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九月,夏日的余溫還未完全散盡,林爾在床上躺了大半個小時了,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老村長誠不欺,說學校條件艱苦,那確實是真艱苦。
連個風扇都沒有。
賀寅當時還問:“那夏天怎麼辦?這麼熱。”
老村長答曰:“哦,我們已經進化出來了,人人都不怕熱。”
賀寅啞然:“……”
還能說什麼呢?
只能給老村長豎個大拇指了。
許是要下雨,空氣越發悶熱起來,林爾下床開了窗,房間里還是悶熱,空氣里靜得沒有一風,時間像是停止了流。
林爾熱得有些焦躁。
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十一點鐘了。
三樓一共就沒剩下幾個人,除了謝衍和沈嘉喻之外,其他的男孩子都卷著涼席,去院子里打地鋪了。
林爾從窗戶里往下看,就能看到躺在涼席上的一……“尸”。
這樣看起來,確實是像賀寅說的吃席。
林爾倚著窗戶,賞著“尸”,吹了會兒不存在的風。
還是熱。
熱得睡不著。
下意識地要去找溫淼。
溫淼小朋友是人間活寶,質懂事極了,冬暖夏涼。
夏天跟睡,涼快。
冬天跟睡,暖和。
只是手指剛搭到門把手上,還沒出去,林爾就又想起來一事。
不知道沈嘉喻有沒有跟溫淼在一塊啊?
都這個時間了,再去跟沈嘉喻搶人,不太好吧?
雖然溫淼大概率……不,是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蹬開沈嘉喻,把納自己冬暖夏涼的懷抱里——溫淼有句話說的很對:姐妹是樹,男人是路,多靠樹,別迷路。
思考了兩秒鐘,林爾自覺地轉了個。
還是算了,總覺得自己像是豪門電視劇里專門拆散男主和主的惡婆婆。
沒了冬暖夏涼的溫淼小朋友,還是夏涼冬更涼的謝甜甜同學。
雖然困得難,不是很想聽他的那些狗言狗語,但鑒于房間里實在是太熱了,怎麼也睡不著,林爾還是決定退而求其次,去找自己家的那條尼古拉斯狗。
尼古拉斯狗王子應該是睡了,林爾敲了兩下門,隔了幾秒鐘之后,門里面才傳出一聲明顯是含著睡意的“嗯?”來。
聲音沉啞又模糊。
林爾又敲了兩下:“謝甜甜,開門。”
因為大家都睡了,把聲音放得很低,但由于走廊空曠而沉寂,這點兒靜在夜中還是顯得尤為明顯。
又隔了幾秒鐘,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謝衍站在門口,單手扶著門,漆黑眼瞳里帶著幾分睡意地看了過來。
沒等謝衍開口說話,林爾就朝他懷里一撲,緒悶悶地說:“我想跟你睡。”
“嗯?”謝衍的眼睫低了低,習慣地抬手在腦袋上了兩下,因為剛睡醒,嗓音里帶著兩分啞,聽起來又沉又溫,“怎麼了?”
林爾側了側頭,左臉在他脖頸的皮上,明顯到了從他上傳來的涼意。
“太熱了。”神懨懨的,跟他連抱怨帶撒地說,“我睡不著。”
小姑娘親昵的作讓謝衍笑了起來,他稍稍側開,單手抱住困懨懨的小姑娘,空出來的另一只手關上了房門。
林爾明顯是困得狠了,又睡不著,連說話的聲音里都帶著黏乎乎的倦意,整個人看起來無打采的。
謝衍聽得出來的緒,也不當狗去鬧了,只是把抱到了床上,然后轉要走。
林爾拉住了他的手腕,強打著神,嗓音又又黏地問他一句:“你干嘛去?”
謝衍形一頓,回過來。
他單手撐著床面,俯看,另一只手的指尖把耳邊散開的碎發勾到耳后,聲音難得溫起來:“我去拿個東西,這就過來,你先睡。”
林爾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在床上翻了個。
謝衍床上沒什麼東西,就一個枕頭和一條小毯,服什麼的都在行李箱里沒拿出來,所以很空。
林爾翻的時候,半張臉埋剛好進他丟到床頭的那條絨絨的小薄毯上。
那條小毯子上繞著一淡淡的青檸香。
慣有的草莓甜倒是沒有了,話說起來,謝衍最近好像很吃糖了,林爾迷迷糊糊地想著。
因為謝衍還沒躺過來,也沒睡得很沉。
謝衍似乎是出去了一趟,房門一開一合之間,生銹的轉軸發出“吱呀”幾道輕微的聲響。
沒一會兒,他就從外邊回來了。
林爾模模糊糊地覺到他放了一個什麼東西在床上,費力地睜了睜眼皮,發現他把房間里的枕頭給拿過來了。
“啪嗒”一聲輕響,天花板上吊著的小燈被關掉了。
房間里立時昏暗一片。
林爾有點兒認床,換一個地方就容易睡不著覺,雖然是聞到了悉的味道,但謝衍人不在邊,林爾仍然是睡不踏實。
直到謝衍在邊躺下來,林爾手能到他,周也被悉的氣息包圍著,這才安心下來。
床是一米二的,睡兩個人綽綽有余,他倆又是屬于那種清清瘦瘦的形,謝衍從床上側躺下來的時候,床邊兒還空著一塊地方。
林爾還是覺得熱,不滿地蹬開了上的薄毯,埋頭往他懷里了,含混不清地說:“我不要蓋這個毯子,我熱。”
“嗯,不蓋了。”謝衍不知道從哪里找了把扇子,拿在手里對扇了起來,涼風驟然而起,“一會兒就不熱了,睡吧。”
因為濃重的困意,林爾的腦袋有些昏沉,但模模糊糊地能覺到一陣陣的風,雖然風不大,但確實是存在的。
哪兒來的風?
有些困地掀了掀眼皮,結果睜眼就看到了一個造型奇怪的東西。
林爾:“?”
林爾一愣,意識短暫地清醒了一下。
因為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奇怪,腦中沉重的睡意在此刻居然散去了幾分。
“這是什麼?”睜大眼睛,忍不住問出聲來。
“扇子。”謝衍這樣回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手里扇風的作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