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門前有兩隻石獅子,大紅燈籠高高掛在門上,照得周圍一片紅彤彤。
大門鎖,方運走到門前抓著銅環叩門三聲。
「稍等。」裡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隨後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后。
方運遞過書信,道:「小生方運。這是濟縣縣令蔡禾托我給周主簿送的信,我本應該前幾日來,不過有事耽誤了,所以今天才到。」
門房一看方運穿生服,立刻恭敬地用雙手接過信,道:「您稍等,我馬上送給老爺。」
門房正要關門,但猶豫片刻,沒有關,而是急匆匆向裡面跑去。
方運聽到他一邊走一邊低聲說:「方運?似乎聽老爺提起過。」
不一會兒,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大喊:「方雙甲來了?氣煞本!」
方運一聽暗道不好,這人的竹味怎麼這麼濃,難道這人和蔡禾關係不好,或者出了變故?
方運了手中厚厚的稿紙,猶豫片刻,站在原地不。
穿過虛掩的門,方運看到一個穿便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
那人看到方運,表變幻,哭笑不得道:「好你個方雙甲,朝堂上為了你一鍋粥,你怎能如此氣定神閑?」
方運一臉迷糊的樣子,朝堂?京城國君召見群臣的大殿上?群臣為了自己一鍋粥?假的吧?
那人看到方運這副樣子,被逗笑了,道:「別在那裡站著,進來說。你呀!」說著搖搖頭。
方運作揖道:「學生方運見過周大人。」
這位實權六品員卻沒有威,就如同是長輩見小輩似的,拍了拍方運的肩膀,笑道:「既然是蔡禾點的雙甲,那就是一家人,別客氣,進來說。」
方運心知一位實權六品員絕對不可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麼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於是謝過他,一邊走一邊道:「周大人,我這些天一直在忙,並未跟外界接,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周主簿笑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你的詩詞。蔡禾得到你的鎮國詩后,立刻鴻雁傳書給院君大人,大人看完后拍案絕,然後發給聖院和文相,可大人馬上後悔了,應該遲一些再發。」
「之後就鬧起來了?」
「當天風平浪靜,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出事了。學宮的掌院大學士在朝堂上為你請封爵,說你不僅是景國第一個雙甲聖前生,也是景國生第一個在《聖道》刊文的,還是十國第一個以生份做出達府、鳴州和鎮國詩詞的,也是十國第一個三詩同輝共上《聖道》的人,更是十國唯一一個明明是生就把大學士氣得文膽搖的大才子。無論是對景國還是人族來說,你都立下大功,應該封你為九代縣伯。」
方運吃了一驚,在聖元大陸,爵位和品級雖然不一樣,但也有對應的關係,最低的鄉男相等於九品,最高的親王相當於一品。而縣伯相當於六品,也就是說他要是獲封縣伯,蔡縣令見到他必須以下之行禮問安。
若真能得封縣伯,那方運做事就不用畏首畏尾,以後日子會好過的多,不至於連開個書鋪都要拉上方家。
九代縣伯,就是子孫九代都可以繼承這個爵位,在一府之可謂顯赫至極。
「但事不順利?」方運問。
「左相的人反對。封爵需要兵部和吏部舉薦,然後由閣和國君決定。可吏部九是左相的人,而兵部侍郎也是左相的人,封爵事項也恰恰是兵部侍郎管。所以,如果左相不同意,除非太后力排眾議,否則沒人可以為你封爵。」
「左相為什麼阻攔我?」方運說著,兩個人走進正堂,在一張桌子的兩側坐下。
周主簿看了方運一眼,道:「左相自己當然不會出面,出面的是兵部的洪侍郎。他的借口是你的那首《歲暮》,說這首詩你在為生之前就要寫,小小年紀沒有經驗就妄議朝政,將來必然不堪大用。」
「就沒人反駁這個可笑的理由?」
「當然有人反駁,說你在考場只寫了一半就停下,等有了文位才寫完全詩,知進退、懂規矩,一定要重用。可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有人誇你詩詞好,左相一系就說詩詞是小道;有人說你讓敵國大學士文膽搖,他們就說沒證據;有人說你能三詩同輝必須重獎,左相的人就說你年紀太小,不可揠苗助長,應該重重磨礪你,只有這樣你以後才會懂為國效力。」
方運冷笑一聲,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傳言?在我看來,左相沒必要因為一首詩針對我。」
周主簿沉片刻,道:「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左相不會只因為一首詩針對你,但如果你是蔡縣令點的雙甲案首、而蔡縣令是文相的學生,而你又極可能為大學士乃至大儒,那他就有足夠的理由針對你。更何況,你和名門柳家惡?我從京里得來的消息說,柳家的柳子智似乎對你頗有微辭,有些話近乎污衊。」
「他說什麼了?」
「說你好吃懶做,靠人養著,大概就是這類的。總之,京城有關你的風評很不好。」周主簿沒有深說。
方運面鐵青,道:「難道他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就可以污衊我等寒門子弟?」
「唉,沒辦法,左相勢大,現在沒人敢得罪柳家人。我懷疑有人故意在左相面前說你,故意把《歲暮》和他聯繫在一起,所以左相不會親自開口針對你,但他不開口,卻也等於默許了對你的攻訐。」
「太后什麼反應?」方運問。
「太后自然是想為你封爵,但現在左相站上風,也不能犯眾怒。不過你的功勞怎麼也跑不掉,所以雙方會協商出一個都可以接的結果。」
方運道:「您久歷場,能猜到最後的結果嗎?」
「唉,其實很多人都能猜到,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您說說看。」方運道。
「第一,賜予一些金銀、古玩或綾羅綢緞;第二,為你父母追封。第三,把你的功勞轉為文功,一旦你考上舉人或進士正式當,品級可以直接提高。但只要你沒有正式當,文功就等於一紙空文。」
方運問:「難道左相等人就不怕我為員后連連升級?」
周主簿道:「你一旦被封爵,除非犯下諸如叛族、叛國等大罪,否則左相也不能罰你。可你如果只是文,左相有無數辦法針對你,就算你剛為進士就是五品大員,那又怎麼樣?吏部在左相手裡,他完全可以把你發配到一個冷衙門。而且,你什麼時候才能為進士?十年還是二十年?」
方運不懂景國場的事,經周主簿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徹底明白左相一系的險惡用心。
方運低頭不語,陷沉思。文相都鬥不過左相,自己更不行,現在文位太低,自然只能忍下,不過左相只能影響位不能影響文位,沒必要畏懼他,最多是不能當文而已。等文位漸高,再想辦法報一箭之仇。與其沉默,不如趁這次機會撈個好名聲,團結對抗左相的人。
不多時,方運抬頭,道:「周大人能否寫一份奏摺替我向君上、太后表明心跡?」
「自然可以。」周主簿好奇地看著方運。
方運大義凜然道:「我為景國子民,自然要諒朝堂諸公的難,我主請求把功勞轉為文功,免得在草蠻虎視之下,自己人傷了和氣。我深深激為我奏請封爵的各位大人,若有機會,必當答謝。但我更深深謝阻止我封爵的大人,他們是真的為國為公為人族,若有機會,我要百倍答謝!」
周主簿暗驚,想不到一個年生的話竟然如此擲地有聲,驚詫於他的果斷和取捨,既然自知不能封爵,那就主退讓,留下一個識大的好名聲,同時還譏諷左相的人在這種時候鬥。
「這措辭是不是太過於直接了?」周主簿自然知道方運會用什麼方式「百倍答謝」。
「那我總不能說,我方運要以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速度奪回屬於我的功勞,然後讓他們為阻撓我而後悔!」方運微微怒道。
周主簿輕嘆一聲,道:「你畢竟是年名,此大辱,自當以牙還牙。你要是不聲,那才是怪事。這樣吧,我按你的原意寫個奏摺,不過措辭稍稍改一下,當然,不會墮了你的氣勢,畢竟你有功無過。」
方運深吸一口氣,道:「那就先謝過周主簿。對了,我既然做了這麼多好詩,咱們州文院給不給我發點獎勵?一千兩銀子怎麼樣?」
周主簿啞然失笑道:「你想要雙份賞賜?」
方運立刻道:「如果文院困難,那我就不強求。我近日寫了兩篇小說,想販賣賺錢養家,可出書需要文院審核,所以想請您行個方便。另外,您要是喜歡,不如為我的小說寫篇前序。」
周主簿聽到一半心想方運果然聰明,明明是來求提前過審核,卻先提出要州文院發獎勵,之後再退而求其次,他不好不答應。聽到作序,他正要拒絕,但心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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