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從錢家大宅出來，邊以秋就把口袋巾當手帕了手，直接扔垃圾桶裡了。

照例左誠開車，何敘陪著他坐在後面。

車子剛開出去沒多遠，邊以秋的手機便叮地響了一聲，螢幕上赫然是阮傑發來的短信，告訴他兩個小時後到Z市機場。

邊以秋看了看時間，從東部海灣到機場要橫穿整個市區，現在過去應該正好。

於是他說：“你倆待會兒在收費站自己打車回去，把車留給我。”

何敘：“……”

左誠：“……”

何敘問：“你要幹嘛？”

左誠說：“你一個人不安全。”

邊以秋嘚瑟地表示：“老子要去約會，帶上你們才不安全。”

何敘：“跟誰約會？柯……”

“咳咳，咳。”前面的左誠趕咳了幾聲，何敘立馬改口，“柯……可，可是，收費站不好打車。”

左誠松了口氣，在後視鏡裡瞄到邊以秋正瞇著眼睛盯著他，忙對著鏡子咧開笑出一口大白牙：“最近空氣太乾燥了，嗓子不舒服。”

邊以秋提醒他：“儲格裡有潤糖。”

“哦哦。”左誠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打開旁邊的儲格，出潤糖來塞了一顆進，“老大你要不要？”

“我嗓子好著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倆小子有事兒瞞著他。

何敘嬉皮笑臉地問：“老大，哪個小人跟你約會還得你親自開車過去啊，直接人帶來俱樂部洗剝乾淨丟上床不是更省事兒嘛。”

邊以秋翻個白眼：“那約會啊？那打炮。”

“你約會難道不是為了打炮？”何敘的三觀都要碎了。

“……”邊以秋一時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對阮傑那樣的人，還真不適合見面就搏，但不為了打炮他這麼上趕著跑去機場接人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跟柯明軒較勁？還是真覺得阮傑在心裡的地位跟其他小兒不一樣？

以邊老大的商，這麼複雜的事他想不明白，而對於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的事，他通常的做法是不去想。

於是他也懶得跟這倆小兔崽子講道理，到了收費站直接一腳一個踹下車，一踩油門就飆上了往機場方向的高速。

“臥槽，還真把我倆丟這兒了啊？”何敘吃了一的汽車尾氣，瞪著邊以秋那輛拉風的邁赫揚長而去，頓時有點接不能。

左誠往馬路邊兒上站了站：“他一個人不會出什麼事吧？”

“今天整個道上的人都在錢家大宅呢，誰有功夫搭理他。”何敘還穿著那極其正式的晚宴西服，一抬胳膊吊兒郎當掛在左誠脖子上，“今兒就當是休假了，走，哥哥帶你去浪一把。”

“去哪兒浪啊？”

“你想去哪兒浪啊？”

“不管去哪兒浪……”左誠看他的眼神極其認真，“首先，咱們得找輛車。”

左誠話音剛落，颼颼的寒風就像個頑皮的孩，興高采烈朝他倆撲了過來，在面前打著旋兒撥，要是再搭配點二胡的音效，那就齊活了，太他媽淒涼。

要說錢家大宅這個地理位置，雖然看起來是背山面海，絕對的風水寶地景致一流，然而說白了，就是一片市政府還沒來得及開發的大山頭，聽說是錢老三早些年買下來的，原本是想搞個度假村，後來因為實在太偏，沒什麼人流量，度假村沒搞起來，索自己建了座頗規模的豪宅，養了一大幫傭人保鏢，很有點占山為王的意思。

這地方離海洋世界景區都還有七八公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人在收費站等了半天，別說計程車，就連私家車都沒看到幾輛。而且這麼兩個大男人，又是大晚上的，司機就算看到有人招手也不願意停車，誰知道是不是攔路打劫的。

“邊以秋就他媽不是人！”

元旦剛過不久，突如其來的寒流影響，Z市氣溫陡降，夜尤其冷，更何況郊區的溫度本來就比市區低，何敘就穿了套西服，凍得直哆嗦。

“你要早聽我的人來接多好。”左誠瞥他一眼，掏出手機打電話。

何敘哀嚎：“從市區過來怎麼也得一個半小時！”

“那也比我倆在這兒凍一夜的好。”

“我他媽怎麼知道這鳥地方連輛車都攔不到！”

左誠沒理他，電話接通之後對手下簡單說了位置，然後轉頭看他：“冷啊？”

何敘忙不迭點頭，鏡片之下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琢磨著左保鏢是不是良心發現準備把外套下來給他披上，發揚一下八點檔狗電視劇裡男主角的紳士神。

然而，左誠同學從來不看電視劇，而且也向來是個耿直的Boy，他很認真地看著何敘，說了三個字，“我不冷。”轉就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煙去了。

“姓左的，你他媽的這輩子要是能娶到媳婦兒，我何敘兩個字倒過來寫！”

左誠一臉無辜：“我本來就沒打算娶媳婦兒。”

何敘：“……”我他媽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要替邊以秋這種重輕友的禽賣命，還要攤上這麼個二啦吧唧腦子不開竅的兄弟？

正當何大律師哀歎自己人生不幸的時候，老天爺總算開了回眼，一輛寶藍添越緩緩駛過收費站，大概是看著何敘一高定西服卻著脖子的樣子特別不落忍，所以沒等他反應過來招手，就特自覺地停在了他面前。

何大律師簡直得要痛哭流涕，對著落下去的車窗本就沒看清裡頭的人長什麼樣兒，就上手著車門不放了：“哥們兒，能不能幫個忙稍我們一程？你瞧我這長相也不像壞人對吧，就是出來辦事，車被老闆開走了，哥倆在這兒吹半天冷風了，要多錢你說話……”

車裡的人問：“你們要去哪兒？”

“名人俱樂部。”

“名人俱樂部？”男人重複了一下這個地名。

“對，就中心三路那塊兒。”何敘邊說邊回頭吼了一聲，“左誠，你他媽趕過來！”

“左誠？”男人稍微傾，往何敘後看過去。線昏暗，也沒看清左誠的臉，但男人仿佛是皺了皺眉，問何敘，“你老闆是邊以秋？”

“誒？”何敘聽到他說出邊以秋三個字，心裡打了個突，立刻轉了兩道彎，心想這他媽到底是人還是仇人？

左誠把剛了一半的煙扔地上碾熄了才朝這邊走過來，看到男人的臉，倒是先認了出來：“柯爺？”

“哈？”何敘聞言立刻朝車仔細看了看，別說，這張臉還真有點眼。“臥槽，老大火燒屁的不是去跟你約會啊？”

柯明軒敲了敲方向盤，頗為意外地吐了兩個字：“約會？”

“那什麼，我什麼都沒說……”雖然不確定這位柯爺跟自家老大的關係到底深到了什麼程度，但從那天的監控視頻上來看，這位元的殺傷力明顯比邊以秋還要大得多。於是自知說錯話的何大律師，兩隻腳不著痕跡地挪了挪，十分“從心”地站在了左誠後。

柯明軒將何大律師的心虛小作全部看在眼裡，不聲瞧著左誠：“他約會你不跟著？”

左誠吶吶：“他不讓跟著……”

“他不讓跟著你就不跟著？你當的哪門子保鏢！”柯明軒的火氣突如其來，吼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哪裡來的立場對左誠發火？

邊以秋那貨是個什麼尿他還不知道嗎，每回跟他約在小別墅見面都沒讓左誠跟著，還不就是為了那點比天還大的面子，絕對不肯讓人知道他是被屁的那個……等等，柯明軒突然想到某個可能，一無名火從心底猛然竄起，直沖腦門兒，連被他吼得還沒回過神的左誠何敘都能明顯覺到從車裡蔓延出來的盛大火氣。

柯明軒邦邦地問：“跟他約會的是誰？”

兩人一起搖頭，表示真的不知道。

“行，那你們繼續站這兒吹冷風吧，拜拜。”柯明軒說完就要發車子開走。

何敘趕住車門：“別別別啊，柯爺，你看這荒郊野嶺三更半夜的，一個車軲轆都見不著，再站下去我倆要冰棒了，就憑你跟我們老大的關係，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柯明軒冷笑：“我跟你們老大什麼關係？”

“人？人？炮友？不管什麼關係，反正咱老大背著你出去跟別人約會打炮肯定是不對的，你把他抓回來想怎麼整治怎麼整治，我們絕無二話，邊以秋這人就是欠收拾……那什麼，你開開門，讓我們先上車怎麼樣？”

左誠簡直被毫不猶豫賣老大的何律師驚呆了，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這人到底還有沒有下限？

柯明軒毫不妥協：“跟他約會的是誰？”

“這個我真不知道。”何敘說完回頭看了眼左誠，“你知道嗎？你知道的話趕告訴柯爺。”

“……”左誠簡直不想認識這個人。

柯明軒也看著左誠：“你作為24小時跟他形影不離的保鏢，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太失職了。”

“我真的不清楚。柯爺，上回老大跟你出去越野也沒讓我跟著。”左誠這話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老大不想讓他跟著的時候，他這個保鏢確實不能強行跟隨。

“我他媽至讓你知道他是跟我出去了，他出了事我會負責！你現在連他去哪兒了都不知道，前幾天才被人跟蹤過，現在落單要是被人打了冷槍，你找誰報仇？”

柯明軒的語氣裡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焦躁，他更不知道這焦躁到底因何而來，是單純的擔心邊以秋的安全，還是在意他跟別人約會不帶左誠的那個原因？

左誠也知道自己這個保鏢最近做得相當失職，被柯明軒這麼一吼，原本就有的擔心和忐忑急速放大，總覺得老大今天要出事。

“我不確定他是去見誰，但他剛剛上的是機場高速。”

“機場？”

“昨天晚上聽到他打電話，好像阮總今天回來……”

“阮傑？他說他今天回來？”柯明軒得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結果，憤怒地罵了一聲“”，二話不說轉頭就把車開了出去，直接拐上高速，往機場狂奔。

何敘因為在車門上，被他突然提速沖出去的慣帶得差點兒葬在車底下，往前撲了幾步才踉蹌站穩，對著遠去的車尾哇哇大。

“這他媽什麼況！柯爺你好歹帶上我們一起啊！”

左誠倒是比他淡定得多：“別嚎了，我不是已經打過電話人來接了嗎。”

“我們至還得在這裡凍一小時！”

“等人從市區過來，我肯定從裡到外都凍了。”

“這他媽一個個的都什麼病，讓我們先坐上去會死啊。”

“話說那個阮總又是誰？你怎麼沒告訴我們邊老大又換人了？”

左誠被他叨叨得煩不勝煩，終於忍不住喝了一句：“你能不能閉？”

何敘被吼得鼻頭泛紅兩眼含淚（實際上是被風吹的），故意著蘭花指一臉哀怨地指著左誠：“你吼我，你居然吼我，我不要活了……”

如果有可能，左誠真的很想把這節全無沒臉沒皮的貨打包扔海裡去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