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同樣的評價，李澤曾經也給過邊以秋。這足以說明在他們這群太子黨的認知裡，能讓柯大爺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必須得有“不一般”的本事，但怎麼個不一般法，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不是一般人的邊老大蒙著腦袋又睡了兩個小時，再醒過來時覺頭昏目眩的癥狀減輕了不，但腸轆轆的癥狀十分明顯。於是披了件浴袍，臉都沒洗，決定先下樓找吃的，邊走邊在心裡嘀咕昨天晚上的春夢也太喪心病狂了，居然能真實到現在還覺得某個部位有點難以描述的不適……等等，什麼味兒？

邊以秋皺著鼻子嗅了嗅，很快被廚房裡飄出來的食香味兒勾得忘記了那點不適，得哈喇子直流。

左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他要給他加工資！

“阿誠！”邊以秋難得如此親昵地稱呼自己的保鏢，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廚房門口，一把將門推開，“你家老大要——”

後半句在看到廚房裡那個背影時，生生卡在了嚨裡，上不來也下不去，憋得他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見九爺。

柯明軒聽到靜，回頭看了一眼，慢悠悠接上他的話：“要死了？外面坐著等會兒。”

“哦。”邊以秋十分聽話地點點頭，再規規矩矩把廚房門拉上，轉跟只遊魂似的朝餐廳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以一個要拗斷脖子的大幅度作轉頭瞪著那扇門，臉上的表迅速從呆若木過度到驚恐萬狀，仿佛裡面關著的是洪水猛，下一秒就會沖出來將他拍死在當場。

三十秒後，邊老大收回目，如同行走般越過餐廳，同手同腳踏上樓梯：“我一定還在做夢，我要再回去睡一覺，這他媽的還是個噩夢，太可怕了……”

“邊以秋。”

不要我。

“邊以秋！”

我聽不到。

“姓邊的你給我站住！”

你說站住就站住？那我這個老大豈不是很沒面子？

“你哪條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打斷你哪條。”

我草泥馬，就算是做夢，那也是老子的夢，你在我夢裡還要威脅我的，這種事真是叔可以忍，嬸也忍不了啊。

於是被威脅的邊老大轉就走了回來——打死他也不會承認是擔心某人真的會打斷他的。

“柯明軒，你是不是有病啊？在夢裡也要跟我的過不去，我不就是曾經打斷過你一條嗎，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心心念念就想著報仇雪恨呢？”

“夢裡？”柯明軒挑了挑眉，“原來你這麼想我。”

邊以秋一腦袋問號，表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但視線隨即被他手裡端著的碗吸引過去，頓時沒出息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什麼？”

柯明軒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白癡：“粥。”

“給我的？”

“不是，給我自己的。”

邊老大怒不可遏：“柯明軒，憑什麼在我的夢裡你還不對我好點？”

柯爺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行，那我對你好點。邊大爺，坐下吃飯吧。需要我喂你嗎？”

邊以秋如他所願擺了個特霸氣的大爺姿勢坐在椅子上，不錯眼珠地盯著他：“行啊，你喂。”

這下換柯爺愣住了，但也就只愣了那麼三分之一秒，就在邊以秋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拿起了勺子。

一勺賣相看起來還不錯的青菜牛粥喂到他邊，邊以秋垂眸看了看，隨即皺起眉頭：“我不吃薑。”

柯明軒特別好脾氣地把薑挑了出來。

邊以秋又說：“我也不吃蔥。”

柯明軒繼續好脾氣地把蔥花也一點一點夾了出來。

邊以秋看著那碗粥，剛要再次開口就被柯明軒打斷了話頭：“你別告訴我你連青菜也不吃。”

邊以秋笑得見牙不見眼：“哪能呢，青菜我還是吃的。”

柯明軒剛想說一句“那就趕吃”，邊以秋保持著那個十分欠揍的笑容又補了一句：“可我不吃牛。”

柯明軒耐心告罄，哐當一聲把粥碗重重磕在桌面上：“姓邊的你丫別蹬鼻子上臉。”

“嘖。”邊以秋吐出個沒什麼意義的單音節，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冷下去，“我以為你能多裝一會兒呢。”

“你他媽不是在做夢嗎？”

話說出口，柯明軒才發現好像有點歧義。但邊以秋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假裝不在意，他端起那碗粥，自己舀了一口放進裡，慢條斯理咽了下去，然後又舀了第二口。

他就這麼沉默地吃著那碗柯明軒折騰了一上午才熬出來的粥，兩個人都突然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一碗粥見了底，邊以秋才抬起頭來問他：“還有嗎？”

柯明軒問：“好吃嗎？”

邊以秋回答：“不好吃。”

柯明軒答：“那你還要？”

邊以秋看著他：“這難道不是你專門給我做的嗎？”

柯明軒冷笑一聲：“你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這粥是專門做給你的？”

邊以秋攤了攤手，略有點失地扯了扯角：“哦，那我理解錯了。”

“……”柯明軒頓時什麼脾氣都沒有了，是真沒有了。他想起昨天晚上醉得稀裡糊塗的邊以秋，在他耳邊用近乎哽咽的聲音說“我也想你”，一顆心頓時了一灘水。

跟這貨較什麼勁呢。算了。

他拿過碗，起去廚房。沒看到在自己轉的剎那，邊以秋靠在椅子上出了一個相當愉悅的笑容，哪裡有半點失的蛛馬跡？

做他媽什麼夢啊，他只是宿醉，又沒真傻。雖然見到他的第一眼確實了不小的驚嚇，但就他混跡社會三十年的超強神經早就清晰明白地告訴他，這是真的。

柯明軒說想他是真的，半夜心有靈犀跑到小別墅是真的，那些繾綣深溫纏綿都是真的，專門為他下廚煮粥也是真的。而自己半夢半醒意識混之下說的那句話他八也已經聽到了。所以，現在算是怎麼個況呢？

沒談過的邊老大心異常興又異常迷茫，表現在臉上就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糾結苦惱，正好傻不愣登地撞進了柯大爺眼睛裡。

柯明軒第一反應是：這人看上去太蠢了。第二反應是：我喜歡上這麼個東西是不是更蠢？

結論有點慘不忍睹，柯大爺不忍細想，走過去把粥放在他面前，故作高冷地給了兩個字：“吃吧。”

邊以秋端過碗，二話沒說往裡舀了一大口，心滿意足地微笑著說：“真他媽難吃，柯明軒，你自己有嘗過嗎？”

柯明軒努力了半天也沒能把他詭異的面部表和殺傷力極強的言語結合在一起，他實在很想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麼把表和語言分裂得這麼徹底的？這跟拿著砍刀殺人全家然後還跟人說我喜歡你的變態有什麼區別？

“不是，你確定是想跟我表達這東西難吃？”

“是的，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吃的牛粥。”邊以秋說這話的同時喝粥的作一點都沒停頓。

柯明軒十分費解：“我看你這不像是難吃的樣子啊。”

邊以秋聞言相當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對柯明軒咧一笑：“大概因為心好，所以再難吃的東西都覺得是人間味。”

柯明軒毫無心理準備地被他這個笑容晃花了眼，鬼使神差般問他：“為什麼心好？”

邊以秋說完後又把腦袋埋下去繼續喝粥，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這句話，直到第二碗粥見了底，他才放下勺子，將碗朝旁邊推了推，雙手握放在桌面上，是一個正襟危坐要認真談話的姿勢。

“柯明軒，我為什麼心好，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理由應該是一樣的，對嗎？”

儘管表面看起來邊以秋頗有點有竹勝券在握的意思，但天知道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有多忐忑。他發誓如果柯明軒敢否認，他一定進廚房拿把菜刀殺人滅口。

柯明軒坐在他對面，迎著他的視線看進他厲荏的靈魂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在他三十二歲的強軀殼下，看到了那個在雪地裡孤獨行走眼神倔強的小小影。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尖銳又凜冽地疼起來。

他溫地注視他，輕輕彎起角：“對。”

邊以秋也跟著笑起來，半晌才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你想清楚了？我可不會聽你的話啊。”

柯明軒聞言眉頭一擰，毫不客氣起就走：“那我再考慮考慮。”

邊以秋傻眼了：“柯明軒我你大爺！”

柯明軒回頭看他：“別整天惦記著我大爺了，你有本事我。”

邊以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老規矩。”柯明軒活了下指關節，意思不言而喻。

邊以秋垂死掙扎：“咱們現在這關係，就沒點特權？”

柯明軒笑意盎然盯著他，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逶迤萬里春：“咱們現在什麼關係？”

邊以秋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餐桌，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然後出手，揪住柯明軒的領，一把將人拽到自己面前。

兩張風格迥異卻同樣英俊不凡的臉近距離相對，鼻尖抵著鼻尖，著，眼睛裡倒映的，都是對方的樣子。

“你說呢？”

邊以秋的聲音輕得仿佛不是從裡出來的，而是從心裡直接通過彼此契合的腦電波，準確無誤傳達進柯明軒的耳。

柯大爺角的弧度稍微往兩邊拉大了些，他攬住邊以秋的腰向自己，功的讓下半也合在一起。

“大概就是……只能跟對方上床打炮的那種關係？”

邊老大佯裝糾結：“我可能會不大習慣啊。”

柯爺無所畏懼：“沒關係，咱們多練練。”

話音落下，邊老大就直接被人摁在了餐桌上，力行地告訴他，什麼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