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熱鬧的氣氛下,長孫無忌卻是鬱悶極了。皇上已經點名問了兩次長孫凜是否到場,而魏徵、李靖等人也都湊過來詢問,唐儉還催促他派人回府。
長孫無忌已經派人回家數回,剛開始回報說長孫爺不在府上,到後來回報連長孫夫人也不在府上。你說這娘倆平日裏胡鬧也就罷了,今日他早早託了王家公子回去傳話,可這娘倆還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再不威他這一家之主面何存,回去他得……他得……,長孫無忌嘆了一口氣,打住了自己的意。
三聲金鐘撞過,黃羅傘蓋下,太上皇李淵居中高坐,左有李世民,右有李承乾,其他王公大臣以爵依序排開,立功將士團團圍坐在桌邊。
監宴傳下聖諭:勝利之日,所有人等,當開懷痛飲,不必拘束。須臾,酒菜上齊,眾臣將士恭賀皇帝畢,殿前便篩鑼擊鼓,大吹大擂,分頭把盞,觥籌錯,縱酒極娛。不一刻,便酒過數巡,食供兩套,所有人便已有醉意。
此次宮廷宴飲,為慶賀勝利而開心取樂,太上皇特指定聰悟的長廣公主為酒使。
一個小型的音樂班子在殿旁演奏著,隨著鏗鏘而又悠揚的琵琶聲,大家開始舉杯,紛紛為太上皇祝壽。同時祝賀大唐終於征服了不可一世的東突厥。
魏徵釀的酒置於罐中貯藏,十年都不會壞掉,自然酒很烈,但味道極佳,飲之四融融,大家高興起來,包括太上皇都你一杯我一杯地飲著,一會兒便覺醉意襲來,長廣公主打趣地對弟弟太宗皇帝說:
「魏徵酒香,皇上何不乘醉作詩,以賜魏徵。」
「你是酒使,朕不敢違你。」太宗說著,沉了一下,手打起拍子,出一詩來:
醽醁勝玉蘭,
翠濤過玉薤。
千日醉不醒,
十年味不敗。
李淵看著李世民說:「逐鹿中原,征服西域,還得仰仗吾兒。來人哪,排《秦王破陣樂》,為吾兒助威!」
《秦王破陣樂》是專門為今日宴而編排的大型歌舞劇,用以歌頌秦王李世民的功業的。
當即笳角鼙鼓,一齊奏響,酒桌前的空地上,數百名武夫,手持旌旗劍戟,排開陣勢,且歌且舞。其旌鍇傑氣,顧驟悍栗,催人進。
在場的除了長孫無忌外,還有一個人悶悶不樂的。長樂著母后坐著,眼睛迷茫地著眼前的熱鬧景象,心思卻是不在其中。以嫡長公主的份得以參加此次慶功宴,可是唯一想見到之人卻沒有出現,怎能讓快樂起來。
「麗質,怎麼不進食呢?」長孫皇后看到兒悶悶不樂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長樂搖了搖頭,貝齒咬住朱,心中難過異常。已過及笄之年,不能像妹妹高那般裝可來套取他的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也不早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太上皇李淵搖搖晃晃站起來,走過去拿過樂工手中的琵琶,輕撥慢挑彈將起來,想不到太上皇還有這一手,大家興地連聲好,拍起掌。
這時,太宗也乘著酒勁起離座,和著琴聲跳起舞來……」悠揚的旋律,好的時,兩代皇帝共樂的不同尋常的場景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公卿、妃子、公主番上前,奉酒為太上皇祝酒。自早至晚,大家樂此不疲,流連忘返,直飲到深夜,方才散席。
竇旖氣得牙的。自竇出門后這段時間裏,吞了兩碗芝麻糖糊、兩碗杏仁,然後又打了一盤葡萄干與棗,外加兩粒干扁柿。
長孫凝因為所修師門武功的緣故,心態一直是平和安詳,自然是無法了解安竇旖的。
「難吃!」竇旖對著盤子上對餐盤剩了的點心評語,天知道已經吃了不知道多東西。
在一旁陪坐的長孫況抬眼了一眼,不明所以,便說道:「我去廚房再給你做些別的甜品?」
「不要。」竇旖拒絕了,又忍不住埋怨道:「況哥哥,你怎麼沒告訴我這甜粿怎地這般難吃?」
「是你堅持要下人去的。」長孫況無語,長孫凝依然一臉淡漠。自一起長大,他們自然習慣這位大小姐的隨意遷怒和無賴。前陣子貌似還老實了一陣,可狗改不了吃屎,這不,現在又了。
「我怎麽知道它那麼難吃。」竇旖揚揚眉梢,理直氣壯的反駁對方,「你明明知道這東西難吃,可以阻止我的,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長孫況眼神有點疑,「旖妹妹在氣什麽?在氣凜弟嗎?」他可也不是白癡呵,從竇旖住進家裏到現在,的不對勁,他都看在眼底。
「誰生他的氣了,他有什麼可讓本姑娘生氣的。」哼了哼,竇旖在裝蒜。想他想得快瘋了,可沒想到這個壞傢伙一回來就去青樓喝花酒。想到長孫凜和那些人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真希那些不要臉的人噎死!竇旖開始沒禮貌的詛咒人家了。
「妹妹,你喜歡上三弟了?」長孫凝這回可聽出些苗頭,瞅著問道。
「誰喜歡他了。」竇旖打腫臉充胖子,死不承認。
「那就好,你也知道三弟是個壞胚子,不值得你喜歡。」長孫凝諄諄叮囑道。
長孫況翻白眼,竇旖那種遭人奪的神騙不了人,自小被人搶了心的東西時,就是這副神態。
翳翳的東方已泛起魚肚白,幽暗不明的天際綻出幾道蒙蒙亮的稀疏點,之後,一陣清風忽起,那微曦的點在轉眼間絢出千道金紅線,赫然掃淡半天星辰。
長孫凜正等候在兩儀殿上,他四更就被長孫無忌起了床,跟著他趕在五更之前來到皇宮。此時朝廷重臣均在太極殿裏議事,他則被一個小太監領到了兩儀殿等候。
退朝之後,李世民帶著長孫無忌等幾位近臣回便殿議事。剛才的朝會中,李世民大大犒賞了此次遠征突厥的將帥們,加授李靖左祿大夫,李世績輔國大將軍,柴紹鎮軍大將軍,薛萬徹右武衛大將軍,其他各將也論功行賞。
李世民坐在兩儀殿寬大的寶座上,各重新參拜完畢,討論下一步工作。太宗斜睨了一眼長孫凜,這小子站在這些平均年齡已過不的大臣中,顯得及其鶴立群。
大臣們對邊多出一個頭小子倒也不覺奇怪,長孫凜在戰場上立了大功,而且又是皇后的侄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看好他。
李靖雖在戰場上勇猛善戰,叱吒風雲,但卻沉厚,不善言語。他此次雖然功勞甚大,理應得到嘉獎,但卻有人心中不爽。
史大夫蕭瑀近前奏道:
「李靖目無皇上,持軍無律,縱士大掠,散失奇寶。攻下定襄、磧口等地,竟然沒見他帶回什麼戰利品獻給聖上。臣恐其自以為功高,甚至連聖上皆不放在眼裏。」
李靖也坐在旁邊,太宗寒著臉問他:「蕭瑀所奏,果有此事?」
李靖也不願分辨,只是離座伏地頓,一言不,算是默認了此事。
無論在靈州軍營還是戰場上,李靖對長孫凜都頗多照顧,長孫凜也心悅誠服,敬其乃是一名明磊落、足智多謀的大將軍,蕭瑀這般劾奏,長孫凜心中甚是不快,一臉不悅的撇撇。
太宗居高臨下,一眼看到了長孫凜的表,他便問道:「長孫三郎,你也剛從邊塞回來,蕭瑀所奏,你有何建議?」
長孫無忌怕自己兒子捲朝政糾紛當中,正上前替他說話,長孫凜卻是搶前一步大聲說道:
「皇上,自古以來,只有開國之君誅殺功臣,滅國之君為功臣所陷,不曾聽說過盛世明君有功高震主之說。李將軍自開唐以來屢建奇功,進則盡忠,退則思過。此次遠征突厥,以數傷亡的代價,活捉頡利,消滅東突厥。就算李將軍之功不比伍子胥范蠡,但只要有他在大唐的一日,相信突厥要想東山再起也要掂量掂量他們能不能過李靖這一關。皇上若是將這樣的忠臣怪罪,只有大唐的敵人才會高興。」
「臭未乾小兒,懂個甚理?!」蕭瑀見自己的上奏被長孫凜反駁,心中甚是不快。
「正因為這些道理連我這樣的小兒都知曉,天下的百姓怎能不知?若是因為沒有得到戰利品而怪罪李將軍,那麼皇上不怕天下百姓笑你懷和度量太小,以後還有誰會為大唐上場拚死殺敵呢?」長孫凜可不是吃素的,他繼續進諫道。
長孫凜的語氣有些沖,在場員的表各有不一,長孫無忌自然是擔心,而蕭瑀則是惱怒,李靖默默無語,魏徵卻是一臉欣喜。
李世民注視了長孫凜和李靖好半天,才長嘆一聲說,「隋史萬歲破達頭可汗,有功不賞,以罪致戮。朕則不然,錄公之功,赦公之罪,再賜絹千匹,增你封戶五百。」
縱兵大掠,不罰反賞,可見太宗多麼看重李靖大破頡利的功績。蕭瑀見狀,也明白了這一層意思,也就不再彈劾,退回到座席上。
「聖上,此次隨軍回大唐的還有早年被突厥可汗擄去的前朝蕭皇后,此時正在殿門外等候皇上覲見。」
「準進殿。」
殿門外走一個子,只見上著白藕對衿仙裳,下穿紫綃翠紋。滿頭珠翠,巍巍無數寶釵簪;遍地幽香,滴滴有花金縷細。臉蛋如三月桃花,纖腰似春之楊柳,說不盡的態風流,姿綽約,如此模樣是完全看不出這子的年齡。殿下群臣無不側目,紛紛頭耳語。
蕭氏此等楚楚人之態,即便是才華蓋世的李世民不為之心旌搖曳。大唐在李世民的統治之下,國強民富,政和清,面對著故敵之後,他也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賜座后,問了在北邊的生活況,便問道:
「卿以為我太極宮與隋宮相比如何?」
其實,太極宮距離隋宮的豪奢形還差得遠呢!隋宮夜宴時並不點燈,而在廊下懸掛一百二十顆直徑數寸的夜明珠,再在殿前設火焰山數十座,焚燒檀香及香料,既可使殿中耀如白晝,又有異香繞樑,如仙境,每晚燒掉的檀香就有二百多車。
對此,蕭氏寄人籬下不便明說,只是平靜地說道:「陛下乃開基立業的君王,何必要與亡國之君相比呢!」
太宗聞言,深為的明曉事理和言語得而折服。隋煬帝荒無道,以至國破家亡,也弄得妻兒老小藏無地,飄流異域,確實讓人悲嘆啊!
「你今後有何打算?」太宗問。
蕭氏坐在下面默默無語。自進殿以來便見到了那位之前一直在照顧的年人,見其下一戎裝換上了便服,雖風格迥異卻風采異常,心緒莫名煩。
太宗以為蕭氏毫無想法,正準備提出將其留在宮中。
蕭氏眼神飄了一眼長孫凜,出言道:「妾迭遭慘變,奔走流離,此後餘生,全仰恩賜。本應死後得歸葬江都,與故主同**。只是妾為士兵們從那突厥狼窟中救出,且回故土路上弱染疾,長孫三郎援手,才得以康復,人之恩,當記回報。請聖上恩準妾住趙國公府,覓報恩之可能,妾就銜不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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