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被母親在臨終前過繼到六房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整個顧莊,許多人都被驚了,然而卻各有思量。
有人在暗暗琢磨,一直以來都拒絕過繼的六老太太爲什麼忽然鬆了口?再想起六房與九房相甚篤,自後者遇困以來沒手相助,難道說六老太太早就打人家孩子主意了嗎?
有人則在罵十五太太狡猾:人都死了,還不肯消停,用苦計把人家六老太太給唬弄住,生生賺到了六房的家產,也不顧自己死了以後沒命用!
也有人心下後悔,早知道六老太太是願意過繼孩子的,便把自家孩子送過去了,九房的小十七,年紀已經有四歲多了,卻還是豆芽菜似的瘦小弱,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大。六老太太連他都能看中,自家活蹦跳的小兒子不是更適合做這個嗣子麼?
另外還有人在暗地裡著急,六房有了嗣子,就意味著有了香火,那他家的族產、族田會不會收回?!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在衆人各自揣著自己的小心思時,十七太太忙了一團。四串連,鼓九房的分支族人,把盧老夫人說是個存心欺騙九房嫡系繼承人、意圖謀奪九房家產的壞蛋,還說文順兄弟三人了他人的挑撥離間,竟然跟親叔叔親嬸嬸頂,再這樣下去,九房的產業沒兩天就歸了六房了!順道還拉扯了蔣氏與劉氏一把,說們意圖在這件事中取利,再把九房的資產分一份去。
這些分支族人中,有幾個跟相,爲人又糊塗的,被哄騙住了,信以爲真,便應和著要去向族長討還公道。絕不能讓六房的人謀得逞!
另外也有幾個聰明些的,不大信的話,畢竟六房只是過繼了九房的一個小兒子,九房的嫡長子還在呢,別說他們家沒法奪走九房的產業,反而還要送一份家業給九房的脈!更何況九房如今不過剩了幾畝族田。房舍還是族裡出資幫著修的,六房可是殷實之家。九房有什麼可讓他家圖謀的?這件事對九房只有好沒有壞!十七家要鬧,豈不等於是把到手的富貴往外推了?便紛紛在私下勸十七太太,別犯糊塗。
十七太太一聽,便愣住了,忽地臉變難看起來,旁人問怎麼了,卻目閃爍,支支唔唔地推說沒事,然後急急尋個藉口走了。
那家太太見狀十分不解。便問丈夫:“這是怎麼了?剛纔說話還好好的呀?”
丈夫撇撇:“別理,宗族大事,十七哥都還沒開口,冒什麼頭?!我看啊,一定有貓膩!”
十七太太不知道自己的行爲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懷疑,只是急急回到家。見丈夫穿著素布袍,怔怔地坐在桌邊拿著個酒壺在灌酒,忙上前奪了下來,急道:“老爺!如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顧著喝酒?!”
十七老爺不耐煩地搶回酒壺:“你別管我!我想喝就喝!”匆匆灌了一大口,也不顧酒水從角流下,眼圈就紅了,“方纔我過去幫著理喪。六侄兒居然理都沒理我,管家還帶人將我趕了出來!”
十七太太一聽便怒了:“反了他了?!膽敢目無尊長,咱們告他去!”
“告什麼?!”十七老爺又灌了一口,“都是因爲你,嫂子和侄兒們纔跟我生份了,早知道,我就不讓你過去了!”
十七太太撇撇:“若是我不過去,六伯母一定又會在十五嫂跟前中傷我們,說我們冷麪無了!人家早就算計好了,咱們何必跟客氣?!”
十七老爺搖搖頭:“罷了,以後還是手那邊的事。靜下心來想想,康哥兒過繼到六房,對他也有好……”
十七太太急得跺腳:“我的老爺哎!什麼好?!你只顧著侄兒,就忘了咱們自家的骨了麼?!六房有了嗣子,肯定要討回族產的,你別忘了咱們家的房子原是他家的,要是真讓康哥兒過繼過去,咱們全家難不要去喝西北風?!”
十七老爺猛然驚覺:“我忘了……”但又很快冷靜下來,“不會有事的,當年可是族裡做主,把房舍與田地分給我們的,六房沒那麼容易拿回去。”說罷又拿起酒壺,“我不跟他們鬧了,你也別去鬧,人看了笑話!”
十七太太恨恨地跺了跺腳,轉出門,看著自家的五六個孩子在屋前嬉笑玩耍,暗暗咬牙:纔不會讓人得逞呢!
但無論怎麼咬牙,真正能決定此事的人,並不是。
此時此刻,在二房宣榮堂的宅子裡,剛從城裡回來的四老爺顧宜正,與四太太劉氏,也在商議這件事。
四老爺皺眉道:“你怎的就應下來了?六房過繼嗣子之事,都已經消停好幾年了,偏你又提起來!”
四太太嘆道:“我的老爺啊,十五弟妹彌留之際把我請過去,我能不去麼?我怎知道會提起這件事來?!更何況當時大嫂子也在,便是我不應,大嫂子也會應的!到時候反顯得我不識大了!老爺也知道,六房的香火一直是個難題,只不過當年六嬸孃是不肯點頭,因此一直拖到今日。如今肯了,人選也有了,難道我還能攔住?!這可是大大不利於老爺的名聲呀!”
四老爺暗歎,妻子的話也是正理。如今只怕六房沒香火罷了,堂堂顧家嫡支絕了嗣,也是族長失職。當年他還只是輔助,長房自有私心,沒堅持過繼嗣子,他也不好說什麼,但如今人家有了承嗣,他是絕不能攔的。
他有些頭痛地了額角:“事已經到這一步了,消息也傳了出去,既然六房與九房兩家都是願意的,咱們也不好說什麼,等十五弟妹的喪事過後,就把這事兒辦了吧!”頓了頓,“只是……過繼沒問題,族產族田……卻有些麻煩。論理,六房的族田族產都是有數的,還回去就是了,可你也知道當年是什麼形,正好有好幾家分家獨立,因此房屋田地都分了不去。眼下我們拿什麼還給六房呢?!你去跟六嬸孃通個氣,請通融些。總不能我們自家拿銀子出來填補吧?!”
四太太哂道:“哪個要我們家拿銀子來填補了?!當年的族田族產是歸了公不錯,可你忘了,六房還有六十頃的地,是長房拿了契約去的?!那六十頃地,除去十頃給了七房,十頃分給了幾家偏支,剩下的四十頃還在長房手裡呢!他們得了這幾年的收,已經是佔了便宜了,你只管跟他們要去!六嬸孃向來和氣。又怎會難爲我們夫妻?”
四老爺苦笑:“我何嘗不知?只是長房賬過來時,那四十頃地並不在其中,說來又不是正經族田,話說不清楚,二哥又不就與我生氣,說我要過河拆橋。難不要我跟他們打司麼?!”
四太太聞言倒是沒什麼爲難的神,只是輕描淡寫地道:“當年大老爺一家在外,那些事務都是二老爺二太太管著,如今大嫂子回來了,我便把這件事告訴!老爺不知道,二太太這幾個月辦的事有些不對勁兒,我看大伯母似乎也跟生了氣。且讓大嫂子去管,他們自家吵去!”
四老爺嘆道:“便是討回了這四十頃地,也還不到當年六房資產的三分之一,更別說他家原本的族田都分了,還有房屋,也極爲麻煩。搬進宣和堂東西兩路院子的族人共有四家,都是有妻有兒有的,總不能把他們趕走吧?還是要請六嬸孃多多諒解,雖說那是祖宅,但住的人都是姓顧的,也沒什麼要。”
四太太冷笑:“別家倒罷了,就是老十七一家,最該被趕出去!親哥哥親嫂子都死了,他們還只顧著謀產,我們顧氏一族有這樣的人,我都替他們丟臉!”說罷稍平了平怒火,方纔道:“午後六嬸孃找了我去,跟我商量過了。九侄兒已經派家人去看了幾小宅,打算買下來補給那幾家族人,但是宣和堂的宅子,他家是一定要收回去的!”
四老爺大吃一驚:“他家居然願意這麼做?!”
四太太點點頭:“六嬸孃爲人寬厚,想得也周到。說都是顧家人,各家都不容易。九侄尋的小宅,都在前莊,雖是兩進的小院,又舊了,但比起宣和堂的宅子,還是要新得多,只需簡單刷一下,就能住了。有一座小宅已經下了定,就在前莊,我讓人跟六房的仲大去看了一下,說地方雖然不大,但比宣和堂原本的院子要寬些,房間也多。我想著那幾家都是孩子多的,原本一兩進的院子已經住不下了,這新宅子正好解了他們的困,想來是不會不願意的。”
四老爺皺起了眉頭:“雖說如此,但是……前莊……一向是隻住外人的。我顧氏族中,除非是庶支中的庶支,不然有在前莊落戶者。那四家雖然都是偏支末系,但未必樂意離了後莊。”
四太太笑了笑:“樂意不樂意,是他們自己的事,六房已經做到這個份上,再不知好歹,可就是自找沒臉了!六嬸孃是怕我們爲難,方纔提出這一條的,就連族田,也說若是實在難辦,就讓得了田地的族人將地價補上也就是了,用不著把原本的地都還回來。而且,那四十頃地,若能還回來,六房也只要三十頃,剩下的歸公中,充作祭田,以嘆祖宗庇佑,讓六房香火得繼。”
四老爺眼中一閃,轉頭看了妻子一眼,四太太微笑道:“老爺,六嬸孃既然如此慈,咱們也要多孝敬老人家纔是,對不對?”
四老爺須笑而不語。
十五太太徐氏在停靈七天後,便出殯了。當時也有過九房的幾個分支族人要鬧場,但都被四老爺帶人了下去。十七老爺倒是很安靜,只是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送行,十七太太則完全沒出現過。文順兄弟看在眼裡,倒也稍稍減了幾分怨恨。
盧老夫人沒參加喪禮,文怡因爲是未婚兒,也不便出席,但出殯前的幾日,祖孫倆天天都送飯過去,對兄弟三人噓寒問暖,又讓他們不必擔心小妹妹,還請到了蕭老大夫,爲兄妹四人看診,以免他們有差錯。兄弟三人對六房祖孫更是激了,也在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就在送喪回來的第二天,文順親自帶著兩個弟弟,前去求四老爺出面,爲弟主持過繼儀式。於是在十月初一那一日,十七爺文康正式爲了六房的嗣子,尊七老爺顧宜誠爲父,敬七太太聶氏爲母,稱盧老夫人爲祖母,文怡爲長姐,從此承繼六房香火。
六房有了嗣子,接下來便是歸還族產族田的事了。不知大太太蔣氏用了什麼法子,那四十頃地的契書被送到了四老爺手裡,後者立時送到了六房,盧老夫人又將契書還給他,讓他幫著去衙門裡尋個書辦,將這份田產一分而二,三十頃歸還六房,十頃公中充作祭田。四老爺連聲稱頌老人家仁厚慈,消息傳開,族人無不稱讚。
那些先前得了六房族田的族人,聽說只要補上地價,就能保住田產,立時就把銀子都送過去了。要知道,眼下大災剛過,田地正是便宜的時候,若是按時價算,他們是佔了便宜的。盧老夫人也不在乎,說了許多關心的話,便收了下來,然後轉頭便將這筆銀子給孫兒,讓文怡去購置外地的良田。
不到十日功夫,那幾家得了宣和堂房舍的族人,除了十七老爺一家以外,都搬到了前莊的新宅中。他們雖然覺得住在前莊有些丟臉,但跟狹窄的院子相比,他們還是更樂意住得寬敞些的。
當其他三家都搬走以後,十七老爺一家的境便尷尬起來。因爲傳話的人最後纔到他們家,因此,他們只得了挑剩的宅子。那是一座至有四五十年曆史的老宅,雖同樣是二進院,同樣新刷過,但前任屋主是農戶,還養過豬,左鄰右舍俱是佃戶,因此有許多不如意。
但是十七老爺卻有口難言:這是四座宅子中,最舊、最便宜的一座,可也是佔地最大的一座。另三家都說他們得了便宜,勸他們痛痛快快搬了,別人爲難。十七老爺板著臉就是不肯應,十七太太簡直就在跳腳了,整日在原宅裡指桑罵愧的。盧老夫人只當聽不見,每日只是逗著文悅,看著文順、文全和文康兄弟們讀書,指點指點文怡的針線,最後是五房的人跑出來將十七太太罵了回去。
就在這時,長房那邊傳出了消息:大老太太病了,是因爲思念孫,又被不孝子孫氣著了,方纔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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