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沒有穿林嘉彥，等他笑夠了兩人又聊了幾句別的，林嘉彥說他要回去了，他媽還在等他吃飯。

柯明軒點點頭，在林嘉彥下車的時候，告訴他自己要結婚了。

林嘉彥打開車門的手頓了頓，然後呲牙又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恭喜你啊。”

說完砰地一聲關上車門，朝自己的車走去。

柯明軒無奈地笑了笑，打火把車開出大院。

林嘉彥當然知道柯明軒為什麼會結婚，所以那句“恭喜”說得一點報復的快都沒有。

他坐在車上，看著柯明軒的車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的難和悲哀幾乎要將他淹沒。為柯明軒，也為自己。

柯明軒剛回到君臨天下，就接到了馮淑嫻的電話。

他進門一邊換鞋，一邊聽著母親用興的語氣嗔怪他為什麼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提前跟說，打了個措手不及。

柯明軒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馮淑嫻笑得十分開心，然後跟他說了一堆結婚的注意事項，要擺多酒席，請多客人，要提前準備什麼東西，又問他什麼時候帶陳菲上門，什麼時候去選戒指，什麼時候拍婚紗照，準備去哪裡度月……

柯明軒疲憊地打斷的話：“媽，我只想要一個婚禮，時間越快越好，儀式越簡單越好，不要搞那麼複雜。”

馮淑嫻立馬不樂意了：“那怎麼行？我好不容易盼到你結婚，那一定得辦得風風，熱熱鬧鬧的才行啊。”

“媽，咱們兩家的背景，太高調了不好。”

馮淑嫻想想也是，但依然堅持該盡的禮數一定要到，不能委屈怠慢了陳菲。

柯明軒了眉心，說累了想休息，馮淑嫻才依依不捨掛斷電話，興高采烈地跟弟媳婦商量婚禮細節去了。

婚禮的時間在兩天之後訂了下來，下個月二十三號。

柯明軒看了看日曆，還有差不多一個月。

“不能再早點嗎？”

馮淑嫻說：“這是我找人專門選的黃道吉日，就這個日子最合適。原本大師說九號更好點，但時間太了，我就選了二十三號……”

柯明軒說：“就九號。”

馮淑嫻皺了皺眉：“你這孩子急什麼，半個月的時間，哪裡來得及準備？”

“多花點錢請人，十天就夠了。”柯明軒說完也不等馮淑嫻回應，告訴自己馬上要開會，讓多費心，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喂，明軒，明軒？”馮淑嫻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嘟嘟聲，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一時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只好將這種心歸咎于兒子終於要結婚了自己興過度想得太多。

何敘和老孟親自去了一趟周明老婆曹蕓的娘家，一開始曹蕓還對他們有所顧忌，表示從去年離開Z市就再也沒跟周明聯繫過，他的事什麼都不知道，讓他們不要打擾的生活。後來在得知周明已經死了之後，才面如死灰地怔愣了片刻，捂著臉哭了出來。

因為何敘和老孟都是周明曾經的同事和朋友，曹蕓以前就認識他們，兩人表示他們這次過來就是想找出害死周明的兇手，加上何敘律師的份也讓漸漸放下心防，終於開口問他們認不認識一個柯明軒的人。

何敘老孟對一眼，問為什麼會知道柯明軒？

曹蕓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們，我只能告訴他。”

何敘立刻打了電話給柯明軒，並將曹蕓和周明的兒曉雨一起帶回了Z市。

柯陳兩家雖然已經盡可能地把婚禮往低調了準備，但彼此份在那兒擺著，聯姻的消息還是很快在上層圈子不脛而走。知道幕的幾個好友憂心忡忡，胖子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臥槽，你還真用了我的餿點子啊！”

柯明軒苦笑：“我這也是實在沒招兒了。”

方睿皺著眉頭看他：“陳家不是普通人家，你這一結婚還能麼？”

“我只想儘快把邊以秋救出來。他已經過了第一庭審，我這邊再不鬆口，下一次可能就會直接宣判了。”一旦宣判了定局，要再翻案會比現在麻煩得多。

所有人都同時歎了口氣，楚奕說：“陸霄知道你要結婚，氣得差點兒沒跟我打一架，堅決不讓我去參加你的婚禮。”

柯明軒睨他一眼：“那你來不來？”

楚奕反問：“我能不來嗎？”

柯明軒想了想：“其實你們還真不用來，等我和邊以秋結婚的時候再給你們發請柬。”

胖子樂了：“喲，還有那一天呢？啥時候啊？”

柯明軒瞇起眼睛，角略微彎了彎：“說不定會很快。”如果計畫順利的話。

進六月，Z市的氣溫一天比一天高了起來。柯明軒的婚禮鑼鼓如火如荼地籌備著，邊以秋在看守所裡倒是無所事事閑得蛋疼。

由於還在審查期間，邊以秋錢贏都還只是“犯罪嫌疑人”，不需要參加勞改造，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獄警和管教的組織下學習法律法規或者進行思想政治教育，這對於從小沒讀過書的邊老大來說簡直比讓他上山勞幾個小時還要難。不過好在二看的管理相對比較人化，除了上午下午各半小時放風，晚飯後還有兩個小時可以自由活。通常這段時間犯人們會去棋牌室下下棋或者去籃球場打打球。

邊老大現在就帶著自己監室裡的幾個小馬仔坐在場外看人打球。

他所在的監室除了他還有六個人，犯的都不是什麼重罪，打架鬧事的兩個，盜的兩個，另外還有一個搶劫的，和一個挪用公款的。

打架的那兩個都是社會上的小混混，論級別，他倆在外頭屬於鬥一輩子也見不到邊老大一面的那種。所以從邊以秋進這個監室起，這倆人就一口一個“老大”，一口一個“秋哥”的結上了。

邊以秋在外頭是慣了這種待遇的，當下也樂得讓人伺候，服子甚至都有人幫忙洗，而他只需要在平常食堂不供應大的時候多花點錢賞他們一盤小炒，這倆人就能對他死心塌地馬首是瞻。

盜的兩人一個是原來在某企業做倉庫管理員的，監守自盜把價值幾十萬的電子晶片出去賣了，另外一個是郊區某建築工地的臨時工，據說是了工頭的一筆數額不小的材料費——不過他說他是冤枉的，他其實只是睡了工頭的老婆，然後被報復陷害了。

邊以秋聽完默默無語了兩秒鐘，這他媽不是活該嗎。

搶劫犯就更好玩兒了，第一次搶劫就出師不利，遇到個比他還喪心病狂的人，那尖嚇得他現在想起來還心肝兒打。辛辛苦苦蹲了兩個小時，渾上下被蚊子咬了幾十個包，好不容易把包搶到手，裡頭的現金不到兩百塊，連個手機都沒有——手機在那的手上呢，人轉頭就報警了。

挪用公款那位是個看起來老實的中年男人，原本是一家小公司的會計，因為挪用了十萬塊給重病的老母親手費，被公司老闆告上法庭。

邊以秋同他，每回自己在食堂加菜的時候都會多點一份給他，這個男人就幫他刷碗以作回報。

監獄其實就是個等級分明的小社會，跟外頭也沒什麼兩樣，不管你犯的是什麼罪，有錢有權的在裡面日子就好過，沒錢的你拳頭也行，如果這些都沒有，那會做小伏低討好賣乖也是一項生存技能。

邊以秋雖然不能見人，但賬上的錢倒是從來沒有過。加上他對人一向大方，很快連別的監室也有人刻意跑到他面前示好，甚至有幾個長得不錯的趁洗澡的時候對他公然。也就是邊老大現在心裡裝著個獨一無二的柯大爺，心如磐石堅定不移，要換做幾年前在桐山監獄，肯定二話不說提槍就幹了。

想到柯明軒那副材那張臉，監獄裡還有誰能他的眼？他寧願在熄燈之後想著他的樣子打手槍……

腦子裡的畫面才剛帶了點，一個籃球就從場上旋轉著飛了過來，正對著他的臉。

其他人反地都往旁邊躲，邊以秋腦袋都沒偏一下，抬手撈過那只籃球，反手一拋又傳了回去。

“邊老大技不錯嘛。”錢贏接住球，笑嘻嘻地朝他走過來。

“老子好歹在桐山待了四年，啥也沒幹就打籃球了。”

桐山監獄地偏僻環境也不怎麼好，設施自然比不了二看，除了幾個勉強可以活的籃球場，也沒別的娛樂專案，所以監獄長沒事兒就搞籃球比賽，一會兒分監區一會兒分監室，弄得他這個原本對籃球沒什麼興趣的都練出了專業水準。

“打一場？”

“不打。”

“為什麼？”

“懶。”

“臥槽。”錢贏忍不住罵了一句，“懶癌是病，得治。”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

“……”錢贏蹲下，指著對面另一隊人，“看到那個高個子了嗎？長得跟頭熊似的那個。”

邊以秋朝那邊看了一眼：“怎麼了？”

“C區的頭兒，上回跟我打球輸了，一直不服氣，纏著我要再打一場，你這個A區老大就不想殺殺他的威風？”

邊以秋無聊地翻了個白眼：“A區老大不是你嗎？”

“那是在你來之前嘛，你比我老……”錢贏看邊以秋的眼神不對，馬上改口，“比我年長這麼幾歲，我不得給你點面子？”

邊以秋呵呵兩聲，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好吧，其實是之前跟我打配合的那小子上星期出獄了，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所以我他媽還是個備胎？”

錢贏繼續嬉皮笑臉：“別說得這麼難聽，你要願意的話，我讓你當正房。”

“滾蛋。”

話雖這麼說，邊以秋最後還是站起來，走上了球場。看守所裡沒有健房，再不借著打球活活筋骨，他的胳膊就真要退化了。

然而，他沒想到就這麼一場球還打出事故來了。

錢贏在義大利上學的時候曾經代表校隊參加過歐洲大學生聯賽，二看裡犯人和獄警全算上，估計也沒人比他專業。邊以秋打球的技巧跟他打架的技巧差不多，都是野路子，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在桐山的時候也就是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娛樂，才被無奈玩兒的籃球。但那會兒跟他好過的一個小獄警比較專業，教了他很多技巧，兩人經常打配合，幾年下來球技練得十分嫺。所以兩人剛一上場就以碾的氣勢甩了對方二十多分，把大熊氣得差點兒吐。

最後的結局當然是毫無懸念的，C區那頭熊被打得落花流水慘不忍睹，加上錢贏和邊以秋都有個不嘚瑟會死的病，結束了還不忘玩兒幾個花式上藍，惹得場外看熱鬧的犯人們興得忘乎所以，口哨聲此起彼伏。

邊以秋一球籃，也沒再管落在地上砸得砰砰響的籃球，低頭把囚起來了汗，準備下場，抬頭的時候突然覺有道極其不善的目穿過人群落到了他的上。

他轉頭看過去，之前見過的那個毒販雙手環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隔著吵吵嚷嚷的人群，對他出個十分鷙的笑容，那眼神讓人非常不舒服。

邊以秋皺了皺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被人從後面狠狠一撞，強大的衝力讓他完全沒有防備，加上一群大老爺們兒在場上跑了半天，地板上滴了不汗水，他腳下一，整個人直接被撞了出去，摔了個頭昏目眩。

“我草你媽！”錢贏怒吼一聲沖上來，一腳踹上那頭熊的腰窩，近一米九的壯漢頓時跟條抹布似的飛得比邊以秋還遠。

“臥槽！”邊以秋呲牙咧回頭看了盛怒的錢贏一眼，對他豎了個大拇指，“錢爺厲害啊！”

錢贏忍不住吼：“這麼大頭熊都能襲功，你他媽看哪個小白臉看得魂兒都飛了！”

“我看你大……小心！”邊以秋話音剛落，錢贏極其默契地回頭就是一拳，把背後襲那人砸了個烏眼青，“你他媽裝什麼死，還不快起來幫忙！”

C區的犯人眼看老大老二被人這麼揍，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直接蜂擁而上，跟A區在球場上展開了一場二看立以來最大的監區混戰。