沒錯誰也不怪,只是他心深不夠信任,而已。
他總說傻,其實什麼都看得。
阮念初抱著一堆東西蹲地上,越想越覺得委屈,眼前模糊了,牙齒卻咬住瓣,不發出聲音。
厲騰見半天不,擰眉,終于沒忍住,也屈了一只膝蓋蹲下。
抬眸就看見臉上的淚珠子。
只一剎,他眼底的霜墻狠狠一,崩了。
“……”他囁嚅,眉用力擰,湊近了點,聲音不自覺就幾分,“你哭什麼?”手就要去抹的淚。
“……”阮念初側頭,躲開,臉頰胡在肩上蹭蹭,掉淚,就不搭理他。然后手去夠掉落的貓砂鏟。
厲騰咬咬牙,大手一撈給撿起來,去接滿懷的件兒,“給我。”
阮念初側再次躲開,沒吭聲,提起貓籠徑直進了電梯。
電梯里,兩人一個低著頭,一個臭著臉,誰都沒跟對方說話。只有籠子里的胖貓喵喵了兩聲。
回到住,阮念初了張紙巾臉,吸吸鼻子,轉進臥室。
厲騰在原地站片刻,擰眉心,跟到房間門口。見那姑娘眼皮紅紅的,正打開柜在找什麼。
他靠門上看著,幾秒后,做出讓步:“那貓你要真想養,就留著。”
“不用你這麼勉強地答應。”從柜子拖出大行李箱,純粹怒火上頭說氣話,“最近一直都沒出什麼事,我看我應該也沒什麼生命危險了。我明天就搬回家里住,帶著貓一起。”
厲騰聞言怒極反笑,站直了,語氣很靜,“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應完,就煞有其事往行李箱里裝服。
手剛到床上的睡,腕子便被人大力箍住,被痛,下意識地轉頭抬眼,看見厲騰大步過地上的行李箱,近過來,一的兇殘戾氣。
“你……”被他這模樣嚇住了,“你要干什麼?”
“我干什麼?”他沒有笑意地笑了下,單手托住腰,一把放到就近的梳妝臺上。手指擰住下,齒里出仨字兒:“你說呢。”
阮念初慌神,手用力推他,“你放開……”
話沒說完,厲騰吻就了下來,惡狠狠的,像要把生吞活剝。
拍打著掙扎,掙不開,舌也被啃得刺痛麻木,一時間,抑多時的委屈全沖破臨界點。
于是不掙了,也不躲了,任眼淚順著廓往下流。
厲騰到臉上的潤,像被冷水當頭一潑,所有作都停下來。
須臾,他擰眉,額頭,兩只大掌捧住的臉,閉眼低語:“對不起,念念。你別哭。”
“你走開。就知道欺負我……”他安一句,反而越哭越難過,嗚嗚嗚的,手背不停眼睛,“一只貓而已,一個萊因而已,你發什麼神經,一副我背著你做了什麼的樣子,我就那麼讓你不放心麼?之前還說要一輩子對我好,你就這麼對我好的?你本都不信我。”
“我沒不信你。”
“那你跟我發火?”瞪大眼,幾乎是用吼的。
“我氣你收那小子的東西,氣你拿我和那小子比,氣你說我心眼兒沒那小子好。”
“……”阮念初被這一連三句頓都沒頓一下的話,給噎住了。
糙指腹抹去臉蛋兒上的淚,厲騰吻了吻的眉心,聲哄著,“我醋勁兒大,我看不慣那小子,更看不慣你總對他好。但這些我都改,麼?”
阮念初眸微閃,竟從他這句話里聽出若有似無的乞求。心一,咬了咬瓣,“……我其實也沒想干什麼。”
“……”他拇指白的耳垂,忽笑了下,語氣自嘲,“看你收東西,以為老子又要被你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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